21 ☆、惟別而已

聖誕節上午，林喬和謝銳受邀和格雷一家一起去參加附近教堂的聖誕節彌撒，儀式結束時已近中午，抵不過Sandra的死皮賴臉，兩人又在她家吃了午飯，這才告別離開。

闊別一夜的家依舊溫暖。

林喬還是按例去煮咖啡，咖啡端來後，兩人在客廳默默的喝着，心中似乎都藏了話，卻是四目相顧無語。

最終，謝銳走到儲藏室，把前日買的登機箱拖到客廳說：“你在家裏收拾行李吧，不要的東西全都留着不要動，我會處理的。房子我也會和房東交接的。”頓了頓又說，“聖誕節剛過，明天機場怕是人多，家裏沒有打印機，把預定號給我，我去打印登機牌。”

林喬想他是不願意看到自己整理行李的情景，于是抄了機票預定號給他。謝銳旋即穿上外套出門了。

來的時候身無一物，走的時候……卻多了這一屋子的東西。謝銳給他添置的數量龐大的秋冬裝已經一件件從頂樓公寓的衣帽間轉移到這裏，幾乎把整個衣櫥都塞滿了。林喬打開衣櫃，手指從右到左慢慢劃過一件件大衣、風衣、西裝、襯衣、領帶，最終，卻是一件也沒有取出來。

衣服也好，回憶也罷，都……留下吧。

那夜做|愛，本該是酣暢淋漓的。一個刻意索取，一個曲意迎奉，兩人換着姿勢做了好幾回。後入的時候，林喬為着突如其來的快感驚叫，卻被捂住嘴做完全套。

最後，被謝銳從正面上的時候，林喬凝視着他，似乎想把他的一舉一動、表情動作都镌刻入心。

謝銳眼光沒落在他臉上，節奏卻是越放越慢，最後甚至停了下來。直到用手遮住林喬的眼睛，他才開始繼續動作。須臾，林喬耳邊傳來一聲嘆息般的對白：

“不要這樣看我，我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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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不情願，天還是亮了。

聖誕夜開始的那場雪，刮了兩天兩夜，卻在林喬走的那個清晨歇下了。

天空露出了芝加哥冬日久違的陽光，一如林喬三個月前到來那日一般。

林喬本意是不要謝銳送進機場，對方卻搖了搖頭，也沒跟他多說，直接把車停去了機場車庫。

待兩人默默走到安檢處，林喬吸了口氣，轉身想從謝銳手裏拿箱子進去，謝銳卻還是搖搖頭，從大衣側袋裏取出兩張登機牌，給了林喬一張，自己則拿着另一張徑直往安檢處走去。

過Passport Control的時候，林喬瞥見謝銳翻開的護照上居然已經貼好了中國簽證。心中不禁苦笑，說要一起回去，他還真沒開玩笑。要是他不這麽言出必踐，自己心裏，又是不是會好受一點？

待兩人在登機口附近的商務艙休息室坐定，林喬接過謝銳手裏的登機牌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看了下，居然是相鄰的兩個座位。

“別擔心，你不願意，我是不會上飛機跟你回去的。” 謝銳看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兩張登機牌，忍不住湊過去親了他一口，“我只是想陪你多坐一會兒，看着你上飛機。”

林喬無奈嘆道：“這大概是有史以來最貴的站臺票了。”

O’Hare機場是美國中部繁忙的交通樞紐。休息室裏不間斷的響起各個航班的登機預告廣播……

終于。

“美國航空公司，從芝加哥飛往上海的AA289號航班的旅客，現在開始登機。我們将邀請頭等艙、商務艙、A-Advantage金卡會員、有特殊需要的旅客首先登機……”

聽到廣播，兩人均是條件反射的擡頭，林喬轉過頭去深深的看了一眼謝銳，起身接過一直在他手中的登機箱，輕聲說道：“我走了，你保重。”然後便拖着箱子往休息室外走去。

“Joe!”林喬停了腳步，回頭。

謝銳站起來，朝他的方向走了兩步，猶豫許久。

最終，他聲音不大，卻無比清晰的說了兩個字：

“等我。”

林喬凝視了他一會兒，終是緩緩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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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菲利普被一個電話從郊區的家中招到林喬公寓的時候，的确是摸不着頭腦——這一個月當他是蒼蠅一樣的謝銳居然主動跟他聯系，還命他單獨前來公寓相會。昨天才見過面，有事為什麽昨天不說？當然，這些話他也只敢腹诽一下，在謝爾蓋茨面前是照例狗腿的。征召之下，苦命的菲利普同學只能提前結束悠閑假期，飛車趕來了。

公寓裏陽光充足，讓人錯覺室外天氣暖好。家具、擺設都和他最近一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人去樓空的痕跡。謝銳慵懶的坐在客廳沙發上，手裏把玩着一條銀色項鏈，項鏈的墜子倒是特別，是兩枚鑲了藍色鑽石的戒指。

菲利普坐在一邊，猜想林喬走了，謝銳心情不會好，見他不開口，也不敢搭話。

“格雷先生，我需要你幫我做兩件事情。”聽到主顧開了口，菲利普不禁端正了一下坐姿。該死的，在這人面前，為什麽壓迫感總是如影随形。

“第一件事，幫我聯系這間公寓的房東，告訴他我要買他的房子——如果他不願意的話，就把價錢加到他願意為止。”

“好的，我會去聯系。”對他的這個要求，菲利普并不感到意外。

“第二件事，我要你幫我……”

随着謝銳口型的開合，菲利普的眼睛越睜越大，像是完全不能理解他說的話。謝銳說完後，他回了回神，複述了一遍大概意思，然後問道：“你确定嗎？”

“難道你覺得，我是找你來聽我講笑話的？”謝銳手裏仍是把玩着銀色項鏈，臉上笑意全無，“雖然我相信你作為專業律師，會秉守執業道德，為客戶嚴格保密。但是這件事情，我要特別地提醒你，如果事成之前Joe聽到半點風聲……”

謝銳并沒有說完這句話，菲利普同學看着他的臉色，在恒溫的房間裏居然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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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是……回來了？

林喬一上飛機就要了一杯紅酒，本想在飛機上睡個昏天黑地，不料看着旁邊的空座位，卻是越喝越清醒，行程過半的時候，太陽穴還開始突突的疼。

上海的氣溫比芝加哥要高不少，但由于臨着海，空氣濕潤，冰冷的空氣反而會往人皮膚裏鑽，隔着衣服，還是讓人覺得寒意透骨。

走出機場的大門，林喬望了眼這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洶湧的人潮，和一如既往灰蒙蒙的天空，這才有了點回到家鄉的真實感。

是回來了——回到既定的軌道，回到無法改變的生活。

奔往市區的出租車上，窗外景色飛馳。林喬一臉倦意的靠在後座，除了旅途的勞累，十幾個小時前，大洋彼岸那場告別更是讓他身心俱疲。

或許，還有一件事情……也是時候該告一段落了。

出租車的後座上，林喬打了無數遍腹稿，最終卻只給韓钊發了三個字：

分手吧。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