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養崽第十五天

喬挽去的時候送聖旨的王公公還沒走，見到喬挽，“你叫喬挽是吧，咱家記得你，皇上日理萬機忙碌得很，有些事情可能照料不到，咱家留下來就是想跟你說，春獵雖然是皇家重要的活動，按理說每個阿哥都應該參加，可是四阿哥這情況，若是沒法去，你只管跟咱家說一聲，咱家去皇上那兒通融通融。”

喬挽不知為何僅見過一次面的王公公會記住她，正要說自己知道了，邊上的小胤禛趕在她之前擠了過來，“不就是春獵，本阿哥能去！”

王德福臉上擠滿了笑，手裏揮着拂塵，“那好，既然如此，咱家就回去複命了，拜退四阿哥。”

等王公公走後，喬挽找來青璃和紫煙給自己科普何為春獵，以及要注意些什麽。

她對清朝歷史的了解其實不多，對春獵的認知僅停留在皇室大臣在春季攜帶家眷出游紮營狩獵上，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青璃和紫煙将知道的都告訴喬挽，喬挽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小胤禛從前是沒有參加過春獵的，這些阿哥們年齡都小，即便排行在第四的小胤禛，如今也只有六歲，別說在獵場上狩得獵物，恐怕照顧自己都不能夠。

只有一直由康熙親自撫養、被康熙保護得完好的皇太子胤礽，每年春獵康熙都會帶他去。

想到這個時候的胤礽，喬挽不禁有些好奇。

小時候的胤礽會是什麽樣的呢？康熙忽略其他阿哥不管不顧卻單獨對小胤礽寵愛有加，想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吧？

青璃和紫煙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喬姑娘，奴婢知道的也只有這麽多了，皇家春獵非同小可，喬姑娘到時應該是會見到皇上的，還有其他身份貴重的朝臣貴妃，喬姑娘可要一切當心呀，照顧好自己和四阿哥。”

喬挽鄭重點頭，正如二人所說，春獵是宮裏朝堂有身份的人才有能參加的，并非什麽人都有資格去，按理說她這等下人是沒機會的。

然而阿哥年紀小，身邊需要陪同的人。

不過獵場野外畢竟非同小可，無論阿哥被野獸攻擊傷到、還是有敵寇伺機刺殺皇子，都會使人心惶惶，單一個陪同照料日常的侍女自然不夠，到時候還會有皇宮裏的護衛專門負責保護阿哥們安全。

到了晚上，溫度比白天降了些，喬挽拿出一件按照小胤禛身量定制的大氅給他披上，問他，“還有兩日就是春獵了，四阿哥緊張嗎？”

小胤禛搖頭，“本阿哥騎馬射箭練得可好了，到時候一定能打到很多獵物，你就等着看吧。”

喬挽笑了一下，看着小胤禛志氣十足的樣子，仿佛要大展身手的是自己一樣，“嗯，我相信四阿哥，到時候文武百官以及德妃娘娘，都會對四阿哥刮目相看的。對了，還有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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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康熙對自己兒子并看不出多少關心，不過喬挽覺得，最後康熙會把皇位傳授給胤禛，心裏大概是認可他的。

小胤禛需要鼓勵，她能做的，恰恰只有這些。

晚上問起要吃什麽的時候，小胤禛說沒胃口，喬挽便做了道相對清淡的皮蛋瘦肉粥，作為今天的晚膳。

小胤禛不肯吃姜，但是肉絲煮進粥裏，即便清洗過再多次也還是會有一點腥味，需要用姜絲來壓一下味道。

喬挽便趁小胤禛沒察覺将給他的碗裏姜絲全部挑出來，小胤禛渾然不知，吃得津津樂道。

給其他人的晚飯裏，喬挽則又每人添了一個肉夾馍。他們還要幹活，勞動量相對大些，只吃粥是不行的。

吃完了粥，小胤禛又悶悶不樂，坐在窗戶前逗着麻雀也索然無趣，最後恹恹的把頭搭在了窗邊上。

見喬挽來，小胤禛腦袋歪了歪，又繼續看向窗外的星星，“喬姐姐，你說麻雀寶寶和它的娘親在做什麽呀？它們自由嗎？”

喬挽走過去，“應該跟四阿哥一樣，在欣賞夜色裏的美景吧，它們雖然寄住在窗下，想做什麽卻都由自己決定，當然是自由的。”

小胤禛：“那它們快樂嗎？”

“當然。”喬挽道，“跟自己最親近的人在一起，做着想做的事，一生最惬意之事也不過如此吧。”

小胤禛又問她，“那你呢？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喬挽想了想，很快回答，“我想做的，就是賺好多錢，讓我的阿爹阿娘還有弟弟都過上好日子，讓弟弟有足夠的錢讀他想讀的任何書，還有，照顧好四阿哥呀。”

小胤禛悶悶的開口，“喬姐姐人可真好，你這麽在意自己的家人，他們一定也對你很好吧？”

喬挽想起過往一年裏的點點滴滴，眉眼不禁彎了彎，當然好了，是他們讓自己有了一個家，也是他們讓自己體會到，何為真情。

喬挽看出小胤禛興致不佳，想做點什麽讓他開心起來，說道：“四阿哥在心煩嗎？我們出去看星星吧？我小時候不高興的時候就喜歡去屋頂看星星，看到星星一閃一閃仿佛在聽我的心聲、在對我笑，心情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小胤禛擡起頭，“喬姐姐也會不開心嗎？”

外面夜裏降溫降得厲害，即便小胤禛多披了一件毛氅，風吹過來依舊讓他有些發抖，小胤禛便解開毛氅的帶子，把腦袋也蒙進去，只漏出兩個眼睛在外面。

小胤禛把手也伸進去捧着臉，同時拽緊了毛領兩邊，兩只溜圓的眼睛盯着月亮旁邊最亮的那顆星星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眼睛酸澀得不行，才不得已揉了揉，問喬挽，“喬姐姐，你說為什麽星星生來就沒有月亮那麽亮呀，人人都喜歡月亮，連大詩人李白寫的詩也多數跟月亮有關，卻沒有人寫星星的。”

喬挽不予茍同，“四阿哥這就錯了，其實也有很多詩人寫過吟誦星星的詩，其中李白也寫過。‘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這就是李白曾經站在高樓對着天上星星寫出來的。無論星星還是月亮，又或者別的事物，都有它值得被贊頌的地方。”

遠處，兩道成年男子的身影在夜空中緩慢行走，沒有掌燈，也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打算。

一身便服的康熙輕輕施展輕功翻牆而入，旁邊的王德福身上沒有武功，僅一人高的牆頭硬是蠕動了好半天才爬上去，好不容易抓住牆角爬到最上面，發了福的身體不受控制“撲通”一聲又掉下去。

王德福“哎呦”一聲，又過了好半天才捂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我說皇上，您這好好的放着正門不走，怎麽偏要翻牆啊，可真是折騰了老奴了。”

康熙神色不悅的瞪了他一眼，眉頭緊緊擰起。

“再敢發出一點聲音，就給朕滾出去。”

王德福被他這一吼，連忙捂住了嘴，當真不敢再有丁點聲響。

知道皇上這次來是為了看四阿哥，王德福很有眼力見的自薦引路。

突然，康熙停了下來。

“你說朕對他們是不是太嚴苛了？”

王德福腦子一轉，馬上知道康熙想什麽，“皇上是說四阿哥？”

康熙沒接話，而是話鋒一轉，雙手負于背後摩挲着，“走，去看看。”

王德福臉上見喜，嗓門不知不覺又大起來，“好嘞，皇上請跟奴才來！”

康熙臉色瞬間又黑下來，只想給他當頭一榔，“朕看你是真想滾出去。”

王德福自知犯了錯，放低了聲音重新道：“奴才錯了，請皇上跟奴才來。”

康熙這才重新往裏走。

等去到四阿哥的地方，卻遠遠見到裏面一片漆黑，一點光亮都沒有。

王德福疑惑，“皇上，四阿哥這是已經睡下了？”

康熙臉色更不悅了。

“你不是說，今天見到小四的時候，他活蹦亂跳的？”

王德福心虛，“回皇上，奴才所言确實非虛，奴才來的時候，确實見到四阿哥出來了啊！而且……而且，狀态看起來很不錯，跟他那位新來的女侍相處得格外融洽。”

康熙聽到什麽女子，“德妃尋來的那個？”

隐約記得烏雅氏跟他提過這事。

王德福不停點頭，“是的，皇上，就是德妃娘娘尋來的，而且她……”

王德福還欲再說，被康熙不耐煩的擡手打斷，“可以了。她叫什麽名字？”

王德福：“姓喬，單名一個挽字，家住在百裏外的清荷溝，家中有一個弟弟和……”

康熙捏了捏直突的眉心，“你對這叫喬挽的女子很喜歡？”

王德福摸起下巴做出認真思考的樣子，“回皇上，奴才确實覺得這姑娘不錯，長得十分水靈，奴才看一眼就記住了，往後皇上見到了一定也會喜歡的。”

王德福還想繼續說，一擡頭看到皇上正不耐的盯着自己，知道又說多了，連忙捂了捂嘴巴，默默往前帶路。

“你今日話真是格外多。”康熙冷哼一聲，話裏聽不出聽信了還是反諷，“朕倒是突然想看看，出了名的冷情的王公公看上的人，會是怎樣的女孩。”

作者有話說：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引用李白《夜宿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