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養崽第十六天

喬挽陪小胤禛數了許久的星星，到最後小胤禛終于不再愁眉苦臉，小小的臉蛋露出笑容來。

喬挽眼快捕捉到，“四阿哥心情好些了嗎？我們回去休息吧？”

小胤禛擡了擡頭，“本阿哥還不想回去，現在什麽時辰了？”

“亥時。”喬挽看着不早的天色，外面氣候更冷了。

見小胤禛還縮成一團裹着毛氅，擔心他凍着，自己也有些冷，“那四阿哥在這裏等着，我回去拿個手爐來？”

小胤禛疾快點頭，“嗯，你快去，本阿哥好冷。外面這麽冷，你自己也要拿一個！”

喬挽點頭起身，謝過四阿哥關心後便小心翼翼從屋頂旁的梯子爬下去，進屋裏拿來熱乎乎的手爐。

這梯子是喬挽為了方便自己和小胤禛爬上屋頂看星星，特意找來的。

喬挽心道四阿哥還在等着她，拿完手爐趕緊出來，卻不知道就在剛才，暗處兩雙眼睛已經将她從房檐上爬下來的動作盡收眼底。

王德福揉了揉額頭兩處穴道，只覺得頭格外昏脹，“皇上看到了嗎？屋頂上坐着的那個……是四阿哥？”

康熙若有所思點頭，“果然是活蹦亂跳，呵，照你這麽說，剛才爬下去的那個就是讓王公公分外欣賞的喬挽了？”

王德福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他确實沒見過這樣的喬挽，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但是其他時候，王德福依舊覺得喬挽是個很不錯的姑娘。

其實就算是見到喬挽爬牆，王德福也覺得這并沒有什麽，反倒更展示了喬挽活力四現，只是皇上好像不喜歡這樣。

他看到了，皇上剛才臉都黑了。

王德福結結巴巴，“這個，皇上，您不覺得會爬牆的女子更獨特嗎？像那些閨閣中的千金，整天大門不出有什麽好，奴才就喜歡喬挽這樣有個性的。”

康熙嗤之以鼻，“哦？是嗎？是不是她如果哪天爬到樹上捉知了逗鳥，王公公心中更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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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福：“……這個，皇上，喬挽要出來了，咱們要不要回避一下？被她發現就不好了。”

王德福手指動了動，想要往旁邊牆根上藏，卻見皇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

“皇上？”王德福見他不躲，心裏急壞了，不是皇上自己說要微服出來探訪、不讓任何人知道他來過嗎？為何現在又……

難道皇上剛才見到喬挽姑娘，已經看她看得入迷了？

王德福轉過頭去看康熙，卻見他并沒有看喬挽一眼，臉色不知為何又變差了。

這就更奇怪了。

王德福還不知事情的嚴重性，任誰都想不到，在人外風風光光權勢滔天的太監總管私底下會是這副憨傻模樣。

康熙忍無可忍，一腳踢在他的腿上。“你是覺得，你欣賞的喬挽是個聽不到你這豬一樣嗓門的聲音嗎？你讓朕怎麽躲？”

王德福捂起小腿嗷叫一聲，突然恍然大悟，原來皇上心情不好不是因為喬挽爬牆，是因為他！

不過，他沒有将功補過的機會了。

因為這時候，剛才鬧出如此大動靜，喬挽已經看過來了。

“你是什麽人，為何出現在這裏？來人啊，有刺客！”

喬挽知道阿哥所清淨，外人一般不會進來，也進不來，便是德妃這樣的大人物想來一次都不容易，更別說在喬挽看來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喬挽沒見過康熙，即便見過，如此漆黑的夜晚也分辨不出來。她只知道皇家之中多是爾虞我詐，說不定就有人想要對阿哥不利，阿哥所外有專門藏在暗處保衛阿哥們安全的暗衛。

喬挽這一吼，四面八方的暗衛從暗處跳出來，很快将場面包圍。

黑暗中康熙額頭青筋暴跳，雙手緊緊捏在一起轉過來，“放肆，你們好好看清楚朕是誰！一個個是瞎了嗎，朕養你們這麽多年，飯都白吃的不成！”

暗衛們被喬挽叫出來，見到暗處的人，以為真進了刺客，等拔劍之後聽到是皇上的聲音，看着皇上震怒，一個個如同鹌鹑畏縮在原地。

“屬下知錯，不知皇上親臨，驚擾了皇上，請皇上責罰！”

喬挽也愣在原地。

這個人，是皇上……

皇上……

那麽他就是康熙了？

喬挽捏了一把冷汗，對眼前男人恭敬行禮，“民女不知是皇上，請皇上責罰。”

康熙臉上沒好氣，“王德福，你說該怎麽辦。”

“啊……這個……”王德福臉上格外為難，剛才挨了皇上一腳還在痛着，深究起來，今天這事他們都有錯。

王德福猶猶豫豫開口，“皇上，奴才認為今天這事他們驚擾到皇上确實不對，喬挽沒了解清楚把皇上當成刺客罪加一等，可是她也是為了四阿哥的安危着想，喬挽是因為沒見過皇上，才沒認出皇上來，試想若今日來的不是皇上，而是真的刺客，喬挽不就是護主有功了嗎？”

康熙等他說完表情沉重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王德福讪讪笑着上前，“嗐，那皇上……”今天這事就算了吧？

康熙：“既然大家都沒錯，那錯的難道是朕不成！”

王德福哆嗦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他太了解皇上了，雖然總是一驚一乍，但最後多半無事發生。

他覺得讓皇上自己冷靜一會兒比較好。

喬挽卻不這麽想，他見過王公公兩次，加上不久前王德福還點名叫過她，這時掌了燈，喬挽一下子就認出他那花白胡子。

小胤禛還在屋頂上一動不動，唯一的不同是，在康熙來之前小胤禛是好好坐着捧起臉在看星星，康熙出現之後，本就不高的身影越縮越低、幾乎要看不到。

喬挽擡頭，“是民女一時魯莽沖撞了皇上。”

對方到底是康熙，本就不太敢與康熙對視，感受到來自對方的目光不停在身上打轉，喬挽說完，眼眸無處安放般動了動。

她不知道見到康熙是好是壞，但如果可以，她希望這輩子不要見到。

喬挽不卑不亢挺直了腰，等候即将到來的發落。

卻聽康熙問，“你叫喬挽？”

喬挽不知道他問這些用意何在，卻還是點頭，“是。”

“誰給你起的名字？”

喬挽猛然擡頭，一雙眼睛因為因為不可置信瞪了瞪。

“？？”

喬挽只覺得像在做夢，夜晚不走正門一聲不響進到阿哥所就算了，這個衆目睽睽之下，上一秒還怒氣滿貫要發火、這時卻有閑情雅致問她名字誰取的的人，真是日理萬機的康熙？

“回皇上，是民女的阿娘取給民女的。”雖然不可思議，但是皇上的問題不能不答。

康熙又問出一連串問題，“你阿娘是何人？”

“為何在朕面前自稱民女，而不是奴才？”

“聽聞你把小四照顧得很好？就是大晚上帶他出來吹風爬屋頂？”

喬挽：“……”

在問到最後一個問題時，康熙終于停了下來，一雙微深的眼眸緊緊的看着她。

喬挽吸一口冷氣，最後這兩個問題，才是康熙真正想問的吧？

“回皇上，民女在入宮前是個民間女子，追求的是無拘無束，現在雖然身在阿哥所，可民女依舊認為自己是個自由的人，而不是奴。”

康熙眼睛眯了眯。

“誰跟你說你是自由人了？你難道不知道，入了宮的婢女在二十五歲才能出宮，二十五歲之前只能在宮裏為奴？”

喬挽并不認同。

說道：“這是皇上定下的規矩，可我是在為德妃娘娘做事，嚴格上來講并不能算作宮女。如果哪天德妃不需要我了，只要德妃一聲令下，民女馬上就能重獲自由身。”

喬挽說完看了他一眼，見康熙只是雙眼眯得更緊、沒有要打斷她的意思，繼續說道：“四阿哥很聽話，照顧四阿哥并不用費很多功夫，帶四阿哥爬上屋頂是因為，民女覺得晚上外面風景好，便擅自做了決定。”

喬挽還摸不清楚康熙對小胤禛的态度，這時只想讓小胤禛存在感越低越好，免得到時候康熙一個不高興又要罰他。

可是她也記得，小胤禛還在屋頂上。

康熙笑了一聲，聲音裏卻不像是愉快，“倒真是有意思。那依你的意思，只有德妃能管得了你，朕沒資格管你了？”

喬挽颔首不敢應話。但規矩上，确實如此。

不過，雖然這麽說她不歸康熙管束，可對方畢竟是皇帝，真要管她，這天底下沒有他管不了的。

喬挽不确定自己今晚會不會受罰，不過不管怎樣，這些她都是要說的。

暗衛們個個面面相觑，邊上的王德福都要吓壞了，心想待會兒皇上若是罰了喬挽，他勸還是不勸。

他活了大半輩子，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還從沒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子。

本以為四阿哥已經是他見過最不按常理的了，這對主子能走在一起志同道合，果然不是沒有道理。

卻見康熙眉頭一轉，“是什麽風景這麽好看，還不下來，你是想在上面過一夜嗎？”

小胤禛聽到自己阿瑪在跟喬挽說話，剛沒忍住探出頭聽了一會兒，被康熙驀然這一吼，又吓得縮了回去。

雖然每次在背後都說他讨厭他的阿瑪，但是每當見到皇阿瑪，他還是很害怕。

小胤禛慢吞吞的伸出一個頭來，委屈巴巴，“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