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冥冥之中

仿佛一夜之間就進入了夏天,病房裏很悶熱,白清珏緩緩睜開眼,覺得喘不過氣來。

“糟了!”白清珏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周一,還沒給公司請假呢!拿過手機正要給上司打電話,發現有上司的短信:小白,聽說你受傷了,好好養傷,準你半個月的假!

半個月的假?這上司什麽時候這麽體貼這麽大方了,為了不打擾他休息還特意主動發短信,上次去看周鳴才請半天假都磨了好久的嘴皮子。

不過他怎麽知道我受傷的事?白清珏動了動手指,想到了一個人。會想到這個人很正常,如果不是因為他篤定這個人會知道他受傷的事會讓最好的醫生來醫治他,他才不會為了一個讨厭的女人去害清珏的身體受傷。

這時再看時間,居然已經下午一點多了。白清珏懷疑內服的藥裏面摻了安眠藥,不然怎麽會睡得這麽久!

一個人待在病房裏很無聊,只有偶爾進來個護士可以說說話。白清珏沒什麽朋友,叫得上名字的就只有楊昊和南榮兩個。前面才和南榮有了隔閡,找他過來說說話當然不行,至于楊昊,跟他又實在不太熟,而且白清珏吃不消楊昊的熱情。想了想,還是決定一個人待着更清淨。

第四天早上,白清珏再次因悶熱而醒來。

窗戶邊有個人正在開窗,那人的背影看上去并不陌生。

“醒了?”

唐離只是回頭看了白清珏一眼,并沒有轉身。

窗外整個大地都彌漫着花草的芬芳,這芬芳經和風吹進屋裏來讓人神清氣爽。白清珏撐着坐起來,偏着頭看窗戶邊唐離被風吹起的長發。

白清珏正想回答,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清珏,我要去S大當講師啦,你看你哪個周末有空我跟你一起去你家看望一下叔叔和阿姨吧?”

白清珏問道:“怎麽這麽快就要走?”楊昊嘆了口氣:“哎,我也沒辦法,今天剛拿到的聘書,七月初就要正式上崗了。還想在C市多待會兒呢,S市的東西我可吃不慣。”

“七月初?那會兒學生都快放暑假了吧,怎麽會這個時候去上班?”

“原來的講師辭職了,剛好七月還有幾節課要上,就叫我去了。就幾節課嘛,找個代課老師就好了嘛幹嘛要人家穿越半個中國去那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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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塞也沒用......那我有空的時候給你打電話吧。對了,你幫我照顧幾天我女兒,鑰匙在門上的小窗戶裏。”

“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有,這幾天比較忙。”

白清珏不想多說話,楊昊應該也聽出來白清珏心情欠佳,應了一聲就挂了電話。

白清珏把手機放回原處,問道:“你來做什麽?”

唐離轉過身來,白清珏看到的是一張如雕塑般俊美異常五官分明的臉,及腰的長發有些淩亂,白色襯衣包裹着性|感的身軀,襯衣袖子挽到手肘處。

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流露出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栗。

白清珏就坐在唐離對面,他仍然是大學時候的模樣,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還是那種熟悉的氣息,卻再也不是那種熟悉的感覺。

白清珏還是那個白清珏,唐離卻已經不再是那個唐離了。時間消磨掉了他面上的稚嫩,曾經的傲氣已經由如今的清冷所代替。

唐離緩緩走過來,随即朝白清珏步步逼近。白清珏努力保持鎮定,卻終究屈服在唐離冷冽的目光之下。唐離每逼近一步,白清珏就後退一點,奈何背後已經是牆壁。

“你有女兒了?”

“嗯,你來這裏就為了問這個?”

“我來做什麽?這不是你的目的嗎?”唐離俯在白清珏的耳邊輕聲說道,但語氣分明冷得讓人打顫。

白清珏默默不語,別開眼不去看他。唐離冷哼一聲,一手捏住白清珏的下巴逼他與自己對視:“怎麽,被我說中了,不敢看我?”白清珏掙紮了一番,卻拗不過唐離,背上的傷口又有些疼了。

“難道你的目的不是讓我來找你,好讓你看到我為你惱羞成怒的樣子?”唐離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句話,眼裏迸出的怒火似是要将白清珏焚燒殆盡。“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想要的時候就拿臉色給我看,不想要了就當我是廢物回收處又還給我?”唐離另一只手拿起一個錦盒,白清珏垂下眼不想看它。

唐離放開白清珏,手中的錦盒狠狠地扔在地上。“你為什麽要跟我說對不起,是想讓我承受更多的心裏負擔?如果你還在因為我以前對你做的事情而報複我,我還是和三年前對你說的話一樣,你做到了,做得很好。你可以嘲笑我的愛情,但我的愛情并不卑微。如果你非要做得這麽絕情,那麽,我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你。”

唐離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背對着白清珏說道:“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如何處置是你的事,我這裏不回收垃圾。”回到車上,唐離立馬打了個電話給南榮。“你怎麽沒告訴我他已經有女兒了?”

很明顯已經超速的車絕塵而去,童玉玲看着唐離消失的方向,眼裏閃着不明的光。

病房裏再次安靜下來,之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覺。白清珏沉默了片刻,起身去撿起盒子,打開看了一眼,确定扇子沒有摔壞。

童玉玲來的時候看到白清珏正蹲在地上盯着地板發呆,手裏還拿着個錦盒。白清珏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臉上卻笑不出來:“玉玲來了?”

雖然沒有笑意,但這聲音很輕很溫柔。“你怎麽蹲在地上,快回床上去。”

等白清珏躺回了床上,童玉玲方才坐下來,憔悴的臉上寫滿了疲憊。

“你這幾天都去哪裏了,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我有點事......你......在擔心我?”

“是啊,這都幾天了還不見你,我以為你出什麽事了。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可要偷跑出院去找你了。”

童玉玲低下頭去摳着手指,一言不發,一滴淚水落在手背上。

白清珏支身過來,“你怎麽哭了?”

童玉玲低着頭不敢看白清珏,眼淚不停地落在手背上。白清珏起身抽了一張紙巾,一手扶住童玉玲的下巴使她擡頭,一手用紙巾為她拭去淚水。“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我,興許我可以幫你。”

“沒......沒用的......”童玉玲哽咽着說道。

确實沒用。唐離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将所有罪責全部推到童斌華的身上,李文軍一點沒受牽連。現在童斌華死了,銀行收回了童玉玲家的房子,凍結了她所有的銀|行卡,連銀石廣場的甜品店也封了。童玉玲無家可歸,昔日好友竟然一個也不肯收留她。她一個身無分文的女孩子能去哪裏,只好去找了一份包吃住的工作,在一家飯店當服務生。可惜工資很低,工作量又大,平日裏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裏受得了每天端着盤子進進出出還要忍受一些無理的客人找茬?

童玉玲上班的地方一個月有四天假,童玉玲做了幾天,實在撐不下去了,提前放掉一天假,一放假就來醫院看白清珏,只是沒想到在樓下看到了唐離。

“你都不告訴我,怎麽會知道沒有用呢?”

童玉玲抽泣了一會兒,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爸爸死了,現在我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我現在......無家可歸了......”說着就又掩面哭了起來,白清珏皺皺眉,緩緩擡起手摸摸童玉玲的頭:“無家可歸了麽?那唐離他......”

“不要提他!”童玉玲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雙眸子充滿了恐懼和憎恨。“都是他,都怪他!”

白清珏抿着嘴唇,一雙眼睛如鷹隼般盯着童玉玲。“他對你做了什麽?”

“都怪他,我不要再見到他,我恨他......”童玉玲哭得沒了力氣,白清珏握住她的手:“別怕,還有我在。”

童玉玲難以置信地擡頭看着白清珏,忽然哭得更大聲了。白清珏心裏有股火在燒,“別哭,再哭就不漂亮了。”童玉玲停止了哭泣,肩膀卻還在抽動,白清珏擦掉她臉上的淚痕,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

“他剛剛來找過我,對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我沒想到他對你也......不要哭,振作點,一定要活得比他快樂才能報複他!”

童玉玲看着白清珏的眼睛,她忽然覺得唐離配不上這個男人。“謝謝你。”白清珏對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順勢将她摟在懷裏:“你這麽好的女孩子,失去你是他的損失。”

童玉玲的心跳漏了一拍,僵硬的身子漸漸軟下來,雙手緩緩回抱住白清珏。

“他剛剛對你......”童玉玲擡起頭來問。

“我沒事,不要說他了。你現在在哪裏住?”

“我......”童玉玲咬咬嘴唇,有些尴尬地說道:“我在一家餐廳當服務生,那裏有分配宿舍......”白清珏看她的樣子,笑道:“你下班了要是無聊,可以打電話給我,我陪你去逛逛。”

童玉玲的眼睛淚汪汪的,半晌之後輕輕點點頭。

中藥就是好,不過一周時間白清珏的傷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醫生就是不讓他走,非要再換兩次藥才行。白清珏無奈地問:“是唐離交代的嗎?”

醫生扶了一下眼鏡,說道:“他就是不交代我也要對你負責。”

“看來就是他交代的了,好吧我投降。”

換好藥之後白清珏趴在床上打盹兒,一個人自由自在挺好。童玉玲有幾天沒來了,期間白清珏的上司和同事來看過他,不過白清珏沒什麽話要跟他們講,寒暄幾句就開始打哈欠。別人也不好說什麽,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

下午五點多,白清珏接了個電話就要出去。正巧護士進來換掉花瓶裏的花束,看到白清珏在換衣服。“護士姐姐,我出去一趟,晚上一定回來!”

護士笑道:“你要是不回來我可要全城通緝你啊!”

白清珏出了病房,理了理衣領,眼裏流露出幾分不滿:“只是随便一說,還真打電話叫我去陪她了。”

今天公司裏事情不多,唐離七點多就下班了。等他到了白清珏的病房,卻發現沒人。唐離在病房裏等了一會兒,越等越心急。護士進來噴消毒水,唐離問她:“住在這間病房裏的人呢?”

護士看到又是這個長發男人,不禁有點臉紅:“他有事出去了,說是晚上回來。”

“嗯,在他完全複原之前不準再讓他亂跑。”這話說得太有威懾力,護士愣愣地點頭:“好的!”

唐離失望地走了,他感到身心俱疲,應該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明他連女兒都有了,明明早上才說了再也不想見到他,為什麽要忍不住再跑過來,為什麽要如此作踐自己?唐離狠狠拍打了一下方向盤,煩躁地扯開了領帶。

棕榈別岸位于中環路,屬于高檔公寓。按照C市的房價,這裏的房價是兩萬多一平米。當然跟S市六七萬一平米的房價沒得比,不過這裏的房子不但外表美觀,內裏寬敞,環境還不錯。唐離就是看中了這裏的環境,所以才在這裏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即使位于十二樓,空氣照樣很好,推開窗戶還能看到外面的參天大樹。

棕榈別岸在馬路對面,唐離打了左轉彎燈等綠燈。綠燈一亮,唐離緩緩開到了對面。正要進大門,一只胖貓突然蹿了過來。唐離急忙踩了剎車,待車停穩了趕緊下車看有沒有把貓撞傷。

楊昊吃過晚飯出來遛貓,明明之前阿離都乖乖地走在他旁邊,看到前面一輛紅色跑車開過來突然跟看到情人似的飛奔過去,楊昊都沒反應過來。最坑爹的是,以前從來沒來過這片,這裏離他家還蠻遠的,今天怎麽神神叨叨地就走到這裏來了?

等楊昊看到阿離被車撞了簡直快要吓死,急忙跑過去看阿離有沒有事。要是阿離出了什麽差錯白清珏肯定跟他沒完,老天保佑阿離什麽事都沒有。

阿離有一條腿被車輪壓住了,正趴那兒哀嚎。唐離蹲下去看了下這只胖貓的情況,看來只能把車挪開。但是不可以上車把車往後倒,這樣貓爪子還得多承受一個人的重量,為今之計只能把車推開了。

楊昊跑過來,看到阿離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疼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地叫阿離乖。唐離起身,淡淡瞥了楊昊一眼:“跟我一起把車往後推。”楊昊擡頭看了唐離一眼,不由得一愣。“好的......”

先前以為這人是女的,沒想到居然是個男的!不過這個男人略眼熟啊,好像在哪見過。

兩個男人力氣大,并沒多費力就把車推開了。楊昊趕緊抱起阿離:“阿離乖,不痛不痛,我帶你去看醫生。”

唐離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叫它什麽?”

楊昊回道:“阿離呀,離開的離。”

“見鬼。”唐離翻了個白眼,“是我撞的它,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它包紮。”

“你......是獸醫?”

“......不是。”

阿離一直哀怨地叫,唐離嫌惡地看了它一眼,“上車吧。”

正巧這時候楊昊電話響了,阿離太胖楊昊一只手抱不住它,唐離深呼吸一口氣,極不情願地抱過阿離。本來阿離還喵喵喵地叫,一到唐離懷裏就變成了跟撒嬌似的嗚嗚嗚地叫,再到後來就不叫了,開始玩唐離的頭發。若不是唐離撞了它心裏有愧,只怕早把它扔出去了。

楊昊接完電話,頗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還是找個時間自己帶阿離去醫院吧,我現在有急事要走。”唐離斜眼看了看楊昊:“你不怕它腳廢了?”

楊昊無言以對,這倒是實話,要阿離真成了跛子他怎麽跟白清珏交差?“那......麻煩你帶它回去給它包紮一下,我明天再來接它可以嗎?呃,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了,我看我還是......”

“就這樣吧,把你的電話留給我。”

楊昊木讷地報了一串數字,唐離撥了號出去,不多時楊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我叫唐離,猶為離人照落花的離。你叫什麽名字?”“我叫楊昊,楊樹的楊,天上挂個太陽的那個昊!”

天上挂個太陽......唐離看了一眼楊昊,默默存了他的號碼。“如果你忙的話我可以照顧它到它康複為止,畢竟是我害它受傷的。”

“不不不,這怎麽好意思呢!呃,也不是不可以......”楊昊想了想,要是哪天白清珏突然說要看阿離那就糟了,如果是寄養在別人家的話就說帶阿離去寵物店裏做保養了。雖然騙朋友是不對的,但這是善意的謊言。況且一般長得好看的人心地也不錯,明明阿離是自己撞上去的人家還主動提出給它包紮,看來他應該是好人。

“那就麻煩你幾天吧,我有空了就來接它回家!”唐離點點頭,将阿離放到副駕駛位置上,“再見。”

看着唐離絕塵而去,楊昊突然一拍大腿:“他不是上次在機場見到的那個人嗎,倒是挺有風度的。這樣近距離看他才發現我不是沒法跟他比,我是根本不用比了,直接甩我十八條街!”

因為事出緊急,楊昊攔了輛出租車就往回趕。楊昊前腳剛走,一輛出租車就停在了這裏,車門打開,走出來的是白清珏。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有考試,考的是我最煩最差的科目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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