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宋歸延說不用去醫院,周時軻想了想,又把人帶到了市中心那套房子。

他也不是沒別的房子了,就是鑰匙沒帶,去市中心也是最快最方便的,加上王小迅在那裏,王小迅是自己人。

王小迅聽見門鈴響的時候,經過上次被傅斯冕突襲的教訓,他已經養成了看監控的習慣,發現是周時軻,立馬就開了門。

他喜出望外,“三哥,你……”接着他一扭頭,看見了宋歸延。

“……”

怎麽又一個啊。

周時軻把圍巾扯開,外套脫了,過去給宋歸延倒了杯水,對還沒反應過來神情複雜的王小迅說道:“去把醫藥箱拿來。”

“哦哦好的。”王小迅去櫥櫃裏找了。

宋歸延是個标準的斯文人,和傅斯冕那種僞裝出來的儒雅不同,他的溫柔随和是從骨子裏表現出來的。

跟傅斯冕打架,他一定是吃虧的那一方。

王小迅把醫藥箱抱過來了,周時軻蹲在宋歸延腿邊,對方搭在膝蓋上的手背磕破了皮,露出鮮紅的肉,看着有些滲人。

“三哥,你們這是怎麽了?”王小迅擰開碘伏,沾濕了棉簽,他想要幫忙,卻被周時軻接了過去。

“我來吧。”周時軻有些笨拙地給宋歸延手上的傷消毒。

周小少爺沒伺候過別人,即使是和傅斯冕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很少做家務,不會做飯,可能也會為了讨好傅斯冕去嘗試做點什麽,但往往在悄無聲息間就被傅斯冕接手過去了。

宋歸延垂眼看着周時軻,他想,他是能理解為什麽傅斯冕死活不肯放手的。

周時軻和北城那些二代骨子裏是不一樣的,他有一個正常的圓滿的家庭,家裏對他有縱容溺愛的,就會有嚴厲的,致使他雖然也張狂桀骜,可他有底線,周時萱給他畫了底線,他自己也同樣有。

難怪都分手了,傅斯冕還能追到北城死活不肯放手。

這樣的周時軻,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

“我挺開心的。”宋歸延開口說道。

周時軻索性盤腿坐在了地毯上,他耷着眼皮,懶洋洋道:“宋老師慎言。”

王小迅還在呢。

于是宋歸延擡眼看了下王小迅。

王小迅有些局促地坐在旁邊,“我叫王小迅。”

宋歸延溫和一笑,“別緊張,你叫我宋哥就行了,我是阿軻的經紀人。”

“嗯嗯。”王小迅點點頭,他知道周時軻以前是Moon的成員。

周時軻幫宋歸延把手上的清理好了,換了根棉簽,塞到宋歸延手裏,“臉上的你自己來,王小迅去找面鏡子。”

宋歸延看着手裏的棉簽陷入沉思,偶像劇裏的情節在周時軻身上是永遠別想了。

王小迅把周時軻的話當聖旨,跑到洗手間的櫃子裏去找鏡子裏。

客廳裏只剩下宋歸延和周時軻。

周時軻拿出手機,回微信上那些無聊的人的消息,就聽見宋歸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有想過徹底将傅斯冕甩掉嗎?”宋歸延說。

他的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蠱惑,可能這是擁有溫柔特質的人的天賦,很容易就被帶着走。

周時軻擡起頭,眼睛在燈光底下泛着冷色,“他在和我姐談生意,這不是我說了算的。”

家裏的生意周時軻沒插手過,不管是父母,還是周時萱或者周時旬,他們都主張不讓周時軻沾染生意場裏那些事兒。每個人在家庭裏都有自己的角色,周時軻的角色就是吃喝玩樂。

“我本來就是個廢物,除了唱歌,我什麽都不會,”周時軻低聲說道,“所以連分手,我都甩不掉他。”

宋歸延:“你為什麽不告訴周總?”

“我姐以前和我說,不管我招惹到什麽人了,她都可以給我兜底,唯獨不希望我惹到什麽都不在乎的人,”周時軻望着宋歸延,“我太了解傅斯冕了。”

也太不了解。

他了解傅斯冕不擇手段,但他沒想到他不擇手段會是為了自己。

“可他在乎你。”宋歸延看得出來,傅斯冕被氣成那樣,僅僅只是因為他叫了一聲阿軻,他就被氣瘋了,他沒什麽在乎的,哪怕把整個傅氏搭進去,不然他就不會來北城,可他唯獨在乎周時軻。

周時軻沒說話。

他曾經很想要的東西,只有在曾經那一分那一秒特別想要,一旦過了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地點,即使還是那個特定的人,也完全失去了意義。

“阿軻,你那麽聰明,”宋歸延将棉簽放下,嘆息般地說道,“你一定知道,只有你才能傷害傅斯冕,所以你對他說那些難聽的話,他奈何不了你,你看着他痛苦,你開心嗎?”

“開心。”周時軻立馬回答,“他活該,他自己湊上來的。”

當初傅斯冕對他不也是這個想法的,口口聲聲你自己主動的,都是從傅斯冕那裏學來的,不是嗎?

宋歸延眼神複雜,他覺得周時軻像一只被吓壞了的貓,全身都寫滿了戒備。

“為什麽不換一個方式呢?”宋歸延語氣溫柔,“阿軻,換一個人喜歡,不好嗎?”

“艹,”周時軻低罵,“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還喜歡他?”

宋歸延笑了一聲。

“不喜歡就好。”

宋歸延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撫上周時軻的臉側,周時軻性子犟,頭發卻很柔軟,老人說,發質軟的人都心軟又善良,他摩挲着他柔軟的鬓角,臉上看不見的細小的絨毛。

周時軻沒躲開,咬了咬牙,“宋老師這手,我看可以剁吧剁吧喂狗了。”

“阿軻,”宋歸延眼神微動,他俯身,在周時軻唇上蹭了一下,看見周時軻沒有動作他才徐徐說道,“如果你想讓傅斯冕死心,我或許可以成為你的一把槍。”

宋歸延當晚就自己打車走了,他似乎對周時軻的交友不太在乎。

王小迅陪周時軻在陽臺站着。

過了會兒,他問,“三哥,宋哥喜歡你。”

周時軻,“我沒瞎。”

“……”

“三哥你喜歡他嗎?”

聽見王小迅的這個問題,周時軻輕笑一聲,“要是早點遇到,誰知道呢?”

假設不成立,時間無法回溯,一切皆成定局。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周時軻的視線從漆黑的夜色裏收攏,聚焦到了王小迅臉上。

他用跟和方卡他們聊天時候的語氣,和王小迅說話。

“為什麽會叫七七?”

王小迅小聲回答,“七月初七是我的生日。”

“別喜歡我,知道嗎?”周時軻看出來王小迅是真的單純,他給他的卡,一共就花了三萬,其中每筆賬,王小迅都記得清清楚楚,每周會把賬單發給周時軻看,小數點精确到分。

其中最大的一筆是一醫院的兩萬三和藥店的五千,周時軻沒問為什麽要去醫院,有時候給予太多的關心會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王小迅低下頭,一言不發,實際上心裏有些難受。

“就喜歡,也不行嗎?”他不甘心地問。

他沒想過要和周時軻發生什麽,從那天晚上跟着周時軻上車,他就知道,對方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僅是物質上,更多的是精神層面上。

他見過傅斯冕,沒過多久便知道對方是江城傅家的家主,見過姜野,他一開口便是五百萬,不夠再加,今晚又是宋歸延,關注娛樂圈的人,沒有人會不知道宋老師,可這些平時被衆星捧月的人,都圍着周時軻轉。

王小迅清楚他和周時軻差距大到他将自己低到塵埃裏都無法跨越。

“不行。”周時軻語氣淡淡的。

王小迅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良久,周時軻“安慰”他。

“別想着卷鋪蓋回學校斷情絕愛一走了之老死不相往來,這麽大的人了,沒課的時候多想想怎麽從我身上挖兩套房子出來,知道嗎?”

王小迅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他吸着鼻子說:“知道。”

#失蹤人口周時軻

#周時軻與宋老師深夜談合作

#周時軻又要出道!

#傅氏娛樂包庇失德藝人

#周時軻離開傅氏娛樂的真相

早上八點,熱搜詞條被周時軻承包了三分之一,其中兩條直接竄上榜一榜二,閱讀量以每分鐘百萬上升,熱難怪度居高不下。

[我讓我閨蜜給了我兩巴掌,看來我不是在做夢!]

[moon的周時軻?]

[卧槽好突然,營銷號每天不幹活的?平時不是最擅長捕風捉影?]

[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就知道我老婆那麽有天賦,不可能不唱歌了嗚嗚嗚嗚]

[雖然阿軻失蹤這麽久,但我還是每天打卡簽到表白哦!]

[我本來還擔心阿軻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漸憔悴來着,救命,他好像更帥了!]

[看來我老婆過得好我就放心了,唱不唱歌沒關系的,只要老婆每天出來冒個泡明天和我去領證就行了。]

[樓上在說什麽瘋話?]

[所以其實不是解散對嗎?是公司壓榨藝人?]

[查了一下,阿軻和傅氏簽的是五年合同,他出道半年不到,公司肯定不會放走這棵搖錢樹,阿軻就算一個月寫一首,一年十二首,這是成品,不還有草稿?草稿也能用,這得養活多少“愛豆”啊,阿軻走應該賠了不少錢吧?]

[難怪傅氏娛樂這些年一直不溫不火,沒把這當主産業,合着是把我們當韭菜呗,割一茬算一茬]

[心疼阿軻,媽的他們公司是不是沒長眼睛,遇到阿軻不抓緊捧,想到當初黎禾子傻逼那事兒我就氣!]

[黎禾子把微博都注銷了,算他跑得快!]

[希望能好好查一下傅氏娛樂旗下藝人的作品,說不定他們都互相抄呢。]

[傅氏娛樂能滾出娛樂圈嗎?我有精神潔癖。]

傅氏總部傅斯冕交給了信得過的人在管,除了重要的企劃提案會讓傅斯冕提前過一遍,傅斯冕在北城,傅氏娛樂自然就歸他管。

趙盱敲門進來,臉色不太好看。

“傅總,情況不太樂觀。”

他把平板放在了傅斯冕面前的桌子上,傅斯冕嘴角還有淤青,趙盱只偷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他都不用猜,肯定是又被周時軻揍了。

自從到了北城,趙盱也算長見識了,傅總整日裏上趕着找打,實在是,精力充沛。

“目前看來,這是一場有組織的營銷,”趙盱一邊看着傅斯冕的臉色,一邊緩緩說道,“輿論一邊倒,幾乎全是站在周時軻那邊,對方也不僅僅只是攻擊的我們旗下藝人,對方只是在抹黑傅氏娛樂的同時,順手将全公司的藝人都拖下了水。”

傅氏娛樂明目張膽包庇抄襲,旗下藝人估計也沒幾個幹淨的,現在網上已經出現了專門分析他們作品對比的小組,對傅氏影響不大,可是對傅氏娛樂影響卻很大。

本身傅氏娛樂就不算是多大的娛樂公司,一直也就是穩,此刻對上這麽大的營銷手筆,簡直是被按在地上打,公司出的聲明直接被沖垮。

“讓總部那邊的人在查,”趙盱說,“我們已經有了初步的幾個猜測……”

“別猜了,”傅斯冕朝後靠在椅背上,垂着眼,“是阿軻。”

趙盱愣住,他不可置信,“怎麽可能呢?阿軻怎麽會拿您……”他說到一半覺得這對于傅斯冕太過于殘忍,話音一轉,“他怎麽會拿傅氏當墊腳石呢?”

傅斯冕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對面就是周氏,宋歸延可能正在某一扇窗戶後邊,看着戰績洋洋自得,傅斯冕的心髒傳來密密匝匝的疼痛。

“阿軻是最大的受益者。”傅斯冕神情淡淡的,但趙盱卻覺得傅總此刻可能輕輕一碰,他就碎了。

是啊,受益者往往就是加害者。

趙盱覺得憤恨,“他就是恨您,也不能這麽對傅氏啊,傅氏娛樂上下這麽多人,他……”

“是宋歸延。”傅斯冕打斷了他。

宋歸延握着周時軻的手對付他,知道他不可能反擊,即使傅斯冕現在有各種策略将這盆污水洗幹淨甚至潑回去,但每一個選擇,都會或大或小傷害到周時軻。

好一個宋歸延。

“去發道歉聲明。”傅斯冕的手裏拿着平板,微博上點開熱搜第一條就是周時軻的詞條,裏頭是周時軻和宋歸延在一家餐廳吃飯的照片,配文是周時軻在和宋老師談合作,或将要重新出道。

照片顯然是偷拍的,但這應該也是宋歸延安排的,拍攝角度十分專業,周時軻明朗立體的側臉在偏昏暗的光下底下依舊綻放出一場巨大的視覺盛宴。

傅斯冕反反複複點開這幾張照片,放大到不能再放大,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和他這樣坐下來吃過一頓飯了。

現在這些,都是宋歸延的。

周時軻不聽自己道歉,也不原諒,不接受他說後悔了,不接受重來,他那麽絕情,他為了宋歸延和自己動手,甚至和宋歸延一起對付自己。

傅斯冕眼裏的陰冷是對着宋歸延,可那與周時軻帶來的苦楚相比來說不值一提。

他想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顯得有些僵硬,與此同時,一抹水漬從他臉上劃過,落在屏幕上,落在屏幕裏周時軻的臉上。

周時軻中午醒來的時候,傅氏娛樂已經發了道歉聲明,态度簡直稱得上是卑微,言辭間的自責與後悔動容了大片藝人粉絲的心。

但宋歸延的目的還是達到了,超出預料的好。

周時軻從衣櫃裏撈出一件深藍色的毛衣套上,邊套邊往樓下走,衣領往下一拉,對上阿姨一臉慈祥關愛的臉。

“……”

“您吓了我一跳。”

阿姨舉着鍋鏟,“我做了煙熏三文魚,烤了火腿,趕緊下來吃。”

“我去洗把臉刷個牙。”周時軻說道。

自從周時旬和楊蕭出國學習去,周時萱工作又忙,阿姨一身廚藝就沒了用武之地,只能将它全部用在周時軻身上,可就算周時軻渾身長滿十張嘴,也沒辦法滿足阿姨的投喂欲。

周時軻下了樓,沒想到周時萱也在,她托着腮,上下打量了周時軻幾眼,點點頭,“你穿深藍色好看,顯白。”

他沒回答,洗完臉刷完牙出來,阿姨将面包放到他面前,他檢查了一下,嗯,不是昨天被方卡摳了果仁的那幾個。

“熱搜,”周時萱的語氣頗為官方,“是宋老師還是你想出來的?”

周時軻啃着面包,喝着果汁,“宋老師問過我,我同意了。”

“太明顯了,”周時萱只吃了一小口,她保持身材,不喜歡身上長很多肥肉,鐘愛蔬菜沙拉,“傅斯冕剛來北城,按理來說,我們應該多加照顧,但做生意嘛,當然是利字為先,只不過你們也太狂了。”

“不怕傅斯冕咬回來,這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周時萱笑了一聲,“你把我當底牌玩兒呢?”

周時軻放下果汁,“那我要是玩脫了,你記得罩我啊。”

周時萱挑眉,“還好,傅氏娛樂道歉了,這倒出乎我的意料,畢竟他應該有更多選擇才是,道歉是最愚蠢的一種。”

她視線落在周時軻身上,意味深長,“我不是太明白,傅斯冕不是一個愚蠢的人,總不該是我高估了他。”

如果是周時萱處理這次事件,周時軻是不可能從其中幹幹淨淨地被摘出去的,畢竟他是主角之一,傅氏娛樂想要自己幹淨,就要站到周時軻的對立面。

可在傅氏娛樂的道歉聲明中,沒有哪一個字有攻擊到周時軻,話裏話外都在告訴網友,是他們錯了,是他們對不起周時軻。

周時軻将面包撕成塊兒,喂着椅子旁邊蹲着的三條狗,在覺得爽的同時,又覺得心裏悶得慌。

“我也不明白。”他回答道。

周時萱沒再糾結于這個問題,她偏頭看了一眼幾只狗,說:“阿周這段時間總往外跑,被司機逮了好幾次。”

周時軻看着阿周,伸手給了它一下,阿周立馬坐好。

“是你跑的?”周時軻問它。

阿周看着周時軻手裏的面包一臉嚴肅地流口水。

“……”

“宋老師是一個很不錯的經紀人,”周時萱收回視線,難得聽見她誇贊一個人,上一次誇的還是傅斯冕,“你跟着他,性子就收斂點。”

周時軻點頭,“我也覺得宋老師挺好的。”

不僅連他的出道要管,唱歌要管,現在連感情都要操心了。

“上次我和你說的,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我這邊現在有兩個人選,哦對了,忘了問你,你是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周時萱語出驚人,周時軻差點把手都塞進狗的嘴裏。

周時軻翻了個白眼,“我通吃行嗎?”

“你确定?”

“男的。”

“上面的下面的?”周時萱一本正經地追問。

“……”

“下面的。”

聽見回答,周時萱立馬露出“啧,沒看出來啊”的表情。

楊上臣在下午的時候跑來周家,周時軻正好要去公司找宋歸延,他便跟着一起去。

他整天也不去他家的公司,比周時軻和方卡還要游手好閑,方卡現在在醫院當醫生。

周時軻問他,他嗤笑一聲,“我要是不表現得廢物一點兒,我哥就回不來了。”

周時軻:“……”

“楊蕭都跑國外去了,你還在打着讓他繼承你來當二代的主意?”周時軻開着車,楊上臣在旁邊曲着腿玩手機。

“反正他得回來,我爸他們已經後悔将他趕出家門了,我還得再廢物一點兒加加油才行。”楊上臣對做生意一點兒都不感興趣,他也沒什麽天賦,他喜歡賽車。

他說完,突然興奮起來,“你今天是不是擺了傅斯冕一道?我媽和我說了,說你太狂了,把傅家都不放在眼裏。”

“但他應該是還喜歡你吧,”楊上臣丢掉手機,雙手枕在腦後,“不然換了是我,我不弄死你。”

周時軻還沒說話,楊上臣就笑了,笑得沒心沒肺,“想複合也行,咱不得扒下他一層皮,再給我們三兒磕幾個頭……”

“你想太多了。”周時軻淡淡道。

很快到了公司,周時軻和楊上臣一起上樓,楊上臣不願意進辦公室,就在外邊的休息區喝茶吃點心,比他媽還像貴婦。

宋歸延在整理今天網上的數據,聽見有人敲門便說進來,看見來人是周時軻他還挺意外的。

或許是很少在宋歸延看見這麽真實的表情,周時軻起了逗弄之意,他靠在門上,挑了下眉,“宋老師不想看見我?”

宋歸延不回應周時軻的心血來潮,他從櫃子裏拿出一餅紅茶,掰了一塊兒沖泡,放到了周時軻面前。

“明天早上公司會和你簽約的聲明。”會這麽順利也是在宋歸延意料之外,他做了好幾份傅斯冕反撲的應對方案,卻沒想到,傅斯冕直接全部摟下了,可能,對方比宋歸延想象中還要更喜歡周時軻一點。

對此,宋歸延并不覺得高興,相反,這讓他感覺更加棘手。

周時軻看着水上飄着的浮沫,“有泡。”

宋歸延替他重新泡了一杯。

周時軻這才想起來回答宋歸延,“可以。”

宋歸延視線溫和地落在周時軻的臉上,他真心實意地為周時軻考慮,即使有可能将他推到別人身邊,“阿軻,我希望你想好,你現在已經站到了傅斯冕的對立方,你要是後悔了,我……”

“不後悔。”周時軻打了個哈欠,他語氣有些冷淡,但堅定,“反倒是宋老師,為了我得罪傅斯冕,值得嗎?”

宋歸延笑,“什麽?”

“比如被傅斯冕報複什麽的。”周時軻說。

“你是和我站在一起的對嗎?”宋歸延問他,語氣溫柔。

周時軻點點頭,他當然和宋歸延是站在一起的。

“既然阿軻站在我這邊,那自然是值得的。”宋歸延緩緩說道。

他不是個完全冷靜理智的人,周時軻就是他的不冷靜,他的不理智。

周時軻将宋歸延的回答聽在耳裏,微微失神,當初傅斯冕聽見他的義無反顧,是不是也是這樣一種無措的感覺。

他不想變成和傅斯冕一樣的人,淪陷在連自己都分不清的暧昧中。

他正要開口,宋歸延似乎已經料到了他要說什麽,對方神情自若,坦蕩又真誠,“于公,這是我的工作內容之一,于私,這是我自願的。”

周時軻暫時覺得,他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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