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周一放學後有社團活動，當談毓青走到身邊的時候，柯越才回過神。他看着畫紙上用水粉筆勾勒出的線條發呆，熟褐色經過水的調和，留下淺淡的印記，雖然只是寥寥幾筆的草稿，不過他卻明白自己想要畫的是什麽。

談毓青好奇的問他，“這像是一個人的輪廓，你是在默畫麽？”

“随便畫着玩，”柯越用水粉筆把黑色刷了上去，蓋住畫上原本的樣子，“還沒有默畫這麽厲害。”

“啊，”睜大眼睛，談毓青想去搶他手中的畫筆，但是遲了一步，就看着畫紙中間變得烏黑，“幹嗎要塗掉，畫完一定很好看。”

“總覺得還差一點。”柯越把畫紙拿下來，重新換過了一張。

談毓青在他右手邊坐下，安靜了幾秒，然後問道，“那天．．．就是校運動會晚會那天，你沒參加？”

“參加了啊。”柯越回答了一句，片刻才反應過來對方問得可能是舞會的事，“舞會沒參加，回寝室睡覺去了。”

“我有去找你，怪不得沒找到。”談毓青對他笑。

柯越微微驚訝的看了她一眼，開玩笑道，“難不成想約我做你舞伴？”

她沒有說話，只是紅着臉移開了目光。

談毓青的反應倒在柯越意料之中，從第一次見她開始，就是個害羞的女生。唔，還是不要亂開玩笑比較好。想到這裏，他開口，“剛才是逗你玩呢。”

“其實，我是這麽想的，請你做我舞伴。”談毓青看了他一眼，“等聖誕節的時候吧。”

柯越笑了，“如果你那時候還需要我這個舞伴的話。”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畫畫，柯越看見她對着色彩書正在臨摹一幅玫瑰圖，“你是不是以前學過？畫的很不錯。”

“恩，學過幾年。”談毓青調着色，回答柯越，“畫的最多的就是鮮花，因為我家開花店的，書都省了。”

“我說呢，”柯越停下筆，“難怪畫起來這麽熟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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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止畫起來熟練，對這些花我也很有研究，花語什麽的我統統都知道。”說起這些，談毓青很自豪。

“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歡這些？”柯越好奇，好像很多女生對花有偏愛。

這時候，旁邊的窗戶被人敲了兩下，柯越看見辛陳站在窗外等他。

“等我收拾一下就能走了，”柯越一邊整理東西一邊對談毓青說道，“我先走了，周三見。”

談毓青看了一眼辛陳，辛陳對她回了個禮貌的微笑。

“這個女生是不是上次我們見到的那個？”走出畫室，辛陳問他。

“印象挺深刻啊。”柯越看他問的認真，忍不住逗逗他，“看上人家了？”

“你給介紹麽？”辛陳看了他一眼。

“介紹個鬼，不要去禍害人家無知少女。”頓了兩秒，柯越轉頭，“笑什麽笑，欠收拾了是吧。”

“我笑一下也不行？”辛陳忍住笑意，“太霸道了吧。”

“今天我還就霸道了。”柯越挑着唇角，“怎麽樣？”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小的不敢有異議。”

被他逗笑了，柯越摟住辛陳肩膀，“怎麽這麽乖啊，好歹也反抗一下嘛。”

“你就是典型的犯那個什麽，你懂的。”

搭在辛陳肩膀上的那只手下意識的就要去捏他臉，還真被柯越捏到了，可是接下來他被辛陳追殺了一路。

運動會之後的天氣越來越冷，轉眼就快到期中考試了。

柯越仔細想了想，才發現自從來到一中之後，學校在這三個月裏還從沒正兒八經的給他們測驗過，所以第一次期中考試要好好表現才行。

這幾天随着溫度的驟降，風也刮得格外猛烈，晚上睡覺都能聽見陽臺門被吹得呼呼作響，辛陳睡得很淺，柯越有時候半夜醒過來都發現他沒睡着。

“這毛病和你晚上不睡覺吃餅幹一樣，得克服。”下了晚自習，柯越在寝室對辛陳說道。

辛陳一邊脫衣服一邊問他，“你有什麽高招？”

“這個．．．還真是不知道，”柯越皺眉，“睡前一杯熱牛奶？”

“還得每天去打熱水，麻不麻煩，這麽冷的天。”

“你就懶吧，”柯越去關寝室門，“诶，或者你和我一起睡吧，兩個人睡你是不是會踏實點。”

“完全不會！”辛陳毫不留情的吐槽他，“你睡相特差，前幾次你晚上一直擠我。”

想要反擊他，門被人從外面大力的推開了，柯越退後幾步，“二貨你找拍啊！”

李航一沖了進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正好你們三個都在，咱們學校要和九中比賽，聽說了麽？”

徐齊駿坐下來聽他說，“什麽比賽？”

“哈、哈、哈！”李航一得意的笑，“羽毛球友誼賽啊，參賽的都是我們社團主力。”

“所以你這麽激動是為什麽？”柯越不解了。

李航一鄙視的看着他，“啧啧，你這反應力，真是替你着急。”

柯越瞟了他一眼，“你們社長眼神還好麽？”

辛陳在旁邊笑。

“大爺的，你還瞧不起我！我可是社團的人才好麽。”李航一跳腳了，“對了，裴若謙也會參賽的。他還沒回來？”

柯越聳聳肩，表示不知道裴若謙的行蹤。

“明天的社團練習，你們三個都來看我是如何大發神威的吧。”得瑟完之後，李航一很臭屁的走了。

“羽毛球館離寝室有點遠啊，不去行不行。”柯越看着寝室另外兩個人，弱弱的開口了。

“咳咳，還是去吧。”徐齊駿無奈，“要是李航一明天沒看到我們，說不定一晚上都不會讓我們好過的。”

“．．．好吧。”柯越和辛陳默默的互望了一眼。風那麽大，還要走那麽多路，很悲催好不好。

早晨起床的時候，柯越就發現了外面強勁的風力，樹葉被吹得嘩嘩作響，地上葉子鋪了薄薄一層。偶爾還能聽見幾聲重物被刮倒的沉悶聲音。

“要多穿一點，風好大。我覺得可以上棉襖了。”柯越對其他幾個醒了的人報告了一下即時天氣。然後他驚訝的發現裴若謙今天居然沒有和往常一樣，一大早玩消失。原來他也知道天氣轉涼要賴床這個道理。

去教室的路上，柯越感覺到整個人都要被風吹走一樣，寝室樓裏幾個房間的衛生間窗戶沒關，被風吹得晃晃蕩蕩，看的很是驚心。“這些人怎麽也不把窗戶關關好，這麽大風。”

“刮風別走窗戶下。”辛陳拉着柯越往自己邊上靠了靠。

柯越緊挨着辛陳，做可憐狀，“好冷啊陳陳，給我擋風。”

辛陳看了他一眼，真的走到柯越前面，用身體擋着他。柯越愣了，用頭頂着他肩膀往前走，心裏在吶喊：你還真是聽話啊。那種說不清楚的感覺又出現了，心口仿佛被什麽填滿了一樣。

上課的時候，李航一又提醒了他們幾次：記得下課一定要去看我今天的練習！讓大爺我給你們露兩手，都來膜拜我吧！

于是柯越忍受了一天這個二貨在自己周圍的碎碎念。直到威脅他要是再唠叨就堅決不去了，李航一才閉了嘴。

羽毛球館裏亮堂幹淨，旁邊就是籃球社在進行練習。柯越一進這裏就明白為什麽李航一這麽興奮了，很多女生正站在二樓看籃球社的男生訓練，當然也就順便圍觀了一下羽毛球社。

“我說搞個友誼賽你怎麽這麽積極，有情況啊。”柯越壞笑着對他眨眨眼。

“今天女神會過來。”李航一嘿嘿傻樂。

正說着話，裴若謙一身輕便運動服走了過來。李航一沖他打了個招呼，對柯越說道，“裴若謙也打得很不錯。當然了，比我還是差一些。”

柯越哦了一聲，踹他，“你好好去練習，我們在二樓給你加加油。”

說是練習，其實今天羽毛球社舉行了一個模拟比賽。

別說李航一同學打的還真是有模有樣，接球動作很流暢，發球也很有力。至于裴若謙，雖然柯越很不待見他，不過在羽毛球方面他的确挺優秀。

結束完一輪的練習之後，李航一問着從樓上下來的幾個人，“怎麽樣，我表現很棒吧。”

“還不錯，沒想到你對這個也很在行嘛。”柯越給他遞了瓶水。

“那是，我在行的東西多着呢。”

一旁徐齊駿和裴若謙在講話，就聽見裴若謙問他，“你打羽毛球怎麽樣？”

徐齊駿笑道，“不是很行，總是接不住球。辛陳你呢？”

“還可以，初中的時候很喜歡和同學玩這個。”辛陳笑道。

李航一湊過來說，“辛陳和我打一局吧，看看你實力夠不夠加入咱們羽毛球社。”

“可是我又不想入羽毛球社。”辛陳對李航一的腦回路表示壓力很大。

“就當是玩玩好了。”裴若謙說道，“看看你羽毛球是不是和你跑步一樣好，我們來一局。”

柯越想笑，裴若謙這家夥看來也是個很好強的人。

辛陳沒辦法，只好把外套脫了，和裴若謙走到場地中間，裴若謙讓辛陳先發球。兩人倒也慢慢的認真了起來。辛陳發球四平八穩的，讓對方有足夠的時間和反應來接住這個球，而裴若謙發球的方式總是特別刁鑽。

柯越在一邊看着皺眉，不過辛陳顯然游刃有餘，本來說好只是打一局玩玩，結果這兩人都開始認真起來。二樓那些圍觀的人也被這場比賽吸引了，不時還有女生的加油聲。

最後幾分鐘裏，裴若謙失手了一個球，三局兩勝，辛陳贏了。周圍的人開始鼓掌叫好，還有不少高年級的人也看的很起勁。

“大爺的，辛陳你太厲害了。”李航一佩服的跑過來，“你是不是運動全能啊。”

裴若謙的表情很陰沉，雖然極力克制，不過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緒。

“僥幸贏了，”辛陳拍拍裴若謙肩膀，“下次我估計就沒這麽幸運了。”

裴若謙沒說話，只是很牽強的笑了一下。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徐齊駿說道，“今天先回去吧，風大又冷。”

“你們先走，”李航一沖他們揮揮手，“我幫忙整理一下這些東西再回去。”

“要幫忙麽。”辛陳問他。

“不用了，”柯越拉辛陳，悄悄在他耳邊說道，“因為女神還沒走，他也不想走。”

“喔．．．”辛陳帶着笑意的打量了一下李航一，直到把對方看得跳腳。

“徐齊駿，”林墨安遠遠和他打招呼，“上次晚會的名單登記你還有印象麽？我這有幾個人忘了登記。”

徐齊駿應了一聲就和柯越說道，“那你們先回去吧，我和林墨安對一下上次的登記表，等會和李航一一起走。”

于是柯越和辛陳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先走了，出乎意料的是裴若謙也跟着他們走了。結果一路上幾個人都比較沉默，柯越因為對裴若謙沒好印象，所以懶得說話，裴若謙本來就話少。辛陳只好時不時說兩句話來調節一下氣氛。

傍晚的風比白天還猛烈，走在路上被吹的都有點邁不動步子。

“冷不冷啊你。”柯越問走在自己左前側的辛陳。

“還行，馬上就到寝室了。你很冷？”說着，伸手握住了柯越的手，“風大，你別被吹跑了。”

“你才該擔心這個吧，沒事，你要是被吹倒了我正好可以抱住你。”柯越笑呵呵的和辛陳開玩笑。裴若謙看了他們一眼。

路過女生寝室的時候，樓上好幾扇窗戶被撞擊的如同一片飄零的樹葉。

“怎麽早上不關，晚上也不關。”柯越看着那些窗戶。

“你走我這邊來，”辛陳轉頭對柯越說道，“那邊太危險。”

話剛說完，就聽見上面一陣巨響，是玻璃和重物碰撞的聲音，然後就看見被震碎的玻璃嘩啦從半空落了下來。驚慌的喊聲彌漫在四周。

柯越走在辛陳和裴若謙的後面，幾乎是身體本能反應，他伸手拉過辛陳就往旁邊帶了一把，手上陣陣刺痛他也無暇顧及，只是把辛陳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裏，不讓他的頭和脖子這些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外面，柯越清楚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砸落在自己背上。這一刻他腦袋一片空白，就想要拉開辛陳躲避這些鋒利的玻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