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見她 “回到我身邊吧

單憑一句“淩先生”,林溪源并沒有覺得想買畫的人和淩川有什麽關系,畢竟相同姓氏的人多了,這個姓氏又不是被他家承包了,而且他怎麽可能會想要出這麽高的價格買她一幅筆觸青澀的畫作,買回去幹嘛,膈應他女朋友嗎?

但她情緒不好,昨天很晚才睡,剛睡下沒多久冷不丁的被李樂安一個電話喊醒,說有位“淩”先生要買她的畫,還偏偏是《小雛菊》,她本能的就發洩了這麽一句。

被李樂安的電話吵醒,林溪源忽然又不想睡了,靠在床頭發呆。

其實她昨晚就在想,都兩年了,兩年不見,學長不喜歡她了好像也很正常。

她忽然想起以前看到過的一句話——“一個人變優秀了,也會看到更大的世界,見到更美的風景,遇到更驚豔的人。再回首,年少時的執念與初心已成了風中的沙粒,而歲月中那個人的出現,則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注1】

學長是遇到了讓他更驚豔的人了吧。

可她也在努力變優秀啊,他都還沒有見過更優秀的她呢怎麽就喜歡上別人了呢……

林溪源哽咽了一下,縮進被子裏蒙住腦袋,手機在這個時候忽然又響了起來,她掀開被子看了眼,又是李樂安。

林溪源深吸了一口氣,調節了情緒,按下接聽鍵。

李樂安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聽筒中傳過來:“溪源,咱按道理來說啊,就算你以前和姓淩的人有過什麽矛盾,那也只是那一個人的,這種事就不用連坐了吧,藝術家有點脾氣很正常,但咱也不能這麽大脾氣吧。”

林溪源放緩了語調,“我沒想針對誰,只是我說了,這幅畫我不想賣。”

李樂安繼續勸:“溪源,淩先生真的很有誠意,人家說了,價格随便你開,但是要和作者當面談。”

讓她開價?這個人到底有多喜歡她那幅畫?

就……離譜。

林溪源撇撇嘴,散散漫漫的說:“那我開個價,最少九位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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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樂安捂住手機,語氣難掩驚訝和無奈:“九位數……不是,源兒,別鬧,雖然人家讓咱随便開價,但咱也不帶這麽亂開玩笑漫天要價的,九位數這也太誇張……”

他話還沒說話,身後會客廳內就傳來男人清淡平靜的聲音:“可以。”

李樂安:“……?”

不是……?

李樂安回頭看向神色淡然端着咖啡杯正在喝咖啡的男人,清冷又沉靜,完全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他哽了三秒,轉頭對着聽筒不帶任何感情、宛如機器般僵硬轉述:“他說可以。”

林溪源:“……?”

林溪源:“!!!”

不是……?

林溪源突然哽住了,有些說不出話來。

李樂安到底是業內知名的書畫家經紀人,見過不少大場面,幾秒便緩過了神來,低聲說:“你怎麽過來,我讓人去接你?”

林溪源愣了幾秒。

哦,之前說了,随便她開價,但是要和她當面談。

不過,如果真的是九位數的交易,确實不是件小事情,是需要她在場。

林溪源只是随口說個誇張的數字以表示自己并不想賣,對方一口答應她是真驚訝到了,沒空想太多,怔怔回了句:“我自己過去。”便挂了電話。

她實在想不明白,有什麽人會真的願意出九位數買她一幅并不怎麽樣的畫?

或許是她一直在想淩川,要買畫的人又姓淩,她心裏總是忍不住想,會不會是淩川。

可是又覺得不至于,買那幅《小雛菊》,他女朋友不嫌膈應,她都嫌膈應。

即便學長不喜歡她了,她也還是相信以學長的人品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林溪源打車到了畫廊,李樂安已經在門口等她了,和她一起進去時,李樂安低聲對她說:“如果你真不想賣這幅畫,等會兒就婉拒了吧,就算他願意出九位數,咱們也不能真以九位數賣給他。”

林溪源偏頭看他,笑了:“怎麽了,你不想賺錢啦?”

李樂安瞥了她一眼,“你以九位數賣出一幅畫這事,必定會在業內傳開,你想小小年紀就被別人罵‘才不配位’嗎?才不配位必遭災殃,你前途還要不要了!”

“七位數我倒是願意讓你賣,畢竟每個人審美不同,有人願意當冤大頭別人也沒意見。”

林溪源瞥他,“冤大頭?雖然我的畫現在确實是不值這個數,可你不是說他很有品味,說不定會成為懂我的知己麽?”

“……”李樂安,“他說七位數的時候我是認為他有品位且懂你的畫表達的情感的,或許是由畫想到了自己的經歷,産生了共鳴才出這個價,可當他說出九位數可以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有問題了,這麽想見你說不定是對你有什麽想法,等會兒你該拒絕拒絕,這種人哪懂藝術,煤老板做派麽簡直!我剛才就是被他答應九位數震驚到了沒顧及這麽多,早知道不讓你來了。”

林溪源看了李樂安一眼,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嘴角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收回,就瞥見了展廳內她的畫前站着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林溪源稍頓,停住了腳步。

李樂安偏頭低聲說:“就是他。”

李樂安口中“不懂藝術的煤老板”,願意出九位數買她這幅《小雛菊》的、姓淩的“冤大頭”,竟然真是淩川。

聽到聲響,他轉身看了過來,然後緩步朝她走了過去。

他穿着一件量體剪裁的白襯衫,整個人清淨又冷冽。

不同于昨晚馬路邊的昏暗光線,畫廊展廳的燈光接近明亮的自然光,她能夠很清楚的看到他愈發硬朗清隽的五官,漆黑冷淡的眉眼間多了幾分深沉,目光深邃且沉穩,眼底似是蘊藏着讓人看不分明的情緒,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

以前,他雖然清冷,但身上還有些少年人的疏朗之感,現在,他身上更多的是男人的深沉。

這兩年,學長真的成長了很多。

而她,好像還是那個喝一杯奶茶吃一塊小甜點就能傻樂半天的……女孩。

看淩川走過來,李樂安忙笑着介紹,“這位就是淩川,淩先生,這位是《小雛菊》的畫作者,林溪源。”

淩川略略颔首回應李樂安,但視線一直停留在林溪源的身上。

她瘦了些,臉頰上的嬰兒肥也消下去了不少,但依然稍顯稚嫩,整體的氣質幹淨無害又乖巧溫軟,眼睛幹淨剔透的讓人一眼就能望到底,目光天真又赤誠。

還是那個小姑娘。

淩川的視線落在她的眼睛上,不是對視,是在觀察什麽。

他忽然問:“眼睛怎麽了?”

林溪源怔了一下,她在想,他用這樣的方式約她見面,開場白會說什麽,怎麽也得說句“嗨”、“好久不見”之類的場面話,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是問她的眼睛怎麽了。

就像是日常能見到的好朋友,見面時随口問一句似的。

可他們并不是日常能見到的好朋友呀!

眼睛還能怎麽了,當然是哭的!

林溪源忽然有些生氣,她皺了下眉頭,提了口氣想怼他,可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怼人的話又莫名的被她咽了下去,她哽了哽說:“熬夜畫畫沒睡好。”

李樂安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猶疑的問:“你們認識?”

淩川淡淡“嗯”了一聲,轉頭看向李樂安,“方便讓我們單獨聊一下嗎?”

李樂安扯出一個職業微笑,“當然方便。”

轉身時又低聲和林溪源說了句:“有事喊一聲。”

林溪源輕點了一下頭。

這兩年,林溪源到底還是成長了一些的,至少比以前從容了很多。

她安靜的和淩川一起上了二樓,落坐在欄杆旁的座位上,淩川坐在她對面,目光沉靜的看着她,林溪源偏頭垂眸看向樓下的展畫,避開了他的視線。

“你想買我的畫?”林溪源用一句已知事件打破了僵局。

淩川“嗯”了一聲。

林溪源轉頭看向他,語氣平靜:“買畫就買畫,為什麽還一定要見我?而且,我都說了不賣。”

淩川稍頓,低聲:“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麽?

是要提醒她自覺點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以免打擾他和女朋友開開心心在一起麽。

林溪源忍着心中的酸澀,又問他:“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找我,而是要用這種方式約我見面呢?”

淩川眸光微沉,“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林溪源心裏又氣又酸澀,一句“不是你以為,我确實也不太想見你”差點脫口而出,話到嘴邊又轉了話頭,問他:“你要和我談什麽?”

淩川默了默,千言萬語好像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看到她的那瞬間,他腦子裏只盤旋着一句話——“離開于茗澤,回到我身邊吧。”

雖然知道這樣不道德,可這就是他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在英國的時候他告訴自己她有男朋友了就不該再去打擾她了,所以他沒回來,他怕見到她了,會忍不住做讓她困擾的事情。

他不斷加大工作強度,一刻也不讓自己停下來,害怕一停下來就忍不住想她。

後來和許嘉言視頻看到那幅《小雛菊》,他再也忍不住了,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要把她搶回來。

其實他昨天白天就見過她,只是她不知道,他昨天上午的航班到達梧城,沒忍住開車去了她家附近,正巧看到她笑眼彎彎的跑出院子給于茗澤開門。

昨天在會所門口,她冷淡的轉身離開,他認為她并不想看見他。

淩川微不可聞的嘆氣,偏頭把視線落在樓下挂着的那幅《小雛菊》上,低聲說:“畫裏是我送你的小雛菊?”

林溪源沒有否認,只說:“那幅畫是兩年前畫的了。”

畫裏傳達出來的真摯感情不會有假,可那是兩年前畫的了,所以他也不用為此困擾,她想表達的是這個意思,淩川又怎麽會聽不明白。

心髒處熟悉的綿密刺痛感又在緩緩蔓延,淩川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沒說話。

林溪源起身朝樓下走,他頓了頓,也起身跟着一起下了樓。

走到那幅《小雛菊》前面,林溪源轉頭看向淩川,忽然喊了他一聲,“學長。”

忽然間,淩川有些晃神,這個稱呼恍惚間讓他感覺好像回到了從前,她總是笑吟吟的喊他“學長”。

淩川滾動了一下喉結,輕聲應她,“嗯?”

林溪源問他:“你真的想要這幅畫?”

淩川看着她,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林溪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為什麽想要?為什麽還會願意出這麽高的價格買它?”

淩川聲音低沉:“它很珍貴。”

他目光深沉又深邃的看着她,默了一瞬,低沉的聲音染上了幾分沙啞,“你以前說過,畫畫賺到錢要給我一個家,還算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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