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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沒有盡頭的荊棘叢林,一個個或大或小的陷阱,是他的後娘虞君睿的生母劉氏布下的。

還小的時候,虞君烨與劉氏是頗親近的,他出生喪母,對生母沒有什麽印象,劉氏卻從小撫養他,對他很慈愛,什麽都慣着順着他,他覺得劉氏就是自己的親娘。

讓他改變的是他八歲那一年發生的一件事。

那次先生布置了課業讓他和小他一歲的虞君睿完成,他和虞君睿一起上山玩耍忘了做,用晚膳時,他們才想起還有功課沒有完成,劉氏笑着說一次半次,不做無妨,她去找先生講講,就說這一天她讓他們兄弟倆辦事情去了,才沒做的。

在此之前這樣的事經常發生,先生過後也沒責怪,虞君烨高興地倒到劉氏懷裏撒嬌,說娘最好了。

晚上他回到自己院子繼續玩耍時,服侍他的丫鬟鵑兒勸他做功課,他不以為然地把劉氏的話說了,道:“娘會幫我在先生面前說情的,不做無妨。”

“大少爺。”鵑兒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大少爺,你悄悄地去二少爺的瀾滄館,翻牆進去,別給人看到,聽聽那邊此時在做什麽。”

虞君烨後來有些恨鵑兒,她打碎了他的美夢,原來他以為自己有慈愛的娘親,相親相愛的弟弟,他生活得很快樂的。

那時候瀾滄館裏,劉氏正在抽打責罵虞君睿:“叫你不争氣,叫你只顧玩,娘為了你費盡心思,你卻只知道玩……”

原來慣着順着自己只為了讓自己不争氣不上進,對自己溫和慈愛只是因為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從那以後,虞君烨再沒有喊過劉氏一聲娘,而撕下溫情僞裝後的劉氏,開始布下一個一個的套給他鑽,最離奇的一次是前年,府裏有一個侍婢跳井而亡,劉氏大怒,要正家風,幾番搜查,竟在那侍婢房中一隐蔽角落找到一張紙條,那紙條上寫着三更後園見面,是他的筆跡。

他覺得很好笑,作為府裏的大少爺,他想寵愛誰把誰帶上床,用得着遮遮掩掩弄到逼死人命嗎?然而,他太不了解他爹了,就是這樣的伎倆,卻讓他爹重打了他十板子家法。

皆因他爹對他娘深情,竟認為不是妻子的人不能随意碰的。

如果不是他爹愛極他娘,憐他出生失牯,他早失愛于他爹了。

饒是如此,他也感覺到,他爹對于誰繼承家主之位,竟隐約有些猶豫了,因為,在他爹看來,他總是行為失當,虞君睿卻從無不妥之處,比他更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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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虞君睿本人沒有哪裏對不起他,也沒有設過什麽局害他,可誰叫虞君睿有個心如蛇蠍的娘,誰叫虞君睿是他繼承家主的對手呢!

虞君睿提出交換條件要娶葉素薰時,他很爽快地答應了,并不僅為虞君睿交換的離開虞家的條件,更因為,他知道劉氏想把娘家侄女劉婉玉嫁給虞君睿的,他很樂意看劉氏與虞君睿母子反目的笑話。

但是,虞君睿摸出玲珑暖玉鏈替葉素薰戴上時,他瞬間決定反悔。

雖是世家公子,可他們的份例也是特定的,虞君睿與他一樣,身邊有千百兩銀子花費,沒有多少積蓄,這暖玉鏈,是虞君睿兩個月前,替渝中的白家進了一趟雪山,摘到曠世難尋的雪蓮花換來的。

雪山終年積雪不化,白茫茫一片,多少人進山尋過雪蓮花,沒有一人活着走出來,虞君睿上白家求索暖玉鏈,白家開出那樣的條件,根本是在刁難他,豈料他竟然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險,真的進了雪山。

他将用命換來的暖玉鏈,毫不猶豫地戴到葉素薰脖子上時,虞君烨震動了。

葉素薰,你有什麽秘密讓虞君睿這樣為你?

虞君烨不相信虞君睿愛葉素薰,葉素薰是他議定的妻子,他每年都到葉家走動,但虞君睿卻沒有來過,對一人沒見過面的白癡如此深愛,任誰都不會相信。

葉素薰身上一定有什麽秘密讓虞君睿想得到她。即使沒秘密,只是虞君睿真的愛上沒見過面的小白癡,他也不能把葉素薰讓給虞君睿,他要娶葉素薰,把葉素薰控制在自己手中,控制了葉素薰,就等于控制了虞君睿。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晚上再更第二更。

☆、8爾虞我詐

那處山崖并不深,虞君烨相信,憑虞君睿的武功,抱着葉素薰跳下去不會有事。

孤男寡女獨處,葉素薰的名聲是毀了,很可能清白也保不住了。自己若是提出要娶葉素薰,虞君睿會不會以已得到葉素薰為由争搶?

若是如此,虞君睿弟奪兄妻,也不可能與自己争奪家主之位了,只是,虞君烨有幾分煩躁,如此事情便脫離了他的控制。

虞君烨在客棧中只呆了一天,按耐不住心頭的焦躁,找了人幫忙下山搜尋了。

看到晾在樹枝上的女子衣裳連亵褲抹胸都有時,虞君烨心頭燃燒起熊熊怒火,想過虞君睿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證實了,仍覺難以忍受了,無論如何,葉素薰現在名義上還是他有婚議的未婚妻。

外面有聲響時,虞君睿便醒了,卻沒有動,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了。

虞君烨一腳蹬去,脆弱的小木門轟地一聲倒地。

葉素薰從睡夢裏被驚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床前的虞君烨,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就那樣呆呆看他。

媚眼如絲,星眸含黛,冰雪作魂,白玉為肌……虞君烨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從來都沒重視過的葉素薰,很美。

“大哥,你來了。”似是剛注意到他,虞君睿慵懶地轉頭打招呼。

他的聲音有些沉暗,表情更是無限魇足,虞君烨控制住想一拳撩過去的沖動,淡淡道:“你沒事怎麽不早些出山谷,害我記挂不安。”

“勞大哥記挂了,大哥怎麽從劫匪手裏脫身的?”

“給了銀子就脫身了。”虞君烨幹巴巴道。

“煩大哥先避一避,素素要穿衣裳。”

虞君烨瞟了一眼,葉素薰身上套的是虞君睿的外袍,只一眼,也可猜出裏面什麽也沒穿。虞君烨極力想忍耐下,身體仍控制不住顫抖。

虞君烨退了出去,虞君睿親了親葉素薰臉頰,柔聲道:“我出去給你拿衣裳。”

脫下虞君睿的外袍換上自己的衣裳,葉素薰後知後覺意識到,前世的親密記憶深地影響了自己,否則,怎麽可能穿虞君睿的外袍毫不抗拒?

“姐姐,你沒事吧?可急死小妹了。”葉素雲對葉素薰與虞君睿一起跌落山谷一事興奮不已,見了面卻姐妹情深噓寒問暖無比關懷,葉素薰惡心得幾欲作嘔,幸得扮着白癡,只需眼直直地看着一處不動,什麽話都不回也可。

綠蘿和紫蝶卻是真的關心她,拉着人檢查許久,确認沒受傷方由哭轉笑。葉素薰見綠蘿和紫蝶真的沒出事,也方放下心來。

一行人重新上路,葉素薰面上迷糊,暗中卻小心翼翼嚴陣以待。

接下來一路順利,想是虞君烨一着不成,不想再動手了。而葉素雲沒有動手,倒讓她有些糊塗。還是虞君睿看出來了,怕她焦慮過度,某日悄悄湊到她耳邊道:“放心,沒見過我爹之前,你妹妹還要靠你這個嫡出的姐姐敲開虞家家門,且現在你是白癡,她不會下藥的,小心別給她看出來你不是白癡即可。”

一路勞頓,半個月後進了江寧,想到馬上要見到劉氏了,葉素薰一顆心緊緊揪住,脊梁不知不覺挺得筆直。

虞府與恍惚模糊的記憶裏一模一樣,巍峨高大的朱漆大門,大門兩邊巨大的石獅威風凜凜。黃昏的清寂中,那兩扇大門閃爍着幽冷的寒光,像是老虎張開的血盆大口。

葉素薰閉上眼,竭力要把心底那抹滄桑與悲涼抹掉。不說前世的恩怨,單就此時此刻,她們姐妹倆作為未出閣的女子,卻在沒有長輩帶領的情況下前來作客,那是明明白白地送上門給虞耀崇與劉氏挑揀,葉素薰覺得屈辱不平難解。

葉素雲也在看着虞府大門,她眼裏看到的是榮華富貴。光是看大門,虞家比葉家的門楣高低立現,葉素雲在心中發誓,既然來了,她一定要竭盡全力得到虞耀崇的歡心,抓住虞君烨這個人人欲求的夫婿。

彎彎曲曲的長廊鋪着光鑒可人的水磨大理石地面,進了東廳,廳裏面鋪的是厚厚的織錦地毯,挽着蛟蛸紗幔。點着千枝八爪燈,葉素雲暗暗羨慕,葉家雖是巨富,可是氣派和場面兒,卻遠及不上虞家這樣的世家大族了。

“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鵑兒晴兒見過大少爺二少爺。”兩個美婢急步走了進來,一臉欣喜地上前屈身施了一禮。

那鵑兒晴兒均着妝緞長裙,一人插碧玉鳳釵,一人插瑪瑙吊雀釵,兩人都是明眸皓齒,貌若天仙。那服飾,那樣貌,竟是把葉家姐妹生生比下去了。

葉素雲自負美貌,見虞家僅是婢女便将自己比了下去,心頭一陣泛酸。

葉素薰卻沒甚感覺,雖說與虞君睿已是越禮而為,她心中對虞家卻還是抗拒的。

“見過客人,這位是葉家大小姐,這位是葉家二小姐。”虞君烨淡淡地點了點頭,指向葉素薰姐妹讓鵑兒晴兒行禮。

葉素薰直呆呆地仍扮着白癡,眼角餘光瞥到那鵑兒在發現自己癡癡傻傻後,眼裏閃過一抹欣喜的光亮。

“君烨哥哥,這兩位是?”葉素雲很熱絡地将虞大公子改為君烨哥哥了。

“鵑兒是服侍我的,晴兒是服侍二弟的。”

“鵑兒晴兒好……”葉素雲親熱地扶起鵑兒晴兒,朝青萼伸手,回手時手裏已拿了一串楠珠鏈子一枝攢金絲鳳釵。

看到葉素雲把楠珠鏈子和鳳釵分別放到鵑兒晴兒手裏賞見面禮,綠蘿和紫蝶有些着急,她們沒有準備呢,兩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葉素薰。

葉素薰瞪着牆上的潑墨山水畫,對綠蘿兩人問詢的眼神毫不理會。

“老爺夫人來了。”廳外有丫鬟的傳報,一男一女相偕着走了進來。

虞耀崇年四十,保養得極好,身材矯健有力,五官俊帥。他穿着玉色錦袍,腰束玉帶,周身透着讓人不敢逼視的雍容氣度。

劉氏着藕色廣袖上衫,曳地長裙,白皙的圓臉,眉眼甚是慈祥,據說當年虞耀崇在衆多女子中挑了她作續弦,便是看中她可愛慈善的大圓臉。

“哪位是薰兒?”虞耀崇已接到書信,知道葉家姐妹要來做客,他聽說過自己的長媳是變成白癡的,未及兒子見禮,先問了出來。

“爹,這位便是薰兒。”虞君烨拉着葉素薰,帶着她上前行禮。

葉素薰斜眼看着虞君睿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站在一邊,突然一陣心寒——自己與虞君睿的親密關系是見不得人的,在這樣的場合,虞君睿竟不敢清楚地表露出他與她的關系,任由虞君烨以介紹自己未婚妻的态度來介紹自己。

“薰兒,來,跟着君烨哥哥叫。”虞君烨怕出來葉府那日見到的鹦鹉學舌的事,特地停了一下,方道:“虞伯伯。”

“虞伯伯。”葉素薰僵僵地跟着叫,卻不屈身見禮,眼睛仍是直呆呆平視着前方。

虞耀崇俊帥的臉一下子成了陰雨前的天空。

“姑娘看着挺水靈的,怎麽就這樣?”劉氏摸出帕子擦眼角。

“烨兒,你這次前去,親事訂下沒訂?”

這是要悔親了,葉素薰心頭暗喜。

虞君烨也聽出父親有悔親之意,心中暗暗高興,殘花敗柳他不想娶了,可也不想讓虞君睿得到如了意。

“沒有,孩兒本來要依先人約定,訂下親事的,可二弟卻表示他喜歡薰兒,要娶薰兒,孩兒左右為難,不敢自專,征得葉伯伯同意,帶了薰兒回來,請爹爹奪定。”

啪地一聲響,虞耀崇扇了虞君睿一耳光:“荒唐之極,荒唐之極……”

“睿兒,你……你好糊塗,快,快跟你爹爹認錯。”劉氏有些暈眩,不過她反應極快,雖不知事情真相如何,但見虞耀崇氣極,忙讓兒子先認了錯消消虞耀崇怒火。

“孩兒不知何錯?”虞君睿直直地跪了下去,冷聲道:“請爹修書問葉伯伯,孩兒可有提過要娶薰兒。”

“你?明明……”

明明你說了要離開虞家,讓我不要與你争葉素薰的。虞君烨差點沖口而出,又及時剎住,父親是不喜他們兄弟不睦的,說出隐情,能證實虞君睿确說過要娶葉素薰的話,可也曝露了自己出爾反爾。

父親若是修書問葉博征,葉博征定是模棱兩可不會明白說的,畢竟兩兄弟同時求娶他一個女兒,于葉虞兩家都是丢臉面的事。

難道讓自己今日在父親面前出醜,才是虞君睿的目的?虞君烨額頭冒汗,說不出駁回的話來。

☆、9生門死門

情勢逆轉,虞耀崇見虞君烨說不出分辯的話,竟似誣賴虞君睿般,細一思量,虞君睿從未去過葉家,不認識葉素薰的,哪來争婚一說?家門竟出這般兄弟阋牆之事,不覺氣血上湧,一根食指指向虞君烨,顫抖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爺,消消氣。”劉氏急急替虞耀崇拍胸順背,扶了虞耀崇坐下,又使眼色丫鬟端茶上來,親自拿着茶杯喂茶進虞耀崇嘴裏,一面喝罵道:“睿兒,不可胡賴,好生的跟你爹和哥哥道歉。”

虞君睿一言不發,繃着臉跪着。虞君烨看着劉氏惺惺作态,想着自己親娘早逝,若是親娘此時在世,也輪不到劉氏母子陷害他了,又見父親氣得臉色紫脹,不覺悲從中來,涕淚交流撲通一聲也跪了下去。

“你……逆子……”虞耀崇顫抖的手指慢慢不再抖顫,嘆了口氣,把手收了回去,沉聲道:“跪着做什,起來,睿兒也起來。”

葉家主仆六人一邊看着,綠蘿和紫蝶聽得虞君壑矢口否認求娶葉素薰,當時便變了臉,擡步就想上前與虞君睿理論,幸而兩人雖是氣憤,卻還不忘先看向葉素薰請示,葉素薰在虞君睿那句話說出來時,就看向自己的兩個丫鬟了,主仆三人眼睛對上,葉素薰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示意不可轉舉妄動。

從明面上看,錯的是虞君烨,然虞耀崇開口時,卻是讓虞君烨起身,捎帶着才讓虞君睿起來,亦且言語間,竟是不想再追究虞君烨誣賴虞君睿了。

葉素薰心頭一突,悄悄看向虞君睿,見他臉色不變,跟剛才一般無二,忽然間就明白了類似這般的事情,在虞家恐怕沒少發生,虞君睿在虞耀崇心中的地位,是萬萬不及虞君烨的。

他剛才矢口否認背後隐藏的動機,是什麽?虞耀崇若是修書問證,她爹不會說,可是,眼前便有一個證人葉素雲可以證實虞君烨沒有誣賴虞君睿,他不怕麽?

葉素薰心思轉動時,葉素雲也在默默地判斷形勢,虞君烨兄弟倆從地上站起來後,她娉娉婷婷地蓮步上前,柔柔地拜下:“侄女葉素雲,叩見虞伯伯虞伯母。”

“免禮。”劉氏微笑着上前挽起葉素雲,虞耀崇剛才只瞥得還有一女孩,他知道葉家只有葉素薰一個嫡女的,不甚在意,眼下聽得甜甜的問候聲,定睛看了看,葉素雲長得五官精致,大眼睛,挺翹的鼻子,小小的嘴,笑容中隐着幾分妩媚幾分可愛,也是很不錯的一個女孩子。

兩家的親事若要作罷,有違承諾,替兒子另娶一個葉家女兒,便不算失信,只是想着自己的嫡長子娶一個庶出女兒,且雙方門第又是差很多的,到底不暢快,虞耀崇一時拿不定主意,把眼光從葉素雲身上移到葉素薰。

他剛才只懊喪着未來媳婦是傻子,沒有認真看一眼葉素薰,此時定睛一看,不覺暗贊。葉素薰生得極好,橢圓形的臉,肌膚膩若凝脂,秀眉如畫,一雙大眼黑白分明。

美貌女子易見,難得的是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目光寧靜安祥,周身透着淡然若水的氣息,渾身上下傳遞給人的是雅致的,脫俗的,清新的,與衆不同的氣息。

這一看之下,虞耀崇不想讓虞君烨娶葉素雲了,葉素雲是很美,可那美卻透着小家子氣,

不知葉素薰的病能治嗎,虞耀崇開口對劉氏道:“你安排薰兒和素雲住下來,薰兒住梨園,素雲住哪處你看着辦,明日派人把江寧城中的大夫都請來,給薰兒把把脈診斷一下。”

虞耀崇語峰這麽一轉,一個稱薰兒,親自指定住處,一人稱素雲,由妻子安排宿處,親疏喜愛立現。

葉素薰暗暗叫苦。

葉素雲卻恨得牙根癢癢,幾乎咬碎一口銀牙,面上卻一派溫婉,眼角泛起淚花,哽咽着道:“素雲多謝伯伯為我姐姐請醫診治,若是有幸治好了,是葉家之幸。”

“唔。”虞耀崇見葉素雲如此懂禮,倒有些喜歡了,點了點頭,眼中微有贊賞之意。

葉素雲停得一停,見虞耀崇有離開之意,暗咬了一下牙,又道:“伯伯見諒,侄女有一事如梗在喉,不問一聲,委實難以心安。”

“何事?”

“侄女與姐姐君烨哥哥君睿哥哥來時,曾遇上山賊,君睿哥哥抱着我姐姐跳崖了,在崖底獨處兩天一夜……”

“什麽?你們路上曾遇山賊?”虞耀崇與劉氏同時變色,“烨兒睿兒,你們沒事吧?”

兩人拉了兒子檢查,聽得說無礙沒事,同時松了口氣,松氣之後,劉氏想着太平盛世,哪來山賊?是虞君烨找了人要害兒子。虞耀崇想的卻是,大兒子沒有武功,二兒子危難之際,卻丢了兄長自己逃命,竟如此無情無義!抱着葉素薰跳崖,難道:他真的喜歡葉素薰,說過要娶葉素薰的話?

夫妻兩個臉色變幻莫測,心思各轉,葉素薰在心中将葉素雲整個人咬了一遍,好精滑的妹妹,看着是替自己這個傻姐姐讨公道,實則不動聲色地幫着虞君烨駁回了剛才虞君睿推卸之語了。

看了看葉素薰,虞耀崇大感頭痛,一個傻女做兒子的正室,無論哪一個兒子,都不妥,若是尋常女子,作妾便可,只放在葉素薰身上,他卻連提都不便提的,慢說葉素薰是嫡出女兒,光是葉博征的父親于他父親有恩這一點,便不能讓葉素薰給兒子做妾。

大廳裏一時靜悄悄的,只聽得幾個人高低不平的心跳聲,葉素薰有些怔忡,心中也辯不出此時的心情,到底是希望虞君睿借着這個由頭,向虞耀崇提出娶自己,還是希望虞君睿什麽都不要說,然後虞耀崇嫌棄自己與她兩個兒子糾纏不清,又是傻子,幹脆悔親。

“爹,二弟把暖玉鏈送給薰兒了。”沉默中,虞君烨突然啓口道。

虞耀崇瞳仁收縮,扶椅把的手緊了緊,骨骼聲嘎吱輕細地一響。劉氏的圓臉變得煞白,看了兒子一眼,嘴唇輕顫,半晌道:“睿兒,要不,讓素薰委屈些,給你作妾。”

作妾?綠蘿紫蝶臉色變了,葉素雲唇角翹起,葉素薰靜靜的心頭不起一絲波瀾。

“孩兒聽爹的。“虞君睿面無表情看向虞耀崇,淡淡道:“孩兒只是有句話想說,求暖玉鏈送給薰兒,是為了治她的病,那些劫匪武功很高,孩子自忖沒有贏算。當時抱着薰兒跳下懸崖,那是孩兒相信沒有薰兒被劫匪拿住,大哥不會被威脅住,肯定能化解危機,孩兒與薰兒在崖下守禮相待,這是假不了的……”

虞君睿說到關鍵處不說了,可誰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沒碰過葉素薰,他送暖玉鏈給葉素薰是為嫂子治病,沒有其他遐想。

她光溜溜的穿着你的外袍,躺在你懷裏,這還叫守禮相待?虞君烨緊握起拳頭,克制住想跳起來罵人的沖動,他明白,虞君睿在引他跳進陷阱,誘他露出劫匪是他找來的破綻,他什麽話都不能說,多說一句就多洩露一些信息。

“你們先住下,這事容後再議。”虞耀崇沉吟片刻,采取拖字訣。當務之急,是治好葉素薰的白癡病,其他的,在病情确診後再來打算。

漫天花海掩映着一幢二層小樓,便是梨園,梨園精致典雅,長期有人灑掃整理着,很潔淨。

紫蝶和綠蘿帶着劉氏分派給梨園的四個丫鬟在歸置物品,葉素薰靜靜地出了小樓。

正是梨花盛開的季節,滿園梨花怒放,層層疊疊,如白雪堆積,一朵朵你擁我擠,嬉笑玩耍跳躍,淡雅的香氣,盈繞滿懷。

葉素薰癡癡地撫摸着每一棵樹,驚嘆贊美的同時,心中泛起難言的苦澀。

為什麽又是安排她住梨園?

“不行,君睿哥哥,我剛藏起來你就找到我了,我不高興。”

“是君睿哥哥不好,君睿哥哥會找的時間長一些,好不好。”

“唔,這還差不多。”

恍恍惚惚行走其間,嬉笑聲不時在耳邊響起,嬉笑聲響過後,又響起尖銳的痛呼與哭泣。

“君睿哥哥,素素好疼,我不要,你出來……”

在其中一棵梨樹下站住,葉素薰無力地滑倒地上。

歸置了劉氏命人送來的物品,把劉氏配給她們的四個粗使丫鬟使了出去,主仆三個可以說悄悄話了。

“小姐,虞二少爺到底是什麽心思?他剛才怎麽不借着由頭,跟虞老爺提出要娶你為妻?”綠蘿不解地問道。

因為,他的主意變了,他要把死門變生門,不是帶着自己離開虞家,而是要與虞君烨争奪家主之位,大權在握後,把一切主宰在自己手裏。

這個時候提出娶自己,會更失愛于虞耀崇,家主之位便沒有指望了。

葉素薰在心中默默思量,嘴上卻不說出來,兩個丫鬟沒什麽心算,知道得太多,一時說漏了嘴,會給虞君睿帶來麻煩。

“你們看,虞家有沒有比咱家清靜?”葉素薰不直接回答,微笑着問道。

“沒。”綠蘿紫蝶同時搖頭,齊聲道:“比咱家更多事,劉夫人看來不易與,虞老爺似是偏愛虞大少爺。”

“知道便好,記住,一動不如一靜,咱們什麽都不要說不要做。”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lulu又投雷了,很開心,也有些不安,怕朋友花銀子,感謝lulu,感謝你的厚愛!

Lulu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09-15 22:11:48

☆、10恩怨難了

晚膳是到膳廳用的,葉素薰由着綠蘿紫蝶給自己布菜舀湯,細到周致地照顧着,也不跟虞耀崇夫妻應酬客套。

宴席成了葉素雲的舞臺,她施展渾身解數,不時地誇誇菜品,講這個菜怎麽樣那個菜如何,請虞耀崇夫妻品嘗。

劉氏慈愛的笑着,恰到好處地演着主人與當家主母的角色,虞耀崇的神色卻有些冷,銳利的眼光不時從葉家姐妹臉上掃過,又講了一次要劉氏明日請大夫來給葉素薰看病。

“小姐,明日請大夫診脈,會不會給看出來?”回來梨園後,綠蘿與紫蝶滿面憂色。

“無礙的。”葉素薰笑着搖頭,她一點也不憂心,虞君睿不可能連這樣的小事都擺不平。

“連日勞頓,你們歇息去吧。”葉素薰把綠蘿兩人趕走。以前她白癡時,綠蘿兩人是輪流在她床前軟榻值夜的,她坦白了自己正常後,也不再讓她倆值夜,況且,今晚,她猜梨園定會有不速之客到來。

一聲悶雷炸響,頃刻大雨傾盆。葉素薰毫無睡意,坐到窗前,把手伸了出去,掌心朝上接雨水玩兒。

“你又玩雨了。”一聲低沉的寵愛又無奈的低笑從背後響起,虞君睿憑空出現,也不知他怎麽能在暴雨中過來,衣裳卻半點沒濕。

葉素薰掃了他一眼,不答腔,自顧自翻覆着手裏的雨珠。

“生我的氣了?”虞君睿從背後抱住她,把下巴抵到她肩膀,輕輕地磨蹭着。“素素,今日實是無奈,我若是說出要娶你之言,不只得不到我爹的同意,咱們的姻緣也就此斷了。”

他的聲音輕軟如夢中呓語,低沉緾綿,葉素薰何曾不知他說的是事實,她煩的是自己,既想逃避開虞君睿,卻又情不自禁地與他糾纏不清,如此怎麽是好?

“素素……”見她不搭言,虞君睿摟着她的雙臂不安分地動了動,暖熱綿長的鼻息輕輕地噴上葉素薰的脖頸,葉素薰地心底暗嘆,轉過頭定定地看向虞君睿,低聲道:“你這麽個樣,是從頭開始的樣子麽?”

虞君睿身體一僵,摟得緊實的雙臂松開了,虛虛地環着。

他靜靜地立着,不知心中何所思,葉素薰也未推開他,只是有些悲涼地看着暗沉的夜空,默默地捧接着綿綿不絕的雨珠。

靜了半晌,虞君睿忽地低低一笑,撩開葉素薰的衣襟,隔着薄薄的一層抹胸,若有若無地刮上櫻紅。

柔軟的綢布在ru尖擦過,帶出幾許難以言說的滋味。葉素薰身體一顫,交頸之間,呼吸相聞。虞君睿慢慢傾身,從背後貼上葉素薰微涼的嘴唇。

手指在抹胸上來回慢慢磨蹭着,帶出的快活如隔靴搔癢,撩得人心癢難耐,

“虞君睿,你別這樣。”葉素薰捱不住這般撩撥,心頭砰砰直跳了,面上卻強自鎮定,語氣平靜,無驚無嗔。

“素素,咱們那時在一起,很快樂!”虞君睿并沒有進一步挑-逗,只是貼着葉素薰的嘴唇,低聲說着,唇瓣輕輕摩挲,将那一縷無法言明的,绮麗親昵的滋味通過唇瓣滲到葉素薰心底深處去。

那時與他在一起,是真的很快樂,幕天席地,梨園每一個角落都曾留下他們恩愛的印跡。

迷夢中往昔的歡樂重現,體內的情-欲在不平地鼓噪,緩緩的血液變得沸熱,鮮活而急迫,奔突着快要磅礴而出,葉素薰于無知無覺間,已是扭轉身勾住虞君睿的脖子,低低地叫了聲君睿哥哥,貼緊他扭扭身體,如前世般自然而然地發着求-歡的信號……

葉素薰是在溫軟的床榻上被窗外鳥兒的啼叫喚醒的。暴雨已停了,霞彩耀眼,葉素薰伸了伸懶腰,感覺周身很舒爽,眨眨眼,緩緩想起睡前的一切,不覺微微臉神,昨晚虞君睿給她按摩了許久,卻沒有侵犯她。

“小姐,你怎麽氣色這麽好,一點也不憂心?”給她梳發髻時,綠蘿看着葉素薰容光煥發的臉,忍不住問道,她昨晚與紫蝶可是愁得整晚睡不着。

葉素薰失笑,拍了拍綠蘿的手背,低聲道:“不用愁,小心着意些即可。”

她現在不怕虞君睿沒有給她名份,怕的是太快定下名份了。

前世的事情,她需要弄清楚。她發現,進了虞府後,腦子裏越來越多地記起一些前世的事情了。

比如進梨園,她很自然地想起,前世自己便是住在梨園的。

劉氏的動作很快,大夫在這天上午便來了。

大夫的診斷模棱兩可,說的話意思卻差不多。

葉素薰身體狀況很好,得的癡呆病,看來是驚吓所致,不好治,可說不準哪天就好了。

虞耀崇對這個診斷結果非常不滿意,他要的是一個絕對能治好或者治不好的結論,可江寧城的大夫都來過,異口同聲,他也無可奈何。

病情不定,要退親還是要結親,虞耀崇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他讓劉氏留下葉家姐妹做客,親事暫時擱了下來,

虞家規矩極多,虞耀崇一直住在先時與亡妻住着的菊園,那是虞府的禁地,除了服侍他的丫鬟和虞君烨,其他人即便劉氏虞君睿都不準進去。

虞君烨的蘭園緊挨着菊園,他自己立了規矩,除了父親與服侍的人,別的人也不準進。

而劉氏住的聞香樓,虞君睿住的聽濤閣,雖然沒有宣布過什麽規矩,可有了前兩個例子,下人也自覺的不進去。虞耀崇雖說只有劉氏這個繼室,可進聞香樓極少,一家人聚會談話的地方,多在慶禧堂。

住進虞府一天後,聽了虞家的這些怪規矩後,紫蝶笑道::“哪有這樣的規矩?這個虞府,倒像是一個又一個毫不相幹的個體拼在一起了。”

可不是,大家子本來便難得和睦,虞耀崇自己又率先立了規矩,将繼室和後頭生的兒子排除在外,也虧得他沒有妾室,不然劉氏在虞府裏,只怕是寸步難行。便是現在,府中的瑣事劉氏料理着,一千兩以上的銀錢出入,還得經過虞耀崇同意才得以實行。

這是怕劉氏大權在握,虧待虞君烨,虞耀崇偏心得如此明顯,虞君睿上輩子是如何從虞耀崇手中拿到虞家家主的繼承權的?葉素薰很不解。

住了三天後,劉氏親切地召見葉家姐妹,告訴她們要為她們辦接風賞花會,邀請江寧城中的閨秀仕子與她們認識。

邀請閨秀也罷了,竟還邀請仕子?作客的葉家姐妹可是一個是準媳婦,一個明明白白沖着虞大少爺來的。葉素雲聽了劉氏的話後,袖子微抖,葉素薰瞟在眼裏,暗暗好笑,笑葉素雲操之過急,得罪了劉氏這個後婆婆了。

她以為只須得到虞耀崇虞君烨的認可,便能登上虞大少奶奶的寶座,卻不知劉氏雖是沒有決定權,使絆子下眼藥卻不在話下。

“小姐,你今天要怎麽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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