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茶味濃度
屈南和自己隔着幾層人,可是陳雙卻覺得他們很近,物理距離直線被急迫拉近,吓得陳雙不自覺往後退。只是自己沒退成,被陶文昌牢牢地抱住。
公告板的正中間,那是……是自己的照片?
陳雙愣在陶文昌的懷裏,任他怎麽搖晃都反應不過來。自己就跳了那麽一下,怎麽會這麽巧就被攝影社的人拍到了?
當時小訓練場外面沒有人啊,自己跳高之前明明檢查過的。陳雙的目光集中在那張照片上,既熟悉又陌生。他很少照鏡子,熟悉是因為在自己的臉上能找到四水的影子,自己和弟弟一起長大,形影不離,五分像,他臉上有自己,自己的臉上也有他。
陌生的是,他很少看到自己的臉這麽清晰地出現在照片裏。
“小子夠帥的啊!”陶文昌摟着陳雙搖晃,想不到這孤僻孩子也是個小校草呢,“來,昌哥看看臉,今晚你訓練完別走了,反正宿舍你有床,咱們一起洗澡搓背!”
“誰要和你一起搓背?你別碰我……別碰我。”陳雙一個激靈開始反抗,無奈領口被陶文昌揪在手裏。
陶文昌卻不撒手,手已經伸向陳雙的頭頂,誓要摸摸小金毛。“讓師父看看嘛,将來我還要負責訓練你呢。搓背可是重要的社交方式,在你昌哥這裏,沒有任何交情不是一頓搓澡搞不定的,如果真不行,就連搓兩頓,這叫搓澡外交。”
“你離我遠點兒。”陳雙低着頭,劉海兒掃着鼻梁骨,躲着別人的視線,生怕他們看穿自己,“我不搓,我不喜歡洗澡,你離我遠點兒……”
“什麽?不喜歡洗澡?你個小髒孩兒。”陶文昌才不信,能噴上香水的小基佬絕對喜歡搓澡,只是自己的後背為什麽忽然冷飕飕的呢?他一回頭,身後也沒有人啊。
這時,周圍的人全看過來,一下子認出了陶文昌懷裏這個就是照片上那個,土黃色的衣服和金色頭發,哪怕劉海兒長得遮住了眼睛也認不錯,就是他。
“昌子,這誰啊?改天帶來一起打球啊!”
“以前沒見過,是這屆的新生吧?”
“我認識,這不就是今年跳高隊新來的小菜鳥嘛,黃俊親手交給昌子的。怎麽,介紹認識認識?”
“你們先別聊了,人家攝影社的姑娘找他呢!都他媽讓讓!”
話音一落,陳雙原本緊張的肩膀更僵硬了,周圍除了圍着自己看的男生,還有一個拿着照相機的女生。
女生短頭發,戴着一頂記者帽,穿格子襯衫,脖子上還挂着相機,很複古的打扮。“你好,很冒昧用這種方式找你。我是咱們大學攝影社的社長,今天偶然發現你在練習跳高,鏡頭感和畫面感特別強烈,所以想找你拍一組運動寫真,将來拿出去宣傳也好,招生用也好,都是一個很好的紀念。我叫張妮,你呢?”
陳雙偏着頭聽,給她右半臉。她只看到自己的右臉,根本不知道自己左臉上有什麽。一旦她看清楚了,就該後悔給自己拍了照片,浪費了底片。
“我……”陳雙微弱地回答,又沒說完,當着這麽多人,他不敢說自己的名字,更不敢說你別找我拍照片,我臉上有胎記。自己要是說了,所有人都會知道。
“你怎麽了?”張妮看出他緊張,“你放心,這只是攝影社的活動,不涉及感情問題。”
“張社長,你看我行嗎?我陶文昌,願意給咱們攝影社做貢獻,別脫太多就行。”陶文昌也覺出不對勁了,按理說出名是好事,可是陳雙差不多都要打哆嗦了。
“那也要看我在你臉上能不能找到感覺啊。”張妮用鏡頭對了一下他,“帥絕對是帥,只是我想找未經雕琢的野孩子。”
陳雙還是低着頭,用眉骨對着別人,能不給眼神就不給。忽然,檸檬味從他身後過來,他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還想回頭去找,确定是不是那個人在靠近。氣味就是信號,他過來了。
“昌子,我記得你去年期末做過攝影社的模特啊?”屈南走過來,眼睛盯着陶文昌搭在陳雙肩膀上的手。
“再做一次不行啊?”陶文昌指指肚子,“腹肌8塊,我好不容易維持下來的,要不是學校規定不許赤膊上課,我連衣服都不想穿。”
“你小心俞雅揍你,有女朋友的人了,在外面檢點些。”屈南的手伸過來,像是要撥開陶文昌的手,轉眼間又改變方向,熟練地拿起陳雙的書包,“你得守男德。”
陶文昌眯着眼看屈南,真想在他那個高鼻梁上暴揍一拳。
“不過……你和陳雙關系真好,都可以商量一起搓澡一起睡了。”屈南這才看向陳雙,笑着幫他撣撣肩,仿佛上面又落了小膩蟲,“唉,我是沒有別的朋友可以勾肩搭背,要是我像你一樣,有俞雅那麽好的女朋友,一定多抽出時間陪陪她。”
“你怎麽知道我沒陪她?”陶文昌眉頭一皺,普通直男可能聞不出來,自己這飽經風霜的鼻子一嗅,艹,是綠茶的味道。
“沒事,你不陪她我也不會告訴她的,有時候确實需要私人空間。”屈南笑着拍了一下陶文昌的手背,将陳雙順理成章地拽過來,“你這個人愛自由,不像我,一旦喜歡誰了,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陳雙像塊木頭,從陶文昌懷裏到了屈南身邊,這時稍稍擡眼看了屈南一眼。
陶文昌咬着牙根瞪面前,茶王,妥妥的茶王,自己就摟了一把陳雙,你至于拿我泡茶嗎?
“咱們還是說正事吧。”張妮先用鏡頭捕捉了一下這幾個人的姿勢,“他是叫陳雙嗎?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
陳雙沒說話,只是悄悄地後退一步。周圍看着自己的人越多,将來笑話自己的人就越多。
“抱歉,他不太愛說話,只是和我在一起才話多,我替你問問他吧。”屈南順手摟住了陳雙的肩膀,偏過頭的時候,鼻尖已經碰到了陳雙的耳尖。
“她問你方便麽?”屈南問,手指往陳雙的衣服裏壓了壓。
陳雙眨了眨眼睛,周圍仿佛多了無數雙眼,都等着看自己的臉。“不……不方便,對不起我得走了。”說完,陳雙甩開屈南的手臂,連書包都沒拿,撒腿就跑。
看着陳雙快要跑沒的背影,屈南不好意思地轉過來:“抱歉,張社長,他不同意。以後你還是別拍他了。”
“那行,不過還是挺可惜的,我好久沒找到這麽狂野的模特,他跳高的時候跟幹架似的,特別沖,像是和跳高杆玩兒命。”張妮也只好無奈地笑笑。
人散了些,但是現在大家都知道大一跳高隊的小菜鳥陳雙長得帥了,畢竟照片騙不了人,一張又帥又幹淨的側臉。這時,陶文昌攔着屈南的肩,将他帶到旁邊,剛要拿陳雙的書包,屈南手一躲,沒碰着。
“什麽意思?”陶文昌決定要和他談談了,“我徒弟的書包,應該我拿着吧?”
屈南只是笑,搖了搖頭。
“南哥,咱倆心知肚明,別打啞謎。”陶文昌也不廢話,直切主題,“你別跟我來這套,咱倆相當于一個段位的人,你用我泡茶,這不是王者局嗎?”
“我沒明白你的意思。”屈南又搖了搖頭,也攬上了陶文昌的肩,“什麽泡茶?你要是渴了我請你喝。”
“你別裝,茶味兒熏到我眼睛了。”陶文昌捶他一把,“我,體院彎崽碼頭,吸gay體質,gay達随時在線。知道我宿舍裏的人吧?4人間,我在屋裏的時候基佬濃度75%,我離開宿舍基佬濃度就100%,所以……”
屈南當然知道昌子的宿舍裏有誰,在體院都出名了。“所以什麽啊?”
“所以你要是想玩玩就別找我徒弟,只要有我在,我絕對不讓你得逞。”陶文昌一嚴肅,收起平時嘻嘻哈哈的笑臉,“他典型缺愛,又總想靠戀愛找安全感,屬于特別容易得手的渣男專業受害戶,你別……”
“昌子,這是誰啊?”身後是白洋的聲音。陶文昌一回頭,果真看見白洋正指着告示板。
“陳雙。”陶文昌走過去,“我徒弟。”
“竟然是他?”白洋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張照片,“平時看他邋邋遢遢的,竟然長這樣……”
“白隊?白隊!”陶文昌拍了他一把,差點兒忘了,這人也不直,“別看了,我徒弟都跑了。”
“我是看他跳高的姿勢,你瞧。”白洋指照片,“身體和杆子的位置,這像只練一年的體育生嗎?你現在去找他,趕在晚上隔離訓練之前把人帶回來,我要看看他的實力。”
“我都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打個電話問問吧,但我覺得他不會接……搞不懂他跑什麽。”陶文昌拿出手機,撥通了陳雙的號碼,果不其然不接。這時,另外一個人站到了告示牌前,陶文昌一看,顧文寧。
“這人……”顧文寧也看到了那張照片,“這不是陳雙嗎?”
“是啊,你別告訴我你認不出來。”陶文昌又給陳雙打了一次,同時斜眼看着顧文寧,“你前男友長什麽樣你應該知道吧?”
顧文寧皺了皺眉,看着那張照片,準備伸手去碰的時候照片突然被人拿走了。
“屈南?”顧文寧不悅地看過來,“你他媽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屈南将照片揣進褲兜裏。
“沒什麽意思?”顧文寧往前一步,和屈南面對面,“現在是打算正式開戰了對吧?怎麽,對我男朋友有意思?屈南,我怎麽記得以前你交過女朋友啊?”
正給陳雙發微信的陶文昌猛然擡頭,我艹,這什麽情況?
“我沒有必要和你解釋。”屈南說,聲音沉得不能再沉,“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是同性戀。”
“別他媽裝了,這就看上我男朋友了,對他下手特別爽吧?”顧文寧又往前了一點兒。
“你男朋友?”屈南也往前了一點兒。
陶文昌放下手機,完蛋,這他媽倆人是要備賽期打架的意思?可他再看白洋,白隊沒有絲毫着急,更沒有要去勸開的意思。
于是陶文昌也不急了,白隊和屈南是高中同學,他最了解茶王。
“是啊,我男朋友。”顧文寧說,等着聽屈南下一句。
屈南又近了些,這一次,直接把話怼在了顧文寧的耳邊,笑容瞬間消散:“那我接手了。”
“聊什麽呢,這麽親熱?”白洋不得不出手了,一下站在兩人中間,一手摟住一個,“昌子,和陳雙聯系上沒有?”
“沒有,他不回微信不接電話。”陶文昌轉臉問顧文寧,“喂,知不知道陳雙有可能去的地方啊?”
“不知道。”顧文寧說。
“你不知道?”陶文昌呵呵冷笑,果然渣男,這時,一直沒什麽動作的屈南撞開了顧文寧的位置,徑直地走向教學樓的反方向。
“屈南!你幹什麽去啊?馬上上課了!”白洋叫了他兩聲。
“別叫了,他今天下午算是翹課了。”陶文昌又呵呵冷笑,也沒打算去追,屈南這時候離開擺明了就是他知道陳雙會去哪裏,畢竟,一個會撬門偷狗的人,也有可能早早就醞釀着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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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陶文昌:我太難了,屈南這人是無差別攻擊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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