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荒唐
齊沁恺接下來幾天就像是中了邪一樣,原本活潑的人變得陰郁起來,連沈言都能感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
安芸雖然沒什麽大礙,但是肚子裏的孩子沒了,以後也很難再懷孕。由于齊家平是家中獨子,齊家的老爺子雖然很喜歡齊沁恺,但是心裏始終希望能有個男孫繼承家業。齊家平并非是重男輕女的人,覺得有妻有女就滿足了。安芸把齊沁恺當寶貝,同時她也覺得齊沁恺一個人太孤單,有個弟弟或妹妹陪她玩會更好。懷上第二個孩子後,安芸心裏是欣喜的,是男是女她無所謂。如果是男的,齊家老爺子那邊也有了交代;如果是女的,也沒關系,兩個小公主多好。
安芸滿心期待着第二個孩子的出生,也為第二個孩子的降臨做好了一切準備,哪裏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整日整夜地沉浸在悲痛與抑郁中。無論齊家平怎麽安慰都沒有用,他覺得或許讓女兒來陪陪她,能讓她盡快從悲傷中走出來。
“沁恺,待會兒進去,當着媽媽的面,不要提那天的事,知不知道?”齊家平蹲□,向女兒交待着。
齊沁恺不笑也不哭,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似懂非懂地木讷地點着頭。
“乖。”齊家平默默她的頭,牽着齊沁恺的小手去見安芸。
“看誰來了?”齊家平擠出笑容,對着安芸說。
安芸回過頭一看,情緒馬上就激動起來,眼睛睜大。
“沁恺,看見媽媽,怎麽不叫人?”
齊沁恺倔強地站在原地,弱弱地叫了一聲:“媽媽……”話音未落,一向溫柔似水的安芸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對齊沁恺大叫:“出去,讓她出去!我不要看見她!她就是殺人兇手!”
齊家平萬萬沒有想到安芸會是這樣的反應,他震驚了。
“讓她出去!我不想看見她!她……”安芸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齊家平趕緊叫來醫生,打了鎮靜劑,她才逐漸安靜下來。
一直不說話的齊沁恺不知道是被吓着了還是委屈了,瞬間大哭起來。齊家平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把女兒抱了出去,摟在懷裏安慰。哭着哭着,齊沁恺睡着了。那天過後,齊沁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去見安芸。她們的關系也在逐步惡化,她心中對安芸的芥蒂也越來越深。
“我不明白,”雨中覺得無法理解,“齊沁恺那時候還很小,即使真是她把她媽媽撞下了樓,導致流産,安芸也沒有必要如此去苛責一個孩子吧?畢竟,她不是故意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安芸怎麽能那麽說?!
沈言說:“問題就在這裏,安姨那時一直覺得沁恺是故意的。”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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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姨還沒懷孕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兩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說到孩子的事,我爸故意逗沁恺,問她想不想要個弟弟或妹妹。”想到這裏,沈言似乎想起那時,爸爸提到過自己有個被過繼到別人家的姐姐的事,“這種問題簡直就是無聊至極。沁恺很認真地說,她才不要弟弟妹妹,爸爸媽媽是她一個人的。如果有弟弟妹妹,她會整死他們。”
“整死……”雨中一陣惡寒,小小年紀就說出這種話,齊沁恺真是“了不得”。
沈言笑笑:“當然,這種話也不過是小孩子瞎說的,但是你可以看出沁恺霸道的性格。當時說這話時,在場的大人都當作童言無忌,一笑而過。”
可是,後來這卻讓安芸懷疑齊沁恺是誠心那麽做的。
“所以——真是故意的嗎?”雨中皺起眉。
“你傻啊!”沈言用食指戳了戳雨中的腦袋,“沁恺才多大,怎麽可能有那樣的想法,她會那麽狠毒對待自己的母親和未出生的弟弟妹妹嗎?!”
雨中揉揉腦袋,誰知道齊沁恺這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性格是不是從小就有了!
安芸那時受的刺激太大,腦子一時犯了糊塗,人在沖動下難免會說出胡話,她把事情的過錯都怪到了齊沁恺的頭上。在安芸沒有從陰影裏走出來的時間裏,能不見到齊沁恺就不見到她,對齊沁恺的态度很是冷漠。
齊沁恺雖然得到了齊家平的關心,也進行了心理疏導,但是心理上仍舊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一方面是因為那天發生的事受到了驚吓,另一方面,最信任的母親,對她的懷疑與責怪讓她傷透了心。
“自此之後,沁恺整個人就慢慢變得陰郁起來,性格也沒有以前那麽開朗活潑。”沈言覺得要不是那件事,齊沁恺會比現在更好相處,“盡管後來,安姨逐漸從情緒中走出來,覺得自己的想法荒唐,向沁恺道歉,也做過彌補,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沁恺從心理上已經排斥她了,随着時間的增加,關系也越來越差。”
雨中聽後,長嘆一口氣,沉默着,即使她能體諒安芸當時的心情,可那麽小的齊沁恺不該受到那樣的委屈。這種事怎麽可以怪到一個孩子頭上?
“因為安姨很難再懷孕,齊叔也不會去找其他女人。所以,沁恺就是齊家唯一的繼承人。也許在她心裏,這是一根刺。她把安姨的流産有意無意中,也歸咎到自己身上。因為她不會有弟弟妹妹,所以她一直很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她只不過想向所有人證明,她很厲害,即使沒有兄弟姐妹,她一個人也能掌控齊家的家業。”這些年,不管齊沁恺怎麽樣,沈言都以好朋友的姿态站在她身旁,因為她很能理解她心裏的苦楚。一般人只感嘆齊沁恺的光鮮亮麗,懼怕她強勢的性格,卻從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當然,沒人會、也沒人敢——多管她的閑事。
葉雨中現在覺得她似乎一點都不了解齊沁恺,沈言說了這些事以後,她對齊沁恺産生了一種莫名的陌生感。以往她只看見了齊沁恺表面的強勢,從未試着更深入地了解她。
“好了,說的差不多了。其中有一部分只是我的猜測,并不一定正确,如果你覺得有問題,有那個膽量的話,自己去問她。她自己告訴你會比較好。”
雨中很同情齊沁恺,但更多的是心疼,有這種經歷,一般人都會難以釋懷吧。她想起尹亦:“那尹亦呢?為什麽她會恨尹亦恨成那樣?不會又是和小孩有關的吧?”葉雨中認為,自己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孩子會時常出現在她的噩夢裏。
“你想象力很豐富嘛,哪來的孩子?”沈言哭笑不得,“你該理解,沁恺那樣的人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卻被背叛,她該傷得多重?”
“又是三角戀?”
沈言剛想回答,手機就響了。
接完電話,她站起身:“走吧,舒傑說,沁恺醒了。她要是能看見你,效果遠比鎮靜劑有用得多。”
雨中嘴角抽搐,把我和鎮靜劑比……
“小姐。”門口的守衛見崔雪景來了,恭敬地彎□。
看着面前緊閉的門,崔雪景那張看似無害,年輕得過分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笑意。除了常年陪在她身邊的周圍,其餘的手下一個都不敢擡頭,崔雪景身上的深沉的檀木香氣,就像是一種警告,提醒着他們不要輕易惹怒她。他們也深知崔雪景的恐怖程度。雖然臉上笑眯眯和藹可親的,但陰狠起來,能讓人生不如死。
“還不肯認錯?”崔雪景的聲線偏冷,在此刻寂靜的環境裏,給人一種山上冷泉緩緩流淌的空靈感。
“少爺在裏面開始似乎在發脾氣,後來就沒有聲音了。”
崔雪景攏起眉,雙唇慢慢抿起,最後說:“開門。”
“是。”一個手下上前開了門。
崔雪景慢悠悠地踏進房間,室內一片狼藉,地上布滿了被打碎的花瓶瓷片、摞倒在地的書籍,還有一些淩亂的衣物。
“小姐小心。”周圍及時提醒崔雪景腳下有一塊碎玻璃。
崔雪景低頭,嘴角勾起笑:“這次耍脾氣耍得還真大。”話音未落,她卻突然變了臉,面色陰沉。周圍偷偷瞥了她一眼,還是被崔雪景發現了。崔雪景狹長的眼睛眯起來,不帶溫度地看了周圍一眼,周圍知道自己越界了,慌得連忙低下了頭,心還跳得厲害。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崔雪景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說周圍還是在說崔逸,但是話裏的怒意很明顯。她一腳踢開擋在腳前的半個碎花瓶,大步往裏走。
當看到崔逸像個乞丐一樣頹廢地倒在地上,身旁還七七八八地擺着幾個空酒瓶,崔雪景拿起一瓶還未喝完的酒,瓶口對着崔逸的臉毫不留情地就倒了下去。
冰涼的酒液全數灑在了崔逸的臉上,濃烈刺鼻的酒氣讓他慢慢清醒過來。崔雪景倒完酒後,狠狠地将空酒瓶砸在了地上。清脆的聲音讓處于半清醒狀态的崔逸立馬驚醒,他睜開眼就看見崔雪景居高臨下地睥睨着自己,心裏一驚,慌裏慌張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姐……姐姐……”崔逸的反應很像做錯事的孩子。
看着他的樣子,崔雪景恨鐵不成鋼地揚起手,想狠狠給他一個巴掌,可是最後還是忍住了:“看看你自己,你在做什麽?!”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弟弟為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弄成現在這副德行。
崔逸摸摸額頭,覺得自己最近是過分荒唐了太多。因為那天得知齊沁恺出了車禍,自己要去看她而冒犯了崔雪景,被崔雪景軟禁了起來,讓他反省。結果自己整天醉生夢死的,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對不起……”現在鬧夠了,崔逸道歉,冷靜下來想想,姐姐也是因為擔心自己。
崔雪景無奈,沉默了半天,說:“給我好好反省一下,你是誰,以後要做什麽。要是再這樣被我看見第二次,休想再留在崔家,真是給崔家丢臉!”
“知道了。”崔逸把頭低得更低。
崔雪景轉身準備離開,但又想起了什麽:“過幾天,你可以去看看齊沁恺,以——我們崔家的名義。”
“什麽?”崔逸呆了。
“既然是以崔家的名義,那就不要做出什麽丢臉的事。”崔雪景冷聲道,“不要見了齊沁恺,就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說完後,崔雪景摔門離去。
崔逸愣在原地,他不能理解崔雪景如此大的态度轉彎。可是,能見到齊沁恺,就足以令他興奮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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