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釋懷
“醒了?”沈言問看起來有些焦慮,站在門外的舒傑。
舒傑點頭,小聲說:“剛醒不久,夫人在裏面陪着。”
“她怎麽樣?”雨中想到沈言說的話,按這種情況和齊沁恺的脾氣,萬一她一沖動,在裏面不知道會和安芸發生什麽事。
舒傑皺起眉,疑惑地說:“好像不像大小姐該有的反應。”
“什麽意思?”沈言和葉雨中都感到奇怪,什麽叫“不像她該有反應”?
舒傑抓耳撓腮地,就是不知道怎麽描述:“小姐醒來後,很平靜,感覺像是沒有魂了一樣。她對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就是那麽呆呆的……”這樣才更加令人心慌。
沈言覺得事态不妙,一個人悶了太多情緒在心裏比大發雷霆地發洩會更糟:“安姨進去多久了?”
“快二十分鐘了吧。”這段時間裏,舒傑提心吊膽,時不時地貼在門上聽動靜,生怕齊沁恺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來。只是裏面太安靜了,這麽久,都沒有什麽特別的聲響。
沈言想了想:“不行,我們還是進去看看。”
敲了敲門,沒有反應。沈言直接開了門,葉雨中跟着她的腳步進去,只見安芸站在床邊,淚眼朦胧地看着一直沉默的齊沁恺。而齊沁恺一直側着頭,望着櫃子上的花瓶出神。
聽見開門聲,兩人才從各自的世界中将注意力放到進來的人的身上。
“安姨,聽說沁恺醒了,我特意過來看看。”沈言盡量緩解尴尬的氣氛,臉上也露出笑。
安芸轉過身來,雖然沒有落淚,但眼圈是紅的。葉雨中發愣,在她印象裏,齊沁恺的母親就像是舊時溫婉又知書達禮的江南女子,給人一種柔弱的感覺。但同時,她也有幾分林黛玉的氣質,遇到了齊沁恺的事總會哭哭啼啼。雖然這樣說不禮貌,但是葉雨中還是想說一句,安芸太感性,以至于有些矯情。
真很難想象,要是齊沁恺也是這個樣子……算了,想都不能想,雨中現在就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齊沁恺收回無焦距的視線,見沈言身後藏着一個人,定睛一看,是葉雨中,難看的臉色才好看了許多:“雨中……”
葉雨中走過去,握住她冰冷的手。此時,她的心裏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熱流,使她前所未有地想去擁抱齊沁恺。這個女人,此時竟令她心痛。雨中現在想多花些時間,好好地去了解齊沁恺。因為,她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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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舒了一口氣,這就迫不及待了?
“安姨,有些話,我想單獨對您說。”不管怎麽樣,先把人騙出去,留兩個人好好待一會兒。葉雨中一定有很多話和感情要發洩。
安芸看了看齊沁恺和葉雨中,她是知道兩個人之間的事的,雖然葉雨中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她視線了,但是她明白,齊沁恺對她的感情有多深。
沈言朝葉雨中使了個眼色,便離開了。
“就這麽喜歡我的手?一直攥着不放?”不同于剛才的沉默與陰沉的臉色,齊沁恺對着葉雨中是有幾分笑意,雖不至于燦爛如花,但也是溫暖怡人。
以前兩人關系剛開始的時候,齊沁恺最喜歡的就是這麽逗雨中,現在她好像又變回了那時的她。葉雨中對這樣的她既陌生又熟悉,雖說和以前一樣,但明顯,雨中對她的态度和感覺差了太多。她隐約間看到之前那個對着她時,臉上始終帶笑的齊沁恺,目光流轉,現在的齊沁恺雖然帶笑,卻明顯沒了往日的自信與風采,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疲倦與憔悴。
雨中發現,她還是比較喜歡以前那個帶着壞笑,強勢中有溫柔的齊沁恺。或許人就是這麽犯賤。之前巴不得齊沁恺變成一只柔弱的小綿羊,現在真是這樣了,她倒不習慣了。當看到以往鋒芒畢露的人突然失去那層堅硬的外殼,雨中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她不理會齊沁恺的調笑,雙手松開齊沁恺冰涼的手,用她不夠粗壯的手,将齊沁恺擁入懷。
齊沁恺受寵若驚,如果她沒記錯,這是葉雨中第一次這麽主動地去抱她。身上人懷裏傳來的味道與溫度讓她莫名安心,一滴淚就那麽不經意地出現在眼角。
顧忌齊沁恺身上的傷,雨中不敢抱得太用力。僅僅一會兒,她就松開了手。
齊沁恺貪戀她的懷抱,不滿地翹起嘴:“不要,再讓我靠一會兒。”
雨中一本正經地說:“要聽話。”又問,“餓不餓?”
齊沁恺搖頭,她根本沒心情吃東西。想到之前看到的孕婦血淋淋的情景,她又忍不住顫抖起來。童年的陰影總是如鬼魅的一般,時隐時現,給她心理帶來了極大的傷害。
她的顫抖葉雨中不是沒感覺到,她拍拍齊沁恺的背,小聲安慰:“放心,我陪着你。”
過了一些日子,齊沁恺身上的小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就剩那條斷腿還在愈合中。除了不能自由行走,其他都恢複到了原來的軌跡。
葉雨中除了去學校忙碌,其他空餘時間都是陪在齊沁恺身邊。齊家父母照顧齊沁恺情緒,暫時默許了這樣的關系。
“看來真的比鎮靜劑管用。”沈言照往常一樣,來探望齊沁恺,順便查看她的腿。
雨中說:“舒服的是她,累的還不是我!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腰一直好着呢!”因為沈言現在心心念念都是孟佳,最近都沒有和小情人約會,更沒機會做運動了。
雨中不理她,兩人上了樓梯:“她該醒了。”說着她開了門,裏面卻空無一人。
葉雨中開始心慌起來:“人呢?到哪兒去了?”
“別急。”沈言朝屋內看了看,沁恺腳未康複,這裏又是齊家,照理不會跑哪兒去,“她下不了樓,我去其他房間看看。”如果這層都沒人,那才有可能出事。
雨中沉下心,随着沈言出了房門,分頭在其他房間找了起來。
兩人從兩頭開始找,最後兩人在那間雨中曾經誤入,存放着許多東西的門前站定了腳步。
“要進去嗎?”雨中可沒忘,一開始自己僅僅就是闖了進去打碎了一個獎杯,齊沁恺是怎麽虐她的。現在想到這事,她還有些氣不過。
沈言伸出食指抵住嘴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輕手輕腳開了門。雨中也特意放慢了腳步,輕聲進去了。
裏面的布置還是如同葉雨中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擺滿了小玩意兒。那時雨中不懂,現在她知道了,這裏存放着的不單單是玩具和雜物,其實,齊沁恺同時也把自己的愉快的不愉快的回憶都一起封存在了這裏。這裏的每一樣東西,對她而言,都是有意義的。
雨中能理解當時齊沁恺為什麽會那麽生氣,她一定是觸到了齊沁恺內心最脆弱的地方,而當時,那個脆弱的地方和尹亦有着莫大的關系。思及此,酸澀的醋意湧上雨中的胸口,讓她很不舒服。正當她吃醋時,沈言用手肘頂了頂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快看。”
雨中順着她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齊沁恺拄着拐杖,吃力地從一個大抽屜裏拿出一個鐵盒子。她用手拍去鐵盒上的灰塵,然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猶豫。最終,雨中看見她握緊了拳,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連鑰匙□鎖孔都是顫顫巍巍的。
“那是什麽?”這樣的畫面讓葉雨中不禁與電視劇裏在神秘山洞裏找到武功秘籍的情景聯系起來。
“我怎麽知道?”沈言壓着嗓子,生怕被齊沁恺發現了。
只見齊沁恺在盒子裏翻了半天,終于從底下翻出一張紙來。由于齊沁恺背對着她們,沈言和葉雨中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隐約覺得齊沁恺的背在顫抖着。殊不知,這邊,齊沁恺顫着嘴唇,清冷的淚一滴接一滴地落到了那張紙上。
過了一會兒,她毫無防備地轉身想要離開,卻萬萬沒料到,身後還杵着兩個人。這般尴尬的情景,讓一向無畏自信的齊沁恺不知所措起來。
臉上的淚痕未幹,誰都知道她正哭過。看到齊沁恺哭,雨中覺得自己是攢了多大的人品。
兩方對立,最後,還是齊沁恺先開了口:“有事?”
沈言舔舔發幹的嘴唇:“是她擔心你有事,我先下去準備一下,等會兒再來為你做檢查。”搪塞幾句,沈言動作利索地關門走人。這種煽情的時候,她這樣的人實在不該出現在裏邊。
礙于齊沁恺腿腳不便,雨中自己先走了過去。齊沁恺倔強地側過臉,就是不讓雨中看見自己淚跡未幹的臉。
雨中實在看不下去,這種時候,齊沁恺不是不該逞強,而是好好撲到懷裏求安慰的嗎?算了,料她定是顧着自己面子,不肯示弱,那自己就主動一回好了。
“我是見不着你,因為出了什麽事才找到這裏來的,不是故意闖進這裏的。”雨中還不忘為自己辯駁一把,生怕齊沁恺這種脾氣不定的人又像上次一樣對她。她的目光移到齊沁恺手裏的紙上,此刻她才發現,那是一張用蠟筆畫的畫,而且紙質泛了黃,很明顯,年代久遠。如果她沒猜錯,這就是安芸流産那天,齊沁恺原本興沖沖要拿給安芸看的那張畫。她,竟然一直沒丢?
“其實,事情我都知道了……”見齊沁恺還是不語,雨中又找出些話來,“你不是有意的,你媽媽她會說那些話也只是一時沖動,看得出來,她很關心你。事情過去很久了,應該學着釋懷不是嗎……”這些話葉雨中自己聽了都覺得沒意思,說到後來更是沒有底氣。
齊沁恺只是看着她,凝視着她笨拙安慰人的樣子,最後,她捧住葉雨中的臉,唇對着唇,火辣辣地就吻了上去。雨中正詞窮時,這一吻倒是給了她些許意外。
齊沁恺吻得很深,絲毫不給雨中喘息的機會,似乎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熱情與愛意就此燃燒殆盡。雨中有些承受不住齊沁恺的吻,但無奈,主動權不在自己這裏,在齊沁恺的步步勾引下,雨中開始慢慢地回應她。
此時,話語是多餘的,纏綿又深情的吻将兩人的心拉得更近……
轉眼入了夜,齊沁恺平躺在床上,葉雨中伏在她的身上,因為怕壓到齊沁恺的雙腿,她始終緊繃着身體。
好久,齊沁恺嘴角微微上揚,忍不住開口了:“不知道如何下手?”
葉雨中很是捉急,她在這方面真是經驗匮乏。要說有,也只是來源于之前齊沁恺對她用強的那次。那麽不愉快的記憶,雨中恨不得忘了它,哪裏有心情去汲取什麽所謂的經驗。
半晌,她實在洩氣至極,幹幹脆脆地從齊沁恺身上下來,把腦袋枕在曲起的膝蓋上。見她悶聲不響,齊沁恺支起身體,将她攬入懷裏:“看來對于,‘上我’這件事,你真是想得緊啊。不過,經驗不足!”
葉雨中蹙眉,在她聽來,齊沁恺的話就是在嘲笑她,她忿忿不平,掙脫她的懷抱,陰陽怪氣地諷刺道:“那是!我哪有你經驗豐富,想必之前情人一大堆是不是?”說實話,雨中到目前為止,只知道尹亦是齊沁恺的前任,那些前前任什麽的,她真是一無所知。可是,光是一個尹亦,就讓她胸口發悶了。現在尹亦是她肉裏的一根刺,只要一觸碰到,雨中就難受。
齊沁恺沒有正面回答她,雙手一收,将雨中牢牢鎖在懷裏,不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放心,以後我定将我的經驗,全數傳授給你。”
“你這不正經的家夥,臉皮真厚!”葉雨中瞬間臉紅。
“哎,剛才你不是就想對我做更不正經的事嗎?現在怎麽反倒倒戈了?”
說不過她,葉雨中乘機掰開了她的手,從床上下去:“懶得理你,我找小胖子去!”那只黑貓肥嘟嘟的身子和柔軟的毛,可比齊沁恺可愛多了。
齊沁恺支着下巴笑,躺回床上,準備去拿床頭的雜志,卻不知發生了什麽,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她晃晃腦袋,眨了眨眼,黑暗依舊籠罩在眼前。但是很快,卧室柔和的燈光又出現在視線裏。黑暗只是持續了幾秒而已,齊沁恺覺得一定是最近自己太累心疲勞才會這樣。
看來,有些事,不能糾結太久。她拿出那張畫,愣愣地看了好半天,其實不是她不願意和安芸把心結打開,只是,她沒有那個勇氣。甚至,她都不肯再去回憶那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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