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墜海
“她怎麽來了?”舒傑恰好在樓上巡邏時看到了周圍從她那輛看起來和她一樣古板的車上走了下來。
舒傑對這個看起來嚴肅刻板的女人毫無好感:“她又來幹什麽?下去看看!”舒傑念叨着,帶了一隊人馬就下去了。
“姓周的,你來幹什麽?”舒傑一改以往紳士模樣,像個無賴一樣地朝着周圍問話。
周圍嚴肅的表情立即被厭惡取代:“不是找你就是了。我是來找齊沁恺的。”
“喲呵,我們大小姐的名字你也能直呼?”
“她人呢?我沒空和你這種賴皮在這裏閑扯。”
舒傑聽她說自己是賴皮,臉一下就綠了:“你這張嘴我總有一天要好好教訓教訓!”
“齊沁恺在哪兒?”
“她不在,有話和我說,我轉達也是一樣的。”
“那你可要聽好了。要是漏了什麽造成悲劇,那可要付全責的。”周圍說。
“啰嗦什麽?說來就是了。”
“我們小姐說,三天後的正午,如果想要葉雨中,就到崔家後山的懸崖那裏等着。記住,是三天後的正午。”周圍還特意強調了一遍。
舒傑恨得直咬牙:“呸!我就知道,葉小姐是你們綁走的!別給我說得你們很善良似的!”
周圍冷着臉聽他罵罵咧咧:“一個大男人真啰嗦!”
舒傑真是快被她氣瘋了,剛想反駁,周圍又說:“我們小姐這次是想與齊小姐把以往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的。你也不要怪我們對葉雨中下手,誰讓你們打斷了我們少爺的腿?”
“喂,你有沒有搞錯!!在我們對崔逸下手前,是崔逸先綁架了葉小姐?你還好意思把責任推到我們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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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冷笑:“你這個男人不光啰嗦,還很搞不清狀況!對,少爺是綁架了葉雨中,可是我們小姐知道以後,就特意放她走了。不然你以為葉雨中可以那麽輕松地逃出來嗎?是不是太天真了?”周圍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舒傑被噎到了,他的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好了,你這種目光短淺的井底之蛙,我也懶得與你多說。話,我帶到了,你要怎麽對你的齊小姐說就是你的事了。”說完就坐上車走了。
“老大,那現在……”舒傑帶的人裏,見舒傑恨得牙癢癢,想問問要不要追上去修理周圍。
舒傑的确是牙癢癢,他望着絕塵而去的車,最後只是不甘心地說了句:“找大小姐去。”
“你确定這是崔雪景說的?”齊沁恺在得知周圍轉告的話後有些驚訝。
舒傑點頭:“是的。是上次那個刻板的女人告訴我的,她算是崔雪景的心腹。既然是她來傳達的,我想,不用懷疑真實性了。”
齊沁恺頹然地靠在椅子上,雙眉緊鎖,她閉起雙眼:“我真不知道崔雪景到底要怎麽樣?從她話裏的意思來說,她是準備把雨中還回來,可是,又是約在懸崖邊,她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她開始有些後悔當初如此草率地對待崔逸了,崔雪景這個人,自己十幾年沒見,看來這個從小心就有些深的女人,現在絕對想的比自己多,而計謀與手段,肯定在自己之上。
齊沁恺向來不覺得自己是混黑的料,她有時沉不住氣。但崔雪景不同,現在看來,她那種不顯山不露水的陰暗性格,才是最适合走黑道這條路的。
舒傑嘆氣,他上次處理崔逸那件事也辦到位:“那……我們要怎麽辦?”
齊沁恺仰着頭,眼睛無神地盯着天花板,無奈地說:“就按她說的做。”
舒傑顯得很詫異:“可是那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不管有沒有問題,我們只能去,不然,雨中就危險了。”
“帶多少人?”
齊沁恺想了想:“不需要太多。”
“為什麽?大小姐你應該知道,那裏可是崔家的地盤,萬一他們動起手來……”
“正是因為是他們的地盤,所以我們就算帶再多的人,如果崔雪景有意為難我們,你覺得……”齊沁恺沒有說下去,只是攤了攤手。
舒傑洩氣,齊沁恺說得很對。如果崔雪景真的想對付他們,帶在多的人,也沒用。
“我猜,崔家的勢力越來越強大了,以至于前段時間,我爸都一度想要撮合我和崔逸。”齊沁恺感嘆,如果可以,她倒寧願做個“奸商”,也不要涉黑,“這次,我們不能再和崔家的人動手了。上次因為雨中對崔逸下手,被我爸知道後,我已經不止一次被他罵了。姓崔的,真是惹不起。”
“那,葉小姐真的能平安無事嗎?”
“那就要崔雪景想怎麽樣了。看她的條件,我,能不能承受了。”惡因惡果,她齊沁恺惹出來的,該是時候一次算清了。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崔雪景一派悠閑地坐着。她“嘩”地拉開窗簾,窗外略顯燥熱的陽關立刻照了進來。崔雪景有些蒼白的皮膚在陽光下像是透明一般。她眯起眼,手遮着眼睛,擋住有些刺眼的陽光。
她懶洋洋地說:“差不多到正午了。葉雨中呢?”
“有人看着。”
“我要見見她。”崔雪景說。
“我去把她帶過來。”周圍說。
“不,”崔雪景站起身,“我自己去見她。”
崔雪景和雨中一起坐在床邊,她細長白嫩的手輕輕撫着雨中黑色的直長發,她微笑着感嘆:“真漂亮。”
雨中對她的動作毫無反應,只是讷讷地看着前方,眼裏無神。
“雨中,我教你的話,沈冉都告訴你了嗎?”崔雪景輕輕地在雨中耳邊說。
雨中點頭。
“很好。”崔雪景溫柔地摸着她的頭,“都記住了嗎?”
雨中又點頭。
“那知道你應該怎麽做了嗎?”
回應她的還是只有點頭。
崔雪景似乎像是憐惜起雨中來,她吻了吻雨中的前額:“讓你這麽乖的孩子去冒險,我還真有些舍不得。但是沒關系,只要你做得好……”
“帶她走吧。”崔雪景邊往門外走,邊對周圍說。
“是。”
“沁恺,他們真的會把雨中放回來嗎?”沈冉問。
齊沁恺的目光一直朝着前方:“會。”
“這麽肯定?”
“既然崔雪景說會,那就一定會。只是,我不知道把雨中放回來的條件是什麽,或者說,她想利用雨中做什麽。”依她對崔雪景的了解,她絕不會這麽善罷甘休。崔逸的梁子是結下了,而且這個仇不淺。而且,崔家和齊家的仇不止這一點,還有更複雜的關系。今天說是把賬都算清,其實齊沁恺明白,指的是她、葉雨中、崔雪景還有崔逸之間的私人恩怨。兩個家族之間的,怕是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沈言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頭都大了。
“來了。”齊沁恺說。
沈言朝着她視線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幾個人走了過來。等他們走進了,沈言看到了雨中。
“是雨中!真的是雨中!”沈言激動地對齊沁恺喊道。
齊沁恺胸膛起伏着,顯然也很激動,只是她更冷靜一些,因為,崔雪景這只狐貍,狡猾得令人不得不防。
“哪個是崔雪景?”
“我都沒見過她,怎麽知道?你和她小時候不是一起混過嗎?你也不知道?”
齊沁恺說:“那都過去多少年了?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長什麽樣嗎?”
沈言回想了一下,齊沁恺小時候比現在可愛。但是她沒有說出來,只是下意識地搖頭。
“靠!又是那個女人!”舒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葉雨中,而是周圍,至于原因,他把它歸結于他十分恨她。簡單地說,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周圍走到懸崖邊上,齊沁恺也跟着過去。懸崖下面就是波濤洶湧的蔚藍大海。他們靠着邊沿,只要稍不小心,就會落下十幾米的懸崖,被波濤吞噬。
“齊小姐,今天,我受了小姐的囑托,把葉小姐好生還給你們。你我都清楚,齊家和崔家若是起了必要的争執,對兩家都沒好處。少爺的事,權當他自己惹的麻煩。雖然截了小腿,小姐很生氣。但是,她始終相信,以後,一定會和齊小姐再度交手的。這次綁架葉雨中,只是想讓齊小姐體會一下擔驚受怕的滋味,希望以後兩家都不要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齊沁恺聽着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只是笑了笑:“真的?可是為什麽不見崔雪景?”
“小姐常年身體不好,所以還請見諒……”
齊沁恺的目光盯着雨中,可雨中只是愣愣地望着前方。
“齊小姐,現在,就把葉小姐還給你。”說着,周圍松開了葉雨中的手。
齊沁恺一直注意着周圍,生怕她對雨中使什麽陰招,要知道,身旁就是懸崖。雖然只有十幾米,但是掉下去了,一片深海,要救人非常難。如果水性不好的人,怕是會一起葬身大海。
好在周圍沒有下手,她松了手後,雨中就一步一步地向齊沁恺走來。只是——沈言覺得很奇怪,照理說,按雨中的性子,許久未見齊沁恺,又是經歷了這麽多委屈的事,她現在不應該這麽平靜,平靜得一點表情都沒有。
“雨中……”齊沁恺此刻已經激動得不能自已了,她眼裏逐漸濕潤,雙手長着,“雨中快過來,我真的好擔心你。”
葉雨中終于走到了齊沁恺面前,她順着齊沁恺,被齊沁恺擁入懷裏。
“我好想你。”齊沁恺眼淚不斷,戀人的失而複得已經讓她失去了應有的警覺性。雨中不說話,只是任由齊沁恺抱着自己流淚。
也許是哭夠了,齊沁恺放開她,捧起她的臉,仔細看着雨中,還好,還是她熟悉的那張臉,還是她愛的那個人:“雨中,你受委屈了,你還好嗎?”
雨中說:“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齊沁恺有了一絲安慰,又将葉雨中像個寶貝似的摟入懷裏。
沈言越瞧越不對勁,可就是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齊小姐,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周圍說,“這次的恩怨,結束了。”
“可以。”齊沁恺覺得只要雨中回來了,其他什麽都不重要。
周圍看她無心應付,笑了笑:“告辭。”
周圍走了之後不久,齊沁恺打算帶雨中離開:“我們回去好不好?你爸媽也來了,他們很擔心你。”
雨中只是看着她,齊沁恺不懂她是怎麽了。是被吓壞了嗎?
就在齊沁恺發愣的檔口,沈言感到眼睛被白晃晃的光晃了一下,接着,她就看見雨中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刀。沈言吓壞了,急着大喊:“沁恺小心!”
只是,來不及了。那把白晃晃的刀子轉眼間就刺進了齊沁恺的腹部。
“沁恺!”沈言大叫,齊沁恺不可置信地視線下移,看到一把刀插在了自己身體裏,鮮紅的血正順着刀把流下來。一滴,兩滴……滴在了岩石上。
“大小姐!”舒傑急忙要過來,卻沒想到,雨中腳下一滑,身子瞬間向身後的懸崖傾去。
齊沁恺心下一驚,本能地伸出手要去抓住她。可是,那一瞬間,漫無邊際的黑暗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什麽都看不到了,手伸出去又怎樣?依舊抓不住雨中,甚至她都看不見雨中墜下海的情景。
沖過來的沈言和舒傑都差了一步,就差那麽一點,他們就能抓住雨中了。只可惜,沒有。
“不……不……不!!”齊沁恺的身體和心都痛得無以複加,“雨中……雨中……”她什麽都看不到,海風吹起她的頭發,她就像個瘋子一樣。沈言急忙抓住她,她已經看不見了,在懸崖這個地方很容易摔下去。雨中已經……沁恺,決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放開我!沈言你放開我,我要下去找她!”
“我馬上派人下去救人。”舒傑說。
“走吧,戲也看完了。”崔雪景在不遠處的山上,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沈冉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怎麽?舍不得?”
沈冉又看了一會兒,說:“走吧。”
海風陣陣地吹着,卻吹不散傷心人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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