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好了!不好了!三小姐投河了!”
平地一聲炸雷,段敬學覺得自己這回玩兒大發了,二老爺一把拎起那小厮的衣襟,問道,“人在哪裏?!”
那名小厮氣兒還沒喘勻,被二老爺迫着,牙齒一磕險些咬着舌頭,舔了舔嘴唇這才說道,“後院兒假山。”
段敬學覺得腿有些軟,不是人多他真能折腰,後院假山?!你敢不敢死得再逼真一點兒?!那兒說好聽了叫河,說難聽了連水池子都算不上,折騰着就是讓老太爺養養魚,種種水蓮什麽的,半米都沒,敬習掉下去都淹不死,段安言這麽大人了還跳水池子尋死覓活的,也不怕一身肥膘都讓她沉不下去!
內心吐槽歸吐槽,段敬學也覺得這事兒鬧大了也沒好處,畢竟他明天是要“出閣”的,而且說到底,這事兒都是他給整出來的,別回頭真鬧出人命來,他可得愧疚一輩子,所以也權當順杆而下,對着老太爺說道,“爺爺,這事兒就算了吧,王府明天會來迎親,事情鬧大也不吉利。”
一派懂事明理的模樣讓段敬學自己都覺得心虛,老太爺嘆了口氣,看了眼表情很精彩的二老爺,說道,“還不去将安言撈起來,女孩子家一點都不注重禮儀形象,今天開始禁足,不要等着明天王府來迎親,又給我整出幺蛾子來!”
二老爺一聽趕緊撒腿就跑,老太太冷哼了一聲,三老爺咬着牙,臉部線條冷硬不屈,卻也只能幽幽嘆口氣,說道,“爹,那是我二哥,我不當說三道四,可他若是再這樣下去,段家遲早要敗在他手裏。”
說完也不管老太爺是何臉色,轉而對孫如玉說道,“大嫂,晚上讓敬學到敬文屋裏睡一夜,可好?明天在正屋出門,可不能讓王府的人看到這一地狼藉污穢。”
孫如玉剛要點頭,憑空忽然插|進一道低沉性感的聲音,開腔就說道,“我媳婦兒哪能睡別的男人的床?”
段敬學不由捂臉,低着頭真心想說自己不認得他,豈料傅明像是嫌棄大家驚得不夠呆似的,長腿一跨探手就将段敬學摟進了自己懷裏,輕飄飄地繼續說道,“晚上去我那裏睡。”
段立人氣極反笑,說道,“我兒子還沒淪落到要去別人家擠床鋪。”
傅明扯了扯嘴角,竟是朝着段立人作揖,随即說道,“岳父,小婿有禮了。”
三老爺一張嘴,發現自己還真是無話可說,張兆晴就糾結了,這到底還沒成親,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太不合規矩了,這傳出去了可是關乎段家的家風問題,性質很嚴重,老太爺和老太太也是一臉的不同意,段敬學一巴掌拍掉傅明摟在他腰間的手,說道,“還沒成親,不宜見面,你怎會跑來?”
傅明意味不明地看了看眼前燒得黑乎乎的屋子,說道,“我若再不來,還能趕上見着活着的你麽?”
段敬學翻了個白眼,說道,“什麽不吉利你說什麽,吃榴蓮了吧?”
“……”
徐品帆一直在裏頭灌水救火,這才得了空鑽出來,一臉一頭的灰,打眼看到傅明卻是一愣,随即不動聲色地走到老太爺跟前,說道,“明火都已經滅了,我讓他們再澆上一回水,該就是沒大礙了。”
一群人這才安下心,段敬學自知如今是理直氣壯,直接看着傅明說道,“嫁衣也燒了,明天沒得穿可怎麽辦?”
傅明眨眨眼,嘿的笑了一聲,說道,“屁大點兒事,走的都是形式,哪兒那麽講究了?”
段敬學不由雙眼放光,笑眯眯地看着傅明說道,“真噠?你也這麽覺得?咱想一塊兒去了,心有靈犀呀!”
張兆晴就覺得一股子說不出的違和感,還沒琢磨過味兒來,徐品帆突然說道,“今晚讓三少爺跟着我睡吧,屋子都毀成這樣了。”
段敬學突然覺得自己成了香饽饽,誰見了都要拉着他睡,不對,是和他睡,也不對,難道是睡他?額……囧囧有神地掰哧着中華語言博大精深的多層含義的段敬學自然沒看到傅明和徐品帆之間激烈地眼神對抗。
傅明周身是明顯低了一個氣壓,眼神冰冷,彙聚的銳光直殺徐品帆,而徐先生的眼神看着挺正常,就是正氣凜然的耿直中總透着一股子無辜的感覺。
段敬學打自個兒腦內小劇場裏醒過神,終于察覺到了異樣,看看這倆人,傅明是屬于雄性生物極為強烈的獨占欲,可徐先生您這樣做是為哪般?學生不明白呀!
默默嘆出一口氣,段敬學虛弱地舉手提議,“我睡大哥屋裏就好,你們……”
“不行。”這是傅明。
“不行!”這是徐先生。
段敬學被他二人異口同聲唬得一愣,竟然還能接上之前的話頭,機械說道,“該、幹、啥、幹、啥、去……”随即皺眉,“你們這麽緊張是做什麽?”
傅明看了眼段敬學,随即擡頭望天,徐品帆抿着嘴不說話,這下連段家人都察覺到不對勁,三老爺想了想讓丫頭先送老太爺和老太太回房休息,時候不早了總不能一直陪他們在這兒瞎鬧騰,又讓大哥和大嫂盡早休息之後才帶着剩下的人一同進了三房的屋子。
段立人開門見山,說道,“有話直說,你們到底在瞞什麽?”
傅明說,“瞞什麽?三爺這話說的,小婿只是不喜歡敬學睡別的男人的床,如此而已。”
徐品帆說,“三爺,我該瞞什麽麽?只是覺得讓三少爺一個人睡有些不放心而已。”
傅明接着說,“敬學跟我睡,怎會是一個人?”
徐品帆接着問,“敬學還沒嫁,怎麽能跟你睡?”
傅明瞪眼,“那是我媳婦兒,怎麽能跟你睡?”
徐品帆一張嘴險些咬着舌頭,這茬兒他倒是真沒想到,不由摸了摸鼻子,傅明睨了他一眼,拉着段敬學的手說道,“三爺,人我帶回去,明兒不會誤了吉時,我會把人送回來的。”
徐品帆急急說道,“我也去!”
傅明深深看了眼徐品帆,将段敬學摟得更緊了些,三老爺是覺得自己要瘋了,這都是些什麽人呀?段敬學感覺自己的小蠻腰有些不受力,無力地說道,“爹,我随傅明去王府,請徐先生陪着,您和娘就不用擔心了,不會耽誤明天的親事的。”
段立人還要說什麽卻是被張兆晴一把拉住,直接點頭将人放了,等三人都走了才對着臉色發青的三老爺說道,“有徐先生跟着不會有事,何況他們鐵了心要瞞,你就是和他們互瞪一夜他們也是不會告訴你的。”
段立人英眉擰得死緊,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氣,說道,“但願不會威脅敬學性命才好。”
******
夫婦二人憂心忡忡之際,傅明帶着段敬學卻是沒有回王府,而是悄麽聲地拐進了瓊玉樓,徐品帆還沒來得及詫異,就被傅明一腳踢進了月華的屋子,一進門,就看見他們家不成器的三少盯着美人直流口水。
徐品帆沒急,傅明倒是急了,一把扯過段敬學,嫌棄地擦了擦他的嘴角,說道,“看什麽看?沒見過這樣的呀?”
月華還有些愣,屋子裏突然多出三個人來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再一眼看那肌如凝脂的少年,心中作數,怕就是段家三少爺了,可傅明帶他來這裏作甚?後頭還跟着一條尾巴……
尾巴徐先生無辜地看着美人眼裏不滿的暗光,不知為何就紅了臉,再也不敢直視那美人,月華不屑地挪開眼光,就看傅明架着腿坐在榻上,将段敬學緊緊摟在懷裏,一臉痞像地說道,“徐品帆,你到底要幹嘛?”
月華不動聲色地貼門站着,時刻留意着外頭的動靜,徐品帆抹了把臉,自懷裏掏出一個令牌,放到了傅明眼前。
段敬學掙不開傅明的束縛,只能探頭去看,那腰牌燒得有些黑乎乎,卻沒有變形,泛着深沉的金屬光澤,該是鍍了鉻。中間刻着篆體“令”,旁邊鑲着一排小字,看不大清楚,傅明卻是臉色驟變,劈手奪過那枚令牌,段敬學這才看到繁複的紋飾下,細細雕着“朱寺庵”三個字,反面卻是類似戒規條例一般的通文,寫着,“一、不準欺師滅祖 二、不準藐視前人三、不準提閘放水四、不準引水代纖五、不準江湖亂道六、不準擾亂幫規七、不準扒灰盜攏 八、不準奸盜邪淫九、不準大小不尊十、不準代髪收人”。
段敬學總覺得在哪兒見過,苦思冥想之際,傅明卻是輕輕将令牌放回到桌上,盯着徐品帆冷冷說道,“徐品帆,你到底是誰?”
徐品帆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方才說道,“我以為傅貝勒不讓我陪三少爺睡是因為吃醋。”
傅明淡淡地看了徐品帆一眼,反問道,“我以為徐先生要陪敬學睡是因為喜歡他。”
徐品帆喝了口茶,接道,“他是我的學生,我自然喜歡他,更要護着他,可不能讓他不明不白地就為了某些人、事枉丢了性命。”
傅明絲毫不讓地回道,“我自己的人我都護不住,那豈不是白活了?”
“你護得住,又怎會讓人都找到了段家?!”
傅明眼睛不由眯起,棕色的眼眸閃過冷硬的光,壓低着聲音問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徐品帆不急不緩地回道,“在安國遇上你開始,敬學不懷疑,可不表示我也能接受,在天津辦事的人卻是無緣無故跑到了安國,更何況我們一路回來後頭都跟着人,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的人,直到今天在敬學屋子裏找到這個,才明白過來他們根本就是沖着你來的。”
傅明臉色有些差,勉力控制了許久才沉沉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一直超然在外的段敬學突然擡起頭,看着傅明,像是發現驚世寶藏般驚喜道,“是青幫!這令牌是青幫他們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十八歲的純情老處男pia叽一下就被冷豔美人俘虜了.....哎,扼腕三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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