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正道魁首與魔尊的相愛相殺(九)
紀星昀希望自己多慮了。
他随意的抹了一把眼角, 指尖上的血珠刺眼醒目,“你又不是存心的, 不用放在心上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人和野獸的動靜誰會分不清嗎?!就連箭的高度都是直奔着人去的!
秦歸輕輕一笑, 道:“既然碰巧遇見,不妨一起?”
紀星昀有些訝異,他還在想着怎樣措辭和秦歸一起, 沒想到到頭來會是秦歸先提出。
還沒等到他欣然同意, 身旁的鳳陽卻不知被觸碰到了哪根神經,率先跳腳起來:“什麽?你要和我們一起?紀星昀你好好想想,那把箭可是直沖着你命門去的, 他一句不是有意的, 你就這麽算了?誰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那可是殺人未遂!”
紀星昀見鳳陽越說越嚴重,恨不得上手捂住他的嘴。
道理誰不懂,秦歸就差把不懷好意刻在臉上了, 但他能怎麽辦,他一個工具人, 還不是得兢兢業業為主角服務?
就算察覺出他的惡意也只能裝作沒看見。
可性格耿直的鳳陽偏要把他遞給秦歸的臺階踩碎, 甚至還要狠狠碾上幾腳, 再唾上一口, 大聲指責他不安好心。
他只能冷下聲音道:“鳳陽,你若不願那咱們就分道揚镳吧。”
似是從未想過紀星昀會對他說出這樣無情的話,鳳陽的眼眶瞬間就染上了紅。
身邊的人向來不敢忤逆鳳家唯一的小公子, 他說一,別人從來不會說二, 在周圍人的溺愛縱容下養出了他一身火爆脾氣。
若是以前, 誰要是敢這樣對他說話, 鳳陽的彎刀早就架在對方喉嚨上了, 看他還敢不敢和自己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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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面對這位畢生宿敵,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原則,在少年生氣沉下臉時,他的第一想法居然是如何讓他消氣,然後才是被誤解的委屈。
一番好意被冷漠對待。
難受與憤恨一起湧上心頭,他想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可腿卻像被釘在了原地,不聽他使喚。
鳳陽平複一下心情,盡量緩下語氣:“要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紀星昀你要離他遠一點!”
秦歸聞言慢條斯理的擡起眼眸,幽幽的道:“說起來,你連一句師兄都不願意叫嗎?星昀是太上長老的首徒,輩分比你我都要大,你這樣直呼其名不好吧?還是你對星昀有什麽不滿,覺得他不配當你師兄?”
他并未解釋自己的異常舉動,反倒指出鳳陽話語中對紀星昀的不敬,話裏話外都是鳳陽連師兄都不願意叫,擺明了是瞧不起紀星昀,還要在這裏裝好人。
挑撥離間的一把好手。
“我怎麽稱呼是我的事,紀星昀都不介意,輪得到你指手畫腳?你也不必急着轉移話題,反倒顯出你心裏有鬼。”
這兩人叽叽喳喳,吵得紀星昀頭都大了。
秦歸這種笑裏藏刀的性子,再說下去肯定是鳳陽吃虧,說不定還會在心裏暗暗記仇,想方設法的在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好了,你們都少說一句。”
“都是同門,互相諒解一下。”
這話在充滿火藥味的二人中間顯得單薄又無力。
還好,秦歸和鳳陽最後都給了紀星昀面子,勉強結束了争執。
***
太陽西下,明月高懸。
這是在秘境中的第二天。
幾人都早已辟谷,并無飲食方面的需求。
點燃篝火大概是人在深夜中的本能,哪怕修士有無數種照明方式,在這種更深露重的夜裏,還是會圍在火堆旁。
紀星昀坐在一塊比較方正的木板上,這是秦歸特意用劍為他削成木墩形狀,方便他坐下休息。
然後鳳陽不甘示弱的找了棵更粗的古木,用他那把一看就很貴的赤色彎刀,現場做了張桌子。
兩位修仙奇才都有做木匠的潛力,就算以後落魄了也可以靠這門手藝養活自己。
紀星昀見鳳陽眼眸亮晶晶的将桌子搬到他面前,不忍心拂他心意,将腰間的佩劍解下放在上面。
細碎的火光跳躍在少年淺色眼眸中,極少的修士們會身負上古神獸血脈,像鳳陽,他的祖先就是鳳凰,只不過因與人類通婚,這份血脈已變得淺薄不少。
但在他情緒激動的時候,瞳孔就會轉變為赤色。
秦歸的眼眸是鎏金色,他也不是純粹的人類修者。
比起這些身負神獸血脈的修者,少年瞳孔的色彩過于淺淡了,像是被稀釋數遍的液體琥珀,泛着瑩潤透亮的微光。
看着就讓人心生軟意。
就連秦歸都不自覺放輕了語氣,他見少年眼眸半阖,柔聲問道:“是困了嗎?”
紀星昀:“…沒有。”
其實是有一點點的。
在這種溫暖安全的環境下,白日的奔波化作疲憊一點點滲進骨子裏,木柴與空氣接觸的噼裏啪啦的聲響也是最好的助眠武器。
但身為修仙之人,不應該有這些世俗的欲望。
“師兄,你不該來這裏。”
紀星昀看向秦歸。
男人眸光微垂,從這個角度望過去面部線條有些冷硬的弧度,他面目表情,垂下的目光卻帶着幾分意味深長。
在暖融融的橘紅色光芒下,英俊的有些邪性。
紀星昀眼神一凝,再仔細望過去時,男人已經恢複往常的神态。
“你一個築基期來得,我為什麽來不得?”
秦歸一怔,然後似笑非笑的說道:“也對,我都能安全的活在現在,師兄吉人天相實力又強,自然會平安無事的出去。”
紀星昀眉心一跳,他就知道秦歸的嘴裏不會吐出什麽好話,還沒怎麽樣的Flag就先立上了。
“你也一樣。”
兩個人的對話稀松平常,鳳陽卻感到一陣暗潮洶湧,莫名的冷意從他們之間散發開來。
他在旁邊插了一句:“放心吧,我們都會活着出去。”
“紀星昀,等回到歸一宗我就把攢下來的零花錢都給你,就當你救我一命的報酬。”
紀星昀:“……”
好端端的,你怎麽也立起來了?
紀星昀心很累,他一言不發的收回視線,直直的盯着面前正不斷燃燒的木柴,不想再和他們多做交流。
夜色涼如水,無雨也無風。
紀星昀睡着了,還睡得很香。
再次醒來時,他的身下鋪着厚厚的地毯,身上蓋着兩個人的外衣。
紀星昀掀起一件又掀起一件:“。。。”
秦歸和鳳陽之間的氣氛總有些微妙,在什麽地方都想着要比一比,幼稚的堪比八歲孩童。
令紀星昀沒想到的是他們在這方面也要一較高下。
怪不得他總感覺身上沉沉的,好像壓着什麽東西。
秦歸和鳳陽泾渭分明的站在紀星昀兩側,臉色一個比一個沉。
大概趁着他睡覺的時候又吵了一架。
一個脾氣暴躁,一個陰陽怪氣,要不是紀星昀在其中做調和劑,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一起同行的。
紀星昀有些尴尬的站起身來,兩人的外衣都被他壓出了褶皺。
他們倒是毫不在意的撿起重新穿在身上。
秦歸:“師兄不再睡一會嗎?”
紀星昀搖搖頭,因為睡得太沉有些迷糊,還沒帶上故作冷淡的面具,顯露出些許平時沒有的溫軟可愛,看起來更好欺負了。
但下一秒他眼神倏忽淩厲幾分,本來還有些迷茫的神态瞬間清醒了。
安置在桌上的佩劍瞬息間飛到手中。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四周一片死寂,鳥獸蟲鳴聲倏然消失,詭異的靜谧之下,莫名的危機感襲上心頭。
從泛黃的土地裏升起兩團黑色的霧氣,黑影漸漸凝為實體,饒有興致的盯着紀星昀,“不愧是歸一宗的弟子,警惕性真強,別的門派果然沒法比。”
他們身後都背着個略顯突兀的包裹,外表鼓鼓囊囊的似乎塞滿了東西,薄薄的蠶絲布料已被鮮血浸透,只露出一點邊角依稀可辨原本的顏色。
殺人奪貨後獲得的戰利品分明可以放在儲物袋中,卻偏偏要露在外面,無非是想通過這種方式來震懾其他修士。
好像并未達到想要的效果。
面前的少年清冷如玉,面對無惡不作的魔修依然神情冷淡,倒和剛才屁滾尿流的幾位有些不同。
也不知道之後會不會跪下求饒?
他們最喜歡折磨的就是自恃天賦的虛僞劍修。
尤其是這些長相漂亮皮膚雪白細膩的,打斷寸寸傲骨,放在籠子裏當個寵物養,多賞心悅目啊。
不知想到了什麽,魔修的猩紅眼眸變得如蛇類般粘膩瘆人,語氣透着更加濃厚的興味:“真是個難得的美人呢,不知道滋味嘗起來如何,應該比合歡宗最好的爐鼎還要美妙吧。”
這兩個魔修是跟在謝知微身後的手下。
他們一改在魔域尊主面前謹小慎微的恭敬模樣,出口便是不堪入耳的龌龊話語。
本來紀星昀還有些擔心他們會對自己有印象,在衆人面前扒他馬甲。
看來是他想多了。
馬甲保住的紀星昀神色冷下來,被魔修油膩的話語搞得分外惡心。
還沒等他出手,身邊的人就像一陣風般沖了出去,血色彎刀在清晨的陽光下耀眼奪目,刀身覆蓋了一層絢麗的火色光華,出手便是兇狠至極的殺招!
紀星昀停頓了一瞬,提高嗓音:“鳳陽!”
紅衣少年身形猶如鬼魅,穿梭在兩位魔修之間,一把彎刀被他使出了萬夫莫開的氣勢。
短短幾息間就過了數招。
紀星昀卻看得眉頭緊蹙,魔修們很明顯沒有使出全力,正像逗貓狗一樣逗着鳳陽。
鳳陽也意識到了,招式使得越加淩厲。
紀星昀實在看不下去,替他分擔了一位對手。
和這位魔修交手後,紀星昀就感受到敵人的棘手。
這人修為不在他之下。
“封。”
透明的冰淩憑空而起,自與劍身接觸的地方蔓延,轉眼間就凍住了魔修大半個身體。
還沒等紀星昀出手,一股強大的氣勢爆發開來,巨大的推動力下他飛出去好幾米遠才勉強穩住身形。
秦歸扶住他,眸光裏滿是擔憂:“師兄…”
“你先走!”
秦歸沒有加入戰局,也沒有走。
他一個“築基期”的修士無法插手這種戰局,進去不是拖後腿就是直接送死。
他站在原地看着紀星昀将吐血的鳳陽一把甩開好遠,然後轉身迎戰兩位元嬰期的魔修。
劍修的劍寧折不彎,憑着這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同境界之下幾乎沒有敵手。
劍修的越級挑戰在修真界并不罕見,但不代表他能戰勝兩位修為高于他的對手。
秦歸面無表情的觀望這場一眼就可望到結局的戰鬥。
冷漠的心想,紀星昀毫無勝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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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