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正道魁首與魔尊的相愛相殺(十)

魔修修煉講究的就是随心所欲, 什麽陰狠下作招數都使得出來。

對于二打一也并不會覺得勝之不武。

紀星昀應對得十分艱難。

他揚起聲音道:“你們先走!”

然而這兩人誰都未動,要不是受傷太嚴重, 鳳陽還想着要沖過來幫忙。

陷入苦戰的紀星昀要被冥頑不靈的兩人給氣死了, 他們不走,他怎麽讓系統給他開挂?

如此喊了數聲,秦歸和鳳陽沒聽見一樣, 一個面色慘白的運功療傷, 一個面無表情的抱臂觀望。

紀星昀用餘光瞧到秦歸一副看戲的姿态,快被他事不關己的态度氣笑了。

這人實力肯定不會比他低,或許心裏有什麽顧慮才會選擇韬光養晦。

劇情從一開始就亂成一團糟, 先是秦歸展現的遠非築基期的實力, 再者上古秘境裏出現了本不該出現的魔修,還是謝知微親自帶隊。

這劇情像脫缰了的野馬般随心所欲,就離譜!

或許他就不該來這裏趟渾水, 看秦歸有恃無恐的模樣,誰被逼入絕境自身難保, 他都不會。

這人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護!

紀星昀的人設是愛慕主角的工具人, 必要的時候可以為主角犧牲一切, 只為幫他鋪好通天之路。

部門的工具人最忌諱對任務投入感情, 但紀星昀不是沒有血肉的鐵人。

他用心對待每個任務目标,卻從來沒被善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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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誤會會委屈,被惡意暗算也會難過。

自帶上就無法脫下的玉镯也在嘲笑他的天真幼稚。

每當他想對秦歸改觀時, 他總會做些讓紀星昀無法理解的事。

就好比現在。

他理解秦歸的選擇,不幫便不幫。

但是大可不必留下看他笑話。

尖利的爪刺勾破了發帶, 墨發如流雲般傾瀉而下散落至腰際, 擋在少年臉側, 濃稠如墨的烏黑發羽, 雪白細膩的皮膚,兩種極端的色彩對比,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姝色。

極致的昳麗配上冷清的神情,就像滿天雪白中含苞待放的紅梅。

漂亮,強大,又脆弱。

宛如世間最強烈的迷藥,勾的人心底蠢蠢欲動。

對面的魔修完全看直了眼,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動作。

一縷烏發垂落至眼前,遮住了視線。

紀星昀眼圈悄悄紅了一瞬。

魔修魔修他打不過,還要被秦歸當作笑話,想必這人正在譏笑他自不量力吧,說不定還會在心底暗暗點評,歸一宗首席弟子,修道數年,不過如此。

實力不行,心性差勁,不堪大用。

被我幾句甜言蜜語和一件謝禮就騙得團團轉,哪怕明知道我居心不良,不還是要拼盡全力護我周全?

呵,真是可笑。

什麽天之驕子,不過是婦人之仁的蠢貨。

系統見他陷入魔怔,憂心忡忡的提醒:【寶,別入戲太深了啊,差不多得了,你又不是歸一宗的“紀星昀”。】

【遭,你不會這個時候要入魔吧?】

“紀星昀”在拜入歸一宗之前是修魔的,哪怕他自廢魔骨淪為凡人,丹田裏還是殘存着魔氣。

這些魔氣平時乖順的隐在丹田最深處,卻在他情緒劇烈起伏時迫不及待的湧出,化作心魔,引導他的思緒走向某種極端。

【宿主,宿主!你清醒一下!】

站在樹下觀望戰局的秦歸也察覺了紀星昀的異常,他眉峰微斂,放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內心正在經歷某種激烈的掙紮。

他向前邁了半步,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光。

之後便沒了動作。

紀星昀卻動了。

他擡起眼眸,眼中瞧不出一絲波瀾。

往日為維持清冷的外表少年會故作冷淡,但在挑眉回首間依然可窺得來不及遮掩的情緒,反差雖大,卻十分靈動。

可此刻,紀星昀的神情卻是真真切切的沒有波動,并非冷漠無情,而是世間萬物都不放在心上的平淡。

他仿佛融入了周圍的景物,就連存在感都漸漸削弱了。

漫天劍光化整為一,寒光閃爍的劍氣化作可劈裂天地的一道劍意,雪亮劍光宛如白色長龍,攜着摧枯拉朽的氣勢劈斬而下。

劍氣掠過的一切物體頃刻間化為齑粉。

這一招莫說元嬰期,化神期都未必接得下來。

這一方天氣甚至都為之變色,自少年上方凝聚出一小片濃黑烏雲,咆哮着沸騰着旋轉着!

這是禁術!

修士以自身壽元為代價引天地靈氣歸于體內,達到短時間內的進階。

這類禁術被鎖在各大門派的高閣之中,嚴禁弟子修煉,并以專人進行把守。

修者界能使出禁術的人屈指可數。

魔修們大驚失色,一改方才的游刃有餘,紛紛掏出大把防禦性能的法器套在身上,腳步淩亂的落荒而逃,連看都不敢回頭看一眼,生怕慢半步就會被無邊劍氣削成碎片。

這歸一宗的修士瘋了不成?

難道不知這種禁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運氣稍差點,施術者可是會被反噬至神魂碎裂!

論瘋魔程度,連以肆意妄為著稱的魔修都不及劍修萬分之一。

他們打起架來是真不要命。

早知這少年如此癫狂,他們何苦來招惹他。

兩個魔修使出渾身解數想要逃出劍意範圍,卻還是晚了一步,防禦法器片片碎裂,霜白流光染上血色,揚起一片血紅腥雨。

兩個元嬰巅峰期的魔修轉瞬間生死不知的倒在地上。

他們身體表面有着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暴露在空氣外的血液凍結成冰淩,順着傷口一點點蔓延至體內,貪婪的奪取着生機。

使出這種驚天之力的紀星昀身體微微晃動,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洇紅的鮮血從少年的唇間緩緩溢出,他用劍勉強支撐住身體。

渾身靈力幹涸,宛如因幹旱而寸寸開裂的大地,皮膚皲裂出道道紅痕,又在下一刻複原如初,不過片刻,紀星昀就渾身

沒有靈氣滋養的筋脈猶如針紮般刺痛難忍,尖銳無比的劇痛從識海中傳來,紀星昀眼睜睜的看着內府裏縮小版的“他”恐懼的睜開懵懂的眼睛,泫然欲泣的幻化成胚胎形狀。

他很怕疼,一直都是。

這種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的身體情不自禁的發起抖來,喘.息間吐出破碎的□□。

但他沒有哭。

境界從元嬰一直跌落至金丹中期,還有繼續下降的趨勢。

這是來自禁術的反噬。

向天借力,數倍償還。

他似乎聽見鳳陽在聲嘶力竭的喊他的名字。

紀星昀想應一聲,視野驀然浸染了蒼茫血色,他在一片血紅中失去了意識。

***

秦歸抱住了少年倒下去的身軀。

他的神色幾經變換,最後停留在一個頗為疑惑的情緒,似是極為不解紀星昀為什麽會如此拼命。

憑他的修為明明可以扔下他和鳳陽安全逃離,卻偏要一個人承擔所有,還讓他們快走。

秦歸見多了修士們道貌岸然的嘴臉,習慣了他們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虛僞。

滿嘴仁義道德的修士有時還不如陰狠毒辣的魔修。

最起碼他們不屑于将自己僞裝成善人,惡毒的毫不避諱。

不會表面上與你稱兄道弟,背地裏卻想着怎樣推你替他去死,假惺惺的笑容背後藏着最深沉的算計。

平白惹人惡心。

可紀星昀是他第一個看不透的人。

每次見面,對方都會以各種理由塞給他珍貴的靈藥法器,秦歸欣然接受,在少年離開後,就漠然的扔到垃圾堆裏,還會用清潔法術清理自己,生怕沾染污穢。

無事獻殷勤,只怕另有圖謀。

最開始的少年木讷遲鈍,反應慢半拍。

可突然有一天木頭美人有了靈魂,雖然性情未變,卻還是引發了秦歸的懷疑。

他在回贈的謝禮中刻下困住靈魂的法陣。

一來是可以在少年身體裏的未知靈魂害他之前先下手為強,二來若是他估計錯誤,可以順便告誡少年他并非表現的平易近人,不必在他身上多做無用功。

可紀星昀就像沒發現一樣,一如既往的送他東西。

秦歸越來越搞不懂這個人,覺得他又傻又笨,卻在修煉上課之餘開始期待與他見面,期待着少年會給他枯燥的生活帶來怎樣的驚喜。

他雖然傻裏傻氣,但有時候又不乏可愛。

分明不是清冷的性子,卻非要學楚千闌,還學了個四不像。

在秦歸再三婉拒他的法器後,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點苦惱的神色,似乎在想怎樣他才肯接受。

往往這個時候,秦歸就會大發慈悲的收下,然後看着少年的眼眸裏染上微不可查的喜氣和慶幸。

真是奇怪,居然這麽久了還不索要回報。

收下就會這樣開心嗎?

秦歸沒想到會在秘境中遇見紀星昀,還不小心…傷了他。

未經思索的話語脫口而出時他微一晃神,因為他向來不喜歡與人同行。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沒有收回的道理。

他見紀星昀的眸光又帶上他熟悉的欣喜之色,還為他與鳳陽起了争執。

他眼中輕蔑一閃而過,什麽人也配和他比。

他雖然未将鳳陽放在眼裏,但這個人的存在還真是極為礙眼,輕而易舉的挑起他的火氣。

好幾次秦歸都差點控制不住對鳳陽出手,甚至連毀屍滅跡的地點都提前挑選好了。

可紀星昀一直都在,他不好在少年面前出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然後就是遇見魔修……

秦歸抱着少年的手臂正不自覺的微微顫抖,他一直覺得紀星昀奇怪,他現在似乎也變得古怪起來。

陌生的恐慌在胸口蔓延,逼紅了男人的眼眶。

紀星昀昏迷不醒,卻依然在大口大口的嘔血,溫熱的血液落在手上卻滾燙的驚人,秦歸手指也跟着顫動起來。

他從儲物戒中掏出大把大把的靈藥,心慌之下連手都變得僵直麻木,有幾瓶沒有握穩直接掉在了地上,白色的瓷瓶精致卻脆弱,撞在石頭上被磕的粉碎。

一如懷中昏迷不醒的少年。

那些靈藥是修真界最有名煉丹師煉化而成,有着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每一顆都會引來無數修者趨之若鹜,卻被秦歸像不要錢一樣一瓶一瓶喂到少年口中。

紀星昀停止嘔血,呼吸卻仍然微弱。

一旁魔修的“屍體”忽地上升起兩團模糊的霧氣,二人的神魂附在元嬰之上,正打算悄無聲息的逃走。

身體對魔修而言只不過是承載神魂的容器,只要元嬰不損神魂不滅,通過奪舍軀體完全可以重頭再來。

二人剛要遁地而逃,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壓驀地襲來,在來不及反應之前,撕心裂肺的劇痛在靈魂深處瘋狂叫嚣。

□□上的傷痛比起神魂來說就是小巫見大巫,魂魄碎裂指甲大小都會讓意志最堅定的修者痛到發瘋。

在意識清醒下見證自己魂魄碎裂的過程,直至完全凐滅,也是一種極大的心理折磨。

神魂在威壓下一點一點被碾成碎渣,每一剎那都被無限放大,短短幾息間二人仿佛經受了成千上萬年的□□虐待。

然而,痛苦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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