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正道魁首與魔尊的相愛相殺(十四)

“楚…千闌?”

玄衣男子神色恍惚片刻, 他喃喃自語:“時間過得有這麽快嗎?什麽時候他都轉性開始收徒弟了…”

“前輩你認識我師尊嗎?”

紀星昀在秦歸的目光逼視下不情不願的将丹藥放入嘴裏,入口的那一瞬間, 整個口腔裏都是土腥味。

秦歸雖然可以用法力改變它的形态, 卻無法改善它的味道。

紀星昀惡心得差點吐出來。

這丹藥不僅形似土,就連味道都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将其吞進喉嚨裏,接過秦歸遞過來的水囊猛灌了幾大口後, 才緩過來。

有清亮的水漬在少年紅潤的唇瓣上慢慢聚合, 顯得那張嫣紅的唇越發瑩潤,水漬彙聚成水珠慢慢滑下,在半空中微蕩起漣漪後落在青色的石磚上。

秦歸盯着那一點透明的水珠從空中滑落, 喉嚨上下滾動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他忽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渴意。

這種感覺來得突兀又奇怪,卻強烈的無法忽視。

大乘期的修士已經一腳邁入了仙人行列,照理來說不會再有這些凡人的欲望。

所以秦歸覺得很奇怪。

幹燥的渴意從喉嚨一直彌漫到胸口, 渾身上下都在渴望着水分的浸潤,或者……別的什麽東西。

玄衣男子從回憶中收回思緒, 正好聽見少年的疑問, 他嘿了一聲, 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我何止認識…我和他簡直熟的不能再熟了好吧。想當年, 我倆拜在同一門下……”

紀星昀驚訝:“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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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聊得熱火朝天的二人誰都沒注意到秦歸自接過少年的水囊後,一直略顯僵硬的姿态。

他握住壺身的手指微微收緊,從少年唇間留下的水珠似乎一路滴到了他心上, 讓他整個人都心神不寧起來。

心裏仿佛正在進行某種激烈的天人之戰,秦歸眉目半阖。

他的睫毛很長, 卻并不卷翹, 垂下時會在眼睑處落下一小片暗淡的陰影, 正巧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他的嘴唇也很薄, 面對紀星昀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的揚起,此時微微抿緊,勾勒出一點不茍言笑的陰郁。

誰也不會想到在男人冷漠的外表下正在極力壓抑着想要飲水的欲望。

手中的水囊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可這點輕微的聲響并沒有使秦歸回過神來。

“砰……”

水花四濺。

其中大半的水都灑在了秦歸的身上,還有一些濺在了他的臉上,甚至有幾滴落在男人的唇上……

紀星昀被這道突如其來的動靜震的身子一僵,他回過頭去,就見秦歸幾乎渾身都被水浸透了,連頭發都是濕濕的。

這人頗有些可惜的看着手中已破爛的不成樣子的水囊碎片,見他回頭,還輕輕一笑。

“抱歉,你們繼續。”

紀星昀:“……”

好像有病!

“剛才說到哪了,啊對,論資歷,楚千闌還要管我叫一聲師兄。”

“但是他這個人吧,怎麽說呢。你當他徒弟應該深有感觸對吧,無論長相還是性情都冷得像冰。”

“在四百多年前,玄天宗可是當時修真界第一大門派,拜入其門下的少年英才不知凡幾,我和他是同一批踏上登天梯的人。”

“登天梯檢驗的是心性,就我這樣的曠世奇才在面對最後幾十道階梯時都要走一步,喘上一喘,可楚千闌那小子跟在自己後院散步一樣,走得飛快,我一擡頭的功夫,他就已經踏上最後一階了。”

玄衣男子嘆了口氣:人和人真是不能比,有些人生來站在雲端,而有些人拼命追趕也追不上一星半點。”

“這都幾百年了,楚千闌還沒飛升嗎?”

紀星昀:“……我師尊還未。”

玄衣男子似乎從這尋到了些許安慰,啧了一聲接着道:“我好像還沒告訴你我是誰,我姓顧,單名一個睢。好不容易有個投緣的後輩到頭來還被楚千闌那個家夥搶先了,真是……”

顧睢還在嘀嘀咕咕的不停抱怨着,紀星昀卻心頭一震。

顧睢?

那不是這方秘境的主人嗎?據說在四百年前飛升時隕落,屍骨無存。

那位隕落大能就是前面這位喋喋不休的熱情前輩?

紀星昀有些幻滅,他目光愣怔的盯着面前這道殘魂,顧睢看起來很年輕,眉眼還帶着些許少年意氣,似乎死在最志得意滿的年紀。

楚千闌也很年輕,但他的眸光是歲月沉澱後的深邃沉穩,看他總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而顧睢卻不同。

他一口一個後輩叫他,與他對話時卻更像擺在同齡人的姿态,交談十分輕松自如。

有那麽一瞬間紀星昀都忘了,面前這道殘魂已經度過了數不清的悠悠歲月,一個人在秘境中待了整整四百餘年。

孤冷,寂寞是會把人逼瘋的,可顧睢看起來卻和常人并無差別。

如果這方秘境沒有現世,不會有人知道曾經豔驚修真界的顧睢在雷劫之下并未魂消魄散。

他的魂魄被困在秘境之中無法脫身,直到修為散盡的那天才會解脫。

那時,顧睢才是真正的消失在了天地間,這個世上,不會再有顧睢這個人。

“我想到了個好主意。”

顧睢右手握拳擊在左手掌處,因過于激動身體都開始忽隐忽現。

“不如這樣,我将洞府和你的神識鏈接在一處,只要你想,秘境入口随時都會在你身旁打開,我也可以借着你從中自由出入。”

顧睢眉毛微挑,一臉喜色:“你帶着我好好見識一下現在的修真界,我幫你調理身體的損傷。”

“在我消失後,秘境中的所有寶物就歸你了。”

“多劃算的買賣,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一直沉默不語的秦歸此時忽然出聲道:“前輩不如與我的神識綁定,我師兄年紀太小,不合适。”

“怎麽哪都有你?年齡小不小,有什麽不合适的?我這麽大歲數還能欺騙小孩不成?再說,人家還沒發表意見呢,哪裏輪得到你來出聲拒絕。”

兩道視線同時落在紀星昀身上。

一道灼熱,一道沉郁,帶給他無盡的壓力。

紀星昀張了張唇,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想答應顧睢的請求,因為他覺得這位前輩實在有點慘,這麽多年被困在一個地方從未出去過,連人都見不到。

況且這人還是楚千闌的舊識,紀星昀對他更有好感了。

但他心中不免還是有些顧慮,紀星昀之前被秦歸騙過,現在不敢随意相信別人,害怕一腔熱血再次錯付。

“實在不行,我發魂誓,我顧睢若是對……,你叫什麽來着?”

秦歸:“他叫紀星昀。”

顧睢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個時候倒顯着他了。

“我顧睢若是對紀星昀有半點不懷好意的想法,就讓我在餘下歲月裏永受雷劈火燒之刑。”

一點流光從顧睢的頭上升起,直直的穿過屋頂,沖向雲霄。

天空中一道沉悶的雷聲響過,代表着誓約的成立。

修士的誓言被镌刻在天道中,一旦違約,天道會根據誓約內容而降下對應的懲罰。

“誓也發好了,這回總該放心了吧。”

秦歸滿意的點點頭,對紀星昀輕聲道:“師兄,前輩為人正直真誠,可以相信,同意他的條件對你沒壞處。”

豈止是沒壞處,就連最後一絲危險的萌芽都被秦歸間接扼殺在了搖籃裏。

不知道是不是紀星昀的錯覺,他總覺得秦歸剛才随便找的理由就是為了激怒顧睢,促使他作出發出魂誓的決定。

不過神識的确是修士最寶貴又脆弱的存在,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差錯,再仔細也不為過。

洞府轉接儀式要比紀星昀想象中要快上許多,顧睢雙指并攏,在他額頭處刻下複雜的陣法,他只感覺眉心一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結束了。

額頭中心的燙意分外明顯,紀星昀伸出手指敲了一下,這一下敲得有些重,額頭不僅燙還有點麻了。

秦歸見狀伸出食指點在紀星昀眉心處,清涼之意從指尖傳遞過來,紀星昀本來想躲來着,但因為實在太舒服了,沒躲成功。

他握住秦歸的手腕,心想等下舒服完了就把他推開。

秦歸的腕關節很寬,少年纖長的手指只能松松的圈住,比起推拒更像是不準他離開。

顧睢看着越發感覺不對勁,莫名有點噎得慌。

“你們兩個…膩膩歪歪的…”他的表情有些詭異,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艱難的說:“該不會是一對吧?”

紀星昀:“???”

“不是!”

這人什麽眼神,會不會說話!

他也顧不得舒适了,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那枚丹藥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讓他恢複了氣力,也就不需要依靠秦歸站穩身體了。

少年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緋紅之色,薄薄的耳垂也變得嫣紅透明,就連晶瑩剔透的眼瞳都沁出一汪通透水色,仿佛在下一刻就會蒸騰出汩汩熱氣。

他抿了抿唇,道:“我和他只是單純的師兄弟關系。”

顧睢瞧他臉蛋紅紅的模樣看起來着實好欺負,還想再調侃幾句,臉色忽然一變。

“有人來了,不止一個。”

他話音剛落,光柱再次沖天而起,銀白色的光輝照亮了煉丹室中每一個角落。

顧睢皺眉道:“我的棋局有那麽好破嗎?一個兩個都這麽輕松。”

“門口的陣局總會攔住他吧。”

然而他剛說完這句話,洞府外就響起了接二連三的爆破聲響,仿佛有人使用蠻力将其一一摧毀。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這些投機取巧的迷陣壓根不夠看。

顧睢罵了句髒話,深覺自己是個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

來人一路勢如破竹,将陣法幻境通通視如無物。

不消片刻,外面就響起了清淺的腳步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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