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正道魁首與魔尊的相愛相殺(十五)
闖入之人似乎是有意讓室內之人聽見, 一舉一動絲毫沒有放輕動作的意思,就差明晃晃的告訴他們——有人來了。
明目張膽, 肆意妄為。
厚重的石門再次被輕輕推開,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過分蒼白的手。
那只手很好看,骨肉勻稱,纖長細瘦, 中間的骨節略突出卻并不明顯, 與暗色粗糙的石門對比強烈。
紀星昀盯着手看了半響,直到門被推開,才将視線慢慢上移。
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的人。
謝知微。
這個秘境中除了他之外, 大概不會有人如入無人之境般闖入隕落大能的洞府。
紀星昀沒有太過驚訝。
反倒是謝知微和他對視後,從喉嚨裏嗯了一聲,他彎了彎眉眼, 自來熟的和他打招呼:“是你啊,昀昀, 好巧。”
這聲昀昀叫得自然熱切, 仿佛這個昵稱他曾經叫過無數遍, 不清楚狀況的局外人很容易誤以為他倆是相識多年的好友。
紀星昀:“……?”
你我只在秘境入口處見過一面, 大可不必表現得如此熟悉!
自這聲親昵的昀昀被謝知微叫出口後,室內的氣氛詭異的凝滞起來,以秦歸為中心, 方圓幾丈遠內的溫度直降,紀星昀一個冰靈根的修士都感覺到了凜然的寒意。
神經大條的顧睢也察覺到了不對, 他扯了扯少年的衣袖, 放低音量道:“師侄, 這人你朋友啊?”
三人的目光同時集中在紀星昀一個人身上, 讓他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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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身側不遠處的秦歸,眸中的陰霾猶如實質,比他出招時凝出的冰淩還要冷上幾分。
就像被兇猛的野獸盯緊了命脈,頭皮一陣發麻。
上一世的秦歸間接死在謝知微手裏,一定恨極了謝知微。如果他承認與謝知微相識,這人說不定會恨屋及屋,對他痛下殺手。
盡管秦歸被天道所限制,但紀星昀知道,如果他真的想殺自己,會有一百種不需要他親自動手的方式。
可謝知微是他的任務目标,他若是否認,謝知微對他的好感肯定會跌入谷底,之後的任務會更加難做。
紀星昀糾結的頭都大了。
他悄悄往顧睢身後藏了藏,用鼻音輕輕唔了一聲。
聲音雖輕,聽力遠超常人的幾位都聽清了。
秦歸眉眼半阖,他意味不明的說:“昀昀?叫得可真是親切。”
“師兄,我能問問你為何會與魔域尊主相識嗎?”
紀星昀又将自己往顧睢背後躲了躲,他身形纖細,顧睢可以将他完全遮住。
他将露在外面的衣角拽在手裏,不知不覺間手心已經起了一層冷汗。
有了安全感之後,他才輕聲答道:“我和尊主相識多年,嗯……,我很仰慕尊主的風采…對,謝尊主風采過人,修真界誰人不識?”
這話說得含糊不清,卻表明了紀星昀的态度。
他明知接下來的話會惹秦歸不喜,就算躲在顧睢身後,也要說出口,只為了讨另一個人的歡心。
而另一個人成功被他笨拙的讨好取悅了,低低的笑出了聲。
秦歸的眸色霎時變得陰沉駭人。
在他看來,紀星昀已然作出了選擇。
不過是沒有選擇他而已,他不生氣,他不生氣……
少年不知曉謝知微的真實面目,被他光鮮亮麗的外表欺騙也是情有可原,只要他撕毀這魔修的面具……不…是殺了他,沒了這人的存在,紀星昀的目光還會停在他身上…
他盯着少年不經意間露出的左耳,故作平靜的想。
少年的耳朵精致小巧,形狀姣好,耳垂上的軟肉雪白細膩,被他一看,轉眼間彌漫上稠麗的豔色。
他的眼神不由得又晦澀幾分。
顧睢被這三人之間的複雜關系搞得頭昏腦脹,但并不妨礙他護着紀星昀,他将自己的身軀又凝實些,牢牢擋住秦歸的視線。
他笑着打圓場:“既然大家彼此相識,不如坐下來好好聊聊。”
謝知微聞言收回了停在少年身上的視線,斂起笑意道:“不麻煩了,我來是為了拿回魔域的幻光鈴。”
“守護這麽多年,也該物歸原主了,顧睢前輩。”
顧睢沉默半響。
這人一語就道破他的身份,嘴裏說着前輩卻并無半分尊敬之意,閑散慵懶的姿态下眼神銳利森然,猶如鷹隼。
原來是為了幻光鈴而來嗎?難怪可以暴力毀壞他的幻境。
魔域的人向來随心所欲,這幻光鈴就是幾百年前的魔域尊主與他打賭後輸給他的。
本來約好了歸還時間,但魔尊是個短命的,被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斬殺于魔域聖殿中,這歸還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而他也在幾年後飛升失敗,屍骨無存。
只剩一縷殘魂的顧睢不想插手修真界的事,既然有人來索要,不如将這玩意還給人家。
顧睢心神一轉,一抹愁思浮上心間。
糟糕!
洞府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他又喜歡亂堆亂放,這麽多年他早就不記得扔在哪了!
幻光鈴除了對魔修修煉大有用處外,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較為稀奇的玩具。
他用這東西在洞府四周布滿了幻境,過了幾天新鮮勁後,就不知道随手塞到哪裏去了。
但這話說出去話會有人信嗎?
別說謝知微了,他都不信。
人家說不定會懷疑他想要将其據為己有。
這邊顧睢正正苦苦思索借口,那邊紀星昀只略微想了一下幻光鈴,它的所在位置就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裏。
就像定位到了坐标,正直方向邁幾步,然後推門直走左轉,再右轉走個大約幾十米,幻光鈴正在坑裏閃閃發光,半截身子都被埋進了土裏。
這……這就是幻光鈴嗎?
謝知微想要的東西就是這?被埋在土裏的鈴铛?
嗯……
大概是顧睢前輩将洞府與他的神識鏈接到了一處,所以他只要細想一下,就能知曉東西的所在方位。
但顧睢沒有回應,紀星昀自然不會出聲。
他是謝知微的“舔狗”,卻不會拿別人的東西借花獻佛。
雖然謝知微口口聲物歸原主,事情真相是不是如他所說無人知曉,顧睢如果不願,他不會插手。
紀星昀選擇當個啞巴。
顧睢帶着一絲僥幸的問:“我說它不在我這裏,你會信嗎?”
謝知微擡起眼眸,與他眸光接觸的所有物體頃刻間粉碎成齑粉。
“前輩好好想想,我不急。”
顧睢:“……”
謝知微的修為處于渡劫期巅峰,只差臨門一腳就可邁入大乘。
幾百年的磨損讓顧睢只能維持身形,如果謝知微真的發難,他攔不住。
對方看起來并不像是會顧念紀星昀的模樣,魔修喜怒無常,上一刻還稱兄道弟,下一刻就可能因為一言不合而心生殺意。
他這個新認的小師侄,說不定就是被詭計多端的魔修蒙蔽了雙眼。
至于秦歸——他瞧不出深淺,想來也不需要他操心。
顧睢想好了脫身之法,他輕咳一聲道:“我這就拿給你。”
“但我一縷殘魂無法接觸外界,師侄,你來幫我一把。”
紀星昀應了聲,一頭霧水的跟着他來到最角落的木架旁。
那鈴铛不是在外面的坑裏嗎?來這裏幹嘛?
他倆背對着秦歸與謝知微。
“師侄,你去打開最上面的盒子。”
紀星昀點點頭,秦歸的眼睛仿佛粘在了他身上,他去哪,眼神就移到哪,就像狼緊緊盯着肉骨頭,陰鸷又瘆人。
紀星昀不僅手心濡濕,背後都要出汗了。
他踮起腳顫顫巍巍的取下最上面的盒子,浮灰嗆得他一陣劇烈的咳嗽。
這個盒子不知打開了什麽機關,電光火石間周圍景物瞬間發生變換,他與顧睢被傳送到了洞府千裏之外。
紀星昀搖了搖頭,乍然的環境轉換讓他有些不适應,眼前光影錯亂紛雜,天地都在旋轉。
顧睢急聲道:“趁那魔頭沒反應過來,快開啓秘境出口,咱倆快跑!”
他頓了頓,提醒:“只要你在心裏想一想,出口馬上就會開啓了!”
“出口……?”
眼前忽地出現一扇古樸厚重的灰色大門,上面的雕飾素淨典雅,華麗端莊。
紀星昀微微一怔,來不及細想,就感受到了兩道極其可怖的氣息,正以極快的速度朝這個方向趕來。
他被顧睢的情緒所感染,撲到門前,握緊把手微一用力。
一時天光乍洩,門開了。
***
他與顧睢分外狼狽的跌落在忘懷山谷底。
在門化作流光消失時,他看見謝知微站在門前,穿過最後一絲縫隙俯視他,那道眸光無波無瀾,平靜猶如一汪死水,卻無端讓人心生畏懼。
紀星昀的心髒砰砰直跳,他驚魂未定的坐在地上,忽然反應過來,他沒做虧心事,幹嘛要跑?
他被顧睢完全帶偏了!
謝知微肯定以為他和顧睢是一夥的,就是為了不想歸還幻光鈴合起夥來欺騙他。
他好不容易刷的好感度又要掉成負數了!
顧睢道:“還好我機智,想出這種脫困之法。等我想起幻光鈴在哪,我就回去還給那家夥。”
紀星昀:“前輩,你是想把鈴铛還給謝知微的?”
“嗯,可惜我東西太多又雜,早就不記得放在何處了。”
“那你為什麽不問我?你将洞府與我綁定,就沒想到我會知道它在哪嗎?”
“嗯……”顧睢恍然大悟:“對哦!”
顧睢尴尬的摸摸頭:“那我們回去?”
回去幹什麽?回去找死嗎?
一個謝知微他尚且對付不了,秦歸也被他扔在了秘境裏,說不準現在已經開始黑化了。
一旦回去,就是面臨兩位大佬的怒火。
紀星昀的第一想法就是回宗門尋求師尊楚千闌的庇護。
這種情況下,也就只有宗門會給他安全感了。
他站起身子,連衣服上的土都顧不上擦,凝聚靈力運轉手中的佩劍,想着趕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顧睢在他身邊飄來飄去,欲言又止。
紀星昀氣得不想理會他。
清霜如雪的劍放大數倍漂浮在半空中,中間可容納四五個壯漢同時并排站立,十分誇張。
顧睢一語中的:“師侄,原來你恐高啊。”
紀星昀:“……”
他踏上劍身,剛想運轉靈力潇灑離去。
整個山谷突然開始劇烈晃動起來,巨大的石頭從山頂上轟隆滾落。
頭頂的天空聚攏起大片大片的烏雲,遮住了太陽的光輝。
山谷中的景象宛如世界末日的前奏,狂風卷起碎砂走石,将水桶般粗壯的大樹連根拔起……
猶如惡魔出世……
紀星昀面色白了白,他雙指合攏,全神貫注。
劍尾熒光一閃,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迅疾之勢沖了出去……
卻在下一剎那,被人控制住了劍身。
巨大的沖擊力下,紀星昀從劍上跌落,落在一個冰冷的懷抱中。
懷抱的主人笑得甜蜜,聲音卻冰冷刺骨:
“昀昀,這麽着急,想去哪?”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1-08 11:46:07~2022-01-09 12:52: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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