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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旦求的就是一個阖家團圓,王元清知道溫旭楚來過以後同池雨起了争執,怕她這個節過得落寞,特地邀請她去學士府一起守歲。

溫池雨沒有答應。

先不論歲旦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她一個外人在場,攪了王家的清淨總歸不好;再者說,今年是珍珠和白玉脫離奴籍後第一次過節,她想陪她們在小院裏安安穩穩地過。

年三十晚,三人一起忙活了一桌酒菜,不提味道如何,但瞧着是美味豐盛。

白玉和珍珠往年都要跟在溫池雨身後伺候,第一次在正時辰吃上年夜飯,心裏快活,不小心就喝多了點,滿臉酡紅,前言不搭後語。

溫池雨看她們滿眼朦胧,眼皮都快撐不住了,看來說好的守歲是守不成了。

珍珠還好,喝醉了走不穩路,但是聽話得緊,溫池雨讓她站着她便站直,讓她朝前便超前,将她扶到床上不是個難事。

再到白玉,本就跳脫,喝醉了更不受控制,搖搖晃晃,還不肯讓人扶着,嘴裏一直嘟囔着:“我沒醉,我能走!”

好不容易哄得她聽話,把她扶到到房門口,她又看見發財在院子裏,追着要上去抱發財。發財嫌她身上酒氣重,不肯就範,滿院子跑,白玉滿院子追,看得溫池雨心驚肉跳,生怕她腳下不穩磕到哪裏,一直跟她後面護着。

等溫池雨把白玉送到床上,再打熱水過來,幫她們簡單地擦洗完畢,已經月上中天。

回到自己房中,輕舒一口氣,擡手抹去額上沁出的薄汗,看着早已蜷在床角酣睡的發財,莞爾一笑。

元清還憂心她會失意感傷,其實怎麽會呢,如今的日子雖然清貧,卻是她向往追求的平淡溫馨。

對溫府的眷戀,對家人的思念,早就在三年的沈府生活中磨淡。

細究起來,她前幾年的歲旦其實都困在沈府,除了就寝,時刻都站在沈夫人身側,以便她立規矩,束縛不得閑,遠不如現在自在。

窗外月色皎潔,與屋檐上的積雪交相輝映,溫池雨也飲了幾杯,面上發燙,撐開軒窗,遙望着朗朗月色,誠心祈願,來年和順安康。

慈寧宮內,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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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帝居正中上位,太皇太後在左側,右側是太後。景王與樂平長公主次序坐在太皇太後下首。

宮中傳統,每年三十舉辦家宴。

先帝之前,家宴皆置辦在乾清宮裏,皇帝與後宮宮妃齊聚,王爺皇親以及建府別居的皇子公主也需要一同出席。

新帝年幼,難以主持宴會。後宮多女子,景王代行多有不便。太皇太後只得代行其職,将家宴地點改為慈寧宮。

酒酣耳熱之際,太後孫靈月走到樂平長公主處,邀她共飲。

太皇太後見此皺眉,覺得她小家子氣,這般場面還做這姿态,不甚莊重。

孫靈月渾然不覺,飲盡杯中酒後,腳步踉跄,偏着身子好似要往周硯景處倒。身旁宮女不知怎地,竟然沒及時扶住,任孫靈月控住不住地往下摔。

錢公公站在周硯景另一側,看太後要倒到小主子懷裏,來不及去擋。

甜膩的牡丹香粉氣味混着酒氣攪濁了周邊空氣,難以忽視,周硯景難忍阖眼,卻在察覺到異樣動靜時,立刻起身避開。

那宮女看周硯景避開,若在不出手,太後便真要當衆出醜,趕緊上前拉住孫靈月。

孫靈月酒樽中的殘酒失控中濺到周硯景身上,站穩後,不見驚慌,只是掩住眼中失望神色,向周硯景賠禮道歉。

動靜這般大,自然引得在場所有人注目。

太皇太後覺得孫靈月這太後實在離譜,衆多太妃還有幼帝的妃子在場,竟然如此有失體統,丢了手中杯盞,砸在鋪了錦帛的桌面上悶響一聲。

聲音雖小,卻驚得衆人不敢吱聲,連樂師和舞姬都停了動作。

長公主見狀趕緊出聲調和:“怎地如此不小心,太後定是不勝酒力,還是先扶太後回宮歇息吧。”眼神示意宮女趕緊帶着孫靈月下去。

“多謝長公主挂懷,哀家無事。”孫靈月不肯離席。

太皇太後見她如此不識擡舉,心中火氣更盛,卻又無可奈何,她貴為幼帝親母,她便是再不滿意,也只能忍着。

那股子濃烈的香氣随着孫靈月的動作四散,周硯景額頭青筋漸起,頭痛欲裂,不欲再忍,以身染酒漬為由,起身離席。

待到重華殿,脫了一身染了污濁之氣的衣衫,嫌惡地丢到地上,讓錢公公盡數毀掉。

踏入浴池,嗅着清雅的蓮香,頭痛稍緩,閉目養神,幽幽進了夢鄉。

夢中一片豔紅之色,處處透着喜氣,紅帳外的桌面上燃着粗壯的龍鳳紅燭。

面前端莊坐着的女子,頭上遮着正紅的蓋頭,寬大精致的喜服穿在她身上,顯得纖柔動人。玉手乖順地放置在彎曲的膝蓋上,細看卻發現修的圓潤的指甲不經意地扣弄着嫁衣上鑲的珠翠,明明緊張卻強裝鎮定。

不知怎地,看到眼前女子緊張不安的模樣,周硯景心中刺疼,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坐到那女子身側,寬大的手覆在女子冰涼的手上,嘴巴張合,像是在寬慰那女子。

周硯景分辨不清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只感覺掌中那雙嬌小的手慢慢回溫,身子也漸漸放松下來。

夢中迷糊,面前場景忽地變換,他拿着如意秤挑開喜帕,心中不自覺溢出甜蜜欣喜情緒,勾唇看着面前漸漸顯露的俏臉,耳垂上鮮紅奪目的小紅痣惹人憐愛,兩相依靠,唇舌纏綿……

“小主子,衣物都準備好了。”

錢公公推門進來,周硯景猛地從夢中抽離,睜眼竟不知今夕何夕。

回憶夢中女子容貌,卻是一片模糊,只記得那顆嬌嫩欲滴的紅色小庤,叫他欲罷不能。

那顆痣,好像似曾相似。

答案在腦海中呼之欲出,周硯景不肯深思,掐斷旖旎情思,從浴池中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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