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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嫌我們這兒丢人嘛,還來這裏做什麽!”白玉可記得分明,上次他們來過以後,姑娘強顏歡笑了好幾天,今日又來,肯定沒安好心。
白玉看溫菀瑤不順眼,拿着掃帚,溫菀瑤退到哪邊,她就掃到哪邊,叫她站不住腳。
“溫池雨!”路上有往來的路人朝這邊看,溫菀瑤覺得丢臉,惱怒大喊,差點被門檻絆倒,還好玲珑及時扶住她,才沒有出醜。
上次見面可以算是不歡而散,聽從小愛護自己的兄長,口口聲聲指責,說她害得溫府沒了臉面,溫池雨心尖兒都泛疼。
身世她無從選擇,溫菀瑤自幼流落鄉間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從前的種種在命運的滾動下,她也是被迫接受的,她又何嘗不是受害者。
可是她的的确确占了溫菀瑤這麽多年錦衣玉食的日子,對溫府對溫菀瑤都有歉意,如果往後還一直受溫府庇護,這股歉意如雪球般越滾越大,她将失去自我,如前世那般渾渾噩噩,這樣的人生不是她所求。
溫池雨抓住王元清作亂的手,搖頭示意她不要再鬧了,略微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裳,将散亂的發絲別到耳後,不緊不慢地朝溫菀瑤走去,笑久了嘴角有些泛酸,聲音帶着些微啞意:“她不是丫鬟,用不着管教,你今日來有何事?”
聽到溫池雨的話,白玉得意地“哼”了一聲,收起掃帚,擡着下巴睨了溫菀瑤一眼。
“你……跟你們真是無話可說!”溫菀瑤噎住,氣得想直接走人,但是要說的話還沒說,憋着一口氣,“娘大概要想辦法叫你這鋪子開不下去了,前面已經派人出來要想買你這裏的地契,可是沒找着主家,沒成事。現在估計惱了,會做什麽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注意一下,別到時候走投無路又回了溫國公府。”
說完一刻也不願意多呆,甩着袖子,瞪了白玉一眼就走了。
王元清從櫃臺後面出來,走到溫池雨邊上,對着溫菀瑤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偌大的溫國公府不能跟一個小書鋪過不去吧,別聽她的,我看她就是看不得你過得好。”
“就是,姑娘你別擔心,夫人不可能這麽絕情的。”白玉附和道。
“不是。”溫池雨幽幽開口,“我們是要早做打算,這鋪子名下無戶主,始終是個隐患。”
溫菀瑤其人,看了兩世,她總算将她看明白了。
人終歸是這樣,總有些暗自較勁的心思,溫菀瑤也是如此。從前她總是溫和柔弱的模樣,估計是覺得這樣子更容易招人心疼,好在祖母她們面前把她比下去,現在她離了溫府,溫菀瑤在溫府獨享寵愛,不用擔心有人分了她的寵,跟從前比起來更恣意些。
這樣的她,完全沒必要特意過來挑釁編瞎話,溫池雨想她甚至比誰都害怕這書鋪倒了,因為她怕她再回溫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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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母親會做出這事,她不吃驚,前世能放任她在沈家沉浮三年,她又能指望母親能有多心軟呢。
這些日子,忙碌又安逸,她沒空去感傷失去的親情,甚至以為已經練就了一顆堅硬的內心。
未曾想,還是輕易被惹出一腔心酸。
王元清最恨這個,什麽只有男子方能立戶,難道女子不是人嗎?那些男子還不都是女子懷胎十月生出來的,結果定下這等律法,簡直沒有人性!
她娘深受其害,就是因為只有她一個女兒,背後不知道受了多少指摘,說他們王家斷在這一脈,要絕後了,以後沒法跟老祖宗交代,還說她爹肯定不甘心,早在外面偷偷收了外室,養了兒子。
沒影子的事,偏那些長舌婦還編得像模像樣。
她王元清敢拍着胸脯說,她爹心中只有她娘一個,外面絕不可能有什麽外室小妾,有且只有她這一個女兒。
氣鼓鼓地說:“我去找我爹,讓我爹把這鋪子記到他名下,保管叫人找不出錯!”
溫池雨趕緊拉住她:“別去。”
王學士與她的父親溫國公同朝為官,如果王學士真出手幫她,定瞞不過母親,兩家要是為了此事生了嫌隙,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王元清剛剛是頭腦發熱,想通了恨恨地跺腳:“什麽破律法!”
這時候她也不得不懊恨,自己為何不是一個男兒,為何要處處受限制。
“無事,船到橋頭自然直,會想到辦法。”溫池雨心中也沒底,但不願意一味地消沉。
“姑娘不是說過,找個男子嫁了便行了!”白玉眼睛一亮。
溫池雨嘆了口氣,從前想了個歪主意,覺得找個如意郎君嫁了,這事自然就能解決,可是她如今心中藏着人,不願随便找個旁人了事。
現在她與先生比鄰而居,日日相見,她每每心亂如麻時,先生都是冷靜自持,不為所動。
這法子行不通。
“姑娘別嘆氣,不是說的您和先生!”白玉大咧咧說出來,引得書鋪裏的客人側目,吓得溫池雨趕緊把她的嘴巴捂住,“唔……不是,我是說珍珠和那個吳剛!”
“啊!”王元清最近來得不算勤,沒怎麽瞧見珍珠與吳剛之間的暗流湧動。
白玉擠眉弄眼地說:“今兒個早晨瞧見珍珠了嗎?沒吧!兩個人一起去城外收書了!”
溫池雨之前跟吳管事取經,吳管事告訴她城外有些窮書生不經常進城,抄書收費也比住在城裏的書生便宜很多,去城外收能節省一大筆開支。她們沒有馬車不方便,吳管事便讓她們跟着吳剛的馬車去,反正吳剛也要去城外幫硯書鋪收書。
本來溫池雨覺得白玉性子外向,準備讓她跟吳剛一道去,結果早上珍珠扭扭捏捏地來說她想去,再看她和吳小哥之間的暧昧氣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小心珍珠聽見,回來撕你的嘴。”珍珠能找到屬于她的幸福,溫池雨也很開心,這證明她離開溫國公府是個正确的選擇。
“不行,不要怕,我給你做主,你告訴我嘛,好白玉,告訴我他們是怎麽看對眼的。”珍珠訓人有一手,白玉還真怕她突然出現。可王元清才聽了一半怎麽肯,拉着白玉躲到最裏面的書架子後面聽故事去了。
她們走後,溫池雨面上才露出一絲脆弱,一直強撐着的脊背無力地倚靠在門框上。
日頭漸暖,屋檐上的積雪漸漸融化,雨珠般順着瓦片流下,落在青石板上。
雪水清澈,集成水坑,映出她泛紅的眼尾,“啪嗒”一滴雪水落下,砸進水坑,漸出水珠,掩起愁容。
錢公公這幾天可犯了難,他一直在跟太皇太後報告小主子和溫池雨的相處,前幾天遇見孫書生的事情他更是興奮,洋洋灑灑寫了三四張紙,恨不得把小主子每個表情變化都告訴太皇太後,叫她安心,小主子婚事有着落了。
這下壞事了,太皇太後是安心了,可是竟然提出個要求,說要親自見一見池雨。
這可難倒錢公公了,池雨離了溫國公府成了平民百姓,無緣無故怎麽可能入宮;再說太皇太後,年紀大了身子不好,受不得奔波,更不可能出宮。
要讓這兩人見面真是難如登天。
他愁了幾天,盼望太皇太後只是說說而已,過兩天就忘了,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結果,就在剛剛,宮裏又傳信過來了,一聽是太皇太後那邊送來的,錢公公就知道壞事了。
果不其然,打開信箋一看,錢公公老臉立即皺起來,信裏寫得明白,說他若再不想辦法,太皇太後就要直接下懿旨召池雨入宮了。
這怎麽行,還不把池雨吓壞了,而且小主子身份還瞞着呢!
急得直轉圈,實在想不出辦法,顧不得小主子責怪,硬着頭皮去三樓找他出主意去了。
聽了錢公公的話,周硯景随手将信箋揉成一團,眸光暗下來,摩挲着桌面上徐昂撿回來的那張宣紙,倏地眼睛一眯:“公公往宮裏遞消息的時候,該想到會有這一日的。”
“我沒法子,公公自己想辦法吧。”往圈椅裏一靠,不打算給錢公公出主意。
錢公公自知理虧,私自跟宮裏通消息是他不對,若不是小主子心善,可憐他這一把老骨頭,怕是要跟徐昂徐立一般,去省刑司走一遭了。
“小主子就幫幫老奴吧,這事情是老奴錯了,老奴以後不敢了,可是池雨無辜,要是被太皇太後吓着,怕了我們,從此遠着我們怎麽辦?”錢公公敏銳地察覺到小主子動作一滞,抓緊時機添油加醋地說,“池雨都敢抛了溫國公府的富貴不要,可見是個淡泊名利的,而且那天那個孫書生看着對池雨很是癡迷,要是池雨以後遠着我們,被那孫書生鑽了空子,可就糟……”
剎時,周硯景臉色沉下來:“叫徐昂過來。”
錢公公暗喜,知道這事成了,有小主子,肯定能圓過去。
“主子。”
“去長公主府上走一趟。”
作者有話說:
孫書生:今天也是做工具人的一天感謝在2022-03-08 22:35:48~2022-03-11 21:40: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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