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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要有王妃這麽大的事情,自然也傳進學士府裏,傳到王元清的耳朵裏,剛在屋內一見到那先生的廬山真面目,她就想沖出來問清楚,奈何被珍珠她們死死拉住。

好不容易等他走了,珍珠她們也放松了警惕,王元清怒氣沖沖地出來,看到溫池雨一副丢了魂的樣子,更是惱怒,頭也不回地往小院外面走,看着是想追上去讨個說法。

尋常人也就算了了,那可是景王,萬人之上的景王,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豈能招惹,萬萬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來,胭脂張開雙臂擋在她的身前,不許她去。

王元清被怒氣沖昏了頭,哪裏管得了這些,趁着胭脂不注意從她的腋下鑽出,“哐當”一聲打開門。

門外是錢公公愣住的臉,難得小主子大方不纏着池雨,他本想着抓緊機會,好些事情得提前找池雨問清楚。誰料他剛準備擡手敲門,門就猛地打開,倒是把他吓得不輕。

不過他從小主子處知道王元清在裏面,見她開門,也不覺得奇怪,臉上笑開了花:“姑娘,老頭子是來找池雨的。”

雖然王元清現在看景王身邊的人全是一丘之貉,都是大騙子,連帶着看錢公公也不順眼。可是錢公公鶴發雞皮,滿臉慈祥笑意,她實在不忍心把火氣都撒在一個老人家身上,面上怒意凝固,僵硬地撐着門扇,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錢公公覺得她表情怪異,摸不準她的心思,以為是攪了她們姐妹聚會惹她不喜,解釋道:“我就跟池雨說幾句話,保證只占用姑娘一盞茶的時間。”

溫池雨一直陷在混沌中,不過奇怪的是,過了最初的失望,她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傷心難過,反而湧起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奇異情緒。

從昨天到今晨,種種猜測塞滿她的思緒,不管是好的壞的,她都如在懸崖邊行走,每一步都充斥着猶疑,一個不慎便會跌入深淵。

可這一切都在見到先生後落到實處,腳下不再是松散的山石,而是夯實的泥土,心中安定。

即便她得知了先生真的在身份上對她有所隐瞞,可是心底卻有聲音在叫嚣,先生不是玩弄感情之人。

這不是盲目,而是她對自己有信心,更對先生望向她時眼中透出的情意有信心。

甚至,她隐隐有猜測,王妃一事……

那邊王元清雖然不好意思沖着錢公公一個老人家發火,但也堵住門,不想讓他進來煩池雨。

錢公公看跟她說不通,不想跟她糾纏,揚聲道:“池雨,錢伯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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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錢伯的聲音,溫池雨回過神,一看王元清拉着門扇,只露出一條小縫,把錢伯擋在外面。

趕緊上前,讓元清将門打開。

王元清還不樂意,生怕她是被感情迷昏了頭腦,失了判斷。

把錢伯這樣攔在門外,實在無禮,溫池雨貼到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王元清一臉的不相信,覺得她是傷心過度,生了幻覺妄念。

這下連門縫都不留了,“啪”地一聲,直接将門關緊,身體抵住門,一副不讓錢伯進來,也不讓溫池雨出去的樣子。

門外錢伯是一臉茫然,他實在想不出他究竟何時惹了這位王家大小姐,便是打攪了她和池雨,也不至于發這一通火呀。

算了,這次小主子說會住上幾日,左右這位王小姐也不會一直在這呆着,等她走了還有機會,不急在這一時,只是可惜又要耽擱兩日。

看着緊閉的門扇,搖搖頭準備走了。

溫池雨無奈地看着王元清:“不管怎麽說,錢伯無辜,你這樣對他,他該多傷心。”

“哼。”王元清靠在門上,雙手抱胸,一臉不屑,“無辜什麽,我可沒忘記你跟我說過,就是這個錢伯先來招惹的你!依我看,什麽吳管事吳剛也和景王一樣,全都不是好人,珍珠你可得擦亮眼睛,別跟你家姑娘似的被騙了。”

聽王元清這麽說,珍珠臉色也不好看,顯然是将她的話放在心上了。

“珍珠,吳剛究竟是怎樣的人,你該最清楚,先生是景王又如何,你在溫國公府呆過,該知道有些事情上頭吩咐下來,他也不好違背。”珍珠敞開心弦接受吳剛不容易,若再因為她的事情錯怪了吳剛,耽誤了往後的幸福,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見珍珠面色稍微緩和,溫池雨舒了口氣。

“好吧,是我偏頗了,吳剛就算了,珍珠你別在意。”王元清也是一時氣憤,沒考慮到珍珠的情緒。

“還有錢伯。”溫池雨提醒她。

“好吧,還要錢伯。”王元清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已經把人關門外了,這會兒估計都走遠了,就當是他陪着景王騙你的懲罰吧。”

瞄了一眼溫池雨,見她神色鎮定:“現在你知道景王騙你,還有王妃那事,我知道你一向有主意,告訴我,你究竟打算如何?”

“別再像離開溫國公府時候那樣,什麽都不跟我說,這次若還這樣瞞我,我往後絕對不搭理你了!”王元清對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懷。

作何打算?溫池雨實在沒有想好。

正如她剛剛附在元清耳邊所說,她甚至猜測景王府要娶的王妃就是她自己。

若她想錯了便罷了,權當這些日子的愛戀是夢一場,即便心中不舍,她也會果斷抽離,絕不拖泥帶水。

但若真如她所想,先生除了身份,無一處瞞她騙她,她又該如何?

細細說來,先生也從未說過自己身份,談不上什麽隐瞞。

難道就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靜靜等着先生來娶?

可她心中還有別扭,這樣的婚事、這樣的安排,讓她回憶起前世壓抑痛苦的拜堂,雖不願将先生同沈峥放在一起比較,可她感受不到先生的尊重,她不喜。

“元清,這事确實需要你的幫助。”

午後,有家書鋪開了門。

珍珠在櫃臺後面坐着,看似平靜的臉上時不時露出一抹擔憂。

有客上門,随口問她溫老板在哪,她只說溫池雨陪友人逛首飾鋪子去了。

到傍晚時刻,錢公公估摸着王元清該回學士府了,又過來。

只看見珍珠一人:“池雨在後面嗎?”

珍珠搖頭:“元清姑娘不久便要出嫁,姑娘舍不得,今夜會留在學士府陪元清姑娘說說話。”

“錢伯找姑娘什麽事情?”

既然池雨不回來,想來有些細節珍珠也知道,錢公公直接問珍珠:“你可知道你家姑娘是喜歡龍鳳呈祥的圖案還是花開并蒂?”

太皇太後本就滿意池雨,知道景王打算娶她後開心極了,忙不疊地吩咐下來,要提前準備嫁娶事宜,可是他們連池雨喜好都摸不清楚,好些東西沒法提前準備,他這才一日兩趟地來問。

珍珠沒有作聲。

錢伯這話一出,她懸着的心放下大半,先生、哦不,景王是想娶姑娘的,姑娘的真心不算被辜負。

也希望景王如姑娘一樣真心,不要辜負姑娘這一番謀劃。

錢公公知道這話問得唐突,趕緊補上:“我家有個小輩要成親,正在準備喜房擺設,什麽喜被喜帕,摸不準女兒家的心思,這不來問問你們,想讓你們幫着出個主意。”

“這種事情問姑娘有什麽用,要去問那個待嫁的姑娘才是真有誠意。”珍珠面上看不出什麽破綻,一手撥弄算盤,一手在賬本上寫字,沒看錢伯,“況且姑娘的心意我不清楚,不然等姑娘回來再問?”

錢公公沒有勉強,珍珠說得對,這事情确實是得親口問池雨較為妥當。

第二日,有家書鋪照常開門,鋪子裏依舊只有珍珠一個。

周硯景來墨客街是為了見溫池雨,錢公公昨日來說過池雨去了學士府,他耐着性子等了半日,想着午後她總該回來了,讓徐昂過去查看。

珍珠像是等着周硯景派人來找,見徐昂過來,不等他開口,便取出溫池雨昨日便寫好的信,交到徐昂手裏:“我家姑娘給你主子的。”

徐昂平日裏跟珍珠她們關系不錯,遇上了多少能聊上兩句,可今日珍珠臉色淡淡的,好像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的樣子,實在奇怪。

拿着信回去的路上,突然意識到不對,若溫姑娘有信,昨日錢公公去的時候怎麽沒給,這時候才拿出來是什麽意思?

生怕誤了事,一路飛奔。

将信送到周硯景手中,趕緊退到一邊,降低存在感,直覺告訴他,主子看了這信不會開心。

果然,周硯景展開信,臉色霎時沉下來。

說是信,其實只是一張宣紙,就如她從前跟他一起練字時一樣,紙上只有三個大字:周硯景。

她跟他學了這麽些日子,秀氣的字裏帶着銳氣,比之牆上挂着的“鄭硯”二字的一味模仿,有了她自己獨特的理解神韻。

“誰在溫姑娘耳邊嚼舌根。”濃墨般的眸子中迸射出凜然的寒意,低沉的嗓音自胸腔傳出,一字一句如覆冰雪。

徐昂渾身一凜,立刻上前,垂首:“屬下不敢。”

“去查。”

徐昂不敢耽擱,立即動身。

手上不自覺發力,宣紙皺起來,字也變形。松開手,宣紙緩緩飄落在書案,平靜地将皺起處壓平,低語:“是我錯了。”

再到有家書鋪,珍珠還在櫃臺後坐着,見到周硯景過來,走出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參見景王,景王金安。”

書鋪裏有其他客人,聽見這話立即放下手裏的書,擠到前面,跟着一起行禮。

周硯景沒理他們,只盯着珍珠:“你家姑娘究竟去了哪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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