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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池雨其實沒想過隐藏蹤跡,只是沒想好怎麽面對周硯景,正好清明将至,她一直未曾拜祭過親生父母,趁着這個機會想去江南村落走一遭,順道散散心。
加上她心裏也有些惱周硯景,許多事情瞞着她,攪得她一顆心浮沉不安,偏偏他還總是冷靜自持的模樣。
便借着王元清的馬車,和白玉一起出了城。
留下珍珠,一是江南路遠,歸期不明,她們如今生計全靠書鋪,不能任性關門;二是珍珠與吳剛有情,遇事有吳剛幫襯,她也放心;三是發財不能随她們奔波,需要留個人在家中照看。
還有不可言說的一點,她很想看看先生知道她不在,會是何種表現。
那信其實可以不留,可耳邊像是有個小妖怪,引出她深藏的淘氣,故意寫那三個字勾他,不甘心只有她一個人為情難眠,也想罰先生嘗嘗這難受滋味。
珍珠按照溫池雨的吩咐,故意等到第二天才把信交出來。
其實她不懂姑娘為何如此自信,景王身份高貴,如果她們想錯了,景王妃另有其人,景王也不去尋她,等姑娘從南邊回來該如何自處。
景王氣勢淩人,緊繃的下颚,暗藏鋒利的眉眼,周身散發着駭人氣息,書鋪裏的客人吓得紛紛跪下,珍珠卻絲毫不懼,反倒松緩不少。
好在姑娘賭對了,真心沒有錯付,景王是真對姑娘有情。
按照溫池雨的吩咐,說:“我家姑娘讓景王安心科考,她等着當狀元夫人。”
一旁跪着的書生們聽得一頭霧水,卻不敢擡眼,只敢悄悄用餘光打量珍珠,覺得她是瘋了,景王哪裏會去科考,哪來的什麽狀元夫人,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別被治了罪。
周硯景不怒反笑,冰霜般的眸子染上溫度。
這話一聽就是在賭氣,她就是這樣,行事有趣得很,連生氣都這般獨特,叫他怎麽能放手。
既然留下這話,就是還有回旋餘地,沒将他打入死牢,緊繃的精神松弛下來。
沒有為難逼迫珍珠,轉身就去了省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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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刑司情報網遍布天下,皇城裏處處有暗樁,一切盡在掌控,想找個人不是難事。
周硯景到了以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徐昂就查清楚來龍去脈,前來禀告。
翠藍雖然聽了孫靈月的指使要掩藏身份,但她仗着常年呆在宮內,覺得外面沒人能認得出她,做事沒有遮掩。
她是近日來有家書鋪不多的生面孔之一,省刑司輕而易舉地查到她身上,并且摸清了她是壽康宮的人。
“主子,接下來該如何?”
按以往作風,他們都是直接将人綁到省刑司再等主子處置,但壽康宮位處深宮內院,他們不好冒進,只能等主子做決定。
周硯景眸色極沉,聲音冷冽,不帶一絲感情:“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雖然前朝有人仗着太後之名蹦跶不停,不過是跳梁小醜,周硯景從不将那一派人放在心上。
一直以來壽康宮那位也算懂事,畢竟是皇帝的生母,他也算給她幾分薄面。
可如今看來,也是個不安分的,竟然手長到伸到他身邊人身上,既如此,有些情面也不必留了。
食指抵着拇指指腹,輕輕撚動,突然頓住彈開,像是将穢物抖落。
“遵命。”
“溫姑娘乘着學士府馬車往南邊去了,徐立已經帶人去追,不知……”
溫姑娘的行蹤不難找,昨日乘着馬車出城,大概是學士府不放心,特地派了幾個護院跟着,一行人走不快,徐立他們快馬加鞭,估計半日就能追上,只是追上去該怎麽辦?總不能像對犯人一樣綁回來吧?
聽到溫池雨的消息,如冬日暖陽照拂,周硯景冷若冰霜的臉色稍微柔和。
南邊……
嬌嬌弱弱一個女子,主意倒挺大,借着氣他,跑那麽遠去祭拜父母了,倒真會找時機。
“叫他們遠遠護着,不許露出蹤跡,擾了溫姑娘興致。”
他還等着她來娶呢,說得信誓旦旦,這麽點小事就抛下他跑了,待他追上她,定要好好問清楚,即便她臉紅若朝霞,也不輕易饒她。
“備馬。”
罷了,未過門的妻子年紀小不懂事,還是由他親自去接吧。
北邊事務已經部署完畢,短時間不會出什麽岔子,小事都有鄭開安排。
若她氣得厲害,陪她去江南走一趟也不是不可。
徐昂動作迅速,不一會就安排好,牽着周硯景的寶駒掠影出來。
掠影“哼哧”噴氣,馬蹄“嘚嘚”在地上交踏,等着主人帶它出去馳騁。
周硯景接過缰繩,衣袖飄飛,翻身上馬,一路疾馳。
初春細密的雨滴如絹絲般落下,綿綿密密,悄然沾濕發梢眉角,浸透衣衫。
徐昂遠遠跟在後面,想提醒主子避雨。
可掠影是不可多得的好馬,怎麽也追不上,顯然主子也絲毫沒有因為落雨減速,他也不必多嘴一問。
溫池雨坐在馬車裏,嗅着外面傳來的濕潤的泥土氣息,掀開馬車側邊的簾子,探手出去。
也不知道先生看到信沒有,會不會着急找她呢?會查到她的下落嗎?
落雨了,應該會等雨停吧?
細密的雨滴凝掌上,緩緩滑落,慢慢彙集在掌心。
“下雨了,我們找一處躲雨吧。”
早春寒氣未散盡,春雨瞧着不大,斷斷續續能下上整日,雨打在身上容易着涼。
她們坐在馬車裏不受風雨侵襲,可是陳夫人知道她要去江南,擔心路遠危險,不僅給她配了車夫,還有兩個會武的護衛,她得為他們着想。
“小姐,再走十裏路有個客棧,你看我們是在樹蔭下避雨,還是加快速度往前面趕趕。”
“麻煩護衛大哥了,去客棧吧,方便大家洗個熱水澡。”
“好咧!”
雨後路上泥濘不堪,馬車趕得又快,有些不穩當,馬車裏有些悶,透不過氣,溫池雨将臉倚在窗邊,嗅着外面草木混着泥土的清香,溫柔的雨珠飄到面頰上,冰涼清爽,舒服不少。
只是到了客棧後,腦袋有些發脹,腳步也虛浮沒有力氣,若不是白玉攙着,恐怕下馬車的時候會直接腿打軟摔下去。
白玉看溫池雨狀态不對,先把她扶進客棧坐着,打點好過來一看,她已經伏在木桌上睡着。
露出的臉蛋酡紅一片,覆手一摸,烘手發燙。
客棧要做生意,大門敞開,春風裹着細雨進來,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姑娘,姑娘,姑娘醒醒。”白玉想先把溫池雨扶進房間。
溫池雨腦袋“轟轟”作響,眼皮也似千斤重,耳朵裏跟塞了棉花一樣,聽不清外界的聲音。
朦胧中覺得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她,使勁擡起眼皮,也只睜開條縫,迷糊中覺得眼前的身影有些熟悉,喃喃輕喊:“娘?阿娘、阿娘我難受,阿娘……”
不知是發燒啞了喉嚨,還是帶着淚意,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
一聲聲“阿娘”聽得白玉心酸。
姑娘自知曉身世起,便再沒喚過夫人阿娘,見面稱呼的從來都是疏離的母親。
不論是做主離開溫國公府,還是經營書鋪,甚至連尋找意中人,姑娘都是成熟堅韌的模樣,是她和珍珠的主心骨。
若不是這一刻的脆弱,她甚至都忘了,姑娘比她們還小上一點,從小嬌生慣養,突逢巨變,面上再逞強,也不過是個思念阿娘的小姑娘。
“乖,跟阿娘去房間,睡一覺就不難受了。”
燒糊塗了的溫池雨真的以為李氏來了,乖巧地嘗試撐起沉重的身子,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怎麽站得起來,還好白玉架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撐起,只聽她嘴裏念叨:“阿娘,池雨乖。”
白玉看她燒得迷糊,心裏着急,扶着她上樓時,匆匆讓小二送點熱水上去。
進屋後,立即把她扶到榻上,脫了鞋襪,用棉被嚴嚴實實将她蓋牢。
小二送熱水進來的時候,她又拜托小二去請個大夫。一邊用熱水替溫池雨擦身,一邊等大夫過來。
鄉野間,大夫住得遠不好請,等了許久也沒見到人影。
再摸她的額頭,比之前在樓下時更燙手,人也暈乎乎地說不出話了。
白玉急得不行,不能再等,拍了那兩個護衛的門,請他們幫忙騎馬去請大夫。
那兩個護衛得了陳夫人的命令,要照顧好溫小姐,看到白玉着急,不敢懈怠,問了客棧掌櫃大夫家住何方,半點沒有耽擱,騎着馬沖進雨霧。
周硯景騎着掠影,追上早些出發的徐立,多虧了這雨,路上泥濘,馬車留下深深的車轍痕跡,不用多費工夫,跟着車轍便能找到正确方向。
路上與出來找大夫的兩個護衛擦肩而過,周硯景察覺不對,勒緊缰繩,回頭去追那兩個人。
正好徐立他們跟上來,一前一後夾住他二人。
兩個護衛有些功夫,但是看見周硯景他們人多,且他們能感受到其中都是高手,不準備硬碰硬:“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漢,還請行個方便,家中有人生病,急需請大夫醫治。”
“是誰?”周硯景眉心一跳,“姓溫的姑娘嗎?”
兩個護衛不知道周硯景來頭,看他似乎認識溫小姐的樣子,猶豫着沒出聲。
“徐昂,去請大夫。”遠遠飄來一句。
周硯景心中自有判斷,不等他們的答案,立即調轉馬頭,倏忽間已經跑遠。
到客棧,來不及将馬拴好,随手扯下腰間的玉佩,丢到客棧掌櫃面前,讓他說出溫池雨住在哪間。
掌櫃的看他來勢洶洶,以為他來尋仇,不肯收下玉佩。
“先生!”正巧白玉端着水盆出來打水,見到他驚喜叫出聲。
這個客棧簡陋,客房也小得很,緩緩推開房門,走幾步,便能看見溫池雨泛着不正常紅暈的小臉,眼睛明明閉着,卻一直眨動,明顯是不舒服,睡着都不安穩。
周硯景只覺得五髒六腑像是移了位,心裏像有跟針在戳,隐隐泛着疼。
他從雨中來,渾身帶着濕氣,不敢靠她太近,輕輕撫上她的臉頰,冰涼的手碰上她滾燙的臉,惹得她一陣顫栗。
他急急收手,生怕凍壞了她。
溫池雨迷糊中聞到屬于先生的青蓮香氣,又貪戀他掌上一絲清涼,順着涼意側臉去碰觸,到了床榻邊上,因為頭腦昏沉,擡不起來,覺得委屈,本就發熱的眼眶輕易垂下一行淚。
“欺負我。”
聲音軟綿綿地沒有力氣,卻如釘子一般鑽進周硯景心肺,疼得厲害。
“是我不好。”
是夢嗎?怎麽會有先生的聲音。
作者有話說:
改名了,雖然感覺這個名字沒那麽直白,但是真的很适合女鵝女婿!
感謝在2022-03-23 23:38:12~2022-03-24 23:35: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0300271 5瓶;運氣超級好的小海豹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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