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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不用勸了,苦日子也不是沒過過。再說了,他值得我陪他吃苦嗎?放心吧,我又不傻,跟着去也不是為了做個賢妻,不會跟他一路餐風飲露的。他走他的,那個外室想跟着他一路吃苦,我也懶得去管。”溫菀瑤翹起指尖,輕吹了一口,“我晚幾日再出發,銀錢充裕,馬車護衛一個不少,将軍府還挺富貴的,即便到了那苦寒地方也是高床軟枕,怕什麽。再使使力,把沈峥的那些個私産都給敗光,我看他怎麽養外室。”
溫池雨蹙着眉,幾次三番想說話,都是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皺着張臉做什麽,我知道他家幾代積累,萬貫家財不是這麽好敗掉的。我溫菀瑤雖然不像你們學富五車,但腦子也不是擺設。沈峥這樣欺辱我,我可不是軟柿子,任他揉捏,等我攪得他不得安生,自然會和離。”
聽她說打算和離,溫池雨眼睛一亮,懸着的心也算放下了。歸根究底,沈家不是個好歸宿,溫菀瑤不執着于沈峥也是好事。
“你就這麽盼着我和離。”溫菀瑤看溫池雨聽到和離兩字後的臉色轉變,狐疑地盯着她,滿是審視。
這親事來得不算光彩,又和溫池雨息息相關,她也不是全心信任她。
這話問得直接,溫池雨絲毫不慌,迎着她的眸子說:“我不是盼着你和離,只是确定了你的心意,知道了你不是非沈峥不可,覺得慶幸。這世道下,和離于男子的傷害遠小于女子,再娶甚至能尋到更年輕漂亮的。但是女子不同,出嫁女再回娘家,甚至可以算是污點,受外界指點不說,還得不到家人諒解,生活得不到保障,多少婦人忍辱偷生,一味忍耐,委屈含恨過一生。但是你不同,敢于沖破世俗的枷鎖,我敬佩你。學問不好,不過是因為從前沒有學,只要有心,早晚能補上,但是你的膽氣與見識,不是尋常人能比拟的。”
“我……不如你。”
上輩子的她,就是缺了這份膽氣,困在沈峥妻子的頭銜下,才落得那般下場。
她多活了一世才想明白的事情,溫菀瑤比她強多了。
“好了好了,不過是喊了你幾聲姐姐,還真當自己是我姐姐了,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都是大道理。我可跟你說,以前在溫國公府姐姐姐姐地叫你,是想多博些愛憐,其實咱們一天生的,不定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呢。”溫菀瑤行事都随心,壓根沒想過這些彎彎繞繞,聽得腦袋疼。
溫池雨扶額,哭笑不得,她從前怎麽沒發覺,溫菀瑤性格這麽跳脫。
“好了,沒兩日就要走了,時間不充裕,有什麽我就直說了。”溫菀瑤來這一趟,是有事情要商議,招手讓玲珑過來,從玲珑手裏接過一個包裹,放在櫃臺上,“說來也怪,這皇城這麽大,莫名其妙就覺得你可靠,這些東西,你幫我保管着吧。”說完把包袱往面前一推。
“這是什麽?”包袱拿在手上輕飄飄的,溫池雨實在想不出裏面裝了什麽,值得她在遠行前夕特地來一趟。
溫菀瑤輕哼一聲:“打開看看不就知道。”
一層層打開,裏面竟是成疊的地契與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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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做什麽?”溫池雨迷惑。
邊塞路遠,去了那邊除了沈家人再無依靠,這種境況下,銀錢尤為重要,怎地讓她保管。
“別一副吃驚的樣子,真沒見過世面。等你成親就知道了,這裏邊都是嫁妝裏帶的還有沈家給的聘禮,和離是要和離,不過這錢已經進了我的口袋,他們就別想要回去了,留在沈家我不放心,你幫我管着。而且你這麽懂和離後的苦楚,該知道爹娘不會贊成我和離的吧,我得多做打算,實在不行,也學你一個人過。看你這鋪子經營得不錯,若有功夫也幫我盤幾個鋪子下來,做做小生意,但是可得記着,千萬別記我的名字。”
“不過你要成景王妃了,估計沒空管我這些小賬,看着辦吧,有空就找幾個景王府的管事幫我管管,沒空就算了,這些銀錢也夠我揮霍好久了。”
這些明明是日後的保障,溫菀瑤卻說得輕松。
書鋪的門敞開着,風肆意吹進來,溫池雨怕這些銀票地契被風吹走,忙将包袱重新包好,提在手上。看着厚厚一摞,其實沒什麽重量,但她覺得,手中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
畢竟才成親幾個月,溫菀瑤在将軍府無人可信,實屬正常。但是在溫國公府,她上有爹娘祖母,下有兄長與大姐姐,最後竟然選了她這個外人,其中深意她不敢去想。
“好了,就這些,我也該走了,走之前就不來了。等到了那邊給你傳信,記得回信給我啊,我窮怕了,可惦記着這些家底呢,得時時問問才安心,堂堂景王妃應該看不上這些吧,可千萬別私吞了。”
說罷直接轉身,說來便來,說走就走,幹脆得很。
“瑤瑤。”
夕陽下,溫菀瑤回頭,橙黃的光染上她的發梢,光輝燦爛。
“一路順風。”
“走了。”衣袖拂過門框,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她就這樣走了。
溫池雨低頭看着手裏的包袱,珍而重之地将其抱在懷裏。
這哪裏是地契銀票,分明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她絕對不會辜負這份信任。
“啪嗒”一聲,是門闩落下的聲音。
溫池雨才發現原來珍珠她們已經關了鋪子門,夕陽的餘晖被阻隔在門外,鋪子裏暗了一片。
“姑娘,新小姐跟你說什麽了,怎地臉色不大好?”說話的時候,珍珠白玉跟玲珑一道避開了,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麽。
“沈峥要去邊塞,她要跟着去,留了些銀錢,叫我幫她物色些小買賣。”不必說得太清楚,讓她們安心即可。
“她昨日哭得那麽傷心,還願意陪着去吃苦啊,多不值得,在皇城等着不是一樣。”白玉愛憎分明,從聽到沈峥養外室開始,就開始看不上此人。從前勸溫池雨時,誇沈峥誇得天花亂墜的話全都抛之腦後,現在只覺得自家姑娘明智,有一雙慧眼,能看穿人之本性。
珍珠到底周到些,關注的與白玉不同,看着溫池雨懷裏的包袱:“新小姐是送銀錢來的?她與姑娘相交甚少,怎麽沒叫老爺夫人幫着打理?”
溫池雨臉上閃過微不可察的苦澀,不過屋內昏暗不明,很好地掩藏了她面上情緒,輕咳一聲,除去胸中晦澀:“要說身世曲折,她與我一樣,或許是惺惺相惜吧,對彼此有份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任,咱們這鋪子開得興旺,她看着不錯,再者父親母親事多,興許是不想麻煩他們。”
“好呀,那我過幾日去街上走走,看看有那些買賣容易上手。新小姐遇人不淑,是該好好打算一下往後的日子,不能光靠着這不靠譜的郎君,姑娘你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白玉拍着胸脯說。
“你倒會偷懶,不許出去,眼瞅着姑娘要成親了,嫁妝也該備起來了。景王把一切都包過去,你還真打算什麽都不管啦!姑娘就剩我們了,出嫁多大的事情,還不放在心上。”珍珠敲她的頭。
“哎呦。”白玉捂住腦袋,瞪珍珠一看,跑到溫池雨身後,“姑娘你評評理,前些天錢伯不是來說過,讓我們放寬心,一切由景王府籌辦。再說,咱們這點子家財,跟景王府比起來算得了什麽,置辦的東西也上不了臺面,就連婚服喜帕,景王都從各地搜羅了十幾個頂尖繡娘,去和宮裏的司制一同趕工,哪裏用得上我們,廢這心思做什麽。”
珍珠明顯不吃這一套,繞過溫池雨,還想再說。
“這裏光漏不進來,暗得很,先去院子裏吧,正好我也有事同你們說。”
提起嫁妝,她倒想起來,珍珠和吳剛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而且,還有件事,她得跟她們說清楚……
天暖和起來,日頭也比之前長了,這會兒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太陽隐在雲朵後面,天邊是一片粉紫色的彩霞。
“你們忙了一天,先坐,我去煮壺茶。”溫池雨想談這事,但是還沒想好怎麽措辭,怕傷了她們的心,想借着煮茶,先想想一會兒怎麽開口。
白玉閑不下來,也要跟着:“我也去,我去看看發財的水碗裏還有沒有水。”
“我也去看看,晚上要吃什麽還沒定下來呢,姑娘你有什麽想吃的菜?”都去廚房了,珍珠也不想一個人在院子裏等着,“姑娘你要說什麽,直接說吧,跟我們還講究在院子裏還是哪裏嗎?”
溫池雨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向她們,眼裏滿是不舍:“算了,那就直接說吧。”
白玉伸腳在逗一旁的發財,不亦樂乎,沒察覺什麽不對,但珍珠看她這副神情,雖然不知道她要說什麽,但下意識心裏一跳,緊張起來:“姑娘……”
“你們一直叫我姑娘,平日裏也一直幫我,幾乎與在國公府裏沒有差別。我知道你們習慣了,改不過來,可是你們不是誰的丫鬟了,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溫池雨深深看她們一眼,繼而移開看院中随風動的柳樹枝條:“從國公府帶出來的銀錢,托元清話本子的福,很快就能還上,往後這鋪子賺的銀子,實實在在能落入自己口袋,這鋪子就贈給你們了。”
“姑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你們,我們不是一起的嗎?”白玉終于察覺到氣氛不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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