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節

我并非這個公司的投資人，也不是這部劇的導演，選角這件事，本也與我無關。”

陳老師的意思，無非是他本就無意摻和這一樁。

我點點頭，卻找不到話繼續接茬。

陳老師單手撐着額頭，神情似是有些疲憊，“你的能力我一直看好，這就足夠了。蹚夠了這個圈子裏的渾水，也更清楚的認識到身邊能有願意真心實意幫襯自己的人難能可貴。靜彤，在這個圈子裏處久了，人都會變的。你能像現在這樣一直保持下去，就很好了。”

“陳老師，一直以來，真的很謝謝你對我的提拔和認可。”我知道陳老師是個明白人，很多事兒，他嘴上不說，可是卻心知肚明。既然大家都不願将事情挑得太開，那就這樣得過且過揭過去好了。

陳老師說着，點了根煙，頗為惆悵，“我最近家裏事兒太多了，奶奶年紀大了，前段時間發了阿茲海默綜合症，人啊，禁不住老……”

原來是家裏人出了事兒嗎？難道真是我想多了？或是陳老師只是在給我找個臺階下而已？

這些都不重要了，陳老師對我并無隔閡，我的心也就踏實了。

兩人聊了聊目前的劇本進度，至下班也就各自回家了。

離籌備期只有不到半個月，劇本的定稿總是還差點兒火候，時間顯得有些局促。

其實倒不是劇本出不來，而是對于芊芊所要出演的那個角色，感情戲的轉折并未做得很好，她用情至深為愛而死的轉折也沒做好，她的死并不夠悲恸，不足以引發觀衆的共鳴，這一點讓我很是懊惱。

我深知這一角色塑造對于芊芊的重要性，如何能将這個角色塑造得足夠牽引人心，這不管是對芊芊來說或是對我對公司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我要保芊芊在這個圈子裏打下一定基礎，更要保自己的創作，最重要的是馬文如此信任我，我不能因為個人的原因導致這部片子流量流失太過嚴重，不然也就太對不起他了。

對于角色最結尾處的悲劇塑造，我有些一籌莫展，接連好幾天吃飯都味同嚼蠟。眼看着籌備期的時間越來越近，我這心裏就跟打鼓似的，越來越慌、越來越沒有底氣。

馬詩露周末回家時看我神游九天外的模樣，和我簡單聊了幾句，原本中午打算坐在電腦面前再敲打一番，她卻将我趕去午睡讓我先休息好，她幫我看看劇本。

拗不過她，左右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改，也不怕耽擱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了。

我安心去睡了一覺，午睡起來後她給我泡了杯茶，暖呼呼的化開了胃氣，原本的頭昏腦漲仿佛也被茗香沖走了。

小丫頭将電腦搬到我面前，像是老師上課般，“如果一個作品連原著自己都不能被打動的話，想要激起讀者或者觀衆的共鳴，那也會變成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我大概是信了馬詩露的邪，任由她教我改劇本。

她哄我閉上眼睛，一個個問着我問題，我不必回答她，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你可曾徹骨的愛過一個人？”

有，林邵誠。

“你還記得他曾為你做過什麽感動的事嗎？”

年少無知時，他的MP4裏下載了成人電影，我和他就戴着耳機坐在無人的花壇邊看着，看得兩個人都面紅耳赤失去了控制，開了間房初嘗禁果。爾後，一發不可收拾。

年輕的孩子并未接受過相關的教育，根本不懂如何保護自己，直至轉眼到了寒假，我的例假推遲了兩個月還遲遲不來，我才意識到可能出了事，檢查之後果然中槍。

那年正好也是他爸吸毒揮霍光家裏的錢的一年，在家中欠下巨額毒債的情況下，他依舊将牙縫裏的錢省下來帶我去正規醫院打了胎。因為孩子已經初具人形，最後還動用了擴宮機，我當時覺得自己都快死在手術臺上了。

我算是死過一次，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他抱着我半響說不出話。醫院問如何處理那個成型的嬰孩，他将孩子要了回去，埋在他家後院的柚子樹底下。

家裏沒錢他就去游戲廳做兌換游戲幣的兼職，加上自己平時的生活費一起，想盡了辦法偷偷給我補身子，托人炖湯或是自己下廚，買了只老母雞炖了一大鍋湯，他分幾頓看着我盡數吃下，自己連一小口湯都不舍得喝，而是批發了成箱的方便面，一直吃泡面過日子，直至體育課跑一千二百米，低血糖暈在跑道上，我才知道他連吃了将近一個月的方便面。那時候他怕我受風，哪怕是出教室門去上廁所，他都會盯緊了我把帽子和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

那是他做過最讓我感動的事，縱然那很扭曲。

在現今看來，這樣的愛情愚蠢又有些幼稚，可當年心智不成熟時，只覺得在他心裏他将我看得比他自己都重，卻不曾想過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知道那個人不是我爸，是林邵誠吧？”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如今他們夫妻離婚鬧得人盡皆知，倒是把我的事情都無意給帶出來了。

“你為他付出的多嗎？他為你付出得又怎樣？”

從前，只談從前，當然是很多。不管是我對他，還是他于我。

“你有沒有期許過你們之間會有未來，求之不得之後你是否有過執念？”

執念？未來？都有啊，在那個八十平的小房子裏，他說那兒就是我們以後的家，不需要太富裕，一個小家就足夠溫馨了。我們會在那兒結婚、宴請好友，然後生個孩子，看着孩子慢慢長大，我和他就漸漸老去，等到老了，就像很多普通的北京大爺大娘一樣，天天在大街小巷和胡同裏遛彎。

在我的心裏，早已用千百種方法和他走過一生……

“為什麽分手了呢？”

他出軌了郁蕾，直接和她結婚了，作為原配我卻被扣上小三的帽子。

“你又是怎樣死心的？”

那個曾經許諾和我度過一生的人，在看着我被郁蕾欺負的時候默不吭聲，在他自己被郁蕾倒打一耙之後，卻還認為是我的錯。曾經愛得願意為我付出一切的林邵誠，最後變成了冷眼旁觀的路人，倒戈相向的叛徒。

“如果他沒絕情到讓你死心，你還願意為他付出到哪種地步？”

……

我的胸口像是有把小錘子在不停敲擊着，一下一下鑿在柔軟的心牆上，酥酥麻麻的震得人心跳都使不上力氣，仿佛下一秒心髒都能随時被震痛得要停止跳動。等不及我将回憶細細翻騰出來，只覺得臉上抹過一陣柔軟，睜開眼，是馬詩露拿着紙巾在輕輕為我擦眼淚。

我哭了嗎？摸了摸眼角，濡濕了一片。

原來，即使已經再無任何感情牽扯了，當你再細細翻找回憶裏的點點滴滴時，還是會那麽痛。

我嗦着鼻子，只見馬詩露抿了抿唇，言語輕緩道，“這個角色本是個反派，本可以不用死，但是為了她之摯愛，最後她選擇了倒戈以自己的死換來了愛人的重生。你不如嘗試給她死後的結局加個小虐點，比如她原本不是打算為愛人裁一件深衣，但衣服還差最後一點收尾時她卻再也沒機會做完，她的愛人回到家時看到未完成的衣物，物是人非的感覺是否可以更好體現？”

“不一定要全靠角色的情深來打動人，有時候因執念所留下的小物件，更能讓人體味物是人非。”

芊芊所将飾演的這個角色，感情戲來得太急促，來不及好好消化又太過倉促的轉入下一階段的處理。原本是個讨喜的角色，但為愛而死的橋段本就很常見，所以她的犧牲并不能讓人引起很大共鳴。換種方式，讓她有個未完成的事，這段愛情的遺憾便能放大化，更能引起人的同情。”

我點頭，像個學生似的，聽着這個小老師給我的建議。

“記住你剛剛回憶的那段感覺，記住這個狀态，愛而不得，最終抱憾。那種痛感，認真去記住它，它能幫助你寫作，你再下筆的時候自然就知道該怎麽描寫那種感情了。”馬詩露嘆了口氣，似是安撫般的輕輕拍着我的後背。

我擡頭，看着眼中滿是憐意的她，她嘆息道，“世上總是不乏癡情種，卻真不見得有幾個能明白：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啊……”

027.自己人

無助、求而不得、絕望、放棄，真正經歷過這一遭的人，重新去回憶那段感情，都不容易。

我承認我一直在逃避着，那段痛苦不堪的有過美好的過往，被馬詩露激發着回憶起曾經，直勾勾再體會一次那段愛與痛。

有時候我也會有好奇，其他姑娘們在經歷過一段結局不好而刻骨銘心的愛情時，她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