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節

我聽到導演有些顫抖的安慰孟天樂不要着急的聲音，在僵持許久之後，孟天樂佯裝淡定的嗓音帶着微微顫抖從懸崖邊傳來，“我還好，你們別慌。”

那種命交托在別人身上的感覺很不好受，現場亂糟糟頻臨失控，我急了想去問問一向淡定圓滑的汪予懷怎麽還沒能解決此事，靠近正背對着我打電話的汪予懷時，卻聽到電話那頭一沉默的男音道，“別亂，萬一出事了，也在死亡名單之內，不過你得擔點兒責任多賠點錢……”

我的心，頓時像墜入了懸崖底下那潭深深寒淵般！

029.我的歉意

我不敢想象璀璨如驕陽般的生命會在眼前逝去，甚至在湮滅時會得到如此冷漠的評價。

“汪予懷！”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和電話那頭嘀咕了幾句之後挂斷了電話，旋即淡定問我有何事，我質問他現在這種情況難道就沒有應急措施嗎？看來他也是真急眼了，一向說話帶油的他語調也帶起了火藥味兒，嗆聲吼回來道，“本來打算室內拍攝做特效補景的，沒打算在懸崖邊拍，導演前兩天在山上逛的時候看中了這塊場地，孟天樂威亞移位彈出原先軌道了！我他媽就算應急措施也得有時間給我準備啊！”

兩人劍拔弩張眼只差沒掐起來了，僵持不下片刻後，我也明白這會兒吵架是救不了孟天樂的，只得幹着急等着其他人想辦法營救。好在沒多久就聽到道具車開過來的聲音，服化道導演一個急剎車停下後抱着繩梯火急火燎就趕了過來，幾個人立時沖上去幫忙。陳秦貼心的用臨時做的簡易釣竿給孟天樂送了點水和藿香正氣水下去，以免孟天樂在大太陽底下中暑。

折騰了将近兩個小時，繩梯和各種東西固定好，總算将孟天樂救了上來。他重新站到地面的時候，腿肚子一軟，如果不是導演和幾個漢子在旁邊扶着，險些就要跪了下去。總算，只是一場有驚無險。

有時候，“虛驚一場”這四個字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成語。

韓寒這句話，竟在此刻讓我竟有從未如此強烈的認同感。

孟天樂大概也是個很倔又極力追求完美的孩子，更是個實實在在的演員。在這危險過去之後，待威亞繩和齒輪修好了，他居然還敢主動跟導演提出重新拍，依舊不用任何替身。這場戲，拍了好幾條才通過，孟天樂甚至在事後頗不在意的打哈哈道，“以後吊威亞的戲，我要提前立個遺囑。”

在我并不算長的跟組生涯裏，孟天樂大概是我見過難得的敬業到讓人佩服的演員。

得知劇組險些出事，馬文沒隔多久也趁着周末抽空來劇組看了一回，單獨去安撫了孟天樂很久。此外倒還有樁轶事，馬文在吃過一次這個劇組的劇組餐之後，黑着臉找汪予懷這個總制片談了談心，第二天劇組的工作餐就換了家餐館，送來的時候夥食可比上一家的好了不少。

馬文回去的時候問我是否要一起回去，我道他曉得我的心思，來這裏一是不放心自己的第一部主筆作品，二是希望幫芊芊，所以沒跟着他同回。

馬文走後沒兩天，金菡來劇組探班，她看上去不大高興的模樣，瞥見我們也只是牽強一笑，然後坐到陳秦的身邊，不同我們嬉鬧。

沒到陳秦的戲份時，他總是拿着劇本默默守在金菡旁邊，可金菡一直臭着臉，兩人似乎鬧了些矛盾。我和芊芊看在眼裏，八卦着兩人好端端怎麽吵上架了，陳秦不像是個愛挑事吵架的人，又一直頗為維護照顧金菡，雖然悶騷了點但是對金菡卻是真心實意的好。

就在我倆八卦時，汪予懷湊過來多了句嘴，“你不覺得，金菡這妞兒，心性比陳秦野多了嗎？”

芊芊罵他反正沒個正形兒，所以看誰都是歪的，汪予懷嬉皮笑臉和芊芊互怼着玩，因為上次孟天樂的事我倒一直對汪予懷有些介懷，找了個借口起身坐到太陽傘底下去躲清靜了。

貓在太陽傘底下，我拿着平板随手敲敲打打着，近來多夢，夢裏偶有些情節很有意思，随手就記了記，指不定有些情節和梗下一部劇就用上了。

劇組的場地不大，湊着湊着，我和金菡的距離就隔得近了些，有一回寫劇本正卡着瓶頸，擡頭正好瞥見她在盯着我看，眼底一絲不懷好意一閃而過。作為女人的直覺清晰的提醒着我金菡對我有敵意，盡管不明白這份敵意從哪兒來，可我還是察覺到了。

我把這種感覺告知芊芊的時候，她還不大相信，調侃道我要是有這麽靈敏的直覺，大概就能去給個副國級的幹部當保镖，時刻探測百米之內的潛藏殺手了。

芊芊這家夥，反正一直屬于嘴上無毛的，不過辦事倒是實打實的紮實。我只是跟她提了一嘴金菡看我似乎有些不對勁，沒過多久她就連金菡的經紀人那邊都收買了，得知兩人吵架的确和我有些原因：因為我的原因，害陳秦推掉了某個比較大牌導演的戲，錢都是小事，主要金菡想借此搭個橋，她和原先的公司合約快到期了，想跳去那個大導演的影視公司。現在倒好，我的片子往陳秦面前一擺他二話不說就開罪了人，金菡原本的如意算盤也落空了。

了解事情起因之後，這事兒就好辦多了。趁着太陽毒辣，我看金菡也一直坐在太陽傘底下拿手直扇風，幹脆起身問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個冷飲。太陽毒辣，她眼神裏閃過一絲淺淺的詫異，擡頭看我時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随即粲然笑了笑欣然答應。

我們就近找了個咖啡館坐下，點了兩杯冷飲和兩樣甜品，似是而非的閑扯着劇組的情況。

“哥兒似乎還挺賣你面子，他平時接戲挺挑的，看完你的劇本之後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出演。”繞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之後，她最終還是回到了本源的問題上，“他吧，你也知道，雖然不是什麽一二線大明星了，但好歹當年的名氣在那裏擺着，戲好戲路也寬，如果不是太挑劇本的話，也不至于憋到現在。”

我點頭，“雖然這些年圈內烏煙瘴氣，但我相信陳秦一定是會沉澱下來閃閃發光的。”

她笑，撐着下巴許久，才嘀咕了一句，“但願吧。”說着又偏過頭來歪着腦袋看着我，明眸流轉着點點光彩，“像我們家陳秦這種呆子似的人，想熬出來真的不容易，說是總說他缺個機會嶄露頭角，可是這機會什麽時候來卻不一定，萬一這機會要是再等個十年二十年才來呢？他呀，又一向有些自傲，因為是童星出身，家裏的背景也比普通明星複雜些，從小被保護得太好所以不懂如何在這個圈子裏生存，從不會因為別人特殊背景而去高看一眼別人，為誰破例這種事兒就更罕見了。”

金菡這話不開罪人，但是明裏暗裏都在試探我，想知道陳秦為什麽對我的事格外上心些。

“陳秦這次這麽仗義推掉了原本的戲，我真的挺感謝他，他和芊芊一樣，都是我非常重要非常好的朋友。”我在想，我該如何婉轉些表達對陳秦的謝意和對金菡的歉意，但這事兒卻也實在不好從哪個地方開口。

金菡攪動着冷飲中的冰塊兒，神情非常慵懶，“他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如果是非常看重的朋友，他會接你的劇本倒是情理之中。我聽他說過你于他有恩，但我沒細問過到底是什麽恩，你能給我說說嗎？”

“啊？”我愣住，陳秦私底下還将這挂在嘴邊的嗎？“大概是以前他在外地拍戲趕不回來，爺爺在家發病了，剛好電梯停電，我将爺爺背下了樓帶上救護車吧。那時候我剛好離你們住的地兒近，倒不是什麽值得挂齒的大事，是朋友的話住得近都會幫這個忙的，對吧？”

金菡淺淺一笑，到底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了，只似自言自語的念叨了幾句，“那這恩情他是得記一輩子。”

我看她始終不提她跳槽的事，擔心她心中依舊對我有隔閡，憋了許久到底還是沒沉住氣。

“金菡，有個事兒不說出來我總覺得心裏一塊疙瘩：這次陳秦推掉劇本的事耽誤了你跳槽，是我沒處理好沒考慮到你們家的狀況，真的很對不起。你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跟我開口吧，能幫得上的我一定幫。朋友嘛，這種時候能互相拉一把就互相拉一把。”我急不可耐的看向她。

她大概是沒料到我會直接将這件事說出來，神情霎時有些微妙，可那微妙也只是短短一瞬，随後她便看着窗外笑了，笑得眼睛都彎成了兩彎弦月。

外頭太陽灼灼，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