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養病日常
舒行在家養得跟太上皇一樣。
幾乎什麽都不用幹,每天吃完飯稍微活動一番就躺床上,看看電影看看書,鄭淮鷺惦記的那二兩肉很快養回來不說,還添了點兒,昨晚舒業成跟舒行視頻,老爺子自然不知道舒行受傷的事情,這事舒行打算按死了。
舒業成只見舒行面色紅潤,人也不似從前那麽消瘦,很是個滿意。
鄭淮鷺很會抓住時機,走的時候靜悄悄的,再推門進來可謂大張旗鼓,念叨着“舒哥,來碗雞湯。”
舒業成忙道:“雞湯好,雞湯好啊。”
舒行輕輕瞪鄭淮鷺一眼,卻也挑不出錯處,最近幾日鄭淮鷺骨頭湯雞湯換着來,味道還香,舒行不喜喝湯的人都被他養出了習慣。
今晚是玉米骨頭湯,不想讓舒行費勁兒,玉米都是剝成粒丢進去,炖的入口即化,舒行三兩口喝完,點評道:“稍微有點兒淡。”
話音剛落,唇上就多了抹柔軟,鄭淮鷺的舌尖在他唇瓣上輕掃,完事起身笑着說:“淡嗎?我覺得不淡,先這麽吃,醫生說清淡點兒好。”
舒行輕咳一聲,耳根滾|燙,懶得理他。
簫寧期間來過兩回,簫少爺最會玩,還帶着游戲機,舒行一直恪守律己,很少碰這東西,如今閑着也是閑着,就跟簫寧來兩局,男人骨子裏都是少年,且有一股被歲月壓抑的中二之魂,被簫寧帶動起來後,舒行來了精神,鄭淮鷺前陣子不知忙什麽,總是早出晚歸,偶爾徹夜不回來,舒行便大膽放飛自我,在游戲裏連砍對面五個人後已經開始跟簫寧稱兄道弟。
某夜,簫寧跟着舒行大殺四方的同時擡頭看了眼時間,說:“已經十點半了。”
言下之意,是不是該散場了。
彼時舒行受傷的膝蓋搭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盯着屏幕,“十點半?那淮鷺應該不回來了,玩!”
簫寧:“玩!”
兩人晚飯都沒吃,打到淩晨兩點半。
玄關處響起開門聲,高博明低聲笑道:“我回去還要一個小時,累得不行,蹭你家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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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淮鷺接道:“客氣什麽?随便住。”
“牛逼!!!”震天響的嗓門當即就給鄭淮鷺跟高博明吼懵了,鄭淮鷺甚至想重新打開門,看看是不是進來的方式不對。
高博明懷疑自己瞎了,不然怎麽能看到四個小時前乖巧發信息說困了,要睡覺的簫寧此刻在鄭淮鷺家的客廳高興得手舞足蹈?
“卧槽連續七殺!”簫寧拍着舒行的肩膀:“牛啊舒總,就帶你玩了兩回,如今你比我都溜!”
舒行被誇得通體舒暢,扶了下眼鏡:“你也不差。”
說完,兩人後知後覺氣氛不對。
寒意來自于身後。
舒行跟簫寧扭頭一看,笑容立刻凍結。
簫寧還來了句:“舒總,你不是說淮鷺不回來的嗎?”
鄭淮鷺危險地挑了挑眉。
這夜,舒行跟簫寧的“游戲局”被鄭淮鷺單方面作廢,簫少爺也被高博明“教育”了一個晚上,舒行因為腿傷逃過一劫,第二天醒來看到簫寧是被高博明抱走的,一點兒意識都沒有,真慘,舒總暗自搖頭。
好兄弟的精髓在于“互坑”,舒行不同情簫寧,就是可惜游戲打不了了。
無聊的日子延續至今。
下午去複查,一周前就撤了石膏停了藥,醫生說靜養即可,從醫院出來,舒行覺得神清氣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乃是人生無比巨大的財富。
“舒哥。”鄭淮鷺邊打開車門邊說:“我回來這麽久了,得見一些人,後天辦個酒宴,你跟我一起吧。”
舒行沒意見:“好啊。”
切身體會一番,舒行才能更真切明白“灰色地帶”是什麽意思,A國魚龍混雜,土著居民只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三十,所以沖突矛盾不斷,從醫院離開,如果不想堵車,就要從一個跟繁華地帶分割鮮明,好似另一個空間的貧民窟路過,這裏的人要麽神色木然,匆匆忙手頭的事情,要麽眼神陰鸷,盯着過往車輛。
舒行正要說什麽,就見一輛旅游車忽然被攔住,從四周蜂擁而上十幾個人,手裏拿着鐵棍或磚頭。
舒行深吸一口氣。
鄭淮鷺卻見怪不怪,目不斜視開遠了。
每個地方都有其固定的生存法則,貿然出頭大概率引火上身,舒行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好奇:“他們為什麽不攔我們?”
“車牌。”鄭淮鷺解釋:“這裏按照區域分定車牌最後一位的字母,想要這裏生活,就要清楚明白哪些人惹得起,哪些人惹不起。”
舒行頓了頓:“那輛旅游車……”
“不會鬧出人命的,那片的人窮,就搶點兒錢,這裏的搶劫罪有量刑标準,他們只敢拿标準以下的數額,提着磚頭木棍就是為了吓唬人。”鄭淮鷺接道。
舒行點點頭,不好多問。
鄭淮鷺做事素來不用舒行費心,吃完晚飯,鄭淮鷺就拿了一套嶄新的西裝來,尺寸跟舒行完美貼合。
“如果到時候有人問起來……”
“就說是我男朋友。”鄭淮鷺笑得意味深長:“當然,舒哥要是說老公也可以。”
舒行:“……”這話他實在不好接。
酒宴地點就定在這棟老宅,房門隔音效果好,這天等舒行午睡醒來,又慢條斯理收拾穩妥,一打開門外面的人頭攢動,衣香鬓影還将他吓了一跳。
什麽時候來的……
“舒哥。”鄭淮鷺第一個注意到舒行,大步上來。
跟鄭淮鷺待久了,就會慢慢跟随他的節奏,再被他捂住五感,舒行輕輕按了按額角,他從前也是個極為敏銳的人,如今快要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醒了?”鄭淮鷺是所有人矚目的焦點,他這麽一動作,立刻所有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人都發現了舒行。
“今晚門大開,風寒露重。”鄭淮鷺說着,将長至膝蓋的大衣脫下來給舒行披上,“舒哥別感冒。”
舒行穿好,輕輕嘆了口氣:“怎麽不提前跟我說?”
“舒哥在睡覺,為什麽要說?”鄭淮鷺不解,“這宴會舒哥想參加就參加,不想參加就回房間,無需準備。”
舒行:“……”你贏了。
舒行的禮儀教養沒得挑,甚至于他身上那股矜持優雅是很多人都模仿不來的,簫寧站在不遠處輕哼一聲,同身側一個臉色難看的青年說:“看清楚了?打聽了三兩句就以為知曉真相,動不動就以年齡為資本,搞得好像你不會老一樣,就你這長相,跟那位相比差多少心裏有數嗎?”
很多人都聽說鄭淮鷺回來帶了一位,有關舒行的正面消息沒幾條,反而傳他年齡大,其實是鄭淮鷺的秘書,家裏破産之類的等等。
簫寧剛在這裏喝茶,就聽一人語調嘲諷:“聽說三十歲了,這三十歲的男人,能有什麽好的?”
簫寧當即回怼:“比起你這尖酸刻薄的臭蛤蟆樣,好到天邊去了。”
兩人剛要開戰,舒行就出現了。
簫寧靠在桌邊喝着香槟,可太理解了。
他起初見到舒行也是各種不服氣,恨不能拿出自己的頭發絲跟對方對比,搜腸刮肚非要找出舒行的一絲錯處來,說到底,還是一眼驚豔,自知比不過,然後想辦法自欺欺人罷了。
舒行掃了一圈,見到了鄭常餘一家,但鄭常明,似乎不在?
“舒哥在看什麽?”鄭淮鷺湊到耳邊。
舒行:“你大伯一家沒來?”
“來不來的不重要,舒哥不用管他們。”鄭淮鷺笑眯眯的。
舒行總覺得這笑容背後大有深意。
“鄭常明名下那些公司全沒了?”正好高博明過來,簫寧再度确認。
“嗯。”高博明将他手裏的香槟換成牛奶,輕輕彈了下青年的腦門:“說了多少回了,少喝點兒。”接着高博明輕輕嘆氣,但臉上全是幸災樂禍:“那些公司本來就是淮鷺為了逗鄭常明玩,故意放的水,不然就他那點兒本事能在淮鷺眼皮子底下搞出名堂?蠢貨,先是往渠城運送的珠寶中摻假,這倒罷了,淮鷺剛回來就敢雇一個亡命之徒,把舒行撞成那樣,這次鄭常明徹底斷了自己的後路。”
鄭淮鷺當他是條狗,狗有狗的活法,至少能活下去,如今鄭淮鷺連逗狗的心思都沒了,他不要折磨鄭常明一家,他只想讓這些人徹底消失。
鄭淮鷺給舒行介紹了好幾個人認識,對舒行說話時就溫聲細語,一旦對上旁人,臉上就寫滿了“你不要不識擡舉”,經過介紹舒行頓悟,這些都是A國境內數一數二的珠寶商,有些家裏真的有礦,可以原材料供應的那種。
鄭淮鷺這是毫無保留的,将渠城渠道打開後,最大的油水都給舒行,甚至于舒行産生了一種很荒謬的想法:他如果來個美男計,吹個什麽枕頭風,舒家成為渠城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堕落了。
鄭淮鷺看着舒行侃侃而談的側顏,不由得松了口氣,他曾經有個想法,很危險的想法,他想毀掉舒家,讓舒行成為失去一切,毫無反擊之力的庸人,這樣他的掌控就會易如反掌,他會将這個人鎖起來,用最名貴的珠寶玉器打造一個牢籠,用來藏他一生的寶貝。
幸好沒做。
幸好他在失去人性前,被舒行拽回了滾|燙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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