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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朱門那邊已經下鑰,宣政殿這邊卻熱鬧得很。
“公公,陛下今日這是怎麽了?”伺候的大宮女桑琴在外頭悄聲着問李寶。
陛下今日從宴會回來就不對勁,本去的時候桑琴是能察覺出來,陛下是高興的,誰知這回來反而臉色差得很。
李寶想着今日殿裏發生的事情,嘆着氣搖了搖頭。
陛下這脾氣哪裏是他們能琢磨透的?
恰巧此時,敬事房的人來了,李寶趕忙攔了下來。
敬事房的趙公公也是不明所以,“李公公,這......?”
“哎喲,趙公公,可別說咱個沒提醒你,你今日這東西端進去,保不齊你腦袋都沒了!”
趙公公吓了一跳,瞧了瞧裏頭,小聲問道,“陛下今日心情這般差?”
“嘿呀,這陛下的事你就別打聽了。只管聽我的,回去吧,這幾日都甭來了。”
桑琴見趙公公走了,聽裏面動靜還沒消呢,也有些擔心。
秦君從宴會上下來後臉色便沒好過。
靳秦這臭男人變壞了,往常對她都是百依百順的,現如今當上将軍了,便也跟着那幫老狐貍們對付她。
她喜歡什麽樣的,他不知道嗎?
秦君越想越氣,回了宣政殿便發了好大一通火,而後便去書房批折子。
當下便看到參幾個官員的折子,本在平常也沒什麽,但今日秦君火氣着實壓不住,直叫了折子上那幾個官員進宮來,一直訓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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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儋州的事情壓着現在才報?你怎麽不抱着這折子回家喂豬去!”戶部的官員被秦君罵的直哆嗦,戰戰兢兢跪在那兒不敢出聲。
秦君心裏來氣,看着底下跪着的幾個官員,心裏火氣愈大。
她将十幾本折子丢在刑部的一個小官身上,“還有你!你自己給朕看看!這些!還有這些!皆是參你的折子!朕這兒天天盡是參你的折子,朕比你爹還清楚你每天幹了什麽呢!”
刑部小官員跪着将那些折子都攏在自己身邊,一邊磕頭一邊告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都給朕滾!”
秦君将參他們的折子都扔給他們,只留了一個林博彥。
林博彥是上任科舉的探花郎,長的十分俊秀,做事也十分穩當,近來也頗得聖上君恩。
只是人紅難免招惹是非,偶有幾個嘴碎的,偏說林博彥是以色侍人,這才得了君恩。
宴會散了以後,武将們圍過來請靳秦吃酒,本靳秦不想去,但最後想到些什麽,便也去了。
幾個武将便請靳秦去了朱雀大街的酒肆喝了點桂燒酒,此處正是去皇城的必經之地,頗為繁榮。此時剛剛暮色,街道上的人正多,三三兩兩的聚着,周圍皆是鬧市的聲音。
衆人要了幾兩酒,三四斤好肉,便在外頭喝了起來。
武将們沒那些講究,坐在何處都是吃酒。
這樣倒是讓靳秦想起軍營的兄弟們,不免放松了些。
靳秦實在是好模樣,即使都是這般在市井裏随意坐着喝酒吃肉,偏就他與人不一般。臉龐的輪廓俊朗冷削,一雙鷹眸黑沉,極其銳利。他端坐在那兒,身上的衣服勾勒着肌肉,一看就知是常年在戰場厮殺摸爬滾打來的。
範将軍吃着幹肉,帶着笑打量靳秦,“你這小子能在西北待五年,也是厲害。”
西北那地方,早先太後娘娘還是那塊的女君,但後來九臨和千明戰事爆發以後,就十分苦寒了。能在西北待上五年,還打了勝仗,一幹朝廷武臣是服的。
靳秦沒說話,只默默的給範将軍倒了酒,自己也滿上一碟,一口喝下。
“爽快!”
範将軍一拍桌子,十分幹脆利落的将靳秦倒的酒喝下。武将之間便是這般,豪爽利落,說吃酒便也是吃酒。
幾個将軍也都知道,靳秦這是敬他們。但以他的職位來算,并不需要如此,應是他們給靳秦倒酒。
靳秦抹了抹嘴,又給衆位将軍都倒了酒。
幾人不知他這是作何,靳秦給自己滿上,端起酒杯敬了敬,“靳秦。”
靳秦知道,自己此番回京,必是找人眼紅。若想盡快在京中站穩腳跟,定是要先融入朝中的武将們。
範将軍哈哈大笑,拍了拍靳秦的肩膀,“好小子!我是範增,這位是馮星,這位是朱達。”
幾個将軍也是在朝中混了十幾年的了,哪裏不知靳秦的意思。靳秦如今可是新貴,若能跟他走近,也是好事。
範增将他敬他的酒喝下,其餘兩位也敬了敬,将靳秦倒的酒仰頭喝下。
靳秦仰頭喝下烈酒,燒酒順着喉嚨往胃裏鑽,灼燒的感覺并不好受,可又是難言的爽快。
幾位也都是老将,亦不喜歡繞着圈子說話。早先靳秦在宴會上的那番話,就引得衆人驚訝了,此刻散了席,便也想問問。
“靳将軍,你在席上問的那話是什麽意思啊?”
靳秦的動作頓了頓,出聲道,“我比衆位将軍都小,不必稱我靳将軍。”
範增特喜歡靳秦這爽快樣子,忍不住跟靳秦勾肩搭背起來,“我說靳老弟,你今天那話怕是将全京都男兒的心思都問出來了哈哈哈....”
幾人便也跟着笑,又是一番推杯換盞。
靳秦扯了一抹笑,伸手給自己再倒了杯酒,他不是替誰問的,他是替自己問的。
秦君,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男人?
靳秦閉了閉眼,仰頭又喝下一碟酒,模樣像是在喝水一般。
沒多久,幾個馬車路過,本在喝酒的衆人沒覺得有什麽,但最後那輛馬車過去時,衆人挑了挑眉。
靳秦順着幾人目光看去,馬車的簾子恰好掀起,裏面坐着的是一個面容十分清秀的男子。
“喲,那不是探花郎林博彥嗎?”馮星出聲道。
“是他了,此時進宮,怕又是陛下傳召。”朱達跟着道,語氣不免興味。
靳秦剛回來,對朝裏的事一知半解,并不知他們口裏的林博彥是何人。
“這風流探花郎到底不一樣啊,眼瞧着就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了。”
範增這話一出來,靳秦拿酒的手都停了。
他輕輕摩挲了一下酒碟,眼神沉了沉,語氣雲淡風輕的,“陛下喜歡此人?”
衆人皆是嗤笑一聲,沒有作聲。
帝王心難測,縱使秦君為女君,但也并非是能被情愛所絆的,不過是陛下一時覺着有趣的玩意兒,哪裏稱得上喜歡?
馮星搖搖頭,到底靳秦還是年紀輕啊。
“靳老弟啊,陛下喜歡的只會是武臣。”
這話一出,靳秦端着的酒都撒了些。
“此話怎講?”
朱達一笑,“這文臣,大多舞文弄墨的,陛下看上誰,不過當成個玩意兒。但武臣,那卻是如同小秦你這般的,戰場上歷練來的。”
說來朱達一愣,出聲問道,“你這名字中的是哪個秦?”
靳秦垂了垂眼,淡聲道,“琴棋書畫那個琴,不是陛下那個秦。”
就是。
就是那個秦。
他偏要把她的名她的姓都刻在自己身上。
靳秦的手緊了緊,仰頭喝了口酒。
範增幾人見他這喝酒的樣子,便知道他是能喝的,紛紛給他倒酒。
靳秦最後喝了不少酒,滿身酒氣。範增幾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幾個人皆是搖搖晃晃的,站都有些站不穩。
待各家的家仆來尋自家主子爺的時候,只有靳秦孤身一人。
朝廷賞了宅子給他,只是他常年不在京都住,裏頭也沒怎麽打點過,眼下回去便也只能當個睡覺的地方。
此時已經晚了,宮中也下鑰了,靳秦看向宮門那方向,心裏想她想的緊,卻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與她一處。
那幾輛馬車進去之後,也不曾再出來過,想必是留在宮裏了。
靳秦自嘲一笑,那探花郎生的俊俏,她想必十分喜歡。
林博彥确實得秦君喜歡,此時已經快子時了,卻還留在她房中同她抄寫卷文。
林博彥的字寫得十分好,因此秦君常常叫她在自己書房裏抄卷文,一抄便是幾個時辰。
在外人看來這許是帝王恩,但在林博彥看來這着實有些難熬。
陛下乃人間絕色,與陛下共處一室久了,難免生些心思。林博彥也曾覺得自己許是被秦君瞧上了,抄卷文不過是個幌子,可能過段時間就得了恩寵。
只是...
林博彥看着旁邊自己抄過的那些卷文,嘆了嘆氣,這時間未免也太長了些。
秦君外在榻上,像是睡着了一般。白皙細膩的肌膚此刻在燭火的照耀下,像是有層瑩白的光潤,十分誘人。往常銳利逼人的鳳眼此刻也閉了起來,整個身子靠在榻上顯得婀娜有致。
林博彥不自覺走過去,眼神之中有些癡迷,剛想爬上龍塌,秦君那雙鳳眼卻驟然睜開。
美目之中盡是冷意,周遭的溫度也倏地變冷。
“滾下去。”
她的聲音不怒自威,雖不帶怒意,卻令林博彥聞之生寒。
林博彥心裏跟着一顫,趕緊下去跪着,身子不自覺發抖。
秦君看他這樣子,突然失了興味,眼裏也生了煩躁。
“李寶!”
守在外頭的李寶連忙進來,秦君看都不看一眼林博彥,獨自起身去了後頭的浴池。
“把他帶下去。”
李寶愣了愣,看了一眼林博彥,這位探花郎怕是好日子到了頭了。
霧氣蒸騰的白玉池,熱氣撲面,驅了一身寒意。修長的腿貼了貼水面,很快沒了進去,只餘下白嫩的脖子在外頭。
秦君心中煩躁,腦子裏反複的都是靳秦的臉,和他在席中問她的話。
她恨恨的拍了拍水,臉上盡是惱怒之色,她喜歡什麽樣子的男人?什麽樣?你靳秦那樣!
“你偏一回來就這般對我,臭男人。”
秦君有些失落,怔怔的看着浴池,想起她和靳秦年紀輕的時候,也曾在浴池裏厮混過。
彼時他還不叫這個名,他叫靳宣,現在這名字還是他去了戰場後改的。
秦。
秦君笑了下,真是大膽。尋常人都以為他用的是“琴”字,誰知他膽大包天用的就是“秦”。
“靳秦。”
她輕聲念道,手順着自己身體的曲線緩緩至下,水面慢慢漾起水紋,由小至大,慢慢的擴散。
秦君輕咬着自己的紅唇,身子弓起,壓抑着喉間“靳秦”兩個字。也不知是不是在池中泡的久了,整個身子都有些發紅。
她想他,想他的全部。
靳秦最後轉轉悠悠的還是回了自己的将軍府,宅子裏并非他想的那樣蕭條,反而整潔精致。
他有些楞,不知是什麽情況。他沒有父母,在京中也沒什麽朋友,是誰幫他打理的?
她......嗎?
靳秦這念頭剛出就被自己否定,陛下是什麽人,怎會把他放在心上?
他沒心思打量自己的府上,随便尋了間屋子倒了下去。
軟軟的床榻與在西北睡的硬板不同,靳秦清楚的感受到,他不在西北了,他在京都了。
他也不是從前那個小侍衛,他現在是威名遠揚的将軍了。
想至此,靳秦眸子黯淡了些,他雖不是侍衛了,但她也不是公主了。
是陛下。
他閉着眼,腦子裏盡是她今日那一襲紅裙的模樣。
小狐貍精,明知他受不了她穿紅色,偏在這日子裏穿來。
天知道,他在大殿上看到的時候,心裏有多想像從前一樣,把她拽進沒人的房間裏,弄到她求饒。
靳秦這次回來為的不是別的,單就一個人。
秦君。
五年來,這個名字被他咬碎了混在血肉裏,他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侍衛了。
他想到今天自己在大殿上問她的話,眼裏沉了沉。
靳秦坐起身,漠着臉摸了摸底下柔軟的被褥,凡想要的東西都得費心思掙來,權勢如此,有些東西亦然。
作者有話說:
小君的暴脾氣在孕期的時候已經被明德展現出來了,罵人是祖傳,改不了。
喜歡我請放心大膽的投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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