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靳秦的右手仍不見好。

這是一路上蘇濱白發現的。

去藥房抓藥有一段路,這一路上他與靳秦說着秦君的傷勢,餘光瞥見靳秦的右手依舊在抖。

他心裏有些詫異,他這右手怎麽替陛下拔完箭以後就這樣?

“你這右手,當真無事?”

許是看靳秦一直沒發現,蘇濱白忍不住開口問道。

靳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無事。”

這樣也沒事?

蘇濱白擰着眉看他顫動的右手,“你且伸出手來,我替你把把脈。”

靳秦抿了抿唇,伸手給蘇濱白把脈。

“白禦醫真的不必關心我,眼下陛下的傷勢才重要。”

他心裏牽挂着秦君,一想到他前日還和她吵了架,心裏就是萬般後悔。

蘇濱白把過脈,發現他确實沒什麽毛病,便松了手。

“陛下傷勢固然重要,然而此刻你也不能出了什麽事。”他帶着靳秦繼續往前走,“此事定是陛下身邊的人所為,目的尚且不知,但是陛下受傷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那朝中必将動蕩。”

靳秦聽此眼裏的陰沉壓抑,他自然知道。想到剛剛的場景,他身上的殺意就有些壓不住,直逼的蘇濱白都打了個寒顫。

“我看你也不像是外界所說狼子野心,反而對陛下十分關心?”他觑着靳秦,開始想套一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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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秦一怔,看着蘇濱白的背影沒有答話。

狼子野心是真,十分關心也是真,只是這些,他不好說。

蘇濱白沒等到靳秦回答,此刻藥房也到了,他推開藥方的門,自顧自開始抓藥。

靳秦将這藥方打量了下,發現這藥房比起宮中的太醫局也不差到哪兒去。這兒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白禦醫,這兒莫非是陛下行宮?”

蘇濱白抓藥的手一頓,抖了抖袖子,開口道,“不算是。”

不算是?

這是個什麽回答?

“只是陛下每年都會來住上一小段日子罷了。”他道。

靳秦想到自己在馬車上看到的那一盒孩童衣服,“晚輩在馬車上發現陛下準備了一些孩童衣服,可是帶來個白禦醫的子孫的?”

“咳咳咳!”

這一句話将抓藥的蘇濱白嗆住。

我的祖宗天爺,這哪兒是他的子孫?他哪裏擔得起?

但這話他也不好同靳秦講明白,只好囫囵着搪塞過去。

蘇濱白想起一些事情來,提筆将藥方寫下來塞給他,“你先抓着藥,我想起有件事要辦。”

靳秦看着手裏被塞的藥方,不知此刻何事讓白禦醫這麽着急。

蘇濱白急匆匆的走了,留下靳秦一個人對着方子,慢慢的在藥房抓藥。

方子上的藥許多,靳秦一味藥要找許久才能找到。

不知為何,他總覺身後有人在看他。

靳秦回頭看向門口,什麽人也沒有,他疑惑的擰了擰眉,是他想的太多了?

秦君重傷昏迷未醒的消息如靳秦所料很快傳了出去。

然而此刻秦君不能回皇城,大臣們找不到秦君,又找不到靳秦,頓時人心惶惶起來。

“陛下重傷又不在皇城,這可如何是好?”

“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陛下重傷,又無儲君監國,莫非上天警示?”

“科考一令推行後,陛下便出了此事,定是有所聯系!”

“陛下登基以來,尚無子嗣,又無王夫,此刻出了亂子,便見其弊!”

“先迎蘇相回京!”

......

朝臣百姓衆說紛纭,一派是禮部尚書的人,希望能延遲科考改革。

一派是在秦君後宮有人的大臣,希望借此機會,讓秦君立下王夫,早日生出皇儲。

而在這其中,最多也是最勢不可擋的就是,迎蘇宴回京的大臣。

大臣們覺得,此刻秦君重傷又不在皇城,為安定民心,應當先讓蘇相回京穩住局勢。說的人越多,支持的人也越來越多。

靳秦得到消息的時候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秦君依舊沒有醒來。

京都那邊鬧得很厲害,而據他的人所報,蘇宴已經準備回京了。

這事兒的得利者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靳秦冷沉着一張臉,目光之中盡是厭惡。

蘇宴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惡心啊。

他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秦君,目光柔和了些,白禦醫說她今日就能醒了。

杜華楚自外頭推門進來,見靳秦還守在床邊,心裏有些觸動。

“你回去歇一會,我在這兒看着。”

靳秦點點頭,沒有犟在這兒硬等秦君醒過來。

靳秦的卧寝就在隔壁房間,因一直緊繃着神經高度緊張,現在躺在床上也放松了些。

沒多久,便閉着眼沉沉睡去。

卧寝的房門被人慢慢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擠了進來。

他左搖右晃慢慢的跑向靳秦睡着的床,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床上的人。

他歪了歪頭,“走...走錯了。”

小人兒發現自己走錯了房間,又趕忙跌跌撞撞的往外頭跑了。出了靳秦的門一把撲進秦君的卧寝,将杜華楚吓了一跳。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怎麽跑來了!”杜華楚見了人,連忙上去将人抱來。

說起來杜華楚便想到昨日的事情,臉還有些紅。

她點了點懷中小人的額頭,“你呀,昨日裏差點被人發現了,知不知道!”

小人看着杜華楚紅紅的臉,睜着雙大眼睛道,“姨姨羞羞,親親......”

杜華楚本就紅的臉被他說的更紅,“你這小祖宗,什麽地兒都敢跑!”

他歪着頭不解的說,“這裏本來就是言言的家,言言為什麽不能跑?”

杜華楚臉色嚴肅了些,“言言,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小人兒搖搖頭,水汪汪的眼睛裏有些委屈之色,“言言聽。”

他慢慢自杜華楚的腿上爬下來,動作笨拙的行了禮,“言言再不亂跑。”

這下杜華楚心疼了,趕忙摟着他一頓哄。

外頭就是靳秦,且祁恪也在,若是讓外人見了言言,後果不堪設想。

“你好好的,別亂跑了。”

小人點點頭,不舍的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秦君,眼睛裏瞬時便閃了淚光,“姨姨,是不是言言不好?”

杜華楚心裏一揪,輕柔抱着人哄,“怎會?言言是全天下最聽話的孩子了。”

“那為什麽言言不能見人?”

杜華楚看着稚嫩的臉龐,不知如何作答。

五年前,靳秦走的時候,秦君竟然荒唐的被診出了身孕。

嘉帝及其帝後大驚,随即梁光霁事件發生,文昭皇做主将梁光霁指給秦君,作為其肚子裏孩子生父。

有了生父以後,嘉帝準備将此事昭告天下,但秦君不知為何一力阻攔,不但如此,孩子生下後,特地将孩子送出皇城。

而梁光霁也成了此事唯一存活下來的知情人。

杜華楚憐愛的摸了摸他的頭,秦君此舉無非是心裏還抱着對靳秦的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言言能光明正大記在靳秦名下,而非梁光霁。

“言言聽話,外面很多壞人,他們都想害言言,所以言言長大了就能出去了。”

小言言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想起剛才看見的那個人。

“那隔壁睡着的那個叔叔也是壞人嗎?昨天和姨姨親親的那個也是壞人嗎?”

杜華楚一時語塞,看着孩子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編不下去。

“不是的——”

“華楚.....我....”

六只眼睛,三個人,氣氛瞬間死寂。

杜華楚摟着腿上的言言,滿臉錯愕的看着推門而入的祁恪,而祁恪則是不可思議的看着她腿上的孩子。

“怎麽了?都站在......?”

隔壁被吵醒的靳秦,疲憊着臉色走過來,待看清裏頭的情形時,瞬時呆滞。

杜華楚:為什麽是我面對這個場景???

作者有話說:

??????我被自己蠢哭了,明明準備發在明天的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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