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秦君再回來的時候,昭陽殿已然變了天。

地上是被她撕碎的信封,“公主親觐”四個字飄散在地上一堆雜亂的紙片之中。

秦君直接提着裙子一路往文昭皇的大殿跑去,可是跑着跑着她卻倏地停了下來。她不能去找皇爺爺,靳宣會死的。

她身子不自覺的開始發抖,靳宣走了?

靳宣走去哪兒了?

他說對皇城沒有留戀,他說和她萬萬年不見?

為什麽啊?

為什麽啊!

明明她都已經想好了,為什麽不肯相信她?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還平坦的小腹,呆愣愣的坐在那兒。

那位高貴的不可一世的千明公主,坐在她引以為傲的皇城,看着那紅牆綠瓦,無聲的哭了起來。

……

祁恪和杜華楚也是第一次爆發這麽大的争吵。

這事情能瞞得過秦君瞞得過蘇宴,可是瞞不過杜華楚。

她太了解祁恪了,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她就去找了祁恪。

二人在祁府裏第一次吵的誰也不肯退步,周圍的下人們沒一個趕上來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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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華楚将他書案上所有的書都掃落下去,大吼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安的什麽心!你到底發的什麽瘋逼靳宣走?!”

“我發什麽瘋?是你發什麽瘋!你明知道那是什麽人!你明知道那是什麽人還讓他留在公主身邊!”

杜華楚覺得他不可理喻,幾步上前拎着他的衣領按在牆上,“你給我聽好了,祁恪!你是什麽身份在這兒跟我說話?你是什麽身份為小君好?她喜歡的東西哪怕全天下都反對我都同意,不需要別人打着為她好的名義多管閑事!”

祁恪被她這幾句激怒,掐着杜華楚的下巴,眼神兇狠,“杜華楚!你什麽意思!我什麽身份?!”

“是!你什麽身份?!”

祁恪被她這滿不在乎的語氣激到崩潰,指着門外道,“我沒資格,你在外面那些男人就配?!你在外面言笑晏晏的那些人就配!?你跟公主……”

“啪——!”

祁恪的臉被杜華楚打到偏向一旁,他的聲音也驟然停下,這才反應自己剛才急不擇言說了什麽。

“華楚……”祁恪慌了神,他深知自己說錯話,拉着杜華楚的手抽自己的臉,“華楚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杜華楚抽開自己的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我在你心裏,就那樣?”

“在你祁恪心裏,我就那樣?”

“我不是!我只是生氣你那樣說我才……”

“才說出心裏真心話?”

杜華楚突然覺得可笑,她退開幾步,“既然如此,我們還在一起幹什麽?”

祁恪上前想拉她的手,卻被杜華楚躲開,“華楚……”

杜華楚冷眼看了一眼他,“你既瞧不上我,以後見面便喚我一聲淑哲翁主罷了。”

祁恪的眼眶發紅,上前幾步攔住她,“我怎會瞧不上你?我都同父親說好了,只待過些時日,便去你家提親。”

“祁恪。”她一字一句的喊他,“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我就告訴你。”

“小君打算讓靳宣認我父親我義父,以後靳宣為大将軍府的義子,登基後便是女君王夫。”

“可他身份是……”

“身份身份!既然這樣!你祁恪便也配不上我杜華楚!”

杜華楚累的不想再說話,她想起小君,她決定去宮裏看她。

“記住了,你祁恪瞧不上我,我杜華楚也瞧不上你。”

這是祁恪印象中,杜華楚五年前的最後一句話。

從那以後,祁恪聽到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男人和她的消息。

但是,卻再也沒人提過祁恪。

昭陽殿外頭從最外層的宮殿就跪着宮女,一直到裏頭的大殿都跪着滿滿當當的宮女太監。

杜華楚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番情景。

幾個大宮女不僅在最前頭跪着哭,她們此番算是做錯了事。

唯一一個不在跪着的,只有李寶。

他跪在公主卧寝裏頭,死也不肯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有些事情并非是李寶不願意說,而是實在他說了就會被殺。

文昭皇親自下的命令,誰又敢違抗?

秦君側卧在床榻上,連鞋子都沒脫,“李寶,你只需告訴我,他是自己自願走的還是被逼走的?”

李寶說不出口,只搖了搖頭。

門外杜華楚推門進來,将秦君扶了起來,“你給我争氣點!”

秦君慢慢的動了動,靠在她身上,“你說靳宣是不是因為我和那些男人走的太近,生氣了?”

杜華楚皺眉,沒有回答秦君的話。

算是她對不起小君,她不能把祁恪做的事情告訴小君。

否則以小君的性子,祁恪定然不會好過。

就當我對不起你,小君。

“公主看開點,靳宣想必有他自己的原因。”李寶不忍,還是忍不住說了句。

“什麽原因呢?”她輕輕地問。

但是沒人回答她了。

“他沒有家,他會去哪兒呢?能告訴我,他去哪兒了嗎?”

李寶咬牙,西北那地方那麽大,就算告訴公主又怎麽樣?

“西北!靳宣說他想去西北!”

秦君恍然點點頭,就當李寶以為她會立馬派人去找的時候,卻發現秦君什麽動作也沒有。

秦君靠在杜華楚身上睡的沉,她想,就算她去找了,靳宣還是會生氣的。

靳宣應該是氣她不給他名分,氣她和那些男人嬉笑。

但是這個臭男人卻什麽都不跟她說,竟然就這麽走了。

根本一點也不信她啊。

“李寶,我知道,你們有事瞞着我。”

她不是傻子,靳宣在她不在的時候走了,怎麽看都奇怪。

杜華楚扶着她去榻上休息,她現在身子虛,已經不能再受刺激了。

可誰知,秦君剛剛躺下而已,外頭嘉帝帶着太醫來了。

一地跪着的宮女太監嘉帝仿佛視若無睹,直接帶着太醫步履匆匆去了公主寝殿。

裏頭跪着的李寶一驚,連忙磕頭行禮,“見過陛下。”

嘉帝沉着臉,讓太醫上去給秦君把脈,杜華楚站在一側不敢攔,秦君睡的沉,根本毫無察覺。

太醫探完脈,手一抖,沖着嘉帝點了點頭。

嘉帝的臉色更沉,拎着太醫出去了。

“公主确實有孕,已經一月有餘。”

“竟然是真的!”嘉帝的語氣怒意明顯,太醫低着頭不敢直視。

昨日裏,梁家突然進宮請罪,秦顧當是什麽事情,一問才知道是關于小君的事情。

梁家的人說,梁光霁和小君酒醉喝多,如今小君已經懷了身孕,梁光霁這才知曉,特來請罪。

請什麽狗屁罪!

秦顧當場摔了一個最喜歡的茶壺,将梁家人打發回去,直到今天秦君回宮才帶着太醫過來,這一查,竟然是真的!

該死的梁光霁!

秦顧現在恨不得把梁家人活剮了!

她女兒喝多了,那梁光霁也能喝多了?!

請罪請罪請的什麽狗屁通天罪!

秦顧越想越氣,直接進去将自己女兒喊醒,“你這個沒心肝的快給朕醒醒!”

秦君被自己父親叫醒一臉懵,不知發生何事。

杜華楚站在一旁打手勢,告訴她懷孕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你給朕說說,這肚子裏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梁光霁的?!”

梁光霁?

秦君和杜華楚狐疑的對視了一眼,怎麽扯到梁光霁身上去了?

“梁家人昨日裏帶着梁光霁進宮請罪,說是梁光霁和你酒醉喝多,已經同房!現在你皇爺爺已經知曉此事了!欲将梁光霁指給你!”

當真是晴天霹靂!

秦君被這一個又一個的消息砸的反應不過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梁光霁……怎麽是梁光霁?”

“你給朕說,你這肚子裏的是不是梁光霁的?!”

秦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沒說出來。

她若此刻拒絕了,父不詳的孩子皇室豈能容的下?

那這個孩子又怎麽能留住?

秦君皺了皺眉,最終點點頭,“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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