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陳安梨在鬧鈴聲中睜眼。
她恍惚了一下,晨光裏,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一夜好眠。
挂掉鬧鈴,偏頭,床下安靜地側躺着少年,在略顯昏暗的房間裏,眉眼幹淨,好看的像是一幅畫。
陳安梨陡然清醒。
想到昨晚的一切,心疼夾雜着自責,陳安梨蹑手蹑腳地起來,腳剛伸進拖鞋,少年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睛。
坐起來,擡手揉了揉,陸嶼修滿臉無害。
“安梨姐……”
哎喲媽,這個晨起的小奶音……
陳安梨瞬間想擡手捂住自己擋不住加速的心跳。
穩定了一下心神,陳安梨點頭:“沒睡好吧?”
陸嶼修搖頭,乖乖站起來,頭發有一簇翹起,平添一點慵懶和無辜。
“今晚別過來了,回房間好好睡。”陳安梨提出。
陸嶼修把被子疊整齊,頭也沒擡:“不行。”
她哽了一下,剛要講道理,少年擡頭,目光清明,帶着說不出的堅定:“安梨姐,我會努力改掉潔癖的。但是,在酒店這段時間,得讓我守着你。”
這小孩是在跟她談條件嗎?
陳安梨後知後覺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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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算是什麽不平等條件……
陸嶼修薄唇輕抿,頰側的梨渦閃了閃。
好似帶着一絲狡黠。
——
起來才發現,山上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
酒店門口堵了一堆人。陳安梨和陸嶼修并肩走了過去,劇組人員在給大家分發雨傘。
導演助理剛好也在,通知大家,因為天氣原因,今天的拍攝改成男女主相遇的那幾場鏡。
陳安梨的心一瞬間有些懸起。
女主和男主初遇在大雨天的畫室裏。
女主怕鬼,黑暗中,死死拉住男主的手。
也就是這次,她成了唯一發現冉星遲有潔癖這件事的人。
發起病來,可憐而又可怕。
昨天的事一過,今天明顯沒人記得那個小插曲。
陳安梨在化妝間,輕輕蘸着遮瑕給陸嶼修上妝。
想到等下的拍攝,對未知的突發情況感到愁眉不展。
她看着少年乖乖放在膝蓋上的手。思考了一下,問:“你看了劇本了吧?”
陸嶼修乖順地點頭。
“臺詞背的怎麽樣了?”陳安梨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輕松一點。
“背好了。”少年語氣淡淡。
“這麽快。”陳安梨驚嘆于少年驚人的記憶力,學霸就是不一樣啊,“你知道等下要拍的吧?第一場,女主顧如初慌亂中抓住了冉星遲的手。”
只是聽她形容,少年落在膝蓋上的手就瞬間收緊,抓皺了校服褲子。
陳安梨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我今早還和那個女孩子聊了聊,叫江自若,你還記得吧?很幹淨的長相。人也很可愛。”
知道這樣說沒用,陳安梨還是盡量開導他。
她化完,捏着刷子往後撤了撤,滿意地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的陸嶼修,他依舊好看的不像是人間擁有的少年。
忽然就想起自己昨晚總結的一件事。
“對了,我昨晚想了一下。我記得去公司打合同那次,你主動接觸了賀俞。”陳安梨有些興奮,擡手比劃着給他形容,“他要碰我,你把他的手擋開,還甩了他一下,記得嗎?”
她的手還停留在肩膀的位置,看着陸嶼修很認真地問:“那一次怎麽也沒有事?”
陸嶼修的手停在膝蓋,收緊,再收緊。
深吸一口氣,他頭也不敢擡,小聲的說:“後來,我也洗了很久手。”
擡手擋的時候是完全出于本能的,像是維護自己的領地。
觸到的那一刻,惡心和排斥瞬間襲來,他竭力忍住了,直至護住她。
……好吧。
當她沒說,她還以為某些特定條件下可以消除他的抵觸。
不過某種層面上,陳安梨有些慶幸,她才不想和賀俞身上的某些因素是相似的好嗎!
“嗯……”陳安梨歪頭思忖了一下,忽然擺正了目光,像是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要不,你就把她當成我啊,你不排斥我對不對?”
少年目光沉了一下,垂着眸,眼神冷而認真:“她不是。”
這個小孩,怎麽沒有一點想象力!
陳安梨徹底放棄。
——
準備就緒,開機。
導演喊了開始。
這邊,江自若飾演的女主顧如初渾身淋得濕透,抱着手臂顫抖着沖進畫室,身後留下一串水漬。
閃電驟起,照亮拉着窗簾昏暗的畫室。
她怕鬼怕的要死,腦子裏各種幻想快要沖破腦際的時候,看到了安靜站在窗前的少年。
少年也注意到了這個渾身濕淋淋的女孩。
陌生人的侵入讓他不适。
他起身要逃。
擦身而過的瞬間,閃電驟起,轟隆隆的雷聲随之響起。
女孩尖叫一聲,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求求你……我怕鬼……樓裏沒別人了……”
肮髒,惡心,自我厭棄……所有壞情緒瞬間襲來。
冉星遲額頭冒出冷汗,瘋了一樣甩開女孩的手,大步跨到畫室水池那裏,在外面大雨驟降聲裏,瘋狂搓洗着手。
顧如初不知道這個男生怎麽了,看着他駭人的神色和汗水,小心翼翼走過去拉他衣角:“對不起,你沒事吧……”
冉星遲在她觸碰的瞬間恐懼地躲開,整個人縮在水池旁的角落裏。
止不住的抖。
他的眼神渙散,失去了焦距。
水流聲和雨聲雷聲攪渾在一起,像是恐怖片裏的哀鳴。
“cut!”
那邊導演終于喊停。
陳安梨松了一口氣,卻聽他又說:“再來一條。”
相同的場景。
雨聲,一路蜿蜒的腳印和水漬。
乍一看,竟然分不清是血還是水。
畫室裏,閃電驟起,窗簾邊臉色白的異常的男孩子。
他又被抓住了手。
躲開。
洗手。
一個人縮在角落裏顫抖。
連着拍了三條。
導演終于喊了過。
劇務通知大家休息一下,補妝換衣服。
陳安梨回到化妝室的時候,陸嶼修正整個人縮在椅子裏。
他的手臂抱着膝蓋,頭低垂着,發梢濕淋淋的,保持着一種孤獨而凜冽的自我保護的姿勢。
“嶼修?”
陳安梨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把手中紅罐的旺仔小牛奶放在他面前的化妝臺上。
擡手觸了觸少年的後背,濕淋淋的,全是汗,将襯衣浸濕。
她還沒說後面的話,少年的目光忽然移向她。
他的半張臉從臂彎裏小心翼翼地探出來,額頭滿是汗,唇色是真的蒼白。看向陳安梨,聲帶發緊:“安梨姐,我剛剛沒有躲……拍完了。”
像是小孩子蒼白無力,卻努力想要證明自己。
陳安梨的心忽然軟得一塌糊塗。
心疼一遍一遍敲打着她。
她鼻子有些酸,讷讷的“嗯”了一聲,擡手去抓少年被搓得通紅的手。
像是強調一樣,重複一遍他的話:“拍完了。”
少年的手抖了抖,明顯松了一口氣。
擰開護手霜,陳安梨小心而又細致地一點點幫他塗,口裏還要解釋:“護手霜,我的,不介意吧?”
陸嶼修猶豫了一下,看着她的手指在自己手背游移,像是彙聚的小溪,搖了搖頭。
安靜片刻。
陳安梨垂頭盯着他掌心的掐痕,吸了吸鼻子,語氣故作輕松的開口:“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少年擡起眼皮看她。
“快選。”
“好的……”
陳安梨笑着擡頭看他:“好消息是,整個劇本裏你唯一和女主有接觸的戲,剛剛拍完了。”
少年微一愣怔,很快跟着她淺淺地嘴角上揚。
“不過,還有一個壞消息。”陳安梨松開他的手,壞心眼地歪頭看他,“接下來幾場,你可能要直面扮演屍體的演員,還得要接觸血包和髒衣服之類的東西。”
少年剛剛放松的臉頃刻垮了下去,清亮的眼裏帶着無限委屈。
陳安梨像是成功戲弄了他,看着少年放松下來的肩膀,笑着站起來,拿了行李箱裏幹淨的毛巾出來,覆在他被自己的汗打濕的頭上。
遮住他可憐兮兮的目光。
“嶼修。”
隔着毛巾,陸嶼修看不到陳安梨,半仰着頭,只感到她的手隔着毛巾輕柔地搓弄着自己的發。
兩個人隔得很近,毛巾上還有曬幹的肥皂的清香。
陳安梨腦海裏閃現出少年高而瘦的身體縮在角落的模樣,孤獨倔強而又凜冽。
那麽可憐,揮之不去。
讓人很想抱抱他。
陳安梨的手忽然停下,隔着毛巾,真的傾身下去抱住了他。
陸嶼修整個身體繃緊了。
他努力擡着頭,看不到陳安梨,鼻息間卻都是她的氣息和溫度。
“你要好起來知道嗎?我會陪着你的,好不好?”
好不好呢?
陸嶼修擡手,猶豫了一下,卻只敢私自抓着她的衣角。
她說要陪着他。
那當然好。
怎樣都好。
——
接下來的拍攝都很順利。
似乎只要不被人碰觸,陸嶼修的抵觸程度會輕一點。
每次他手上沾着血包噴出來的仿真血液,導演一喊cut,就像個小孩一樣急不可耐地往水池那邊沖,陳安梨就瞪着眼睛咳嗽。
少年停下腳步,手伸在身前,修長白皙的手上沾着五顏六色的顏料或者血色的痕跡,一臉委屈又無措,委屈又猶豫地喊她:“安梨姐……”
這麽好看的少年軟着态度撒嬌,真的瞬間想把什麽都給他。
陳安梨甩掉心軟的想法,像個鐵面教練一樣舉起手機看時間:“再等一分鐘,過來聊聊天。時間到了你才能去洗。”
少年清俊的臉上苦兮兮的,舉着無處安放的手蹭過來。
後來,這時間從三十秒延長到五分鐘,再到十分鐘。
每次手機倒計時結束滴滴響起,看着陸嶼修急不可耐地沖向水池的模樣,陳安梨都能冒出滿頭黑線。
幾乎要成了劇組一道風景線。
組裏出了這麽好看一個男孩子,免不了來搭讪的,但後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陸嶼修潔癖,只敢偶爾借着工作的機會和他搭讪,他雖然冷淡,倒是都禮貌應對。
總算,劇組到了殺青階段,進入尾聲。
同樣的場景,只是對面的陳安梨換成了演女主的江自若。
教室裏裝飾得色彩鮮明而鮮亮。
角落裏堆滿了氣球。
學校裏一改陰沉昏暗的色調,變成了明亮歡騰的氣息。
少年洗刷了冤屈,唇色終于不是慘白。
今天,他們畢業了。
陸嶼修舉着氣球過來,看着女主紮着馬尾笑着看他的模樣。
“準備好了?”他問。
女主滿臉警惕又俏皮地盯着他,不甘地點點頭。
少年笑了,目光溫柔:“你最好把眼睛閉上。”
少女猶豫了一下,閉上眼睛,屏住呼吸。
氣球爆炸聲如約響起。
她睜開眼,卻看少年的手舉過頭頂,洋洋灑灑的亮片飄散在他的頭頂,隐匿在發間,落在白襯衫的肩頭。
眉眼間鮮活地亮成一片。
他是這樣好看。
鮮活的在眼前,驚豔了時光。
冉星遲微微彎腰湊近,擡手輕輕黏走落在她鼻尖的亮片。
“笨蛋。”
他偏着頭,耳根微紅,頰側的梨渦深深陷了下去。
鏡頭漸漸遠離,順着在暖黃色的光下飄動的淺色窗簾而去。
所有年少的時光至此落幕。
周圍圍滿了工作人員,大家默契地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多餘的聲響。
導演坐在機位後面,目光盯着上面的畫面,一路拉至遠景。
他終于動了,坐直了,視線不離畫面。
“cut!殺青!”
一剎那,一屋子人像是釋放了一樣,歡呼着跳躍起來。
江自若回頭,看到少年目光溫柔,一路追尋着落到了門口的位置。
那邊,陸嶼修的經紀人對着他們豎着大拇指。
她剛要回頭同陸嶼修說話,少年卻看也不看她,長腿一邁,朝着門口走去。
——
慶功宴過後,兩個人拖着行李箱回家。
陳安梨一進家門,直奔沙發上躺着。
“累死了。”
她感慨一聲,偏頭看到陸嶼修把兩個人的行李箱推進來,擺好。少年高大的身子探下去,打開箱子,就開始整理。
和小潔癖比幹淨,陳安梨輸的一塌糊塗。
她再也不敢自诩是愛幹淨的豬豬女孩了。
緩沖的間當,陳安梨掏出手機,日常職業病的浏覽微博和新聞。
熱搜第一條,賀俞拍戲生病六個字高高挂在那裏。
陳安梨點都沒有點進去。深谙娛樂圈套路,她連點擊都不想貢獻一個。
再往下兩個,居然出現了陸嶼修的名字。
陳安梨眨眨眼,看着“陸嶼修 臨大”幾個字眼,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她猶豫了一下,手指已經點了進去。
開篇第一條,就是一個娛樂圈大v爆出來陸嶼修被臨夏大學天文系錄取的消息以及陸嶼修逆天高的成績。
明星高考和錄取上熱搜是很正常的事,但這條熱搜卻瞬間刷爆了微博和好友圈。
陳安梨原本沒有想過拿陸嶼修的成績做文章,畢竟這只是一個階段性的獨屬于他的勝利成果。
但娛樂圈從來就是一個獵奇的圈子,罕有真正考上全國頂級學府的學霸。
這個前陣子剛剛小出風頭的鋼琴少年,原本大家覺得他的外貌身影和才華無可挑剔就已經是上天特殊的眷顧了,現在他居然接到了臨大的天文學系的通知書,分數又高破天際,自然一下子就引起了轟動。
陳安梨點出去,發現它的熱度已經壓過了賀俞生病那條消息。
她猛地坐了起來,揮着手招呼陸嶼修:“嶼修嶼修!”
陸嶼修停下手裏的事,站起來走近她。
陳安梨看着好看的眉眼間全是淺淡的神色,有些興奮地探着身子給他看手機:“你被臨大錄取了!天文系!你自己知不知道啊?”
陸嶼修盯着她手機上的新聞看了一眼,默默地點頭。
“……就這樣?”陳安梨簡直難以置信,她擡手晃了晃陸嶼修的肩,“這可是臨大!你馬上要上大學了,怎麽這麽淡定啊。”
陸嶼修看着她的興奮,有些無奈地跟着笑:“等開學,帶你去看。”
“真的啊!你說的!”陳安梨一聽,整個人就更興奮了,“不行,我得去準備一下,上大學要帶什麽來着……得給你買一臺電腦,我這臺舊了……”
她完全比自己考上大學還要興奮……
陸嶼修看着她興奮的模樣,笑了笑,由她去了。
這邊,陳安梨登錄陸嶼修的微博,發現評論點贊和私信箱果然炸了。
粉絲數瘋漲,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遲來的星星》劇組微信群消息也開始不停刷屏,恭喜的祝賀的都有,導演中途冒了個泡,說原本他從來沒想着找流量演員的,這下演員中途自己成了流量了,要怎麽說。
陳安梨看得直樂。
從陸嶼修登熱搜榜開始,陳安梨的電話和消息就沒停過。
她公事公辦的處理了,接了些雜志,對于一些試鏡和片約都持觀望态度。沒有拒絕也沒直接答應。
陸嶼修主演的電影還沒上,現在找來的,絕對不是看中他的演技或者能力,無非是趁着熱度在蹭一波,賺個人氣。
這種是十分消耗路人緣和靈氣的。
陳安梨打算的是等影片上映了看看反響再決定。
陸嶼修是張意料之外的好牌,她得對彼此負責,決不允許自己打爛了。
公司那邊也是幾通電話打來,陳安梨通通敷衍過了。
現在大流量病了躺醫院他們不顧着,反而來管一開始就沒打算好好培養的陸嶼修,無非也是終于開了眼,發現他的價值。
畢竟是商業公司,也不能怪他們現實。
但陳安梨就是覺得不平。
她在卧室裏處理好消息,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
陸嶼修的微博還停留在劇組殺青那天她代發的消息。
想了想,陳安梨用陸嶼修的語氣發了條類似不負努力的微博,順便鼓勵了一把大家,就關了手機。
送上門的熱度,也是陸嶼修應得的,她沒理由放棄。
當然,該保持的神秘還是要保持的。
她疲乏地伸了伸懶腰,深呼吸間,陡然聞到食物的香氣。
陳安梨有些震驚又好奇,推門出去,剛好看到陸嶼修端着菜擺上飯桌。
“這……都是你做的?”陳安梨看着桌上幾道看着色澤就誘人的菜色,止不住驚嘆。
“嗯。”陸嶼修輕聲應,順手給她遞了一雙筷子,眼眸裏寫滿了心疼,“安梨姐,你累壞了吧?”
“不累。我愛工作工作.愛我!賺錢使我快樂啊。”
陳安梨邊開玩笑邊坐下,夾了一筷子青菜送進嘴裏,清爽開胃的口感讓她的味蕾瞬間歡騰。
“嗯……好好吃!”陳安梨由衷贊嘆,擡頭揶揄他,“這位小朋友,你是神仙嗎?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陸嶼修抿着唇默默的低着頭,等了下說:“你喜歡,以後我都做給你吃。”
“哪能啊,等你上大學了,有女朋友了,我這個經紀人姐姐也就沒什麽用了。”陳安梨鼓着臉頰,還不忘逗他。
陸嶼修臉上的神色一頓。收起了臉頰的笑。
——
電影制作期導演特意壓縮了一下,想趕在八月份暑期檔上映。
導演通知劇組主創統一宣發,陳安梨順利地編輯好微博發出去,不滿地看着旁邊的陸嶼修。
“喂,高冷的少年,你多少自己發點微博,和粉絲互動一下吧?”陳安梨擺了擺手機,“這麽多人喜歡你,不開心嗎?”
少年猶豫地看着她。
眼神裏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他是真的不喜歡。
“好了好了,你冷漠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陳安梨被氣笑。趁着他不注意,擡手抓着藏了很久的熒光筆在他手背畫了一道。
少年低頭看了一眼,頓時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洗手間。
“不許去。”陳安梨板着臉裝兇,掏出手機開始計時,“來我們聊天。這次要撐十二分鐘。”
陸嶼修愣怔的站在原地,舉着手,像只爪子上沾了水,想去處理又不敢的貓咪,滿臉的無措和隐忍。
看看手背上的痕跡,目光晃了晃,冷汗出來了。他把目光移向陳安梨。
陳安梨笑了笑,忽然低頭,認真的在自己手背上畫了顆星星。她驕傲的舉給他看:“你看,蠻好看,想一想,也不是那麽髒嘛對不對?”
她湊了過來。
手背上是少女指腹的觸感,冰涼帶着濕意的筆尖劃過皮膚,她垂下的發梢劃過手臂,麻麻的。
陸嶼修低頭,手背上那道痕跡已經被她塗成了另一顆星星。
和她手上的一模一樣。
少女擡頭,對着他笑,眼睛裏仿佛也有星星。
陸嶼修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忽然有勇氣又低頭看了一眼。
他點點頭,身上的汗不再湧出。
手心也不像以前一樣濡濕。
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陳安梨一直用鼓勵的眼光看着他。
抓着他的手,直到手機響起滴滴的聲音。
這一次,陸嶼修居然像沒有回過神來一樣。
陳安梨得逞地笑着,松開了手:“去吧,可以洗掉了。”
陸嶼修一愣,才像回神了一樣,清瘦高大的背影走向衛生間,帶着急不可耐和小狼狽。
“只許洗一分鐘哦。”
身後傳來喊聲,那背脊像貓一樣一頓。
陳安梨笑到不行。
陸嶼修剛進洗手間,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震了震。
陳安梨下意識地低頭瞟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概括的短信。
短短的,只有幾個字。
“別逼我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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