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冷風穿頂而過,吹得棚子裏的人一個激靈。
陳安梨冷得輕輕縮了縮脖子,終于回過神來。
陸嶼修腿本來就長,很快就走了過來。
身後同公司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堆人看着這邊面面相觑。
Edison帶着一隊人繞過大半個場地,才找到入口進來。
工作人員跟在身後,耐心而緊張地說着這個場地有人了,他們如果想要玩的話,可以去另一頭的場地。
Edison蹙眉看着陸嶼修和陳安梨旁邊的男士對峙着,有些捉摸不透他這是什麽意思。
這還是認識以來第一次,別說陸嶼修對女生絲毫沒有興趣,多管閑事的事他也是從來不會做的。
Edison在那邊摸着下巴,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中國姑娘和陸嶼修的關系。
陳安梨看着陸嶼修看着Frank時眼底毫不掩飾地敵意,有些慌張地左右看了看,警告的視線瞪着他,卻完全被陷入自己的醋意和怒火中的陸嶼修忽視。
Frank被瞪得不明就裏,因為認出陸嶼修是昨晚晚宴結束致辭的嘉賓,友好的和他打了個招呼。
陸嶼修理都不理他,兀自收回目光,盯着陳安梨,危險的光乍洩:“他是誰?”
陳安梨被問得一愣,心底一虛,很快回過神來。
虛個屁,她又沒做什麽見不到人的事。
Frank沒聽懂,也小聲湊近陳安梨用英語問:“你們認識嗎?”
陳安梨讪笑一聲,剛準備做介紹,陸嶼修蹙着眉看兩個人湊近,直接擡手,抓着陳安梨的手腕,把陳安梨拉到了自己身邊,宣誓主權般挑釁地看着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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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全場所有人的視線幾乎都聚焦過來。
陳安梨被盯得背脊發燙,恨不得當場打個冰洞鑽進去。
她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Frank,很簡短地解釋,“我以前是他的經紀人。”
Frank恍然大悟地點頭。
頭頂立刻傳來不滿地目光,幾乎快要把她洞穿,陳安梨仰頭瞪回去,擺出一個自認為還能降得住他的表情,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Frank是我們公司合作方的代表,你不要亂來啊。”
陸嶼修的視線眯了眯,不滿的表情快要從冷峻的臉上溢出來,聲音低沉遲緩:“代表就能貼你那麽進?”
陳安梨啞然,很快反應過來他是多心了,無奈道:“那是因為我不太懂冰球規則,人家在教我……”
“不用他。”陸嶼修說着,擡手利落地把黑色風衣脫下來,擡手一揚,低頭邊整理衣袖邊看她,“我來。”
對面的Edison一個跳躍,很默契地接住,然後才反應過來。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陸嶼修,發問:“修,你真的要……”
陸嶼修點頭,人已經去工作人員那裏領冰球的裝備。
Edison無奈地搖頭,只好發揮功效去收場。
和工作人員以及這邊的三個公司代表溝通了一下,對方知道他們是陸氏和Edison家族的代表,很快欣然同意。
于是,原本分的隊伍被打散,變成兩個公司抽簽對壘另外兩個公司。
Edison抽到和Frank所在的公司一組,雀躍的當場跳起來。他一邊穿裝備,一邊挑釁地對着陸嶼修揮拳頭:“修,就算我們是朋友,我也不會讓你的。”
陳安梨公司和陸嶼修他們一組,她已經穿好了防護服和專業的鞋,站在陸嶼修身邊看着他慢悠悠地套護具,一不小心被Edison有趣的中文口音逗笑:“碰友?你這個朋友講話好有趣啊,他的中文老師說方言的嗎?”
陸嶼修正垂着眉眼扣腕口的護具,聞言若有所指地瞥她:“你覺得他很有趣?”
陳安梨點了點頭,剛要解釋理由,猛一擡頭,對上陸嶼修黑眸裏迸出的危險的光,瞬間噤聲。
她即刻搖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沒有你有趣。”
空氣裏的冷空氣仿佛也被場子裏的熱氣驅散,陽光從旁邊的圍欄上方照進來,顯得更加耀目了。
氣氛緩和不到一秒,對面的Edison絲毫沒有眼力見,揮着手在那邊大喊:“對面的美女不要怕,等着我,把你贏回來!”
陳安梨扯扯嘴角,在四下投來的暧昧的目光和哄笑聲中擡手捂住臉,假裝不在線。
旁邊正乖乖把護具扣好的陸嶼修聞言,手一頓,忽然利落地“啪”“啪”兩下把剛剛扣好的扣子通通解開。
他長臂一伸,到了陳安梨眼前,低沉的聲音裏透着不滿和壓制不住地怒意:“幫我。”
陳安梨從指縫間瞥他一眼,不解地挑眉:“你剛剛自己不是扣得挺好的嗎?”
他伸着手倔在那裏,視線盯着她,固執得像個孩子,動也不動。
“要你扣。”
陳安梨無奈地嘆一聲,手落下來,認命地低頭幫他把扣子一個個順着手腕和手臂扣上去。
陸嶼修的目光落在她頭頂,很快看向那邊傻眼的Edison和Frank,挑釁地扯了扯嘴角。
陳安梨扣好,才猛然反應過來,她為什麽要順着他的節奏做這種事。
這個人……現在怎麽總是不知不覺帶着她走。
內心有些挫敗又氣,陳安梨仰頭看着他滿意地端詳着她扣好的護具,叉腰仰頭看他,不滿地教育道:“等一下,我好歹比你大诶,不過才一年沒見,你現在怎麽連姐都不叫了?”
她早就想說了。
一定是因為他故意不叫她姐,模糊了年齡輩分界限,才會讓她總是忘了,被他身上的氣場感染,帶了節奏。
陸嶼修偏頭,看着她認真地氣鼓鼓的模樣,忽然緩緩彎下腰來,同她平視。
陳安梨被看得屏住呼吸,心跳瞬間加快,就聽他低沉着聲音問:“你會和弟弟談戀愛嗎?”
當然不會。
陳安梨腦內瞬間飄過這四個字。
她抿了抿嘴,無話可說。
陸嶼修看着她的神情,了然地一笑,他擡手,厚重的手套阻隔了他的指尖,只能用指背隔着護具輕輕貼了貼她的臉頰:“這種方向性錯誤,我犯一次就夠了。”
男人站直身體,即使身處一衆高大的白人中間也毫不遜色,精致深邃的眉眼和修長出色的身形還讓他顯得更加突出。
陳安梨站在原地,抿唇看着他的身形遠離,腦海裏還在回蕩陸嶼修這句話。
陸嶼修很快走了回來,手裏拎了兩個冰上專用的頭盔,因為是同隊,所以是同色系的,和身上的衣服,都是紅白色,看起來很像情侶款。
他擡手,輕輕把頭盔罩在陳安梨頭上,彎下身去幫她仔細調整着帶子,扣在下巴的位置。
陳安梨的視線移不開,終于忍不住,擡手,隔着厚實的護具抓住他忙活着的手腕。她瞪着眼睛,癟着嘴,有些委屈又不滿地逗他:“嶼修,你變了。你把我那個乖巧聽話害羞懂事的小奶狗弄哪去了!”
陸嶼修掀起眼皮,深邃悠長的視線劃過她像是生氣更像是撒嬌時癟着的唇角,氣鼓鼓的臉頰,同她瞪着的清涼雙眼對上。
“啪”的一聲,第二個安全扣也扣好,陸嶼修的手卻沒離開,像是捏着她的下巴一樣掌控着她。
他的頭緩緩湊近,被頭盔前面的防護面罩阻隔,低低沉沉的聲音帶着撩撥的意味落在她的耳邊:“和我在一起,你想要的樣子我都有。”
“各、種。”他還故意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的,暗示一般強調。
陳安梨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擡頭。
陸嶼修卻絲毫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麽驚世駭俗的話,緩緩站直身體,利落地扣上頭盔帶好。
陳安梨一瞬間怔在原地,頭盔裏像是關住了他的話,不斷繞着她的腦海循環。
太過分了……
隔着頭盔,陸嶼修不等陳安梨反應過來,迅速而強勢地囑咐:“等下開場,你就跟在我身後,小心別受傷。”
場館內所有人幾乎都穿戴好,分陣營做好了準備,裁判在場外把計時牌都歸零,然後囑咐大家站定回起點,喊了“ready”以後吹響了哨子。
比賽一開始,陸嶼修作為前鋒,很快就用棍子運球,往對方的陣營去。
陳安梨平衡能力不好,只能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
四周一瞬間都是男人們興奮地歡呼和隔空指示的聲音,夾雜着女人們興奮地加油和喊聲。
陸嶼修很快被對方的人包抄,他都靈動的運球而過,很快把第一顆球猛力打出去。
球在冰面上快速滾動着,準确地落盡最左邊的冰凍裏。
對方攔截失敗,裁判即刻吹響哨聲,舉起右手,紅隊加一分。
陳安梨從小體育就不算出色,這下投入進來,第一次感受到競技體育的快樂。
她跟着陸嶼修後面,不過才開局一分多鐘,已經喘得有些明顯,而陸嶼修作為進攻最迅猛的人,居然面色如常。
年輕人這麽燥的嗎。
陳安梨不服氣地想。
似乎背對着她也察覺到她的視線,陸嶼修忽然回頭,勾着唇角,把她抓了個正着。
陳安梨臉色一紅,即刻移開視線,假裝看雪。
身後傳來男人低低沉沉的笑聲。
陸嶼修趁着裁判調整的間隙,忽然開了口:“等下贏的球,都算你的。”
陳安梨收回視線看他,就看男人隔着金屬面罩棱角分明的臉,在太陽下對着她笑得撩人心弦:“反正連我都是你的。”
眼瞳因為突如其來的告白睜大。
陳安梨抓緊球杆,假裝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偏過頭,卻為自己不争氣的心跳加速而愧疚。
大半場比賽下去,陸嶼修的攻勢不減反增。
同隊的人只用跟着摸魚,陳安梨到後面完全就是站在裁判身邊吃瓜看戲。
對方一隊的外國人,幾乎處于全面被壓制的狀态,整場下來得分少得可憐。
到後來,郜辭和施敬在最後一次中場休息期間,圍過來對着陳安梨小心翼翼詢問:“安梨啊,小陸總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陳安梨無奈地看着那邊一臉慘色的Edison和Frank,無辜搖頭。
安梨不知道,安梨也不懂。
施敬累得粗喘,叉着腰,只能暗示她:“那個,畢竟我們這是出來談合作的……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同行,凡事留一面,日後好相見啊。”郜辭在一旁附和。
“小陸總還小,你看是不是提點兩句?比賽沒那麽重要,也不能讓合作方輸得太難看……”
陳安梨陡然回過神來。
她趁着陸嶼修靠過來的功夫,趕忙拉住他:“那個,嶼修!”
陸嶼修偏頭看她,一臉志在必得和邀功的意氣風發。
陳安梨吞咽了一下,差點又被他蠱惑。
她看着遠處不斷使眼色的負責人,只能笑着開口:“你、你累不累啊?等一下不用這麽拼了,我們隊都贏定了,就讓人家進幾顆球高興一下嘛。”
陸嶼修臉上的神情頓時收住,黑眸眯了眯,盯住她,似乎要順着她的心虛看透她是否在偏袒。
陳安梨被看得一頓,本來有些熱的背後泛起寒意。
她只能笑着拍馬屁:“你都這麽優秀了,得給我們普通人一點活路啊。”
陸嶼修聲音低沉,盯着她,像是丈夫審訊出軌的妻子一樣嚴肅:“你是想讓對方隊進球,還是對方隊伍裏的某個人贏?”
這是什麽話!她陳安梨是那種人嗎!
這誤會可大發了,陳安梨沒法,只好實話實說了:“我們等下還要談合同的,你這是想讓我們公司丢單子還想讓我失業嗎!”
陸嶼修一臉理所當然的目光:“剛好,你可以回來我身邊。”
陳安梨愣了一下,很快蹙起眉頭:“被辭退和主動辭職是不一樣的!”
她死死瞪着陸嶼修。
陸嶼修看她臉色生動的生氣時的表情,終于松了口,只是附加了條件:“我讓球的話,有什麽好處?”
陳安梨被問得一怔。這種事還要什麽好處,又不是讓她贏……
眼看着裁判提醒大家最後一輪準備,陸嶼修整裝待發,陳安梨只能瞬間妥協:“你想要什麽好處?”
“你和我在一起。”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陳安梨一哽,即刻反對:“這不合理!換一個……”
他居然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點了點頭,很快換了一個:“接吻。”
陳安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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