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夕陽的餘晖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把路上的行人和街景都鍍上一層金黃的柔和輪廓。
陸嶼修穩穩地背着陳安梨緩緩往前,極其淺淡地應聲:“嗯。”
仿佛準備過千萬遍的答案,自然而然地出口,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話或者神情。
好像喜歡她是多麽理所當然的事。
而他對此習以為常。
陳安梨噤聲,看着他頭頂漆黑的發,和耳朵的輪廓,微微靠近一些,就能看到陸嶼修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修長的睫毛和極其深邃的眼睛。
她攬緊他,深呼吸一下,像是把腦海中思慮已久的話輕拿輕放一樣,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比你大五歲。”
陸嶼修臉色沉下去一些,腳步放慢,靜靜聽着她的話。
陳安梨呼吸放得更輕,吞咽了一下,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做自我剖析還是在對陸嶼修告解:“之前一直沒有給你回應,是因為我對自己實在沒有信心,也感覺你是因為潔癖,接觸的人太少,所以才會對我有所迷戀。我想你上了大學,進了社會,接觸過很多人以後就會發現,我根本沒什麽特別的。”
她很少跟別人長篇大論講自己的心裏話,因為清楚自己是一個多膽怯,對感情多會躲避和退縮的人。
可是現在的時機,只是普通的在沒人認識她的異國街頭,被他這樣呵護地背着,忽然就想把所有心事和盤托出。
“直到現在,我的這個想法仍舊沒有改變。我已經要25歲了,也許應該像別人一樣,找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到時候就結婚,這樣子過一生。”陳安梨直接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袒露無疑,說到這裏,很挫敗地輕嘆一聲,看着自己呼出的熱氣在他脖頸邊緣消失,“但是,有一件事是不受控的……那就是,在這期間,我好像喜歡上了你。”
陸嶼修的腳步猛地停下。
說出來了。
陳安梨想,她原來也是這樣不合時宜的人,突然在這種時候,把隐藏已久的真話說出口了。
心跳不受控的加快,陳安梨感覺被陸嶼修雙手托着的大腿處的皮膚,仿佛直接連通了心髒,讓她整個人跟着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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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下巴輕輕搭在陸嶼修肩膀,很快往下滑了滑,臉頰貼在他寬厚的後背上,悶悶地開了口。
“我們在一起吧。”
忽然的提議或者說請求,仿佛瞬間把空氣都固住。
陳安梨趴在陸嶼修背上一動都不敢動,手心出的汗貼着他肩頭的衣料滲了進去。
時間仿佛過去一個世紀之久。
陳安梨呼吸都悶着在他後背,貼着他的衣料傳導進去,終于感覺到他上半身劇烈地起伏一下。
陸嶼修微微蹲身,陳安梨的腳輕輕落地,手裏的購物袋也被他随意地放下。
她剛站直了,陸嶼修幾乎是瞬間轉過身來,急促的呼吸在冷空氣裏打了個轉,很快被卷走。
下巴被他撫着臉頰輕輕托起,陳安梨被迫擡頭,目光就對上陸嶼修幽深熾熱的目光。
“再說一次。”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因着激動而不易察覺的顫意。
陳安梨看着他眼底逆着光流轉的星辰,臉頰是他也微微帶着顫意的手指。
原來他也是失控的嗎……
只是因為她面對了自己的心而已。
不知為什麽,所有的不安定都跟着回落,變得踏實無比。
陳安梨直視着他的眼睛,說得确定而緩慢:“我們在……”
陸嶼修驀地俯身,因激動而止不住顫意的唇瓣就貼上她的。
火熱貼着冰涼,帶着将她融化的強勢和熾烈。
陸嶼修的唇像是找不到釋放的窗口一樣,在她唇瓣上輾轉流連。
擦觸着,碾壓吮吸,帶起的弱電流讓陳安梨終于跟着他的節奏在心底輕顫。
陳安梨被迫承接着他的熱情,身體微微往後仰着,手擡起又落下,很快擡起,輕輕貼在他腰際的衣料上,任他予取予求。
終于,在陳安梨受不住他的過度熱情,呼吸幾乎亂得不成節奏後,陸嶼修強忍住激動,克制的收住。
“好。”他緩緩睜開眼睛,修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層淺淺的陰影,答應得利落。
他看着陳安梨彎唇,頰邊的梨渦乍現,眼底的深情滿溢,“你只需要做到這裏。其他的,都交給我。”
陳安梨因為剛剛太急促的吻,臉頰緋紅,急促的喘息着,唇瓣嫣紅微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陸嶼修的手很溫柔地撫了撫她的臉頰,忽地笑了。
陳安梨不明就裏地看着他。
“我之前應該多讓幾顆球的。”他說,臉頰再次緩緩貼近,“畢竟,兩種好處我都占了。”
陳安梨還沒反應過來,再次被他吻住。
他比之前動作放緩了許多,慢慢引導着陳安梨,微微偏頭,趁她迷離之際,舌尖撬開她的牙關輕緩地溜了進去。
陳安梨抓着他的衣袖,被日光照得眼睛微微眯起。眼看着他眼底的光比身後的日光還要耀目,心底升騰起一浪一浪快要壓不住的海嘯,她緩緩閉上了眼。
——
回國的時候還是白天,而且是工作日。
公司執意要給他們開個慶功宴,所以一行人打車直接回了公司。
策劃部直接炸開了鍋,陳安梨拎着箱子進去,差點誤以為自己是凱旋的大将軍。
她把張茉她們讓她代購的東西拿出來,讓她們自己認領。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看着各式化妝品香水和首飾,很快叽叽喳喳地讨論得火熱。
孫琦拿着自己最新的香奈兒五號,在手腕噴了一下,享受地嗅了嗅,八卦地睨着陳安梨:“哎哎,安梨,這有愛情滋潤的女人,看着就是不一樣啊?”
陳安梨臉色紅了紅,很快裝作整理桌面,沒有回答。
張茉蹭了點孫琦的香水,看陳安梨默認的模樣,立刻大驚小怪地尖叫起來:“可以啊你,這就出個差,終身大事都解決了。美國果然是一個适合豔遇的自由國度啊。是不是那個叫Frank的?”
陳安梨臉上的笑一頓,皺着眉頭否認:“不是啊……怎麽可能會是他?”
“怎麽不能啊,挺帥的啊,我們可都在群裏的照片裏看到了啊。”劉美施的手搭上陳安梨的肩頭,一臉“我們懂的”神情,壞笑道,“晚宴共舞,雙人雪橇……不是他,還能是誰啊。”
陳安梨一臉被哽住的表情:“真的不是……”
看她不像開玩笑的模樣,一堆人也止住了。
張茉冥思苦想一下試探地問道:“難道是Paul?不是吧,看你倆互動也不多啊。”
陳安梨滿頭黑線,再不解釋一下,恐怕要把照片裏所有外國友人都謠傳一遍了,她只好開口:“都不是,是個中國人。”
一圈女人又是一愣。
她看着張茉,提示她:“你也認識的。”
張茉想了想,很快反應過來,她一臉震驚地瞪着陳安梨,像是她做了什麽驚世駭俗的事一樣:“不是吧安梨!就我們公司——”
她左右看了看沒外人,壓低了些聲音,“就施敬和郜辭那倆讓人看了就想失敬告辭的顏值,你都吃得下?”
陳安梨被這神轉折打得一愣,蹙着眉一臉被噎住的神情。
“總不能是另外三個老倭瓜吧,他們仨可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張茉一臉語重心長地看她,“你還年輕,別這麽想不開——”
什麽什麽跟什麽啊。
她無語地嘆氣,很快說:“也不是他們。你們想什麽呢。”
張茉一臉懷疑地看她:“中國人,我認識的,不是他們幾個,還能是誰?”
陳安梨想了一下,竟無法反駁。
她無奈地偏頭,猛然瞥到張茉電腦鎖屏上的陸嶼修的劇照。
擡手一指,陳安梨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樣,邊點着指尖邊興奮開口:“他,我男朋友。你認識的呀。”
張茉偏頭看一眼自己的鎖屏,很快收回目光。
臉上的鎮定在下一秒消散,她擡手作勢要掐陳安梨的脖子,對着她咆哮道:“亂講什麽呢!單身就單身,大家誰還不是單身了?又沒人嘲笑你。搶人家老公就不對了啊!”
陳安梨:“……”
別的人被張茉這麽一鬧,很快笑開,孫琦笑着逗她:“安梨,想不到你也追星呢。”
她不是她沒有啊……
陳安梨簡直百口莫辯。
想了想還是算了,她們不相信也是好事。
連她自己現在都像是做夢一樣。
主管在群裏發布了慶功宴的酒店,大家鬧騰也鬧騰夠了,很快散開,各自回座位收拾。
陳安梨拿着濕巾擦自己的工位,手機亮起來。
她瞥一眼,是陸嶼修發的微信。
“在忙什麽?”
“收東西。”陳安梨回他,唇角不自覺上揚,迫不及待把剛剛的烏龍趣事發給他,“剛剛我告訴同事說,你是我男朋友,都沒有人相信呢。”
陸嶼修那邊回的很快:“要不要,視頻給她們看看?”
陳安梨看着他回過來的消息,很快蹙起了眉。
她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哪用得着這麽認真……
趕忙阻止:“不用不用,我就是覺得好玩說給你聽。幹什麽這麽認真嘛。”
“再說了,別人不相信也很正常啊,也挺好的。剛好她是你粉絲,知道真相可能會想打死我。”
那邊很快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等了下,停了停,又是輸入。
終于,陳安梨收好包以後,消息跳了出來。
“我下周一就回去了。”
陳安梨有些震驚:“這麽快?”
“嗯。”他回道,“每天都在處理工作,好早點回去。”
陳安梨一下子想到之前沒見面那幾天,陸嶼修也說他在加班。
那邊很快又發來一條消息。
“很想你。”
陳安梨盯着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幾乎能想象他貼在自己耳邊,低沉撩人地說着這三個字。偏偏他每次都是認真的。
臉頰不自覺地紅了,陳安梨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笑着打字給他:“我們昨天還在一起。”
“我們昨天才在一起。”
陸嶼修卻糾正她,很快發過來很長一句:“我應該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的。現在這樣,比之前更難熬。”
太過直接真誠的話語,陳安梨一愣,原本想調侃揶揄他的話止住。
想了想,她也很認真回過去:“我也想你。”
這句話發出去沒一秒,那邊很快有了回音:“你這是在引誘我立刻就回去嗎?”
……她哪有!
陳安梨愣怔地盯着上面“引誘”兩個字,忽然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回不過神來。
偏偏他仿佛覺得她還可以更失控一些。
肆意地隔着文字撩撥着她:“早點回去也可以,你得給我點好處才行。”
又是好處,陳安梨幾乎瞬間就想起昨天被他吻得雙腿發軟呼吸亂得不堪的模樣來。
這個小孩好像對這種事很在行啊?
好像潔癖對她無效,而親密的事上都無師自通一樣。
越想臉越紅。
出神間,張茉忽然路過拍了她的肩一下,陳安梨吓了一下,把手機藏起來,警惕地回頭看。
張茉好奇又狐疑地看她,很快催促道:“快走啦。和誰聊天呢你侬我侬的。”
陳安梨點頭,很快低頭飛快地打字:“我先去參加慶功宴了。”
猶豫了一下,陳安梨咬着下唇,緩緩地敲擊下一串字:“等你回來,想做什麽都可以……”
她紅着臉點了發送,很快做賊心虛地把手機鎖屏,扔進包裏,追上前面的人去。
陸嶼修的視線正盯着電腦上的文件,手機響了一下,他垂眸去看,另一只手熟練地摸索到咖啡杯。
屏幕上的那串字像是有了勾人的意識,瞬間吸引了他的視線,陸嶼修猛地向前坐直了,視線盯住不動,另一手忽然無意識地走偏,咖啡杯被撥倒,深褐色的咖啡頓時蔓延了半桌。
正倚着辦公桌看文件的Edison被這動靜吓了一跳,猛地回身,就看到陸嶼修打翻了咖啡杯,平時嚴謹潔癖的他不僅翻了這麽不專心的一個低級錯誤,而且絲毫不介意的,眼睛只顧着盯着手機,眼眸中的光深沉暗湧,夾雜着翻滾的欲望。
Edison挑眉,以為自己終于抓到陸嶼修工作時間出小差而且是看一些正常男人都會看的帶顏色的東西,興奮地往過一湊,很快被陸嶼修躲開,男人威脅和獨占欲爆棚的視線即刻瞥過來,Edison讪讪地停住,揉了揉鼻尖,認命地按了電話喊秘書進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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