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精心挑選的救世主
申城雪夜,深一腳淺一腳的韓君亭呵着雪白的霧氣從MIMI寶馬上下來,紅色的外套裹住小巧的臉,緊繃得一絲笑意也沒有,精致的羊皮靴已經染了一層層碎冰。
韓家的門打開,她一聲不吭地直往二樓奔去。
她昨天才整理出來的文件,正在書房裏的紅木桌上擺着,明晃晃地,提醒着她的大意。
“老天!”
她忍不住拍額頭。
這麽重要的東西,居然會蠢得忘帶!
她今天約了金先生會談,飯吃得感覺不錯,她正要把文件拿出來,結果在男人的視線裏尴尬地摸着公文包,懊惱得快瘋了。
芳姨推門進來,看到她急匆匆塞文件的動作,微微一怔,“二小姐,家裏來了客人,他已經等了你很久……”
額頭沁了細細的汗,韓君亭哪有時間管他,“我馬上要出去,你告訴他,我現在沒空。”
“可是——”她絞着手,猶猶豫豫地,“太太出門時交待過,這位貴客很重要,必須要你親自接待才行。”
“太太?”
轉頭看她,韓君亭的眼神倏地冷透,“她怎麽會關心這種事?”
被她的眼神逼得一愣,芳姨回,“太太她下午五點的飛機,說要去夏威夷度假……她臨走前,客人就已經到了,她們還小聊了一會兒,二小姐,我想,這個客人應該很重要……”
“很重要?”
竭力壓下喉頭的腥甜,韓君亭怕自己一停住腳步,就會怒得全身冒煙,“既然這麽重要,韓太太怎麽舍得去度假?她哪還有錢去度假?”
韓父住在療養院裏三個月了,韓太太一次都沒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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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氏大廈将傾,樣樣都要錢,她都快急瘋了,這女人倒是好,只知道一個勁地揮霍。
真不懂,自己怎麽會有這樣一個媽!
現在,她馬上要去和金先生會面,這是她奔波幾個月來最大的希望,絕不允許任何事情,任何人,擋在她面前!
她寒着臉往下手,卻在轉角時撞上一個陌生男人,高大的身形,結結實實把她堵在原地,偏還露着自以為和善的微笑,“韓二小姐。”
她眯起眼,心裏升起不好的念頭,“你就是那位貴客?”
“貴字不敢當,客人而已。”
“哦,不速之客。”
打臉是韓君亭的專長,她不介意讓這家夥知道不被歡迎是什麽感覺,“如果你有時間,那可以盡情等,要是沒有,那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
“你不用這麽着急出門,那位金先生絕不會在原地等着你的。”
“哦,沖着韓氏來的。”這些日子應付得太多,韓君亭已經游刃有餘,“我絕不會把公司出售,你可以死了這條心!”
“不不不,我沒這個意思。”他似乎非常誠懇,“現在韓氏的決定權已經不在你手裏了,令母幾天前已經簽了公司轉讓協議。”
“呵,她根本沒這個資格!”
“不,她有,上面有韓先生親筆的妥協協議,蓋着貴公司的公章,貨真價實。”
目不轉睛地盯了他幾秒,韓君亭驚疑不定,她還想質疑,男人手上不知道什麽變了一份文件出來,正好簽字蓋章的那一角抖落眼前。
她覺得認知出現了誤差,細嫩的手指狠狠拽住那一角,看清的同時,突然栽倒了下去。
一陣混亂過後,芳姨心疼的眼神在暈眩中醒來的女人眼前出現,“二小姐,二小姐,你怎麽樣了?你千萬別着急……身體要緊。”
不急?
怎麽能不急?
在她千辛萬苦找路子的時候!
在她日夜不安,快要扯光頭發的時候,那個女人居然一聲不吭賣掉了韓家賴以為生的産業!
韓君亭強撐着坐起身,細瘦雪白的皓腕挪開,很好,這個該死的男人居然還敢留在這裏,清泠泠的目光從男人一掃而過,強忍淚水,“她賣了多少錢?”
“不多不少,正好五千萬。”
“五千萬……”現在的她,連個零頭也湊不出。
韓太太的一筆糟心生意,直接葬送了兩父女的未來。
坐在窗明幾淨的餐廳裏,拿起裝滿血腥瑪麗的酒杯,韓君亭看着玻璃窗裏的影子,麻木得扯不出一絲笑意。
才幾天,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真正體驗到了大家小姐淪落地獄的狼狽滋味。
可笑的是,她不得不坐在這裏,等着那個願意用五千萬買她肚子的男人。
她有那麽值錢嗎?
呵,這個人是腦殘?還是白癡?
用力吞了一大口酒,韓君亭微微煩躁地撥弄長發,微醉的嬌憨神态倒映在玻璃窗上,坐立不安,卻不得不鎮定掩飾。
“駱大哥,你來了。”
一道軟綿的聲線傳來,韓君亭的紅唇離開酒杯,朝着斜前方瞟過去,短短的三秒後,又飛速地收了回來。
眼睫毛微微顫動着,手指不自覺拽上包包的帶子。
真是他。
怎麽會這麽巧?
正當她天人交戰,想離開這個磨人的煉獄時,她未來孩子的爹總算姍姍來遲。
年輕俊美的男人施施然落坐,輕佻的眸色肆無忌憚地打量,下颔微挑,“韓君亭?”
她愣了兩秒,眼神犀利,“是我。”
“晏。”
很好,極簡主義。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想象中的那麽好打發。
韓君亭借酒杯擋住清冷的視線,迎視着對方頗不屑的神色,琢磨着申城有幾家壕用五千萬砸個兒子的。
原以為是個肥肚腸腸的龌龊貨色,現在看來,居然還不賴。
流暢到極致的面部廓括,燈下聚焦的犀利現線,光影中若影若現的清高桀骜。
松垮的襯衫領口鎖骨一路蜿蜒,深入內裏……
“看夠了?”醇厚的嗓音飄出,晏若昊傲氣掀唇,“和你精心挑選的救世主相比,是不是感受到了劇烈的沖擊?”
韓美人立刻皺了眉,“什麽意思?”
揚手招來侍者,晏若昊傾身,要了瓶價值不斐的紅酒,漫不經心地表達自己的蔑視,“這半個月來,你周旋于各大酒會,一個勁地想攀富商大款,挽救你家早垮得不行的破企業,妄想到以為憑自己幾分姿色就可以乖乖讓別人掏錢,卻不知道那點小心思早就被人看在眼裏,設了陷阱讓你鑽——”
沒能發表完長篇大論,俊美傲氣的晏大公子被潑了一身血紅。
他抹掉眉頭上的酒,眼神危險得不行,“手滑?”
“潑的就是你!”韓君亭頗為豐滿的胸前用力地起伏,璀璨的雙眼在柔光下亮得驚人,潑得再爽不過,“呵,一個破代孕,真當我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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