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偏要生貪念
“怎麽,嫌自己身上味兒不夠大,想把自己給薰死?”
“不不不。”立馬将手裏的煙頭掐滅,羅醫生從椅子上起身,飛快地過去把窗子打開,顧不得外面下雨,風嘩地飄進來,瞬間将憋悶的煙氣吹掉不少。
纡尊降貴地,晏若昊才允許自己探進身子。
兩人沉默片刻,晏若昊的目光落到桌上擺的幾本案例,俊眉微挑,“韓天楓的病例都處理好了?”
當然還沒有,羅醫生回過神來,立刻打開櫃子,把裏面的關鍵東西找出來,厚厚地碼了一摞。
雖然韓天楓在療養院住的時間不長,但用藥不少,多方面的準備還是有的,“晏先生,你看這些,該怎麽處理?”
斜睨他一眼,男人靠在牆上,額頭微濕的發擋住額頭,卻掩不住犀利的眼神,“忘了我和你說過什麽?藥劑都是從國外引進,副作用很輕微,韓天楓多睡幾天,那是合情合理。”
羅醫生張了張嘴,低頭看向病例,似乎明白過來。
按兵不動。
才是最好的方式。
韓天楓的病情本來就重,他用藥雖然有點争議,但那也是為了挽救病人,無可指摘呀。
想透這點,他頓時輕松下來。
連連點頭,把東西堆回了桌上,抹了一把脖子上的冷汗,“是是是,是我糊塗了,晏先生怎麽會讓我為難?只不過,病人怎麽會突然不見了,他的藥才用了半個月,只怕作用還不夠……”
這個事,正是晏若昊擔心的。
他陰沉的臉撞到窗外,想到這人的不懷好心,頓時冷笑。
不敢光明正大把人接走,偏要玩這一招,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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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韓天楓身份厲害的人,療養院裏多的是,連這點都信不過,又何必把人送來。
韓君亭應該不至于這麽傻,她可是出了大錢的。
不過能在韓家風雨飄搖的時候來這麽一手,也絕不會是仇人。
韓家差不多要完完了,不用動一手指頭就要倒,這個時候做這種事事,只會惹得一身腥,吃力不讨好。
羅醫生還等着他,見他遲遲不做聲,一顆落地的心再度升起,他有些遲疑地劃清界限,“有人想把韓天楓接走,無非是覺得療養院不盡心,應該不至于懷疑到咱們的頭上來,再說了,我都是按章辦事,一視同仁。”
“羅醫生。”
等他說完,晏若昊輕笑出聲,雙手環抱,一幅淡而險的樣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說得很對,無論怎麽查,也查不到我們身上來,那你又在慌什麽?”
搖搖頭,羅醫生帶着歉意地笑,“怎麽會。”
他賬上的錢早已經轉走了。
任是誰,也查不到這筆交易。
他平生沒做過幾件心驚肉跳的事,可這件,卻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的,任誰得罪了晏大公子,只怕難得在申市呆下去。
何況再多的風險都被這個男人一手化解,他只不過是個跟班的,并不存在什麽主要過失,最多,是個用藥失當。
“放心。”今天,晏若昊已經不止一次說出這個詞,“韓天楓最多睡幾天,你穩住陣腳,誰能找你的麻煩?”
“是是是。”
看着羅醫生徹底放心下來,晏若昊推開門往外走,療養院在幾年前又重新翻修過,大致的格局不變,所以他才能這麽長驅直入,不需要任何指引。
其實,若不是這産業姓項,他倒挺有興趣接手。
畢竟。
他多年前,還是挺喜歡這裏的。
那些僅存的,不多的,鮮活的記憶。
因為他的話,芳姨做了一晚上噩夢,她翻來覆去的,總是在想,為什麽晏若昊的記憶這麽深,那時候他才五歲,五歲的孩子,為什麽會記得?
又忍不住想,當初要是不給他那塊糕點就好了。
一個小孩子因為一塊糕點記了這麽多年,想想也覺得可笑,可這事就這麽發生了。
那年,韓天楓親妹韓安念在療養院裏休養,她一邊照顧着,一面在療養院裏枯燥無聊,卻無視中看到了一個小男孩,她當初根本沒把這個孩子當回事,只知道他姓晏,是晏家的人。
韓安念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個男孩子,晏若昊長得粉嫩玉琢,非常惹人憐愛,她很喜歡,卻發現他總是冰冷冷地,對誰都是不好親近的樣子,于是讓自己給晏若昊送糕點,她照做了,可男孩也沒吃,他只是擱到一邊,繼續發呆。
沒多久,因為某些事,韓安念就搬出了療養院。
她自然也見不到晏若昊了,更不知道他現在已經如此出衆,成為了申市出了名的霸道人物。
而且……他為了娶到韓君亭,兜兜轉轉來利用自己。
想到已經過世的韓安念,芳姨實在不安,過去的韓二小姐,與現在的韓二小姐幾乎重合。
兩人不止長相頗似,連個性也同出一轍。
誰能想到,韓君亭會是韓安念的女兒?誰能想到,當初冰冷的晏家男孩,卻一意孤行,非要娶到現在的韓二小姐?
有時候,她真有一種沖動,全部告訴韓君亭!
讓她知道,自己陷入什麽處境!
可晏若昊沒等她開口,就決絕地切斷了她的退路,“只有我才能幫你達成願望,你等了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念頭?”
是的。
她的魔障,她的願望,就是她纏綿不斷的情絲。
明明知道不可能,偏要生貪念,她真是該死!
芳姨頭痛地起身,覺得有些尿意,可沒等她走到衛生間門口,突然一個踉跄,身子不穩地撞向冰冷的瓷磚,毫無保留地砸了上去。
“砰”一聲。
響得令人心疼。
還沒睡着的韓君亭被挖起來,聽到芳姨摔倒的消息,兩只眼圈黑得像熊貓,一顆心顫得厲害,直接懵了。
傭人提醒她,“二小姐,你的鞋沒穿。”
正要沖出去的女人反應過來,眼淚蔌蔌往下掉,登時把傭人吓傻了,“二小姐,你別怕,你別哭呀……”她說着,自己也快哭了。
韓君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穿上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了房間,輕易不掉淚的她,突然天崩地裂了一樣。
坐在去醫院的車上,她整個人縮成一團,眼淚噼哩叭啦,砸在手背上。
流血昏迷的芳姨已經被送到醫院,她只看了一眼,眼前就發黑了,無法想象,如果傭人沒及時發現,芳姨會不會活到明天。
原來,生命是這樣脆弱,說沒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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