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8歲。

“請進。”霍佑青讓開位置,邀請兩位客人進來,待引人在客廳坐下後,禮貌道,“我叫霍佑青,這是宋姨做的甜點,試試好不好吃。”

擁有一模一樣臉蛋的兩人在霍佑青對面坐下,只是身高略矮一些的戴沅明顯要放松一些,很快就端起甜點,還直誇甜點好吃。

相比于他,另外一位客人從入座起,就雙手握緊放在膝頭,垂着眸,偶爾從長睫探出眼神看霍佑青一眼。

霍佑青其實內心很好奇這兩兄弟的關系,他在想他們兩個是不是雙胞胎,但教養告訴他自己不能随便多嘴。

沒想到戴沅主動提出,“我跟我哥長得像吧。”

霍佑青看了看兩兄弟,誠實點頭,“你們是雙胞胎?”

“不是。”戴沅給的答案讓人驚訝,他自己似乎習慣了旁人的驚訝,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很神奇吧,我哥比我大兩歲,但我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除了身高。”

聽到這番話,霍佑青不禁更認真地去研究戴沅和戴亦莘兩個人的長相,光看臉,真的看不出什麽區別。

這是霍佑青第一次見到戴家兄弟。

後來因為經常一起出去玩,漸漸熟了起來,相處的時候便放松了許多。

戴沅躺在霍佑青腿上,手裏正拿着霍佑青借給他的外文書,他外文不算好,經常需要停下來問霍佑青某句話是什麽意思。

霍佑青則是有些午後犯困地靠在沙發上,手裏喝着冰鎮的西瓜汁,另外一只手在回複來自國內的消息。

大一上學期結束,他就跑到了舅舅這邊過寒假。這邊溫度在二十幾攝氏度,很适合度假。

“哥哥,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戴沅忽然伸出手指指向某排英文,霍佑青偏頭看了一眼。這本書他看過好幾遍,已經很熟。

“天體運動是應該存在的,它絕非污穢的載體,相反一些紳士往往躲在燕尾服裏,掩蓋自己腥臭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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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沅的臉忽然紅了一下,他将書合上,扭着腦袋去看霍佑青拿着手機的手,“誰在找你嗎?”

“我發小。”霍佑青一邊說,一邊将手機對着正前方拍了張照片發給龔琅。

龔琅本來也想到這邊度假,可惜他的公司太忙了,加上他哥不準備放過他。最近龔琅每天都在社交軟件上跟霍佑青抱怨,說自己快被工作壓得透不過氣,又問霍佑青在做什麽,讓霍佑青多拍些照片,讓他雲度假。

戴沅聽到發小兩個字,将書放到一旁的茶幾,再擡起手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然後自顧自在霍佑青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入睡。

霍佑青驚訝地看了眼,發現人都閉上眼睛,便沒有說什麽,把自己的動作放得更輕。

輕到看到戴亦莘從書房走出來,對對方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戴亦莘手裏拿着一本書,他先是盯着霍佑青,而後慢慢将視線看向枕着霍佑青腿入睡的自己弟弟,沉默地走過來。他在旁邊的一張沙發落座。

霍佑青喝了幾口西瓜汁後,發現戴亦莘并沒有打開書開始看,只單純地挺直背坐着,氣氛不由有些尴尬。

戴家兄弟的父親是他舅舅的大客戶,具體有多大客戶,他并不清楚,只知道他舅舅偶爾提早回來發現戴家兄弟還在,對他們的态度比對他以往的所有朋友都要好。

霍佑青并不怎麽在意戴家兄弟身後的背景有多大,他單純地把這兩個人當成新認識的朋友來看待。只是兩兄弟性格差異太大,一個太自來熟,另一個——

他瞄瞄戴亦莘,發現對方還是一動不動,只好自己打破僵局。他小聲說:“要不要吃點東西?”

戴亦莘睫毛顫了顫,他長了一雙很漂亮的琥珀眼,跟他的兄弟一樣。

霍佑青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答,便把眼神收回來。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機,回了好幾條消息後,陡然聽到聲音。

“西瓜汁好喝嗎?”

嗯?

霍佑青擡起頭,對上看過來的目光,才意識到剛剛是戴亦莘在說話。對方與他的視線相撞,一秒後,就轉開頭,又開始維持之前的姿勢,好像先前的問話不是他問的一樣。

霍佑青抿住唇,然後說:“還可以,你要來一杯嗎?”

戴亦莘輕點頭。

霍佑青給宋姨發短信,請對方從廚房倒杯西瓜汁來。

看到戴亦莘開始喝西瓜汁,他由衷松了一口氣,相比戴家哥哥,他更喜歡跟戴家弟弟相處。

戴沅比他小幾個月,還沒滿十八歲。

“我以為你比我小,沒想到你還比我大幾個月。”戴沅說這話的時候,猛然貼近霍佑青的臉,漂亮的臉上神情認真,“那我該怎麽稱呼你?”

“叫我哥?”霍佑青故意逗戴沅。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些年認識的人,不管是比他小幾個月,還是小好幾歲的,沒一個願意叫他哥的,相反他總覺得自己在那些人面前更像個弟弟。

如今碰到戴沅,他有意騙一騙對方。

結果真讓他騙成功了。

戴沅眼睛一彎,就叫上了——

“哥哥。”

哥,聽上去像關系好的兄弟。

哥哥,沒血緣關系的情況下,總覺得有點暧昧。

霍佑青剛想說自己開玩笑的,卻聽戴沅說:“如果我也叫你哥,但我哥就會分不清我在叫誰,所以你是哥哥,他是哥。”

他說完,扭頭看向一旁,“哥,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霍佑青跟着戴沅的視線一起望過去,被喊的青年破天荒地盯着這邊,而且不知道盯了多久,他正看着自己弟弟。

霍佑青只看了一眼,因為他的手機響了。他跟戴家兄弟說了聲抱歉,就起身去接電話。

被留在客廳的戴家兄弟不約而同移開視線。戴沅看着霍佑青離開的方向,冷不丁說:“哥,你知道他前幾天跟我說了什麽嗎?”

仿佛知道沒人會回答他,戴沅自顧自接着往下說:“他說他在國內收到過兩封信,寄信人的名字居然跟哥你的名字一模一樣,不過那個人是個死變态。”

戴沅說到“死變态”這句話時,擡手托着腮,是一副天真模樣,“真可怕啊,怎麽會有人變态到給同性寫那種信,還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信封上,他一定有病吧。”

話落,眸光微轉,眼神在自己哥哥身上落了一瞬,又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移開。

等到霍佑青回來,戴沅率先站起來,“我們出去玩吧,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去跳傘。”

“跳傘?”霍佑青從來只在視頻裏看過這一項危險運動,當戴沅提起的時候,他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按道理他應該拒絕,可是……

戴沅好像洞悉他的心思,“相信我,不會出事的,我可是拿了證的人,我出事都不會讓哥哥你出事。走吧,走吧,去換身衣服跟我走。”

他走過去,像只小狗一樣沖霍佑青撒嬌,身後仿佛都出現一條無形的尾巴,“我已經預訂好了。”

終究是沖動戰勝理智。

霍佑青被推着上樓的時候,想起自己的另外一位客人,“你哥他去嗎?”

戴沅搖頭,“他不去,我哥身體不好。”

跳傘回來後,霍佑青被舅舅狠狠訓了一頓,舅舅很生氣他去玩這麽危險的運動,說他這幾天不許往外跑了,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一向在他舅舅這裏待遇很好的戴家兄弟也被連坐,後來不知怎麽的,舅舅好像覺得戴亦莘比戴沅乖巧許多,允許戴亦莘來家裏找霍佑青玩。

于是便有了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的尴尬局面。

不過除了剛開始氣氛有些尴尬,後面霍佑青開始習慣。戴亦莘是個很安靜的人,安靜到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有一次霍佑青是真的忘了戴亦莘還在,他坐在落地窗前彈鋼琴,一連彈了五曲,突然發現自己旁邊有人。

戴亦莘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側後方,也不知道在旁等了多久。霍佑青立刻停下,沒話找話說:“那個……要吃點什麽嗎?”

戴亦莘沒說話,只是看着他。

長久緘默的對視,讓霍佑青有些不舒服,他轉開臉,片刻又轉回來,“我想去玻璃花房,你要一起嗎?”

不過是敷衍的溜走之詞,可戴亦莘同意了。霍佑青只好帶着戴亦莘一起去玻璃花房,他從花房裏剪了幾枝含苞待放的玫瑰,用來裝飾客廳。

剪好花,霍佑青準備離開。他身旁的青年依舊安靜,誰都沒有要開口,一直到快進入房子,戴亦莘終于有了動靜。

他扣住了霍佑青的手臂,等人視線驚訝地看過來,又像是被燙到手似的松開。

明明是和煦天氣,戴亦莘臉色卻很蒼白。

他說:“你……”

話沒有說完。

因為戴沅出現了,他居然是翻牆進來的,風風火火跑到霍佑青面前,“哥哥,去不去海潛?”

霍佑青心動了,可他想到舅舅的态度,還是拒絕戴沅。

戴沅被拒絕也沒有露出難過傷心的表情,而是飛快地提出其他行程,“那去看音樂會,我買了門票。”

他從口袋裏拿出兩張門票,後睨了自己哥哥一眼,“抱歉,哥,我只搶到兩張門票,不過你也不喜歡看音樂劇,我記得你上次去看音樂劇還睡着了。”

面容完全一致的兩兄弟悄然對峙着,弟弟看哥哥的眼神很愧疚。哥哥僵持片刻,看向在場的第三人。霍佑青目光被門票吸引,并沒有發現兩兄弟之間的不對勁。

當夜。

看完音樂劇回來的戴沅發現了坐在沙發上的戴亦莘,他像是吓了一跳,“怎麽不開燈?”

話說完,眼睛被什麽反光的東西晃了晃。

是他哥手裏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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