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說與你聽。總之,我做的這可是正經掙錢地事兒。”
說着出了正房,自到後面廚房去打水,又叫拴子把棗樹蔭下剛沏好的茶來端到正房來。
蘇士貞按奈下好奇之心,洗了臉,歇息一會兒,這才道,“好了,你現在與我說說,這外面一院子的鞋底子是怎麽回事兒?”
“還有很多已經幹了的收在西廂倉房裏,爹爹沒瞧見呢”蘇瑾剛得意顯擺一句,便被蘇士貞瞪了一眼,她呵呵笑了兩聲,将事情簡略說了,“因在清源山下鞋子賣得好,我心中有了底,便想着反正這事又不難辦,爹爹在與不在都不差什麽,就自做主張叫奶娘帶着梁直三個小子,到各家染房裏去收了舊物。這些東西看着是挺大的一堆兒,實則不值什麽錢今兒奶娘剛自新舊城交彙會的染房中收來地,那家染房兩年積攢的舊物,一共才花了六錢地銀子”
“那你一下子做這麽多的鞋子,想好如何發賣沒有?”蘇士貞聽着聽着眼中帶出笑意來,聽到此處,故意問道。
“當然想到了”有了表現的機會,蘇瑾自然不會客氣。時間也過去這麽久了,自己的變化,家人應該也沒那麽放在心上了,将手伸道蘇士貞面前,掰着手指将自己這幾天所思所想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除了爹爹原先想過地開鞋鋪子,我們自己發賣;還有爹爹和梁二叔趁着販賣舊衣的時候搭着賣。我還想了另外一條道兒。就是在全城挑些适合的鋪子,将我們的鞋子放到旁人的鋪子中代賣其實前兩者賣貨是有限地,我們只要把後一條路子做順了,将來只有我們做不及的鞋子,沒有賣不掉地鞋子”
“哦?”蘇士貞又是一個詫異,眉頭微微皺起,“你從哪裏知道徽州商人地經營方法?”
這話一問出,蘇瑾也皺了眉頭,疑惑,“哪個方法是徽州商人用地?”
蘇士貞看她面色不象是假裝,伸手端起茶杯,垂睑喝了一口,再擡起頭時,眼睛亮得如看見一塊稀世珍寶般,閃閃發亮盯着蘇瑾,“那個佘銷地法子,最早是由徽州人先開始用地,他們往往先将貨物佘給小商販,然後約定每年地五月初五、八月十五和年底三個時期去收帳”
蘇瑾眉頭微皺,“那除了徽州地商人,其它地方的商人不做這佘銷生意麽?”
蘇士貞搖搖頭,“極少做。商之一道,風險甚大。今日賺,明日賠,況且還有些心思壞的人,拿了旁人的貨物偷偷跑掉。不光歸寧府,全國的商人都只做當面銀貨兩訖的買賣。便是徽州商人奈銷也是只對徽州當地的商人,對外人也并非如此。”
蘇瑾點點頭,這倒是實情。訊息不發達,交通不便利,再加上官府的不可靠不作為,若是被人騙了,再想找人讨債,那可真是難如登天。
不過,她這個方法并不叫奈銷,而是叫代銷即不要人家把本錢,也不叫人家寫欠帳單,只消将貨物送去時,清點了貨物數量,每十日去結一次帳,風險應該會小很多吧?
這一點蘇士貞也想到了,他坐在椅子上想象着女兒說的,不要他們掏一分錢去開鋪子,只消讓些利出來,不出一兩個月,整個歸寧府便到處都有他蘇家的生意愈想愈激動,思量半晌,長長一嘆,“爹爹真是老喽。做了二十幾年的生意,心思竟不如瑾兒活泛。”
蘇瑾呵呵笑了兩聲,歪解他的話,“爹爹即是身子骨受不住,不再去販舊貨便好。咱們家的鞋子生意一開做,得有人主事兒才行呢。”
說完看他面有不舍,又笑道,“若真舍不得,我們請兩個夥計吧。家中現存的這些鞋底子若得出來,得有六七百雙呢。咱們的鞋鋪子不是一時能開得了的,而且即便開鋪子,也要有人去跑着找鋪面;還要四處找找适合賣我們鞋子的鋪子。梁直幾個太小,這幾日叫他們去跑染房,已是難為他們了。常媽媽本是該享福地,我沒人使,不得已叫她跑了兩趟,心中已極內疚,又擔心爹爹回來訓斥我。”
蘇士貞略思量一下,點頭笑道,“好,好。爹爹才出門十來日,你在家中竟折騰出這麽一攤子事兒來。那就請夥計吧,請兩個,一人跟着你梁二叔去賣貨,一人在家聽你使喚”
蘇瑾聽出他話中取笑之意,呵呵笑着,并不接話。給蘇士貞敘了杯茶,在他下首坐了,繼續說第二件事兒,“爹爹我還有一宗事兒與你商量。這幾日雖然收了不少舊物,但這東西畢竟有限。哪怕将全城的染房當鋪裏面的舊物都收了,也總有接不上地時候。我想着,舊衣的事兒,一是叫梁二叔外面販貨的時候,拿貨頂一些回來。二來咱們将來鞋店開了,也許他們拿舊衣置換鞋子。另外咱們做鞋子營生做久了,舊衣物難免有接濟不上的時候,我就想,咱們還是應該找個正經地供貨路子。”
“你即這麽說,心中定然是有了主意。你且說來聽聽?”自他回到家中,蘇瑾說的幾件事兒均是有備而來,蘇士貞想也不想地接話道。
“嘿”蘇瑾被人看穿,笑了一聲,接着道,“我是想,黃麻布價錢低,厚實又耐穿。一層黃麻布頂三層普通棉布的厚度。正是做鞋底子的好料,咱們是不是也開始尋尋這條路子?”
………………………………………………………………………………
求粉紅票,求訂閱
040章 商號徽記
蘇瑾話一出口,蘇士貞便笑了,“你都算好地事情,還問我做甚麽?”
蘇瑾笑嘻嘻的道,“我雖想到這個點子,可是卻沒有門路。爹爹早年也做過布匹生意,舊相識肯定有不少,聽奶娘說你與歸寧府的幾家織紡也相熟,這事兒自得爹爹出面辦才好。”
蘇士貞欣慰點點頭,長長地出口氣兒。自回到家中,蘇瑾所說的每一件事兒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用舊布做鞋底子這事兒,本是有些讨巧的,在外面他也與梁富貴說道過,這讨巧的事兒,只能做得一時,想長久的做并不容易。回到家中,還沒等他開口,蘇瑾已搶先将自家生意的利弊分析得透透徹徹,并備了解決的法子。
感嘆着笑道,“好,這黃麻布的事兒就交給爹爹了。”
說完這黃麻布,兩人又說到将來貨物如何鋪設上面。方才只想好的一面兒,這會兒父女二人都冷靜下來,專想不利的一面兒,議了半晌,蘇士貞道,“雖說你弄那個鞋碼子新鮮,也是因咱們的貨物沒開始發賣,這點子沒傳開。一旦咱們在全城寄賣貨物,若賣得不好,倒也罷了,若生意紅火,難免會有跟風的人。人家的鞋子若賣得比我們便宜,咱們多做的鞋子不就壓在手中了?”
商業競争就是這個行業的規則,蘇瑾雖然氣餒不能做獨門的生意,但也無可奈何。便笑道,“這種事兒誰也規避不了吧?咱們只要想法子将鞋子的本錢降下來,生意就成了一大半兒了所以女兒才在這鞋底子上下這麽大的功夫。”雖然旁家也有可能有樣學樣,但是自己家做的準備充份了,便多一成的勝算。
蘇士貞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問,“還差多少錢兒能将這批鞋子做好?”
這個數字蘇瑾也是早就算好地,若蘇士貞不及回來,将家中鋪子裏這十來日的利錢攏一攏,也就夠了,“工錢除外,單是鞋面子,還要再置上十來匹厚經布,包邊的厚白布也要置上兩匹。得四五兩銀子吧”大明朝的布匹規制是長三丈五尺,寬二尺,其實一匹布并出不了幾雙鞋面。
蘇士貞将銀袋子拿出來,自裏面取出個五兩的小銀錠,遞給她,“這些事你自行安排罷。爹爹不管了”
這是蘇士貞第一次主動将掌控的權利交給她,蘇瑾自然不會推,忙伸手接過來。前世掌管家中的生意久了,掌控欲不知不覺已刻到她的骨子裏去,而她也很享受發號施令,帶着一衆人為了共同的目标而奮鬥的感覺。想想也許在不久的将來,她便能用自己的雙手在這個不屬于自己的時空,開辟出屬于自己的新天地,那該是一件多麽有成就感的事情?
蘇士貞被她這急切的模樣惹得笑了起來,将身子向後靠了靠,“這次我與你梁二叔在家就多留幾日。今兒先歇歇,明兒便去招兩個夥計來。”
蘇瑾點點頭,站起身子,将茶杯續滿,笑道,“不急呢,爹爹,你先歇着。我還有件小事兒要辦呢。”
蘇士貞本想坐着養會兒神,聽她這麽一說,半閉的眼睛立時睜開,“還有什麽事兒要辦?”
蘇瑾道,“咱們的鞋子是有标準碼子的。我前兩日叫梁直去一個篆刻店裏問了問,想将碼子刻成印章,待鞋底子做好,蘸了紅印泥将鞋碼子印上去,這樣配對子的時候不容易出錯。将來賣起來,店主也好與人挑選介紹不是?”
“好,好”蘇士貞連連點頭,擺手,“你梁二叔也回來了,叫他替你去辦吧。”
“嗯。”蘇瑾應了聲,看他是真有些累了,便輕手輕腳的打了簾子出來。
院中梁小青已自鋪子裏回來,在給常氏搭手揭剛剛曬幹的鞋底子,見她出來,一溜小跑的過來,将蘇瑾拉到西廂房牆蔭下,悄悄問道,“小姐,老爺有沒有訓斥你?”
蘇瑾将手中的小銀錠在她眼前晃了晃,得意一笑,“不但沒訓,還叫我全程操辦鞋子的事情。”
梁小青一怔,有些不大相信,“老爺當真沒訓斥你?”
蘇瑾沒好氣兒的點了下她的額頭,“你盼着我挨訓麽?”
梁小青連連搖頭,又解釋道,“還不是我娘這幾天因攔不住小姐做這些事兒,心頭不安,私下跟我唠叨兩句。我便猜老爺肯定也跟我娘一般的心思呢。”
蘇瑾也沒想到蘇士貞會這麽快主動叫她管家裏的事兒,心情大好,與梁小青說笑兩句,自去找梁富貴去說篆刻的事兒。
梁富貴道,“小姐這是要刻商號的徽記吧?我見那老字號的徽記不但好看,而且寓意好,用多少年都不變,咱們是不是要找個畫工好地人給畫一畫?”
當初,在想到這個鞋碼印章時,蘇瑾她曾早出過樣的念頭,是不是該找個會寫會畫的人,将鞋碼子與商號徽記糅合在一起,讓人一看這個标識便知是自家做的鞋子。後來因她急着辦這宗事兒,又兼一時想不到該找誰,便決定暫時不弄這些。雖然現在是做鞋營生,将來誰知道會做什麽。
此時梁富貴提了出來,蘇瑾又猶豫了,“梁二叔提醒的對。可是我并不認得什麽人,又不知該去哪裏找。”
梁富貴正要說話,突然撇見一人打自家鋪子門前經過,不及和蘇瑾說話,連忙自櫃臺後面轉出來,奔出鋪子。蘇瑾轉頭過去,只見大道邊兒上立着一人,正東鄰家的兒子林延壽。
蘇瑾不由笑了笑,梁富貴的心思也挺活泛看梁富貴想将人拉到進鋪子,她便起身轉到貨架後面,回了院子。
約三四刻鐘後,梁富貴匆匆進了院子,見蘇瑾正的修剪花壇裏的花草,走到她身後道,“小姐,方才我請林秀才幫忙做小姐想要商號徽記,他推了好半天,說自己的書畫一般,不敢示人。後來推不過我一直說,他才想起來說書院中有一位生童,書畫甚好,答應後日回書院幫着找找那人。小姐若有旁的要求,可寫下來給我,待會兒我給他送去。”
蘇瑾看着梁富貴憨厚的臉,心中極感動。不過是自已想辦的一件小事兒罷了,他硬是求人求得滿頭的汗。笑着點頭,“那謝謝梁二叔了。待會兒我回房畫出大致形狀,再将要求寫明,請梁二叔再跑一趟。”
梁富貴嘴裏說着,不礙的不礙的,便回鋪子裏去。
蘇瑾原先只有過弄個徽記标識之類的念頭,根本沒細想究竟做成什麽樣的好。一時間她還真的沒頭緒,只得将前世她記得的經典标志都想了一個遍兒,在紙上寫寫劃劃,廢了無數張紙,最終敲定了一個最沒有創意的商號标識,以蘭花為環形,內有“蘇”字與鞋碼字樣。拿到鋪子裏給梁富貴,順便叫他帶兩壇子金華酒答謝林延壽。
随後的兩天裏,蘇瑾一直極忙碌,蘇士貞象是要試試她的能力如何一般,除了挑夥計和打貨這兩件事兒,他親自去辦了辦,餘下的事兒畢不管不問,任憑蘇瑾在家中發號施令。
新挑的兩個小夥計是蘇士貞的一個老相識介紹的,這二人的原先做工的那間鋪子掌櫃外出販貨,因正趕上漕運,他一心想極早趕到,好将貨物發賣個好價錢,嫌船行太慢,便叫船工抄小水道走,結果在半道上遇了匪徒,販來的貨物和餘下的銀兩盡數被匪徒劫去。好在那一夥劫匪慣吃水路,不傷人性命,将銀貨搶了個幹淨,只放了人回來了。
這掌櫃一次行商失了近五千兩的本錢,家中鋪子撐不下去,只好關了一間。這兩個小夥計在這間鋪子裏也做了兩年學徒,甚是伶俐,蘇士貞半是滿意,半是同情,便将二人雇了下來。
蘇瑾聽得兩個小夥計的話,驚了好一會兒,才悄悄問蘇士貞,“爹爹,外面攔道的匪徒很多嗎?”
蘇士貞笑笑,“這也要看年景,年景好,自然就少些。年景不好,路上确實不太平。”
在蘇瑾兒的記憶中,蘇士貞似是也碰到過兩次攔道匪徒,只是那會兒她還小,具體的事情已記不太清楚。蘇瑾極想問問,又怕勾起他的傷心往事,将滿腹的感慨咽回到肚子裏,只是有空閑的時候,愈發加緊鍛煉她的身子骨。若有機會,她還想四處走走呢。
直到蘇士貞回來的第五日,家中自染房拉來的舊物才算是徹底糊完,蘇瑾又留這兩個婦人再做兩日工,與常氏一道剪鞋底和鞋面兒。
眼看剪好鞋底鞋面堆積的愈來愈多,東鄰那家兒子還沒動靜,蘇瑾不禁有些急了,這幾百雙鞋子一旦弄混了,再重新配對可是要費些工夫的,便催梁富貴去書院找他,走時明明說好的,三日內必使人送來,這都四天多了。
反正自雇了兩個小夥計後,梁富貴的事兒就少了許多,當下就趕了驢車,向清源山而去。
………………………………………………………………………………
感謝各位親的粉紅和打賞,特別感謝Wingwinky同學地和氏壁。大寶會繼續努力的。
繼續求推薦票子,粉紅票子
041章 蘇小“管家”
梁富貴走後不久,被蘇瑾派出去買水浸布的兩個小夥計回來了。兩人早先做工的鋪子也是做布匹生意的,因而對歸寧府的布市極熟悉,熟門熟路的找到一個專門發售水浸布的小碼頭,在那裏候了三個多時辰,終于等到有一位自南邊往關外做生意的客商發賣水浸的貨物,一共十八匹。他們兩個認為再往前天氣愈來愈熱,販厚布的商人會更少,這種便宜貨更是難遇,便自做主張全給買了回來。
蘇瑾将那布驗看過,與上次常貴遠給找的幾匹品相差不多,價錢只略高了三分銀子,很是滿意,誇贊兩人幾句,進西廂倉房去找蘇士貞,半倚在門口笑着低聲道,“爹爹,你給雇的兩個夥計,還真是不錯,不一味的死聽話,關鍵時候知道站在東家的角度想事兒。”
蘇士貞正在盤查帳本和存貨,聽得她的話,擡頭道,“在鋪子裏歷練過地夥計個個都精明着呢。你呀,要想用好他們,得比他們更精明才是。”
蘇瑾一笑,說道,“不是還有爹爹呢。”又問,“鋪子裏的貨物都理完了嗎?這次爹爹打的貨少了些,是不是有旁的想法?”
蘇士貞端坐着,透過窗子看院中,似是沒聽清蘇瑾的話。但是蘇瑾知道,此刻他大概心裏在權衡,雜貨鋪子開在這舊城梁家巷子,即餓不死也撐不着。細水長流的過日子還行,如今她一下子搗鼓出這麽一大攤子生意,不光本錢上周轉有些問題,精力上也有些顧不過來。
但是若就此歇了,別說一手創辦起來的蘇士貞不舍,連蘇瑾也不舍,再不濟,一月總有二三十來兩的利錢,管一家人吃喝是夠了的。
思及此,又笑道,“爹爹,現在咱們家人手夠用了。等忙過這些時日,我們再将鋪子好好整一整。我自見了孫記商號,一直想着把咱們家的蘇記商號也做大呢。”
蘇士貞轉頭笑起來,“這幾天爹爹的安排極合你的心意吧?”
蘇瑾笑嘻嘻的點頭,為自己找了個合理的說辭,“早先我還小,不知道自己真正對什麽感興趣。自打在家幫着奶娘支應家事,才曉得原來做生意管鋪子,比詩詞到更有趣兒,更合我的心意。”
今她穿了件淡紫色短襦,下配月白長裙兒,眼眸含笑,唇角微揚,俏立在倉庫門口光亮處,逆着光線,蘇士貞因看得更加分明,在心下感嘆女兒變化大地同時,又想起另一宗事兒來,不覺神色又黯了下來。
蘇瑾這會兒可再猜不到蘇士貞真正的心事,只以為還是因鋪子心煩,便拿着閑話開解他。
梁富貴出門時剛過午時,蘇瑾原以為他很快能回來,今天得了圖樣,好立時讓人送到篆刻鋪子裏去,誰知一等竟到天将黑透時,他才急匆匆的回來。
半圓的月亮挂在正空,揮灑着淡淡的光輝,将蘇瑾窗前的花壇籠罩其中。有幾枝月季長得極旺,枝條高高地伸到窗臺之上,蘇瑾特意将燈放得遠遠的,自己坐在暗影之中,看那月光中,粉的紅的花在風中微微搖曳。聽見院門響,趕忙起身,梁小青晚飯後,坐在東廂房當門借着燈光繡荷包,見她出來,笑道,“小姐,等急了吧?”
蘇瑾搖頭,“沒有。只是擔心梁二叔。”
梁小青嘻嘻一笑,跟在她身後出了房門,沖着院門口處喊,“爹,你怎麽才回來?晚飯吃了沒有?”
“嘿,吃了,吃了。”梁富貴一邊笑應着,轉過影壁,将驢車趕到當院兒,向蘇瑾解釋道,“今兒因林秀才托的那個學子有事請假外出,我心想着小姐着急要用,便在那裏等他,誰知一等竟等到這會兒。”
梁小青不由埋怨道,“那林家兒子也是,早早就畫好了,不拿在自己手中,偏還放在旁人處。”
梁富貴一邊卸驢車,一邊道,“也不是早早畫好的。早先是畫了幾稿,聽林秀才說,那學子皆不滿意,最後這一稿卻是今天上午他出門前才畫好的。”
蘇士貞聞訊出來,“以我說這事沒甚麽要緊,瑾兒偏還這般鄭重,叫你梁二叔受累了。”
蘇瑾趕忙接過梁富貴帶回的東西,“是我的不是了。梁二叔,你累了大半天兒了,快去歇着罷。”
梁富貴這一趟,累倒不累,只是等得極心焦,便将牲口拴好,自回後面歇息。
蘇瑾和梁小青進了房間,将幾處的燈光合在一處,打開梁富貴帶回來的宣紙。蘇瑾對書法并沒什麽研究,将宣紙舉到燭光前,掃了兩眼,鞋碼、商號正是按自己的要求,用易辨認的正楷寫成,字跡圓潤工整。周邊蘭花環,枝葉疏落有致,其上的蘭花自含苞至盛放,漸次排開,纖細葉片環繞,蘇瑾數了數,正好八葉八花,暗合發發之意,心下滿意。
将宣紙細心卷起,笑道,“明兒一早就送去叫人刻,這個刻好最快也要兩日,可惜了,這樣精致的徽記,咱們現在沒有玉石,只好用普通的石頭刻制了。”
梁小青歪頭笑着,“那小姐就等咱們家掙了銀子,買最好的玉石,再找最好的工匠刻出一整套來,以補今日之憾。”
“那是自然地”蘇瑾拍拍她的肩頭,“早些睡吧,白天累了一整天,現在還做這些做什麽?”
梁小青點點頭,将燭火移到蘇瑾房間,自已也回房休息。
次日蘇瑾早早起床,将昨日得的宣紙拿紙蘇士貞看,蘇士貞也甚是滿意,正好今日他沒甚麽事,想去常貴遠那裏坐坐,刻字坊也不指派別人,自己順道拿過去便是。
蘇士貞走後,蘇家新雇的小夥計來上工。這二人早先在舊城西門處賃了兩間房合住,按說到鋪子裏做夥計,蘇家應該給安排吃住地,無奈,現下一切都未定下來,只能每月多把他們五錢銀子,叫他們自在外面吃住。
這兩個夥計,一叫王瑞,一個叫張荀,名字倒好記。蘇瑾聽說他們來了,就叫梁小青去将人叫來,“今兒你們兩個也不必在鋪子裏守着。我這裏有兩件事兒要你們辦。頭一件是到新城繁華處尋一間小鋪子,門臉不要太大,兩間即可,後面必須得有院子。最好是在運河兩岸尋,若能靠近碼頭更好。實在尋不着的,到熱鬧的次街尋也使得。第二件事兒,便是在新城各處逛逛,瞧瞧那些挑工船工車夫們慣常落腳的地點都有哪幾處,那些地方有什麽鋪面沒有。我給你們兩天時間,在新城中給我選出三十家船工車夫們喜聚喜去的鋪子”
“三,三十間?”蘇瑾話方落音,王瑞已驚訝出聲。
“對,三十間有問題麽?”
“沒,沒問題”張荀拉了王瑞一把,連連搖頭,又笑着問,“東家小姐叫小的們找鋪子,是為了發賣咱們的鞋子麽?”
蘇瑾點頭,“是。要你們辦的這兩宗事兒都是為了這鞋子。”
“好咧,東家小姐,您就放心吧,我們兩天內一準把事兒給您辦好。”張荀笑呵呵的應聲道。
蘇瑾交待清楚事情,也不多耽擱他們的時間,便叫二人早早出門去。栓子和全福這自蘇士貞回來,便一直閑着,有些不自在,見蘇瑾忙完,忙湊到跟前問道,“小姐,咱們家的舊衣裳都沒了,不要我和全福再找找新的染房麽?”
蘇瑾招手叫他走近,将手伸向他的左臂,輕輕捏了下,問道,“還疼麽?”這個栓子前兩日去一家染房問舊物,一個夥計以為他是哪家的孩子去玩鬧地,出來趕他,他執意不肯走,叫人推了一下子磕在門前臺階之上,回到家中他卻也沒說,還是昨天晚上他換衣衫時,梁直瞧見胳膊和肋下青了一大片,追問起來,他才說了。
“不疼,不疼”栓子嘿嘿笑着,有些不自在的搔搔微亂的頭發,“原來在開封府的時候,我和全福經常被人家打,不過,也經常有人被我們兩個打。這些傷不算啥”
蘇瑾放了手,道,“早先是家中沒人用,才叫你們去辦那些事兒的,現在家裏雇了人,你們兩個也別想着見天去外面跑,在家裏幫常媽媽打打下手和梁直看看鋪子吧。”
栓子和全福嘿嘿笑着應聲,向鋪子裏走去。
打發走栓子和全福,蘇瑾站起身子來,擡頭環視一圈兒,突的一笑,不知何時,這棵老棗樹下已變成她“辦公”的場所,現在這樹下擺着一張半舊的紅漆小方桌,兩把高背圈椅,茶壺杯子,甚至于紙筆都一應俱全。不但她喜歡在這坐坐,就連蘇士貞這次回來後,早晨傍晚的時候,也喜在這裏坐一會兒,父女兩人在一起商議合計。
“小姐,你越來越象管家奶奶了。”見周圍的人都走了,梁小青湊過來,小聲說道。
蘇瑾笑着斜了她一眼,沒說話。不可否認,她真的很享受這種,親手推動着自己的人生,往自己想去的方向,一步一步前行的感覺。
………………………………………………………………………………………………
二更到求推存票子,粉紅票子
042章 海防攤派
家中瑣事基本安定之後,梁富貴帶着王瑞出門去販賣舊貨,這次他們決定走遠些,到夏津、高塘等縣去販賣。這幾個縣的農戶專以種棉為生,比其它地方農戶富些。因要走遠路,再加上販賣的物品中妝奁、首飾匣子以及各樣首飾、絲綢衣衫之類都極占本錢,蘇士貞在原來本利合計近九十兩的基礎上,又自家裏存銀中拿出三十兩,給二人置辦了貨物,選在五月十六啓程。
送走梁富貴,蘇瑾跟在蘇士貞身後進了正房,問道,“爹爹,張荀已找好的兩間鋪子,你去瞧過了嗎?賃一年要多少銀子?”
蘇士貞笑眯眯的看着她,“你不消擔心租金,我早已備下了。張荀看的幾間鋪子裏,我最滿意的是二閘口不遠處的一間。那兒是船工們聚集地,四周的鋪子也都是賣便宜貨地,正适合我們賣這普通的鞋子。且二間門面的鋪子,大小正合适,後頭還有一個小院,正房加東西房各三間,一共是九間。雖沒我們家的這院子大,房子也破舊些,給夥計們住、做倉房還是夠的。只是……”
蘇士貞說到這兒,眉頭皺了皺,似有難言之隐。
蘇瑾随口接過話頭,“只是離那兒不遠處,有個暗娼一條街”
“咳”蘇士貞大力咳嗽一聲,低聲罵道,“是張荀那小子與你說的?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爹爹”蘇瑾抓着他的胳膊晃了兩下,“選鋪子可不是開玩笑地,周邊有什麽沒有什麽,自然得了解得清清楚楚,張荀雖知不該告訴我這些,不過,為了生意,他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他做得對”
蘇士貞又咳了兩聲,蘇瑾繼續道,“那間鋪子正如爹爹說的,價錢合适,一年只要二十兩的租金。大小也合适,嗯,船工們在那邊兒住的也多,去買東西的也多,對咱們現下來說,倒也合适不過,我卻有旁的顧慮呢。”
蘇士貞一愣,“什麽顧慮?”
“咱們歸寧府裏的人都知道,好貨不到二閘口。咱們家做這種普通的鞋子只是暫時的,若這些鞋子賣得好,咱們定然要再做其它的鞋子。把鋪子開在二閘口,一是名聲上有些不好聽,二來也限制将來咱們賣其它鞋子不是?”
蘇士貞一愣,這點他倒是沒有想到。再看看蘇瑾雙眸閃着自信的光芒,笑了,“這麽說你是看中了永清橋頭的那家兒?”
蘇瑾點頭。那家鋪面也是個兩間開門,後面同樣是小院兒。只因位于永清橋西側三條水道環成的中州區域,是新城中一等一的繁華之地,因而租金比二閘口的翻了一翻,一年要四十兩。
但比起二閘口來,好處也不止一兩宗。人流客流自不必擔心,不但船工挑夫們每日必在此處活動,也有南來北往的客商、鄉下進城發賣貨物的農戶以及城中的各個富戶商賈的家奴仆從等,這些都是現在她的主要客戶群。再者一旦鞋店開張,能最快速的打出名氣來;三來,她主要想吸引外地客商,若能接得大宗訂單,将鞋子販賣到他地,自家的生意便不止在歸寧府了。
蘇士貞想了一會兒,點頭,“也好,即你看中的,必有它的道理。這就叫張荀去知會店家,約定時間,我去将合約寫了。”
“是謝謝爹爹”蘇瑾喜得連忙道謝,急匆匆出門去叫張荀知會店家。
剛到走院中,忽聽遠處隐隐有“锵锵”的鑼聲,夾着吆喝聲,愈來愈近。常氏直起身子,側耳聽了聽,疑惑道,“莫不是官府又有什麽新政?”
正說着張荀自鋪子裏匆匆進來,“小姐,外頭的官差在喊,說是是海防銀派到咱們歸寧府”
“海防銀?”蘇士貞聞訊自正房出來,側耳聽聽,那鑼聲已來到蘇家院外,官差的聲音聽得清楚,不由皺眉道,“好好的怎麽突然攤派起海防銀了?沒聽說……”突然他話頭打住,急匆匆的往外走,聲音中透着驚喜,“莫非貴遠老弟說的開海禁的事兒,成真了?”
蘇瑾連忙叫張荀跟過去,“去打聽打聽,海防銀子要交多少”自家的銀子她心中有數,早先統共有一百多兩能動的現銀,舊衣生意裏先投進三十兩,這次蘇士貞又拿三十兩出來。現在餘下的銀子付了那鋪子一年租金後,只餘下十來兩銀子周轉……
外面的官差,兩人擡着一面大銅鑼,一行走一行敲着吆喝,另外兩人不斷的在臨街牆壁上貼着告示。街道兩旁四五個鋪子裏的夥計掌櫃都湧了出來,與蘇士貞一道擠在告示前看。
官府貼的告示上并未明說是不是要開海禁,只說近期倭寇猖獗,屢侵海境擾民,故而向全國各商戶加征海防銀。每季定稅三百貫鈔者,納銀五十兩;定稅三百貫鈔以下者,納銀三十兩,自張榜之日起,一月內必将銀子繳納。
蘇士貞看完後,呵呵笑了兩聲,官府雖未明說開海禁,但他卻相信,此舉與海禁關系甚大,甚至可以說是朝廷為了開海禁而做的準備。
倒是那些之前沒聽到風聲的掌櫃們,登時便嚷嚷起來,“咱們歸寧府的門攤稅本就比其它地方的高出四五倍來,沿海打仗關我們何事?一張口要三十兩銀子,夠我們一家人一年的吃喝了。”
還有人嚷嚷道,“去年黃河發水,淹了各府州縣,這本不關我們地事兒,也派個什麽河防捐到我們頭上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