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檀郞為了蕭娘魂飛魄散了嗚嗚嗚嗚嗚。”薛玉潤看向珑纏的時候, 說話還帶着哭腔。

“天哪。”珑纏看到薛玉潤的眼睛,差點兒也被吓得魂飛魄散。這得是哭了一整夜,才能哭得兩個眼睛都腫了起來吧!

珑纏趕緊命人去煮雞蛋, 好給薛玉潤揉眼睛, 一邊心疼地道:“書又沒有長腳,姑娘下回悠着些看。”

珑纏昨晚起了好幾次, 只是每次都被薛玉潤擋了回去。

“可是長離居士寫得太好看了, 我根本停不下來。”薛玉潤恹恹地趴在桌上, 桌上的宣紙雪白如初,一滴墨都沒有沾上:“他能不能接着寫檀郞投胎轉世之後,繼續跟蕭娘在一塊兒?”

“要不, 姑娘去找找這個長離居士究竟是誰?”珑纏替她梳着頭發,建議道。

“不要。他要是想被人知道, 早就揚名了。”薛玉潤伸手撥弄了一下瓶中的桔梗花:“沒事兒, 等及笄禮的時候, 還能看到雲音班排演《相思骨》。”

她一想到雲音班排演的《相思骨》裏, 檀郞還是會魂飛魄散, 不由得用了些力,拽下了一瓣桔梗花, 嗚咽了一聲:“算了,大不了我續寫一個結局給自己看。檀郞這麽好的郎君, 蕭娘這麽好的小娘子,怎麽能不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呢!”

“這樣也好。”珑纏試着拿羅帕輕敷薛玉潤的眼睛, 最後嘆了口氣:“婢子打量着,您今日多半只能稱病了, 正好在家續寫《相思骨》吧。”

“啊?我還想拿到先生的《相思骨》之後, 去找滢滢呢。”薛玉潤伸手去夠銅鏡, 瞧了眼,就“啪”地把銅鏡翻面蓋住。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深沉地道:“珑纏,你說得對,是時候稱病了。”

珑纏又心疼又好笑,扶着薛玉潤站了起來:“婢子請晏太醫來,跟他打個招呼……”她話音未落,便是一頓,複爾驚愕地道:“姑娘,您來癸水了!”

“诶?”薛玉潤茫然地看着珑纏,還覺得自己有點兒睜不開眼睛:“我也不疼呀……”

“不是所有人都會疼的。”珑纏連忙指揮這個指揮那個,把薛玉潤扶到床上去:“您哪,這些日子都得安分躺着,不能出門了。”

輾轉反側的楚正則也起了個大早,他練過字、看過奏章,掐着薛玉潤起床遛狗的時間,提劍去了中庭。

少年颀長而矯健,劍随身動,是龍游四海。劍芒寒光勝雪,好比白晝驚起飛電。身停而劍落,竟見落花紛紛,簌簌似雪而落!

Advertisement

繁花似星墜,少年低眉拭劍,如松如玉,任誰觀劍,不稱一句“天資卓絕”?

——除非,對面是兩條狗。

隔着花雨,楚正則冷着臉看着對面的兩條狗。

西瓜沒見過這場面,雖被宮女牽着,還興奮地搖着尾巴,想朝楚正則走。宮女吓得一把抱起了西瓜,低着頭行了禮,匆匆往前走。

芝麻就淡定多了,優哉游哉地走在宮女的身邊,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回過頭來看了楚正則一眼。

楚正則:“……”

他恍惚覺得,他從芝麻的狗臉上讀出了嘲弄。

楚正則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往南殿走。

“陛下。”德忠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當即就道:“薛姑娘素來會親自遛狗,今天忽然沒有出門,莫不是病了?”

雖然昨天薛玉潤還生龍活虎的,但人嘛,總是可以病得很突然。

楚正則的腳步毫無遲滞地轉了個彎,徑直往北殿去:“去召晏太醫。”

楚正則才走到北殿門口,珑纏就匆匆迎了上來,為難地行禮道:“陛下,晏太醫正在給姑娘問診。姑娘身子抱恙,怕過了污濁之氣給您,可能不方便給您行禮。”

楚正則本以為薛玉潤只是害羞,為不想見他找的借口,沒想到她當真生病了,面色一凝:“怎麽回事?”

珑纏遲疑地道:“姑娘昨晚一夜沒睡。”

楚正則腳步一頓。

是昨晚那束桔梗花,逼得太緊了嗎?

以至于她心神不寧到了這般境地。

“那她有什麽話要帶給朕嗎?”楚正則擰眉問道。

珑纏一愣,搖了搖頭。珑纏沒明白,先前每日都要見的,有什麽話好帶?

楚正則閉了閉眼,沉聲道:“朕明白了。你好生伺候。”

珑纏恭恭敬敬地将楚正則送出北殿。

等回到薛玉潤的床邊時,見晏太醫在偏殿交代宮女益氣補血的方子,珑纏壓低了聲音,對薛玉潤道:“姑娘,婢子跟陛下說,您一夜沒睡,沒什麽話要帶給他。陛下說,他明白了。”

珑纏頓了頓,流露出了二丈摸不着頭腦的茫然:“婢子愚鈍,陛下明白什麽了?”

皇上素來心思缜密,多半不會信“一夜未睡”這種托詞。珑纏都已經做好了進一步解釋,以便把皇上攔在門外的準備了。畢竟,“癸水”二字實在是難以對皇上開口。

可珑纏也必須要把皇上擋在門外,免得血腥氣沖撞了皇上。

誰知,皇上這句“明白”顯然意味深長,卻沒有繼續追問,也沒有要求探望。

這實在不像皇上。

薛玉潤躺在床上,小腹上捂着熱水囊,眼睛上蓋着包裹冰塊的手巾。

她的腦海裏同時交纏着一夜未睡的困倦,和看到天人永隔結局的悲憤。再一想到她居然光顧着看話本子,忘記做筆記了,更是抑郁。

聽到珑纏的話,薛玉潤奄奄一息地道:“明白馬失前蹄,我也有今天。”

珑纏緊掐着自己的手掌,才避免自己露出笑意來。

楚正則其實很不明白。

就在昨天,他還以為一夜之後,自己能從“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搖身一變,過上“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裏柔情”的日子。

薛玉潤在躲他。

可她在躲什麽?

楚正則看看左邊一疊奏章邸報,右邊一疊經史子集,揉了揉自己的晴明穴:“錢夫人的話本送來了嗎?”

“回陛下,尚未。不過,應該是今兒送來。”德忠恭聲答道。

楚正則聲音低沉地道:“攔下來。”

薛玉潤也在問錢夫人的話本。

她喝完紅棗枸杞粥,倚在貴妃榻上,盯着《相思骨》裏檀郞和蕭娘夤夜私會的畫,困惑地問道:“先生的話本還沒送到嗎?”

珑纏搖了搖頭:“婢子遣人去靜寄山莊門口接了,沒見着人。許是路上耽擱了。”

“那你一會兒派人把我手上這套給滢滢。”薛玉潤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聲音裏多了幾分活力:“別告訴她我看完了。不然她又想知道後續,又怕知道後續,總忍不住來問我。不告訴她要惱,告訴她還要惱。”

珑纏笑應一聲,吩咐人去給趙滢送《相思骨》。

《相思骨》在路上時,趙滢正在荷風院裏翹首以盼。

可沒成想,話本子沒盼來,卻先盼來了一個小道消息。

“你說什麽?”趙滢震驚地問她的使女雪月:“陛下在乞巧節晚上私會佳人?”

三公主知道的事,總是瞞不久的。

趙滢問完,緊接着就若有所思地舒緩了語氣,道:“嗯,多半就是湯圓兒。昨兒三公主跟湯圓兒說的那幾句話,估計也知道了這件事,只是誤會陛下私會的人,是別的什麽阿貓阿狗了。”

趙滢話音方落,宮女便來給她送《相思骨》了。

趙滢困惑地問道:“湯圓兒怎麽沒來?”

按她心裏想的,薛玉潤合該來給她送書,兩人順便一起吃個午膳。

宮女恭恭敬敬地回道:“姑娘沒有睡好,身子不适,這幾天都不能來見您,還請您見諒。”

趙滢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派雪月去太清殿表達謝意,順便看看薛玉潤的情況。

“薛姑娘來了癸水,也确實沒睡好。”雪月回來後,如實地禀告道。

但這些趙滢都不在意,因為這些都有可能是借口,她謹慎地問道:“哭過嗎?”

雪月想了想,點了點頭:“薛姑娘眼睛腫得厲害。”

皇上私會的,居然真的是阿貓阿狗!

趙滢氣得在房中來回走了幾圈。

可皇上有令在先,她又去不了太清殿,薛玉潤也出不來。她又怕多問了會惹得薛玉潤更傷心,只能咬牙切齒地翻開《相思骨》的一頁,随手指着一個名字就怒罵道:“負心漢都是王八蛋!!!”

趙滢翻開《相思骨》之時,楚正則也拿到了錢夫人的那一套。

他百忙之中,一目十行地翻到了夤夜,然後合上書,頭疼地扶額。

故事倒是挺跌宕起伏的。

蕭娘自幼定親的夫君陸郎另有心上人,是故左擁右抱,對蕭娘愛答不理。而蕭娘礙于婚約,表面迎合,但實際上心有所屬。那個人,就是花間偶遇、一見鐘情的檀郞。

後來,蕭娘主動和陸郎解除婚約。然而,婚約解除後,陸郎突然浪子回頭,對蕭娘窮追不舍,使盡手段,要把蕭娘囚禁在自己身邊,以至于殺害蕭娘的家人也在所不惜。

陸郎位高權重,檀郞為了保護蕭娘,聽一個雲游方士的話,舍身為伥鬼,護在蕭娘左右。

——但是,楚正則實在無法理解,薛玉潤到底喜歡檀郞哪一點?

若要護住自己的心上人,要麽就該合縱連橫,與陸郎的政敵合作;要麽就敲登聞鼓,上達天聽;要麽就隐姓埋名、韬光養晦,然後勤學苦讀、摘冠奪桂,再把陸郎這個國之蠹蟲除之而後快。

怎麽能聽信雲游方士的鬼話?但凡檀郞不是書裏的主角,死了,就是死了。留蕭娘一人,豈非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既如此,他又究竟要學檀郞哪一點,才能讓她不躲着他?

楚正則閉了閉眼,決定還是等回宮的馬車上,再好好旁敲側擊一番。

畢竟,等到那時,薛玉潤便是不想見他,也不得不見。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