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薛玉潤一眼就認出了來的人是孫驸馬的妹妹, 孫妍。當初許太後也邀請了孫妍去靜寄山莊,但是因為二公主生病,所以她也沒來。
一聽孫妍這話, 二公主立刻就緊張地沖到孫妍的面前:“怎麽了?夫君怎麽了?”
孫妍是跑來的, 大喘着氣,一時間說不清楚。
“你說什麽胡話!你哥哥還在——”孫大夫人着急忙慌地要去拉扯孫妍。
薛玉潤臉色一沉, 她二話沒說, 就擋在了孫大夫人身前, 命令道:“請孫姑娘指路,溫柑,你先帶人去救驸馬, 越快越好。珑纏,你帶人護送二姐姐回院子。”
溫柑和珑纏等人聞令而行, 二公主來不及多說, 一步深一步淺, 着急地往前走。
“我看你們誰敢去!”孫大夫人急得跺腳, 欲厲聲喝止。但沒人聽她的, 孫妍倒是遲疑着想回頭,被溫柑一把架住, 帶着她往前走。
孫大夫人急得滿臉通紅,她伸手就想撇開薛玉潤, 被虎視眈眈的綿枨一把抽在了手臂上。
孫大夫人吃痛,痛呼一聲, 縮回了手,恨恨地瞪着薛玉潤, 厲聲道:“薛姑娘, 你這是要幹涉我們孫家的家事嗎!?”
“夫人謬言, 這怎麽會只是孫家的家事?”薛玉潤蹙眉道:“夫人,涉及二公主和二驸馬,這是皇家事。晚輩忝為太皇太後替陛下定下的皇後,不敢不管。”
薛玉潤直直地看着她,目光裏有幾分嘲弄:“夫人,二公主敬您,允您稱她閨名。可您別忘了,她是天家女。”
“天家女”這三個字,讓孫大夫人嘴唇嗫嚅着:“我……我沒有想怎麽樣……”
“您最好沒有想怎麽樣。”薛玉潤冷靜地道:“否則,晚輩愚鈍,确實不知孫家要如何跟陛下、太皇太後和太後交代?”
孫大夫人的臉色忽地變得慘白。
“可、可就算是天家女,也沒有不讓夫君有親生子這樣的道理……”孫大夫人結結巴巴地道。
“夫人,您從前求榮華富貴時在太皇太後和陛下面前的許諾,難道不是真心,而是假意?”薛玉潤冷笑了一聲:“夫人,您是要欺君嗎?”
Advertisement
孫大夫人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幾步,她顫顫巍巍地道:“快、快——”
只是,她話還沒說完,一個侍從就飛奔而來,臉上灰頭土臉的,顯然是跑得太快摔了一跤:“夫人!不好了!大少爺他——他跳湖了!”
孫大夫人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再也顧不得什麽,提着裙子就往裏院跑:“快救人,快救人!翩哥兒他不會水啊!”
薛玉潤趕到時,孫翩已經被救上來了。初春的天氣,湖水冰冷刺骨。孫翩裹着毛毯,被凍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正在喝一碗驅寒的湯。
二公主坐在他身邊,給他喂湯,眼睛紅彤彤的,顯然是哭過。
孫大夫人哭喚着“兒啊”,想靠到孫翩身邊去,被溫柑的人一把攔開,擋在了外面。
二公主沒有說話,孫翩也沒有說話。
薛玉潤見狀,沒有湊到跟前,而是悄然把溫柑喚了出來:“你們趕到的時候,二驸馬怎麽樣?”
溫柑低聲道:“回姑娘,婢子們趕到的時候,二驸馬已經在湖中了。幸好門外有人,而且驸馬跳在湖的邊緣,湖水淺,沒嗆幾口水。”
薛玉潤一怔。
她已經做好了跟孫家撕破臉的打算,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跳湖?”薛玉潤蹙眉問道。
“婢子查看了房間,發現二驸馬所在的房門從外頭上了鎖,二驸馬是從窗戶爬出來,然後跳進了湖裏,還扭到了腳。婢子已經替二驸馬正骨了。”溫柑回道。
溫柑繼續道:“二驸馬房中燃着迷情香,也有一個婦人,沒能逃走,婢子們已經将她看管起來。不過,那婦人穿着使女的衣裳,衣裳齊整。迷情香剛剛點燃,還沒有燒多久。二驸馬應是香初燃起來的時候,就意識到不對,馬上跳窗跳湖。”
“若是在孫家不好審問,馬上送到陛下的人那兒去。”薛玉潤果斷地道:“小心行事,不要叫外人知道。如果要在孫家行事方便……”
薛玉潤四顧一望,看着外頭的孫妍,道:“請孫姑娘行個方便。”
孫妍能急匆匆地趕來報信,多半也是不贊成孫大夫人所為。
溫柑凜然應聲。
薛玉潤看着溫柑匆匆離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氣。
薛玉潤眺望着房中的孫翩和二公主。孫翩一定是已經跟二公主解釋過了,不然她現在不會願意依偎在他身邊。
薛玉潤對二公主的性子很了解,她雖然溫柔,但也非常的堅韌。
薛玉潤的視線在孫翩和孫大夫人之間走了一個來回。
她沒有出聲,也沒有離開。
因為孫大夫人突然趕過來,二公主顯見有些心慌。她緊靠着孫翩,擡頭慌忙地張望了一會兒,待看到薛玉潤時,她終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
薛玉潤朝二公主安撫地笑了笑,便靜靜地站在一旁。
不論孫翩如何處理孫大夫人此事,她永遠是二公主的後盾。
孫大夫人也很難過,她看着孫翩,哭道:“翩哥兒,你怎麽這麽糊塗啊!你不會水又怕得很,好端端地跳湖作甚?若是、若是……”
孫大夫人不敢說下去。
孫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娘,正是因為我不糊塗。”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我雖然不才,卻也向往為一言九鼎的君子,而非戚戚算計妻子的小人。”孫翩咳嗽了兩聲,語調也很哀傷,道:“娘對兒子耳提面命,兒子時時謹記于心,絲毫不敢忘。”
孫大夫人啞口無言。
孫翩輕聲問道:“娘,您怎麽就忘了呢?”
孫大夫人失聲痛哭:“我何嘗不想記得,可翩哥兒,你沒有孩子——”
孫翩溫和而堅定地打斷了她的話:“娘,不是還有弟弟麽?更何況,兒子當初求娶公主,是發過誓的。無論有沒有子嗣,我孫翩此生對公主絕無二心。”
二公主輕聲道:“君子重諾,當如季子挂劍,不可違心。”
“是。”孫翩溫柔地看着二公主,含笑應聲。
“娘,這個故事,兒子也是從您這兒學到的。”他又看向孫大夫人,道:“更何況,我并無遺憾,您也無需替我遺憾。若是今日叫那小人計成,兒子才真會愧恨終生。”
“今日,公主不是要跟薛姑娘出門逛街,而是要去見我們打算收養的孩子。她只是擔心您失望,所以沒有跟您直說。”孫翩深嘆道:“娘,若今日計成,您難道……不會悔愧嗎?”
孫大夫人臉色慘淡,嘴唇發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的頭微微地向二公主轉動,可始終不敢真正看向二公主。
二公主終于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孫翩伸出手将她攬進懷中:“含芷,沒事了,沒事了。”他說着說着,又猛烈地咳嗽起來。
孫翩道了一聲歉,顫顫巍巍地起身,跪在了孫大夫人面前。
二公主急聲道:“夫君!”她說着,下意識地想跪在他身邊。
薛玉潤眉頭一皺,正想把二公主扶起來,就見孫翩将她壓回了位置上,只自己一人跪在孫大夫人面前。
孫大夫人也急着想扶他,卻被孫翩撇開。
“娘,以後我跟含芷會搬去公主府。過繼也作罷吧。此事,一定是兒子有錯,才有今日之事。在兒子思過明白之前,不敢稱能教養好孩子。”孫翩堅持道:“不過,請娘放心,兒子會每日回來陪您用膳,以盡孝道。”
孫大夫人萬萬沒想到,孫翩居然要搬離孫府,她呲目欲裂:“翩哥兒!?”
孫翩三拜叩首,輕聲道:“兒子愚鈍,已盡心竭力于朝務,在家中若還要活在算計之下,實在已無心無力。再多跳幾次湖,兒子只怕也要成廢人了。”
孫大夫人急道:“這怎麽能行呢?這怎麽能行呢?”
薛玉潤聽孫大夫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向了孫翩握着二公主的手。他顯然是用了些力,制止二公主說話,惹得二公主淚眼婆娑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薛玉潤一瞧就知道,二公主心軟,她若開口,是會留在孫家的。
薛玉潤先前避在陰影裏,盡量不去打擾他們處事,此時果斷往前走了幾步,讓孫翩注意到她。
孫翩也的确沒打算讓二公主開口,也注意到了薛玉潤。他立刻對薛玉潤道:“多謝薛姑娘陪着含芷。只是,煩請薛姑娘上達天聽之時,向太皇太後和太後陳奏,我如今是孫家之主,母親之過,錯在我身。”
孫大夫人更急了:“都是我的錯,你哪裏有什麽錯呢!這一切都怪我!”她轉身,差點兒委頓在地,強撐着使女的手,對薛玉潤道:“薛姑娘,薛姑娘,錯都在我,都在我——”
“湯圓兒……”二公主啞聲喚道,搖了搖頭:“我……”
薛玉潤非常上道,孫翩給她鋪好的通天大道,她不走就是大傻子:“二姐姐,你怎麽說,我便怎麽做。”
孫大夫人在這一瞬,終于大徹大悟了她在此事上最應該道歉的人。
薛玉潤離開孫家時,緩緩地吐了一口濁氣。
孫妍滿臉歉疚地送她出門:“薛姑娘,實在抱歉。我沒想到阿娘……”
她羞愧難當,滿臉通紅。
薛玉潤對她有幾分好感,畢竟當初二公主生病,孫妍就沒有惦記着去靜寄山莊避暑,而是留在家中陪二公主。
薛玉潤安慰道:“這不怪你,多謝你趕來報信。”
“我知道哥哥不會做那種腌臜事的。”孫妍斷言道:“阿娘說她病了,哥哥這才提前下衙趕回來。誰知道他們沒吃一會兒飯,阿娘就找借口走了。”她聲音帶着哭腔:“可阿娘從前不是這樣的。”
“只怕是孫家被有心人算計,孫姑娘,你多加小心。”薛玉潤沒有多說,只輕聲道。
孫妍瞪大了眼睛,慌忙道謝,感激萬分地送薛玉潤坐上馬車。
薛玉潤坐在馬車上,緩緩地抿了口茶。
她把留在孫翩房中的婦人帶走了,直接送到楚正則手中。
她知道,孫大夫人有兩兒一女,生小兒子的時候,丈夫已經去世,是孫大夫人一個寡婦拉扯着三個孩子長大。
如果孫大夫人一直如此不堪,她身為二公主的手帕交,總能看出些端倪。當初太皇太後和楚正則也不會讓二公主下嫁。
薛玉潤擔心背後有人暗中挑唆,目的不在于孫家子嗣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上,或許目的在于拿捏孫翩。
如果拿捏不成,毀掉孫翩也行,正好騰出位置來。
二驸馬之位,吏部員外郎之位,這可是一石二鳥的好事。
但盡管有此猜測,薛玉潤要先去做一件對她和二公主而言,都很重要的事:“去曹記蜜餞鋪子。”
到了曹記蜜餞鋪子,薛玉潤跟掌事的曹大娘約至無人的隔間,開門見山地問道:“曹大娘,請問您這兒出雕花梅球兒那日,還賣別的蜜餞麽?”
曹大娘認得薛玉潤,聞言想了想,道:“都賣,不過新出蜜餞的頭一日,您知道的,來買新蜜餞的人太多,至少要比平時多等上一個時辰,所以買舊蜜餞的客人一般都改日再來。”
薛玉潤回想七月去孫家見二公主時,二驸馬回府的情形,确定二驸馬當日是像往常一樣按時回家。
但二公主在馬車上卻說,她并未吃到雕花梅球兒,也不吃曹婆婆的餅子。
那麽,要不就是二驸馬其實并未在曹記買蜜餞,他以這個名義另行他事。要不,就是二驸馬從曹記買了舊蜜餞,但是并不需要比平時多等一個時辰,所以他才能按時回家。
薛玉潤沉着地繼續問道:“那有買舊蜜餞,不用等的客人嗎?”
“有。常客就不用,比如您大哥哥薛大少爺,我們家都會給他特意留一份。”曹大娘笑眯眯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精明的縫:“我們這兒有一份常客的名單,我拿給您瞧瞧。”
曹大娘什麽也沒問,直接把名冊給了薛玉潤。
這份名單并不長,除了大哥哥的名字,薛玉潤一眼就看到“孫翩”赫然在列。
曹大娘在她看的時候,就在旁邊若無其事地道:“雕花梅球兒那日,您哥哥喚了小厮來排隊。這個趙公子……”
曹大娘不問薛玉潤關注誰,只絮絮叨叨地一個一個說,一直說到孫翩:“孫大少爺跟往常一樣,是親自來的。不過那些日子二公主好像是生病了,愛吃酸的不好甜口,覺得太膩。所以孫大少爺沒買雕花梅球兒,提了酸口的梅餅,就着急回家了。”
薛玉潤輕輕地一笑。
曹記不愧能在都城屹立不倒。
她一直等到曹大娘把所有的人都說完了,才笑道:“多謝曹大娘,等我大婚之時,要勞煩曹大娘忙上一陣了。”
“哎喲,哎喲。”曹大娘臉上樂開了花:“不敢說忙,多謝薛姑娘厚愛。樂意至極,樂意至極!您放心,一準是最好的蜜餞!”
曹大娘興高采烈地将薛玉潤送出了曹記,還給她附送了一大包蜜餞。
薛玉潤走出門,就瞧見春光傾瀉,落在牆角的一枝迎春花上。
翠綠的枝條、鵝黃的花瓣,毫不起眼卻又真真切切地預示着春日的到來。
是溫暖的、明媚的、喜人的春日。
薛玉潤的笑容由淡轉深。
她知道,二公主搬離孫府之後,以後就算再回孫府,也不會再遇到這種腌臜事了。經此一事,孫大夫人絕不敢再生任何異心,她只會好聲好氣地供着二公主。
愛未被辜負,薛玉潤由衷地為二公主感到高興。
在這一刻,薛玉潤無比地想念楚正則。
她想跟他撒嬌,跟他傾訴今日來回奔波、大起大落的苦,跟他一起高興二公主所覓是良人,跟他痛飲一大杯,最好能再配上十盤小酥肉。
“珑纏,我們去熙春樓買鶴觞。”薛玉潤瞧着熙春樓飄揚的酒氣,朗聲道:“進宮!”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