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信封裏, 只裝了薄薄的一張碧雲春樹箋。
薛玉潤一瞧見碧雲春樹箋,先前甘甜的泡泡就都“啪啪”地碎裂。想到上次楚正則在碧雲春樹箋上畫的兩幅畫,薛玉潤撇撇嘴, 哼聲打開了信箋。
上面果然畫了一幅畫。
寥寥數筆, 勾勒出她醉酒之後,側卧在榻上的模樣。
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線條, 可薛玉潤竟覺得自己瞧出了幾分嬌憨, 她心頭一跳, 忙往下看。
與上一次不同,這一次,畫的下方還添了一句詩。
“今夕何夕, 見此良人,願作鴛鴦不羨仙。”
楚正則這句詩的筆鋒, 不像他寫館閣體時的蒼勁磅礴, 而是行雲流水、鐵畫銀鈎, 一撇一捺都透着溫柔, 仿佛藏着如水一般纏綿的情誼。
一時間, 醉酒後的憨态紛紛湧回心頭,薛玉潤“啪”地将信箋翻了個面, 伸手壓着信箋,像生怕它自己翻過來似的。
可心裏的泡泡, 又開始忍不住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薛玉潤将額頭抵着桌案,嗚咽一聲。
心跳難以抑制, 這般乍暖還寒的時候,她都熱得不像話。
“姑娘?”珑纏進房間來擺膳, 乍一見到薛玉潤又滿臉通紅的模樣, 差點兒沒克制住語調中的驚奇:“您這是怎的了?”
薛玉潤不肯擡頭, 只生無可戀地嗡聲道:“我為什麽要想不開,當着陛下的面喝鶴觞?”
這下好了,她要如何才能扳回一局。
珑纏抿唇一笑:“您下回不喝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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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能行?”薛玉潤不忿道。
憑什麽就她羞得面紅耳赤,楚正則到現在就紅過耳朵?
好不公平!
薛玉潤哼聲道:“我才不要認輸。只是,要從哪兒去找法子好教他也嘗嘗這滋味……”
“您及笄之時,陛下不是送給了您竹裏館最新的話本子?”珑纏問道。
“我覺得,竹裏館的珍本已經幫不上什麽忙了。”薛玉潤搖了搖頭,嚴肅地道:“等明日我跟姑祖母和太後交代完二姐姐的事,是時候回家,讓二哥哥替我找一些及笄之後才能看的話本子了。”
跟太皇太後和許太後交代孫家之事倒是不麻煩,畢竟太皇太後和許太後是一齊回宮的,薛玉潤禀告一次便是。
薛玉潤親自在宮門等候,将她們鳳辇迎回宮中,在太皇太後的懿德宮前落轎。
太皇太後和許太後見到薛玉潤,都不驚訝。太皇太後落座之後,便笑問道:“哀家和太後不在的這兩日,陛下可曾欺負你了?”
薛玉潤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克制住自己的臉紅心跳,乖巧地搖了搖頭。
看到她臉頰上的薄紅,太皇太後笑而不語,只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就好。”
太皇太後問完,才道:“說罷,昨兒連帖子都沒來得及遞,就往宮中來,是遇上了什麽事兒?”
按一般的規矩,薛玉潤入宮會先給太皇太後和太後遞帖子,被恩準之後,才能入宮。當然,薛玉潤常在宮禁出入,有可随時觐見、暢通無阻的腰牌。
不過,除非遇到了特殊的事兒,薛玉潤一般不會動用。
許太後一聽,有幾分緊張地握緊了杯盞:“是含嬌出事了?”
“是有關二姐姐的事。”薛玉潤搖了搖頭,道:“孫大夫人受人蒙騙蠱惑,做下騙驸馬納妾求子的錯事。好在驸馬意志堅定,孫大夫人錯事未成,二姐姐沒有大礙。”
這件事既可以輕拿輕放,也可以往欺君之罪說,措辭很有些講究。
薛玉潤的聲音在“受人蒙騙蠱惑”幾個字上略重了些。
畢竟二公主并不想重罰孫大夫人,而且昨日在孫府,薛玉潤答應了二公主,她今日就會盡力在其中周轉。
聽到是二公主的事,許太後不甚在意地飲茶,皺眉道:“孫大夫人竟生出這等龌龊心思。”
太皇太後神色未變,徑直問道:“可查出是受何人蒙騙蠱惑?”
薛玉潤搖了搖頭:“事發突然,怕是要等過兩日驸馬上奏折辨明。”
當着許太後的面,薛玉潤隐去了抓住了懷孕的婦人的事。
太皇太後顯然也有顧慮,并沒有追問,而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盞的邊緣,然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孫大夫人恐怕馬上就會先來請罪。”
薛玉潤微愣。
她一時不知太皇太後為何對孫大夫人這般了解,就聽宮侍禀道:“太皇太後、太後,二公主、孫大夫人、孫姑娘求見。”
二公主是楚正則唯一在世的姐姐,她自然像薛玉潤一樣,有随時觐見的權力。
只是,薛玉潤沒想到,孫大夫人竟然真的會今日就來請罪,而且算算時辰,怕是早就在等着太皇太後和太後回宮。
孫大夫人一進門,就跪在了地上,膝行到太皇太後的面前,脫下了發簪:“臣婦愚鈍,欺瞞驸馬,令他差些行差踏錯,做下辜負殿下的大罪。臣婦愧對太皇太後、太後的恩賞信重,請太皇太後、太後責罰!”
孫大夫人朝太皇太後磕頭之後,又朝太後磕頭。
孫妍臉色慘白,但也跟着母親一齊磕頭請罪,呈上請罪狀,磕磕巴巴地道:“娘親對臣女、哥哥和弟弟有教養深恩,臣女代哥哥、弟弟叩首,呈上請罪狀。叩、叩求太皇太後和太後開恩,娘親之罪,請臣女兄妹三人,為娘親承擔。”
孫大夫人沒有替自己叫屈、沒有推脫罪責,一進門就脫簪請罪,且行五體投地的大禮。而且教養出了孫妍這樣的三個孩子。
薛玉潤此時,慢慢地意會到,為什麽太皇太後能篤定孫大夫人今日就會來請罪。
二公主緊咬着唇,也跪在了孫大夫人和孫妍的身邊。
孫妍一愣,眼眶裏湧上淚水。
孫大夫人連忙叩首,急道:“殿下千金之軀,萬萬不可!”
“起來。”太皇太後掃了二公主一眼,臉上瞧不出神色變化。
薛玉潤連忙走過去,扶起二公主:“二姐姐。”她手下稍稍用了些力,向二公主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
二公主身子有些發軟,大半的力量靠在薛玉潤的手上,她靠着薛玉潤略走了幾步,才漸漸地恢複,憂心忡忡地落座。
“你是天家女,被人欺辱到頭上,你還要跪着替罪人求情不成?”太皇太後聲音淡淡,可就連許太後都不由得放下了杯盞,坐正了。
二公主臉色發白,下意識地握緊了薛玉潤的手,卻沒有看她。
薛玉潤知道,二公主現在慌亂而驚恐,若是平時遇到了什麽事,二公主一定會看她,問她的主意。可此時此刻,二公主卻極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她,就是為了不要給她帶來困擾和麻煩。
她的二姐姐,從來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薛玉潤另一只手,輕輕地覆上了二公主的手背。
二公主下意識地看了眼薛玉潤的手,又飛快地移開視線,顫聲道:“回皇祖母,兒臣想着,母……婆母平日待兒臣極好,這次是、是受人蒙騙蠱惑。”
她的一聲“母親”急急地吞了回去,卻仍叫跪在地上的孫大夫人渾身一顫。
“孫家對你好,是理所應當。”太皇太後慢條斯理地飲了口茶:“你是陛下唯一的親姐姐,陛下大婚之後,頭一道旨意就是要親自冊封你為長公主。”
“孫家?”太皇太後冷呵了一聲:“一千個孫家、一萬個孫家,也不值當。”
孫大夫人和孫妍俱是重重地一抖,孫妍說不出話來,孫大夫人深深地俯首:“罪婦知錯,請太皇太後責罰!”
“是該重罰。”太皇太後點了點頭,冷聲對二公主道:“挂着你婆母的名頭,沒得帶壞你的聲名。你先和離,哀家再罰孫家。”
孫大夫人的聲音惶恐不安,急切地道:“錯全在罪婦一人。可罪婦的長子、驸馬,對二殿下一片癡心。求太皇太後開恩,不要令他們夫妻分離。求太後開恩,不要令他們夫妻分離!”
二公主也是一驚,想也沒想就站了起來,跪在太皇太後跟前,哽咽道:“請皇祖母開恩!兒臣、兒臣不想和離。皇祖母常教導兒臣,知錯能改,善、善莫大焉……”
薛玉潤見狀,立刻跪在了二公主身邊,急得二公主連連看她:“湯圓兒,你跪什麽?”
薛玉潤這一跪,倒是惹得一直置身事外的許太後,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太皇太後瞥了薛玉潤一眼,慢聲問道:“是啊,湯圓兒,此事與你不相幹,你跪什麽?”
薛玉潤低眉道:“二姐姐是臣女的摯友,二姐姐跪着,臣女坐立難安,沒有獨坐的道理。”
二公主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強忍着沒有失儀。
“湯圓兒,你是未來的皇後。”許太後忽然開口道:“那你說,此事該怎麽罰?”
太皇太後沒有制止許太後的問題,反而道:“嗯?”
“此事臣女原不該僭越,但尊者有問,臣女不敢推辭。”薛玉潤神态冷靜,口齒清晰地道:“損及天家女,不罰不足彰顯天威。臣女以為,當重罰。”
薛玉潤此話一出,滿室皆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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