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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長寧學習不好，從上了高中以後，除了語文和外語之外，她的數理化包括生物地理都沒有及格過，是真的連一次及格線都沒有上過，就連班長同情她，讓她抄都沒能抄上及格線。

由此可憐她的腦袋是多麽的神奇，曾經所有人都擔心，覺得她可能沒有機會上大學了，長寧卻一點都沒有擔心過，不上學，她就可以去開糖水店，她喜歡那種有着高腳椅的小店鋪。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剝奪了你的基本技能，在其他當面總會多多少少給點補償，長寧唯一的愛好跟技能就是畫畫，她學習不好，但是從很小的時候，在美術上面的天分就開始顯現，不過誰都知道就算考美術學院也需要文化科的分數的，長寧怎麽努力，文化課也上不了兩百分，還以為真的糖水店開定了。

然後機緣巧合的，她被帝都美術學院提前錄取了。

跳過了高考這一環節，長寧大難不死，大三的時候，還代表學校赴英做了兩年的交換生，長寧也是在倫敦，那個終年陰雨的城市裏，遇到了季燕行。

跟季燕行的相遇，就像一場浪漫的海邊旅行，全世界繁花似錦，然後不知覺間，春去秋來，而那些裝點春/色的花朵裏，有的結果，有的凋零，長寧意識到跟這個人不會有結果，也是一件很快的事情。

他們兩個人從相遇，到相愛到分手，一共九個月，一年不到，卻讓她真正的知道了什麽叫情難自禁，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為什麽就會那樣迅速的愛上他，又那樣迅速的愛的那麽深，甚至已經無力辨別他究竟哪裏好，他俊美的外表，優雅的談吐，淵博的學識，幽默的生活态度，這一切都是優點，但是這一切都不是她愛她的理由，她就是愛他，就好像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刻入骨髓。

于是她害怕了。

如果可以，她想要跟他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蒼老死亡，可是她也清晰的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這個人不是自己期望的那個忠臣于愛情的男人。

沒有錯，她如何意識到自己的深愛？每一句輕言細語，每一個目光接觸，更有，每一次醋意橫流。

是的，這個男人太完美了，他有所有驕傲灑脫的本錢，他的人生更像是一場獵豔聚會，而她，只是他獵物中的一個。如果只是一個濫情的人的話，也許他不會有那麽大的魅力，可是偏偏，這個人的風流是無意識的，他可以一個眼神，就讓一個不過擦肩而過的女人奮不顧身，而他自己，漫不經心卻又樂此不疲的接受來自美麗女子們的熱情。

長寧清楚的記得，那時候他們已經正式在一起，季燕行雖然沒有繼續跟那些女人保持肉體上的接觸，可是，他那多姿多彩的生活并沒有結束，反而因為有了約束，增加了一份禁忌之感，長寧知道，他們相識兩個月，交往六個月，他的自制是有極限的，很快，她就會成為那個過去式，成為他豔情史中的一部分，于是，長寧主動放手了，因為她已經意識到，她愛他愛得太過深刻，魔障一般，很容易走媽媽的老路。

怎麽可以愛上這樣一個人呢？

每每夜深人靜，長寧都會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他太不符合她的選擇了，思念像是野草一般，生長，蔓延，最後荒蕪到枯萎，她以為，一切都會過去。

她不想像自己的媽媽那樣，做一個傻女人，最後不得好死，還要讓別人忍受她帶來的唾罵。絕對不能，所以，注定無望的東西，她不會去争取。

回國之後，她遇到了宋建明，并且差點結婚，雖然在心底深處依舊會想起那個遠在天涯的季燕行，可是她依舊是滿心歡喜的，對宋建明投入了所有的熱情，并且，她也知道，自己的真的喜歡宋建明，只是可惜，感情永遠不是一個人如意就能完成的，在婚期将近的時候，他從她的未婚夫變成了別人的男朋友。

也許，她的身上缺少了一些東西，于是注定得不到一些東西。

長寧想要過得好，想要活得灑脫。

她從不為自己尋找無意義的煩惱，她以為自己做的很好，可是現在，這個男人他又出現了，長寧期望着，永遠不要見到他就好了，甚至被人割去一個腎也沒有什麽，因為你看，不過一眼，她好像，又愛上了他。

多麽神奇。

“要送到哪裏去？”季燕行試了試冰箱，挺重的，真不知道她們兩個怎麽弄出來的。

長寧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林佳佳看了季燕行一眼，再看長寧，她已經沒出息的傻在那裏了，原本歡樂的心情也消散殆盡，林佳佳指指拐角處的廢品店，“搬去店裏賣掉，這裏不能停車，先生還是趕緊開走吧。”

季燕行看看廢品店，又看看兩個瘦小的女人，最終嘆口氣，脫掉西裝幫他們搬冰箱。

其實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長寧，他還楞着看了好一會，長寧長得不高，光腳剛到一米六，又挑食，整個人瘦小的很，看着都可憐，至于跟她一起的林佳佳，那就更可憐了，長年窩在夜店裏不見陽光，整體皮膚呈現一種病态的蒼白，機好像久病不愈的絕症患者，她們兩個搬着這麽大一個冰箱，看得人都心驚膽戰，小細胳膊折斷了怎麽辦？

好不容易送到廢品店，季燕行的車也引來了交通警/察，不過警/察叔叔們看了看汽車的牌照，很是無奈的摸摸鼻子，走了。

“冰箱壞了麽？”

“沒壞。”

“那這是……”

“咳咳，沒錢，我們賣掉冰箱好吃飯，哈哈。”林佳佳想到都覺得好笑，有人想要長寧的腎，于是讓她連班都上不成了。

所以說，有些人，真是不讓人讨厭都不行。

季燕行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詫異的看看長寧，他認識長寧的時候，她正在英國皇家美術學院學習，無論從哪方面都看不出來她是個很窮的人。

那時候長寧當然是不缺錢，因為她有三個阿姨輪流支付她的學費以及生活費用，還有，她的大表姐那時候已經是着名的國際影星，她不可能缺錢花，只不過現在，她已經畢業開始自己生活了，不好意思再跟她們要錢，就連林佳佳，寧願來找她都不願意跟自己的媽媽伸手。人長大了，在長輩面前，多少還是要點面子的。

季燕行的疑惑，長寧看在眼裏，但她不覺得要跟他解釋什麽。

兩個人已經成為過去，而且，她是真的不想再跟這個人有什麽牽連，他們對彼此，也從不存在責任，長寧說了聲謝謝，再然後就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她想跟他像普通人見面一樣随便說幾句話，卻發現自己一點都說不出來。

這個人太聰明，他一定知道，她又愛上他了，或者他會以為，直到現在，她一直愛着他。

果然，男人笑了起來，就好像從前一樣，帶着一點無奈，眼裏滿是寵溺，“好吧，不想說就算了，有什麽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我的號碼一直沒有變。”

長寧喜歡這個表情，就好像是被愛着的一樣，可是，千萬不要這樣以為，因為你會看到，這樣的表情，在面對另一個女人，或者另一個的另一個女人的時候，絲毫不差。

“我想不會有那個時候，不過，還是謝謝你。”長寧終于找回了一點狀态，盡管依舊有點僵硬。

季燕行點點頭，“好吧，那麽，再見。”

原本他還想問問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可是長寧的表情告訴他，問了也沒有意義。這個認知讓他沒由來的挫敗，不論怎麽說他們都在一起過，這還是第一次他的前任中有人想也不想的拒絕他。不過看到她那麽局促的樣子，季燕行也不想為難她了，當初是她主動要分手……

等季燕行離開之後，林佳佳才攀着她的肩膀幽幽地問，“坦白從寬，說，那是誰？”

“我的前前男友，你不認識。”

“啧啧，真帥，有權又有錢，難怪你被甩了。”

雖然她的分析不假，但是長寧還是忍不住辯解，“是我甩的他！明白？”

“你甩的他？那是誰剛才沒出息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誰信！”

林佳佳對長寧的辯解一點都不相信，嘲笑了一句，就去纏着老板讓加價。

有了銀子，兩人直接奔向電腦城，買電話是個技術活，長寧很喜歡導購們的科普，林佳佳也淋漓盡致的過了一把砍價的瘾，兩人花了五個小時，興高采烈的，給別人買了一部手機。

往回走的時候，長寧還在回味導購的講解，她是個機械小白，偏偏又喜歡聽，聽完了偏偏又記不住，這個，就跟她以前上學的時候一樣，就連老師們都在感嘆，就沒有遇到她這麽好學又真誠的學生，每次講課，看着她的眼睛，虔誠得讓他們都不自覺的神聖起來，可是講完之後發現……丫什麽都沒聽明白。

對于這點，林佳佳都覺得神奇，但到現在已經習以為常了，天已經晚了，只要有林佳佳在，長寧就會纏着她煮飯，于是兩人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點被挑剩下的菜，剛走到小區樓下，就看見一個衣冠楚楚的嚴肅男人，男人看見她們，倨傲的站在原地不動，等到兩人走到面前了，才對長寧點點頭，說道：“先生想要見你，明天上午十點，希望長寧小姐不要遲到。”

“能不見麽？”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