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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長寧說話很晚,而且結巴很嚴重。

在霍家大宅生活了四年，這四年之中,只有她媽媽活着的時候偶爾逗她，跟她說話,只是她的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想她的霍程風，思念她的霍程風，她總是叫長寧心肝寶貝,但是這個心肝寶貝,很少被她放在心上，或許她有時候也覺得，要是沒有生下長寧的話,可能跟霍程風的通/奸還能繼續。

不過她心裏究竟如何想法,長寧是無法猜測的,她小時候，仿佛很懂事，仿佛又很懵懂，她知道很多事情也看得出來很多事情，但是都不能理解，因為沒有人告訴她任何對錯，直到被阿姨們接出去，她才開始正式學說話。

那時候她已經四歲，只會說簡單的句子，而且可能還是偷聽別人說話學來的，發音很有問題，這樣的她，差點被送進殘疾人學校，因為幼兒園老師覺得四歲的孩子只會說幾個短句子，肯定是智力有問題。

不過好在大表姐從小就表現出了禦姐風範，才十幾歲的蘿莉，拿着筷子突擊教她說話，半年之後，在長寧連吓帶餓的虐待中，她終于能脫離啞巴行列，也正式的上了幼兒園，可是班上她最大，太過鶴立雞群使得她總是要承受許多好奇目光，更加關鍵的是，她接觸到的第一個幼兒老師，就是跟大表姐同樣類型的禦姐，腦子不怎麽好使的長寧，童年生活不可以說過的不苦逼。

那時候，她真的還小，也幻想過父愛的。

當然，看見來接小朋友的媽媽們，她也同樣幻想過，不過很可惜，她那時候，終于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的媽媽，是死了。

小時候其實并不覺得，長大了才覺得自己真的可憐。

沒有人告訴過她什麽是死亡，因此就算親眼看見母親過世，她也不能理解，直到上了一年的幼兒園，幼小的長寧，才在童話故事中，小朋友們的打鬧中，了解了死亡這個詞彙。

甚至，這時候她才知道媽媽是什麽意思。

當然，父親她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就算想起那些謾罵，她的心裏，也依舊存着幻想。

不過很幸運的是，長寧的記憶一直很好，就算很久之前聽到的一句話，過了很多年，她依然記得，于是随着越來越長大，她終于将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對父親的幻想，也消失的不存一寸灰燼，然後變成鄙視跟惡心。

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長寧只想自己努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現在，被這一雙雙眼睛注視着的時候，長寧才覺得，她一直相信的命運，真的不打算眷顧她了。

霍程風半摟着長寧的腰肢，笑嘻嘻的看着那四兄弟，眼中說不出的促狹，長寧不喜歡那樣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團垃圾，而這團垃圾中，還有她求而不得的季燕行。

長寧拿下放在腰上的手，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轉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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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配不上我，難道你配得上？”長寧冷冷一笑，看着霍程風，“聽說霍先生生平泡妞無數，該不會是對我有什麽想法吧？但是你看咱們長得這麽像，說不定有什麽親戚關系呢，您老人家對着這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行麽？”

話剛說完，男人原本笑着的臉馬上就冷了起來，霍程風是真的想跟長寧修好，他也知道長寧這些年受了委屈，所以她鬧的小脾氣他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對自己的父親說出這樣的話就太過分了點，霍程風忍了忍，終于将把長寧關起來教訓一頓的心思給忍住了。忍住了之後，又覺得長寧這樣的脾氣還很不錯，居然敢給他臉色，果然有自己的膽量，這樣一來，被長寧的氣話氣的差點發飙的人，馬上又開始得意起來，剛剛的不懂事變成了優點。

長寧光顧着生氣，當然不知道霍程風的想法，否則的話，她一定會說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犯/賤，只要他喜歡的東西，恐怕放個屁也是香的。

她在氣她自己，明明決定跟季燕行分手，卻還是一下子就被那個人牽住心神，某種方面來說，她果然跟霍程風一樣，不是一般的犯/賤。

長寧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想回去，這酒香氣熏的她腦袋發昏煩躁的不得了。可是霍程風根本不會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他語重心長的對長寧說道：“你真的那麽喜歡季家小子？如果真是如此，爸爸可以幫你。”

男人的語氣太過鎬定，帶着一種藏不住的睥睨之氣，長寧忍不住不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霍程風又說道：“季家小子的确配不上寧兒你，世上有的是好男人，但是寧兒要是真的喜歡的話，爸爸可以幫你，而且保證他再也不敢拈花惹草，不過爸爸希望寧兒再也不要跟爸爸生氣吧，爸爸也會傷心的。”

長寧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突然問：“你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啊！爸爸說過了，要是寧兒真的喜歡他，爸爸就做主招他做上門女婿。”

聽他的話，長寧不能不說不心動的，跟那個人在一起，再也沒有其他人，多麽美好的畫面，長寧想都不敢想，可是在霍程風說出來，就好像真的是一件多麽渺小的事情，她忍不住冷笑：“看來你借勢壓人壓習慣了。”

“優勢就是優勢，跟才幹天分一樣都是優勢，寧兒不要歧視爸爸。”

長寧白眼一翻，就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不管你怎麽說也沒有用，我真的，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腎拿來送人，就算你用一個男人來做交易也是一樣，霍先生，與其在我這裏花這麽大的力氣，還不如……”

說到一半就被看的說不下去了，霍程風畢竟是個久居高位的男人，長寧充其量就是指張牙舞爪的小貓，如果對方認真，她根本抵抗不了他的威壓，長寧明明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卻被他那一雙眼睛看的心虛起來。

見長寧被吓得不敢說話了，霍程風才終于嘆口氣，抓着她的手，說道：“我說過了這是兩回事，就算沒有漣心的事，你也是我的女兒。”

“我不是。”

“爸爸是不好，但是你不能讓爸爸一輩子都沒有補償的機會。”

“我不需要，真的。”過了很久，長寧才說道：“我跟我媽媽一樣見不得人，我最合适的方式就是自己好好過自己的生活，霍先生，而你，根本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往你身邊一站，我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私生子，野/種，這些字眼我聽得已經有免疫力了，但是還是不喜歡聽，如果霍先生真的覺得心裏不好受的話，能不能請您找個機會，哪怕是悄悄的，去看看我媽媽，盡管她死了很久，但是到死，她都愛着你，你不喜歡她也罷，早就忘了她是誰也罷，就當是你想要補償我的一點心意，她太可憐了。”雖然是自作自受。長寧少有的平靜，繼續說道：“至于我跟季燕行，他跟你一樣風流無情，我不會讓自己跟他繼續糾纏的，我不想步上媽媽的後塵，所以霍先生您也不用浪費好心，我們，就當從前一樣，你不認識我，我沒有見過你，可以麽？”

長寧言辭懇切，霍程風心裏說不出的難受，與此同時，又有一種悶悶的郁氣結在心頭，他的女兒怎麽可能這樣，怎麽可能這樣委頓可憐，這個想法讓他很不能接受。

長寧見他不在說話，便點點頭，又說：“這種宴會，我一個人都不認識，來了就是拖時間的,還浪費了你的時間，所以，以後最還還是不要參加的。”

霍程風一來就帶着長寧跟認識的每一個人介紹，但是長寧根本不喜歡，她受不了那種帶着探究意味的打量，所以拖時間拖的比較辛苦，這一點霍程風是看在眼裏，所以才适時的放她一個人清靜一會，但是這并不等于他會接受長寧的說辭。

見她說完了，霍程風才對她說道：“雖然我希望你救漣心，但是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爸爸也不會真的逼你，但你說的話，只此一次，我再也不想聽到，你是我女兒，想要跟我沒有關系？可以，哪天時光倒流，你回去把你媽藏好沒讓我/操/她把你生下來，我們就不會有關系了。”

男人冷硬的言辭，讓長寧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平常在她面前笑嘻嘻的，但絕對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霍程風見長寧被吓住，終于有些滿意，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你在這裏坐一坐，我去跟老爺子告辭，我們馬上回家。”

長寧愣愣的，等霍程風走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坐的地方是走廊旁邊的椅子，靠着窗臺，風一吹，冷的人發抖。

季燕行已經在旁邊站了很久，從他們兩個人站在這裏說話的時候他就來了，但是沒有打擾，他沒有聽見他們說了什麽，可看到長寧跟霍程風的臉色都不好，所以等霍程風離開了好一會，發現長寧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他才走了過來。

“怎麽了？”在長寧面前蹲下，季燕行握着她的手，“你臉色不好。”

“臉色不好怎麽了？臉色不好你還跟我說話？你是死的嗎？你神經有問題嗎？你是犯/賤還是腦子犯抽，跑來惡心什麽人！還不滾！”長寧突然罵人，聲音也沒有控制，惡狠狠的看着季燕行，連端着餐盤路過的侍者都被吓了一跳。

“有什麽事情你就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一定要這個樣子，你想什麽從來不說，你不說別人怎麽知道！”季燕行被罵了一頓，心裏自然不怎麽好受，但還是想試着好好說話，長寧一愣，看着季燕行的眼睛，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愣愣的看着對方，眼睛裏面好像千言萬語好像不置一詞。

這時候，侍者急急的站到一邊，霍程風扶着季老太爺，慢慢的走了過來。看見長寧跟季燕行，他很和藹的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