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夏言這一口咬得非常狠厲且猝不及防, 像是恨不得咬斷席景明的喉管一樣,即便席景明瞬間推開了夏言,脖子上還是見了血。

席景明伸手往脖子的傷口上輕拭了下, 沾了滿指的血。他皺着眉從沾滿血跡的手指上擡起視線,眼底翻湧着深沉的怒意,陰沉沉的看向面前的夏言。

少年微微揚着精致的下颚, 擡起眼挑釁的望着他, 微微揚起的唇角還沾着一抹殷紅血跡,像個會吃人吸血的漂亮妖精。

如果那雙眼睛裏沒有濃烈的仇恨的話。

夏言親手送出的生日禮物被綁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洇出了一片片深色的水痕,席景明緊握着少年纖細的腰肢,脖頸上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而流出更多的血來,滴落在少年嫣紅的臉頰上,開出一朵殷紅的花。

即便被弄到泣不成聲, 少年破碎的喘息裏仍然帶着濃濃的恨意,“你……你怎麽還不去死……”

席景明一手捂住少年的唇,握在對方腰肢上的手驀然加重了力道,狂風驟雨頂得對方崩潰失聲, 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

席景明雖然終于把夏言留在了身邊,可是效果卻始終不如人意。

他用躺在醫院的陳曼來威脅夏言, 夏言也确實顧忌着這一點, 乖乖的留了下來。然而夏言卻始終對席景明冷面以對,看向他的眼裏也只有仇恨。

別墅裏時刻充滿着一股随時要爆炸的火藥味, 連傭人都越來越小心翼翼,只要是夏言和席景明同時在的場合裏, 傭人們都躲得遠遠的, 生怕倆人之間岌岌可危的關系突然爆炸。

對方這樣的态度讓席景明十分失落, 甚至心裏有一種隐秘難言的痛苦,明明夏言就在他的身邊,可是心好像離他越來越遠。

席景明很不喜這樣的感覺。

在夏言崩潰問着席景明為什麽不肯放過自己的時候,其實席景明的心裏也有過同樣的不解。

一開始他确實是把夏言當做一個随手可以抛棄的玩意的,即便是後來利用契約束縛夏言,把這只任性的野貓馴化成乖順的家貓,他認為自己對夏言也并沒有多少在意。

開心了逗逗樂子,膩味了就扔到一邊,最初和夏言簽訂的契約為期三年,也是席景明認為夏言令他感興趣的時間最長也不會超過這個時間。實際上他當時覺得或許不過半年就會對這個愚蠢的花瓶感到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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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為何,在夏言羞澀又欣喜,滿懷期待的送上了他第一件生日禮物的時,席景明的心裏有了一絲微妙的觸動。

或許不止是這份生日禮物,在夏言變得像個乖巧的小妻子一樣,每天都開心的期待他的歸家,然後獻上一個甜蜜的吻的時候,席景明逐漸開始習慣這份甜蜜。

然而夏言決絕的離開卻讓這點細微的溫暖瞬間破碎消失,席景明這才發覺他已經深深的依賴上了這份暖意,于是他想,不計一切手段都要讓夏言回來。

他曾經親手把這個不馴的小貓馴化過,當然知道對付夏言有多簡單,尤其是當他查出來夏言居然有個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母親時。

有了軟肋,控制夏言就比想象中更要簡單得多。

席景明對此輕車熟路,反正夏言之前又不是沒跟他鬧過脾氣,後來也不一樣的學乖了?

夏言看着膽子很大,實際上膽小得很,随便欺負一下就眼淚汪汪的,稍微吓唬吓唬就害怕,跟個色厲內荏的兔子沒什麽區別。

——把夏言帶回來,懲罰懲罰,再稍微哄兩下就會乖了,說不定很快夏言就會和之前一樣依賴他。

可是席景明實在沒想到,這回馴服夏言的過程比想象中要困難了許多,對方崩潰絕望歇斯底裏的模樣讓席景明意識到他似乎哪一步做得不對,這才導致夏言有了這麽激烈的對抗情緒。哪怕他現在利用陳曼,威脅夏言留在了他身邊,夏言也都永遠是一副仇恨冷漠的模樣。

席景明試圖像以前那樣馴化夏言,明明之前那麽輕易的就讓這只貓兒依賴喜歡上了他,可現在這些做起來卻全然沒有效果,無論懲罰也好,獎勵也罷,夏言始終無動無衷,冷漠的望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你想讓我做什麽直接說就是,這樣折騰不累嗎?”

席景明剝蝦的動作一頓,片刻後神色如常的把蝦放進夏言的碗裏,唇角勾起一絲微微的弧度,“我想讓你別生我的氣了。”

席景明的情話素來信手拈來,前提是這些話都是假的。

他第一次把心裏最真實的訴求直白的講了出來,帶了一點祈求的意味,然而卻換來了對方無情的嘲笑。

“你強迫威脅我不夠,還要讓我高高興興的被你強迫,你腦子沒壞吧?”

夏言嗤笑了一聲,擡手把對方剝好的滿滿一碗的蝦給掀了,頭也不回的擡腳上了樓。

席景明那天餐桌上的話被夏言當做笑話一樣扔在了腦後,依然是那副冷漠仇恨的模樣。

因為顧忌着陳曼,夏言對席景明的各種要求也很順從,然而也僅僅是聽話的地步。席景明說一句他做一下,然而無論做什麽都是冷臉以對,眼裏時時刻刻都是仇恨,說話夾槍帶棒冷嘲熱諷,卻又沒有到惹席景明發怒的地步。

席景明使勁渾身解數,都沒能讓夏言有所改變。

他左思右想,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兩天後,一陣汽車的轟鳴聲驟然在樓下響起,夏言皺了皺眉,下意識的看向窗外,卻看到一輛銀灰色的ferrair停在了別墅門口。

是他之前很喜歡的那輛限量款,只不過當時因為這款車太過難買,他的資格訂不到這輛,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了另一款。

席景明從車窗裏探出頭來,朝他微微一笑,“言言,下來。”

夏言下了樓,他緊皺着眉頭,目光在車子上掃了一眼,然後看向了笑容溫柔席景明,目光裏有些疑惑。

“你之前不是喜歡這款跑車嗎?我正好有認識的人,就把它買下來了。”席景明說着,把車鑰匙遞給夏言,“要不要去兜風?”

夏言冷冷的問,“你什麽意思?”

“我記得你之前很喜歡車,就把它買下來送給你。”席景明說,“你以前的那些車子還有其他東西我也都買回來了,要去車庫裏看看嗎?”

夏言目光冷冷,從席景明的臉上移到了面前的這輛跑車上,這輛跑車不愧是當初最為搶手的限量版,流暢酷炫的車型以及炫麗的外表極為吸睛,車子的配置也是頂級,幾乎是每個愛跑車的人心中最夢想的車型。

夏言定定的盯着跑車看了一會,就在席景明以為夏言有些高興時,夏言忽然轉身走進了屋子。

席景明失落的嘆了口氣。

然而片刻後夏言就又出來了,手裏還拎着一根鐵器,直接狠狠一錘朝車子砸了過去!

席景明勃然變色,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麽,于是頓住腳步,靜靜的站在原地看夏言發洩。

剛剛還安安靜靜的夏言此刻像個瘋子似的驟然爆發,瘋狂地砸着車子,直到把車身砸得嚴重變形,爛成了一堆廢鐵才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崩潰的朝席景明怒吼,“席景明你什麽意思?!在你眼裏我就這麽下/賤嗎?!”

“是不是你以為你随便花點錢就能讓我像以前那樣對你搖尾乞憐?我現在事事聽你的話你為什麽還是不滿意?我哪一點不順你的意你要這樣羞辱我?你到底還要讓我怎麽做啊?!”夏言歇斯底裏的怒吼着,一張臉漲得通紅,因為極度的憤怒,那張本來精致漂亮的面容竟現出瘋狂的扭曲。

“我沒有羞辱你,我只是想着你看到喜歡的東西會高興一些。”席景明輕聲的說,試圖用平穩溫柔沒有錯處的語言讓夏言冷靜下來。

他不明白夏言為什麽會突然發這麽大的火,他只是想讓夏言高興一點,把夏言哄開心了,然後對方就會慢慢變回原來依戀他的模樣。

“我不高興!我不喜歡!你要我待在這我就待在這,我聽你的話,你說什麽我做什麽,所以你能不能別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再來煩我了!”夏言崩潰的說,“你放過我不行嗎?!”

席景明的眸光逐漸沉了下來。

他要的不是一個時時刻刻對他抱着冷漠敵意的仇人,他要的是原來那個鮮活的,會對他羞澀微笑,會親吻他的夏言。

“我們像以前那樣不好嗎?”席景明說,“你母親我會照顧得很好,你離開我要怎麽付這麽高的醫療費用?你之前和我簽協議不就是為了給你母親治病嗎?”

“現在你母親的醫療費用甚至不用你來付,每個月的錢我依然會給你,你想要什麽也可以跟我說。”席景明循循善誘,在他的嘴裏,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以前的隐瞞欺騙和威脅統統都不存在一樣,“事情并沒有你想得那麽壞,只要你像原來那樣乖一點,我們完全可以像以前那樣生活,你那時候明明很喜歡和我在一起的。”

明明夏言以前……很喜歡他的。

席景明的心裏被失落填滿,空落落的讓人渾身難受,他迫切的想要回到以前,讓夏言變回以前依戀他的模樣。

或者……至少不要總是這樣仇恨的看着他。

……

夏言愣愣的聽着席景明的話,好像對方在說什麽天方夜譚。

“你還要我感激你嗎?”夏言不可置信的反問,說到尾音時甚至忍不住冷笑出聲,

“你把我的一切都毀了,還想讓我對你笑臉相迎?我都留在這聽你的話了你為什麽還要得寸進尺?”夏言怒吼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尾音忽然一頓。

然後夏言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奇異的,不可置信又帶着嘲笑意味的笑容來,“這麽想讓我對你好啊?你還不會——”

“喜歡我吧?”

這句話傳進席景明耳朵裏的瞬間,席景明的臉色就瞬間沉了下來。

夏言的這句話無異于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帶着羞辱意味的把他裏子面子都扒了個幹淨,讓他從高高在上的掌控者瞬間跌落谷底,變成了一個渴望對方愛意的卑微的追求者,他先前所做的那些行為好像都成了幼稚的争風吃醋。

夏言是他養的寵物而已,他怎麽可能會去喜歡一個寵物?

他只是短暫的被對方吸引而已,就像有的人今天喜歡布偶,過兩天又會喜歡英短,再過段時間又喜歡加菲一樣。

席景明冷冷的說,“你把自己未免看得太了不起了,我只是不想讓我的體驗感變差。”

“那你找我做什麽!你這麽有錢,多的是人上趕着舔你!”夏言尖聲嘲諷。

“以後當然會換,不過我現在對你還有點興趣。”席景明居高臨下的看着夏言,好像對方于他不過是個保質期短暫的玩物,“我的耐心并不多,你乖一點,對我們都有好處。”

“誰要你的好處,我告訴你席景明!我讨厭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滾去死啊!”夏言破口大罵,不惜用最惡毒的語言來詛咒昔日的心上人,他現在只恨不得對方從來沒有來到過他的身邊。

席景明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這些日以來一直維持的耐心徹底告罄,他冷冷的盯着夏言,琥珀色的眸中陰雲密布,“既然你還是學不乖,那我就得給你好好做做規矩。”

說着,席景明一把拎起還在掙紮的夏言,直接拖上了另一輛車子,踩下油門就開着車疾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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