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當天夜裏席景明不知道抽什麽風, 夏言被作弄得哭了一晚上。席景明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兇過,這回不知道怎麽了,還堵着唇不讓夏言哭出聲, 弄得夏言狼狽哭泣着不停求饒都不肯放過。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夏言的身上還疼得跟被人打了一樣。

醒來的時候旁邊已經沒有人了,床的另一側有些冷, 不知道旁邊的人走了多久。

這有些奇怪, 現在夏言和席景明在一起上班,平常早上兩人都是一起出門的,不存在席景明扔下他一個人走了的情況。

樓下似乎隐約有些動靜,像是誰在說話。

夏言趿着拖鞋走到二樓的走廊,這才勉強聽清樓下是有兩個人在說話,是席景明和一個聲音有些成熟的女人。

是席景明認識的人?夏言沒有貿然走過去,而是選擇了一個離樓梯很近的位置, 走廊上的柱子剛好能擋住他的身體,使他能隐約透過建築看到樓下的情況。

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得體精致的中年女人,一身利落的休閑西裝使得她看起來分外幹練嚴肅,僅僅是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就令她看起來一副居高臨下的上位者的氣息。

席景明坐在沙發一側, 姿态恭敬。

“席家的臉都讓你丢盡了。”中年女人聲音冷冷,毫不留情的質問面前的席景明, “我才回國就聽到你幹出這麽荒唐的事, 還折騰了這麽大一出,你是成心跟我作對?”

“沒有。”席景明慢條斯理的說, “不過養個小玩意,何必動這麽大氣。”

席景明語聲淡淡, 雖然态度恭敬, 可夏言還是微妙的感受到了一絲不耐煩。

女人冷哼一聲, “你養別的情人我都不會說你,可你養的是夏家那小子,還說不是與我作對?”

“你是不是還把人帶家裏來了?”女人說着站起了身,擡腳就要往樓梯的方向走。

夏言連忙縮回身子,躲到了柱子後面。

女人的話讓夏言的心裏瞬間升起一絲微妙,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可對方為什麽這麽介意席景明會和他在一起?不是針對席景明的情人,而是針對‘夏言’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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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景明站起身,以一個不容拒絕的姿态擋在了女人面前,“這是我自己的事,您越界了。”

客廳的氣氛霎時間劍拔弩張。

夏言擔心被兩人看到,沒有再看向樓下,只聽到樓下的兩人一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仿佛在無聲中進行着交鋒。過了一會,夏言聽到女人似乎冷冷的哼了一聲,然後踩着高跟鞋快步離開了。

夏言快速回到了卧室,躺回了床上,等他剛蓋好被子,就聽見席景明的腳步聲進了卧室。

夏言閉着眼放平呼吸,裝出一副熟睡的模樣。

緊接着,身側的床邊微微一重,似乎是席景明坐在了他的身邊。

即便閉着眼睛,夏言都能感覺到一股視線落在他身上,帶着一股說不清意味的打量。

這樣一直看着讓夏言有些緊張,擔心再裝睡下去會被發現,于是便佯裝睡醒般慢慢睜開了眼,然後被席景明吓了一跳,“呀,你坐這兒幹嘛。”

席景明斂去了目光裏的深沉,微微朝夏言勾了勾唇角,“吵到你了?身上還難受嗎?”

夏言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用被子蒙住了頭,像是羞澀得不敢見人一般。

這樣的舉動惹得席景明輕笑了一聲,把夏言從被褥裏剝出來按着親了一頓。

席景明神色如常,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和夏言照常度過了周末。

只是到周一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到公司,夏言就被派到了另外一個副總身邊,和副總去外市出差。

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夏言就被塞進了去往隔壁市的車。

歸期未定。

席景明美其名曰,這個項目很好,讓夏言跟着副總好好鍛煉鍛煉。

真是稀奇,席景明何時這麽大方的把夏言放到別人身邊,而且一放就是這麽多天。

雖然夏言只是個秘書,但副總對夏言卻分外和善,給夏言也沒有安排多少工作。雖是如此,夏言的出差之旅卻一點也沒有閑下來,副總簡直可以說是走到哪裏都要帶着夏言,哪怕工作閑暇下來,還要帶着夏言來體驗A市的風土人情,活像個專職導游。

幾天之後,夏言誰也沒說,趁着天還未亮就買了張票趕回了S市。

他倒要看看,席景明這麽費盡心思的把他弄出S市,到底要搞什麽幺蛾子。

夏言到公司的時候已經過了上班高峰期,公司裏的白領們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幾天不來公司,夏言發覺公司裏的氛圍變化非常大,總的來說就是更嚴肅了。

以前的明銳氛圍也很嚴肅,但總歸不是像現在這樣,白領們連一句話都不敢交流,周圍的空氣都凝滞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嚴肅氣息。

到底發生了什麽?

夏言揣着這個疑惑,打算先在其他部門打探情況,結果剛經過走廊的時候就與一行人迎面碰上。

一個打扮精致幹練的中年女人步履生風,席景明跟在她身側,一群明銳的高管跟在兩人身後,衆星捧月。

夏言認出來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前幾日在來席景明別墅的那個人。

即便夏言藏在人群中,席景明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夏言,眼神當即沉了下來,不過也只是一瞬,緊接着席景明就目不斜視的與夏言擦肩而過。

雖然之前就對女人的身份有了猜測,不過在公司裏略打聽了一下後,夏言才徹底确定。

這個女人就是明銳的董事長,席景明的母親席虹玉。

明銳是一家跨國企業,之前一直在國外發展,近年來才将重心轉移至國內,據說席虹玉之前一直在國外,明銳的事務也大多交給了席景明來管,然而這幾天席虹玉突然回國,說要視察工作,一進公司就使得公司內人人自危。

各個部門都在做彙報,忙得兵荒馬亂,夏言也跟着搭了把手,他是席景明的貼身秘書,這種忙到頭昏的時刻沒人會懷疑夏言的話。

但不久之後夏言就被叫到了席景明的辦公室。

不過幾天不見,席景明的臉上就帶着隐約可見的疲倦,在見到夏言時更是面色冷硬,一把将夏言重重的抵在牆上,陰沉的眼神裏帶着翻湧的怒意,“讓你跟着劉副總去出差,你跑回來做什麽!就這麽迫不及待的來刺探?!”

席景明的手勁很大,夏言的後背被重重的一磕,疼得他眼眶瞬間泛起了淚花。

夏言怔怔的望着席景明,一雙漂亮的眸子水光潋滟,委屈巴巴的,“你為什麽這麽兇我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七夕啊。”

“我只是想你了,你把我一個人扔在別的地方不聞不問,我還以為你……又有了新歡了。”

席景明盛着怒意的表情微微一頓,皺着眉望向抽泣的夏言,按着夏言的手不自然的一松。

于是夏言趁機掙開席景明的手,從口袋裏摸出來兩條手編的紅繩來,微微抖着手像是在猶豫要不要伸到席景明的面前,“這個好像是A市獨有的,我看大街小巷的情……咳,大家都在戴這個,說寓意很好……”

說到最後,夏言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別人都在過七夕,就你連理也不理我。”

席景明垂下眼,望向夏言手裏的紅繩,這兩條紅繩編織得很精致,上面還加了簡單的飾品,使其看起來不會過于女性化。夏言遠遠的跨越一座城市,只是為了送這麽兩條簡單的玩意。

若在平時,席景明定會深情的裝模作樣一番,以配合夏言這麽會讨巧的敷衍之詞。只是現在這種危險情況下,對方這種一點都不知情識趣、甚至還企圖用拙劣的謊言欺騙的行為,讓席景明的心裏實在掀不起一點波瀾。

甚至還有一絲不悅。

于是席景明伸手把夏言掌心裏的紅繩抽出來,繞在指間随意把玩,“七夕?這不是情侶過的嗎,我們是嗎?”

夏言的手指微微一僵。

“我讓人送你回去,這兩天別來公司了。”席景明随意的把紅繩抛進了垃圾桶,叫來一個助理,吩咐助理把夏言送回別墅。

被送出辦公室時,席景明捏着夏言精致小巧的下颚擡了起來,幽深的雙眸森森的盯着夏言,“你這次會聽話吧。”

夏言被席景明帶着深意的眸子看得心中一涼,連忙乖巧的點頭,“會、會的。”

助理盯夏言盯得很緊,帶着夏言快速下了公司大樓,讓夏言一點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乖乖的跟着助理來到了停車場。

然而就在即将上車的時候,突然從旁邊走過來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攔在了夏言面前。

這幾個人雖然穿着西裝,但健碩的身形讓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精英,反而像是什麽打手保镖之類的。

夏言陡然一驚,緊接着就聽到為首的人說,“夏先生,董事長想見您一面。”

助理說,“不好意思,席總讓我送夏先生回去。”

“這是董事長的命令。”為首的人說。

“好啊。”夏言說。

“不行!夏先生,席總讓您——”然後助理迅速被旁邊的保镖捂住了嘴。

夏言看也不看身後慘遭暴力的助理,淡淡的掃視一眼旁邊團團圍住他的衆保镖,“我似乎沒什麽選擇機會吧。”

明銳處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不遠處就是各種高檔餐廳茶館,席虹玉正在一家裝修精美的咖啡館裏等他。

助理不知道被保镖們拖去了哪兒,不過想來是自家公司的人,席虹玉應當不會做得太過。

即便已經到了中年,席虹玉保養得當的面容依然很美,只不過比起席景明來顯得更為銳利。

夏言方落座,席虹玉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希望你離開我兒子。”

這句話使得夏言心裏瞬間劃過一抹好笑,明明是席景明強迫于他,到了席虹玉的嘴裏,他好像成了個不知廉恥勾引席景明的菟絲花。

席虹玉淡淡的說,“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會糊塗到把你帶進明銳,不過無論你想做什麽,以你這點能力,都不可能撼動明銳分毫。”

若說席景明對夏言的态度是居高臨下,但好歹還有些情緒在,可在席虹玉的眼裏,夏言就仿佛地上的蝼蟻一般,甚至不值得她浪費絲毫情緒。

夏言只覺得席虹玉有些可笑,對方這種不屑的居高臨下的态度讓夏言忍不住心頭火起,“你知不知道,是你的好兒子強迫我留在他身邊的?”

“我當然知道。”席虹玉卻說出了這句令夏言意外的話。

“他是我養大的,他的心思我一清二楚,不過就是看見個有趣的玩意,覺得刺激就留了下來,更何況你的臉确實不錯。”席虹玉就像是在評價路邊的漂亮衣裳一般,“你在想什麽我也很清楚,不過我要提醒你,夏家都鬥不過明銳,你更鬥不過。”

夏言忍不住握緊了藏在桌下的拳頭,目光冷冷的盯着席虹玉。

席虹玉把一張黑卡推到了夏言面前,“卡裏有一千萬,我會送你出國,讓席景明再也找不到你,怎麽樣?”

“與其留在這裏完成一個無望的夢想,你更想要自由不是嗎?”

若是原來,或許夏言會真的因為席虹玉的話而心動,能離開席景明當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只不過——席虹玉的話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夏言冷笑一聲,“你既然覺得我對你們構不成一點威脅,為什麽還願意花這麽大代價讓我離開?難不成每個近席景明身的人你都要給他送一大筆錢嗎?”

所有人都在哄騙他欺瞞他,他憑什麽相信一個剛見面就對他帶着敵意的女人?

席虹玉對夏言的挑釁不以為意,輕輕的嘆了口氣,“我這也是為你好不是嗎?我兒子很固執,他現在只是一時糊塗,過不了多久就會把你忘得一幹二淨。雖然現在只是短暫的對你上心,可他馬上快訂婚了,我不希望你影響到他的名聲。”

夏言沒想到席虹玉居然會甩給他這麽一個理由,一時沒反應過來,“訂婚?”

“不錯。”席虹玉颔首,絲毫不覺得跟席景明的情人談論席景明的婚姻有什麽不妥,“很久之前我們就有和宋家聯姻的打算,日子也早就看好了,就在下個月訂婚。對了,他和宋小姐還是大學同學,早就認識,關系也很好。”

S市裏姓宋的豪門只有一家,船王宋氏。

夏言的心在一瞬間寒到了谷底。

席虹玉還在說些什麽,可夏言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他驀然想起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件——在他心裏記了很久的小事。

席景明那天晚上和一個短發女人在餐廳吃飯,并被他撞了個正着,他借故和席景明鬧了很大的脾氣,痛罵着席景明的背叛。

可席景明跟他解釋,他和那個女人只是大學同學,只是碰見看見,在一起吃了個簡單的飯而已。

只是他那時候被席景明慣壞了,滿腦子想通過發脾氣的這種方式讓席景明哄他。實際上他對席景明的解釋深信不疑,他以為席景明真的……和那個女人只是同學。

酒吧裏許哲給他看那個女人的照片,說那個女人叫宋夢妍,是船王家的千金。他當時嘴上說着不屑,實際上回頭卻把宋夢妍的信息查了好幾遍,他忌憚且嫉妒一切跟席景明走得親近的人。

只是夏言沒有想到,席景明居然連這件事都在騙他。

一面和未來的妻子卿卿我我,一面和他說着黏膩的情話,騙得他真心錯付、傾家蕩産。

作者有話要說:

席景明!你惡事做盡!你會後悔的!

澄清一點,雖然席狗不是個好東西,但确實沒有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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