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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估計錯的話,皇上的寵幸很快就要來了……不過,她目前這個身份還真是尴尬呢,打了許久的仗,怕是有不少兵将死在這個爹爹的手上吧,這樣的人,他的女兒皇上會怎樣安置呢?不過,這次可由不得皇上,因為她葉靈霜不是那坐以待斃的主。

“娘娘,奴婢已經将床褥鋪好了,您早點歇着吧。指不定明早那安更衣又早早來看您了。”墨月将葉靈霜扶到床邊坐好,沉着一張臉,顯然還在對那些侍衛幹的事斤斤計較,特別是那灑了一地的碧幽茶葉。不過,對于這安更衣,墨月還是有些好感的,自從封了品級,這同來的所有女子便處于同一地位,原先因為葉靈霜将軍之女的身份的忌諱也消失殆盡,根本沒什麽人來探望葉靈霜,除了安月月時常來看望一下,陪着她聊上幾句,另外還有那柳洛丹偶爾來看一下,至于她懷着什麽目的就有待考究了。

不管外面如何,葉靈霜卻是一着枕頭就入睡了,墨月看小主子那安逸入睡的樣子,抿嘴笑了笑,将內室的燈盞吹滅,自己提着一個小燈籠朝丫鬟太監們的住所行去。

一番折騰,周遭的殿閣內漸漸滅了燈,大多開始就寝,而此時此刻的龍闕殿卻是亮着一盞燈。

“皇上,該就寝了。”李福升弓着身,站在幾步外,朝案臺上執筆如龍飛鳳舞的高貴男子道,聲音放低,低着頭提醒。說話期間,還是忍不住偷偷擡頭看了一眼,這便是他們大晏國的皇帝,天人之姿,人中龍鳳,誰人敢與之攀比!不說別的,就單說這氣質那也是貴不可言,更遑論這俊逸非凡的相貌。

“嗯。”許久,大晏帝才淡淡地應了聲,手中的動作卻片刻未停。

李福升見他這樣,也不再打擾,一步步朝後退去。

“等等。”那執筆的手微頓,幽深的眸子掃向他,“若是張侍衛來了直接讓他進來回話,不必通報了。”

“是。”李福升輕手輕腳地退下,一直到了龍闕殿門口才轉身走了出去。

殿內格外安靜,只聽見揮筆的聲音。許久,殿外傳來低低的說話聲,生怕驚擾到殿內的男子般。

“張子宜,進來。”不等門外聲音結束,大晏帝已經開了口。将筆擱在檀木筆架上,身子微微向後靠了靠,閉目養神。

腳步聲漸近,在一定的距離處停了下來,“回皇上,屬下并未發現什麽異常,葉更衣與柳更衣院內無任何可疑的信箋,不過,屬下倒是在其他兩位更衣的內室搜到了幾封家書……看那內容似乎與普通家書無異……”

“她們的反應如何?”

“回皇上,更衣們一聽說有刺客吓得臉都白了,倒是那紅落殿的柳更衣一臉鎮定,還有……”偷偷看他一眼,繼續道:“翠荷殿的葉更衣也驚

吓不少,但是卻急着向屬下打探皇上的安危,其他——”

“嗯,下去吧。”不等張子宜說完,大晏帝便打斷了他的話,神色迷離不清。

“屬下告退。”

接連過了幾日,送來的二十名女子仍是無任何一人被臨幸。私下裏,難免有人開始小聲議論,而這些個更衣們也開始躁動不安,她們這些女子各個自诩才貌不凡,怎能甘心如此被冷落,就算是敵國送來的女子,皇上也沒有道理如此防備。打仗的是那些士兵,與她們何幹?

流言正多的時候,皇上卻出乎意料地親自來到了這些偏僻的小殿。然後,再沒有人多言了,因為當夜的流砂殿大門外挂起了兩盞明晃晃的大燈籠,這流砂殿裏住的可不止一位更衣,諸多隔間并排而建,其中一間的屋閣外,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李福升正恭敬地候在那裏,幾個機靈的小丫鬟送去了沐浴用的東西。李福升聽着屋內傳來的嘩嘩水聲,臉不紅心不跳地看着遠處,心道:這幾日,皇上怕是要連續寵幸好幾位更衣了。至于時間多長久,這從不是他一個小小太監能夠捉摸透的。

據住在鄰壁隔間的幾位更衣講,當夜晚上,屋內暧昧聲不斷,女子低吟,男子粗喘,聞者不禁面紅耳赤。次日,皇上賞賜頗多,流砂殿的安更衣更是直接榮升為安婉儀。随後幾日,皇上又斷斷續續地寵幸了好幾位明宇國美女,封賞不斷,有的升為采女,有的升為選侍或寶林。

此時的铛月宮正殿。

一位着冰藍色撒花軟煙羅裙的女子斜坐在長榻上,頭绾風流別致飛雲髻,上插一只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最是勾魂的當屬那一雙微挑的桃花眼,幾轉之間,風情盡顯。這便是铛月宮的一宮之主——琪貴妃溫雅雯,四大正妃中唯一一個有着封號的貴妃,皇上對其的寵愛可見一斑。

“秀竹,聽聞皇上這幾日都歇在那些明宇國女子那兒,連賢妃那兒都好幾日沒去了,這事可屬實?”女子邊問邊懶懶地伸出了手。

一旁的奴婢連忙扶住那手,讓她坐立起身,低頭回道:“回娘娘,确實如此。皇上這半個月有三次歇在了婉貴嫔那兒,其他時間便去了那邊的幾位更衣處就寝,其中四位封為了采女,三名選侍,三名寶林。”

琪貴妃妖嬈一笑,“我道皇上多大方了,原來只不過是做做樣子,本宮記得有一位直接晉升了三級成為正七品婉儀。”

“回娘娘,是流砂殿裏的一位安更衣。”秀竹連忙接話道。

“左右不過這一位,連升三級的事可不常見。”琪貴妃伸出纖手,望着那修剪整齊的指甲,不知想着什麽。

“娘娘,用不用奴婢去打探一下?”秀竹仔細地觀察着主子的神色,小聲詢問道。

“算了,不過一個小小的婉儀,敵國的女人再高能高過正三品貴嫔?”琪貴妃冷哼一聲,眼裏盡是不屑,“不過,這婉貴嫔倒是春風得意,連賢妃的風頭都差點蓋過去了。”嘴角微勾,帶着幾分嘲諷。中宮的後位如今可是空着,後宮哪個不是虎視眈眈,躍躍欲試!賢妃便是自己最大的對手。

兩人不再言語,秀竹拿着鑲金邊羽扇輕輕扇着。

這大晏帝皇上一開了葷,那些住在偏殿的低品級妃位的女子便坐不住了,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周圍的園子裏瞎晃蕩,就期盼着皇上不經意間路過,再來個春風一度。不過,翠荷殿裏卻很安靜。

“娘娘,您就看着這些人借着探望的名義趾高氣揚地到咱翠荷殿炫耀?”墨月氣得紅了一張臉,說話雖恭敬卻仍舊藏不住那一絲怒意。這幾日,那些一塊從明宇國來的女子該封的封該賞的賞,唯獨露了她的主子還有紅落殿的那位,也不知這皇上有意還是無意。而這些女子一有些資本了就蹬鼻子上眼,每每都往這翠荷殿來坐坐,順便說些讓人發酸的話,雖然她家主子一點兒不在意,可是她氣憤得想上前揍人。

“墨月,後宮之人最忌心急,以後莫要我再提醒你了。”葉靈霜勾唇一笑,微垂的眼簾擋住裏面複雜難辨的神色。

墨月一愣,紅着臉低聲道:“奴婢謹記,以後不會再犯。”

葉靈霜見她這副拘謹的樣子,輕笑一聲,道:“無妨,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我不是什麽都無所求,只不過,我在等一個契機。”

聽聞這話,墨月臉上才揚起了笑意。至于主子說的契機是什麽,她雖不解也未多問。

“據說安婉儀搬離了流砂殿。”葉靈霜忽然問了一句,打破這短暫的沉寂。

墨月微微皺了皺眉,“回娘娘,好像是搬去了東六宮那邊,至于具體住處,恕奴婢無能,實在沒辦法打探到。”

葉靈霜拂了拂鬓前的幾縷長發,神色淡然,“不怨你,東西六宮那邊的奴才嘴巴可緊着呢,你若真能打探出來,我倒要吃驚了。”

想到這安婉儀,墨月不滿地撇了撇嘴,雖然安婉儀長得一副清純樣兒,可是哪及自家小姐出色,她墨月堅信,只要皇上見過自家小姐就一定會記住她的美。

“娘娘,要不要出去走走?”墨月轉了轉眼珠子,低聲詢問道。

哪裏不知她打得什麽心思,葉靈霜呵呵一笑,“再等幾日罷。墨月,這幾日你仔細留意紅落殿那邊的動靜。”

墨月眼睛一亮,“奴婢明白。”

看她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葉靈霜微微笑了笑,擡頭望向窗外的幾棵随風細擺的柳樹,眼睛半阖,眼裏的算計一閃而過。柳洛丹,這些平日裏敬你如上賓的女子一個個都得了封賞,此時的你還能沉得住氣麽?

月色朦胧之夜,一位着煙霞色撒花煙羅衫的女子如黑夜裏勾人的妖精,那翩然一舞引得那位着一身明黃的男子駐足觀看、雙眼迷離,漸生情|欲。當夜,兩人自是輕解羅衫一度春風,好生銷魂。

次日傳來消息,紅落殿的柳更衣被皇上狠狠寵幸一晚,還免了對琪貴妃和賢妃的請安禮,封賞下來,多得令人咋舌,林更衣則直接被升為從六品才人。

墨月小嘴不停地說着自己打探來的消息,仿佛親眼所見般,将柳洛丹描述成了那傳說中專門勾引男人的狐媚女子。

“呵呵……”葉靈霜忍不住笑出聲,柳洛丹的舞姿在明宇國的時候就已經是衆所周知的出色了,皇上能被她勾搭上她一點兒不奇怪。不過,她的動作卻是比她想得還快,勾人的本事也超出她預料,竟能讓皇上直接封了個才人。柳洛丹倒是如願以償,只是這個勾引皇上的帽子算是戴了個實成,以後難免被人當作話柄,即使,這麽做的女人實在算不得少數。

最重要的一點,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怕是對這柳洛丹有所保留,好歹這柳洛丹可是使了勁兒地引誘他,目的在他看來是有些不純的,哪怕這或許真的是一個尤物,但大晏帝從不是一個多情的人。

“娘娘……”站在一邊的墨月擔憂地喚了一句,雖然自家主子吩咐了不要心急,可是這些個不及娘娘的人都被皇上寵幸過了,唯獨她家娘娘,被撂在了一邊。

“墨月,池塘裏的蓮花好像開了大半了。”葉靈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墨月不解地點了點頭,答道:“翠荷殿幾裏外是有一處池塘,裏面的蓮花開得很美。不過,那地方有些偏僻。”

“六月初八馬上就要到了吧……”葉靈霜神色微妙地看着遠處。

“回娘娘,是三天後。”墨月如實回道,心裏卻十分詫異,主子問的話好生奇怪。

自從柳更衣被寵幸好,皇上便少來這邊的殿閣了,一來,路程遠,二來,那些比

較受寵愛的直接被皇上賜了東西六宮的幾處偏殿,寵幸的時候也變得更加方便。

殿外霏霏小雨,綿綿不絕。

池塘邊的大石上坐着一個着碧綠色束腰宮裝的女子,惬意地看着雨打荷葉的美景,嘴角偶爾勾起一抹淡笑,旁邊站着的丫頭撐着一把淺褐色油紙傘,替她遮着雨。周圍格外靜谧,女子被滿池的蓮花襯出幾許一塵不染的清美。

“墨月,把傘撤了吧,這小雨霏霏的打在臉上倒也舒服。”

“娘娘,還是打着吧。”墨月執拗地将傘打在葉靈霜的頭頂。

“我說不用就不用。”葉靈霜難得地固執起來,眉頭微擰,倒顯出幾分女子的嬌憨,唰地起了身,一雙眼晴四下尋着什麽。

“娘娘在找什麽?奴婢可以幫忙。”墨月連忙小跑着追過去,将傘盡量撐在葉靈霜的頭頂。

一雙幽黑的眼睛逡巡許久,停留在一根半斷的樹幹上,走上前動作熟稔地折了下來,放在手中揮舞幾下,似乎覺得不錯,便滿意地點了點頭,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笑了。

墨月怔怔地看着小主子的舉止,有些詫異,而葉靈霜接下來的動作更是讓墨月瞪大了雙眼。單手揮動枝條,以棍代劍,一套靈活地劍法舞動出來,身姿靈巧,彎腰、勾臂,劍鋒直指,“馬踏飛燕。”擡腿,帶劍回轉,跨躍,“秋風掃葉。”葉靈霜又笑和道。接着幾個連續翻跟頭,長劍劃空,秀腿輕擡。最後一個轉身回頭,猛地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裏面帶着幾分淺笑,刺出的樹枝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握住,踢出的長腿也被一條結實的臂膀牢牢夾在腋下。

“這一招又叫什麽?”男子輕笑着問道,聲音低沉好聽,看樣子心情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乎,大魚上鈎了,哈哈。。。

5、六月初八

“你是何人,竟敢對我家娘娘無禮!”墨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家主子被來人非禮了,就欲上前拽開他。豈料那男子猛一瞪她,眼裏射出如冰芒般的淩厲,墨月心一顫,怔在了原地,進退不得。

來人着一身紫金色長袍,頭發用一只看不出質地的簪子束了起來,眉目俊朗,英姿飒爽,端端的一個風流倜傥美男子。整個皇宮只有兩種男人,一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而皇上幾乎不會來這些偏僻的旮旯角,二便是駐守各個宮門的侍衛,沒有皇上的命令根本不可能進入後宮,那眼前的這人是?

葉靈霜眼一瞠,太監?!

男子将葉靈霜冥思苦想的各種表情盡收眼底,嘴角帶起一抹淺笑,“想到什麽了,怎生驚訝成這樣?”拉住她的腿往自己面前微扯,兩人又更近一步。

“大膽奴才,竟敢對皇上的女人無禮!”葉靈霜惱怒地瞪着他,奮力掙紮卻逃不開他的束縛,如今一條腿被他暧昧地夾在腋下,手中的枝條被他死死握着,葉靈霜羞憤地松開枝條,一拳砸向他的面門,男子眼角帶笑,下一刻,葉靈霜揮出的拳頭已經被他的另一只手緊緊包裹在手心。

聽到奴才兩字,來人眼中閃過濃重的殺機,卻在聽聞下一句“皇上的女人”時明顯一怵,接着哈哈大笑起來,好生猖狂。

“你!”葉靈霜委屈至極,“連你這奴才也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說罷,眼中淚花雲集,襯得眼睛更加明亮,猶如一汪清泉。

男子微微皺眉,那束縛的動作稍放松,葉靈霜便猛地将他推開,羞憤地瞪着他,“一個個的都欺負我,這世上沒人再關心我了……父親為了國家将我送來這鬼地方任人欺負,母親連送行都未曾,大哥整日鬼混,兄弟姐妹們都斜眼旁觀,如今就連一個奴才也這般羞辱我……”葉靈霜似要把滿腔的抱怨和委屈統統倒出來,邊說邊往後退,眼裏淚花滾滾,一直踩到河邊的石子。

男子盯着她的動作,眉緊緊擰起,“不要再往前走了,不再欺負你便是。”聲音低沉,帶着幾分承諾般的铿锵。

葉靈霜狠狠瞪他一眼,咬咬牙,一轉身便跳入了池子裏。

“啊——”早就緊繃着身子的墨月見到這番場景,吓得尖叫出聲,“娘娘!娘娘——,來人!來人——”

“閉嘴!”男子嫌惡地掃了她一眼,從懷中掏出一枚金牌扔給她,冷聲道:“去蒼銮殿找總管太監,讓他帶一名太醫過來。”見她拿着金牌傻站在原地,男子眼一淩,厲聲道:“再不快點,你家主子就真的沒命了。”

墨月這才回過神,腳底生風般跑走,不過墨月倒是長了個心眼,先去最近的翠荷殿周圍找了幾名宮女太監,哭喊

着讓他們幫忙到救人,等人答應了才往蒼銮殿跑去,一路上持着那枚金牌,無人阻攔,有些人還目光幽深地打量她許久。

那紫衣男子正乃大晏帝齊天佑,本因心情煩躁四處走走,沒想到會遇到葉靈霜舞劍那一幕,如今弄得這般田地,他也難辭其咎,看着池中吐出幾個水泡,大晏帝擰緊的劍眉一松,紮身跳入蓮池。

撈出葉靈霜,将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向翠荷殿,看到那方才還紅豔豔的臉蛋此時不染一絲血色,顯得蒼白羸弱,大晏帝心中生出幾分憐惜。

皇帝抱着女人走這麽遠的路還是頭一遭,前來救人的幾個宮女太監見翠荷殿的主子已被人救起,便散了開來,對那抱着葉靈霜的男人多瞅了幾眼,微微嘆了口氣。想必這葉更衣是要廢了,被皇上以後的男子碰過,若是傳到皇上的耳中,就算長得再貌美怕也再無翻身之地了。衆人以為墨月那丫頭又去別的地方叫來了侍衛,殊不知此時此刻抱着葉靈霜的正是大晏國皇帝!

咚的一聲踹門聲,葉靈霜算是完全失去了意識,嘴角的笑意卻一漾而過。

再醒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葉靈霜睜開沉沉的眼皮,慢慢坐了起來,屋子裏空無一人。

門被輕輕推開,墨月放柔動作走了進來,手裏端着一碗黑黢黢的草藥。“娘娘,你醒了?”聲音激動而驚喜。幾步走到床前,墨月将藥碗遞了過去,“娘娘喝藥。”

葉靈霜接過藥碗,沉默地喝着苦澀的藥汁。

“娘娘,你今早可吓壞奴婢了,幸而太醫說娘娘身體底子好,無甚大礙,不然奴婢就是死一萬次也難以抵罪。”墨月後怕地拍拍胸脯道,想到什麽,轉而又露了笑顏,“娘娘可知今早上那冒犯娘娘的人是誰?他竟然就是皇上!奴婢聽公公說,皇上可是親自抱您回來的。”

“哦。”葉靈霜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甚在意。

墨月不解,這本該是高興的事,為何自家主子沒有一絲雀躍。

葉靈霜慢悠悠地喝着碗裏的苦藥,似要将那碗中苦澀細細品嘗,直到藥汁見了底,才接過墨月遞來的絲帕拭了拭嘴角。“皇上什麽時候走的?”

墨月眼一亮,看來娘娘還是在意這件事的,忙不疊地答道:“皇上等到太醫來便走了。”

“哦……”真是無情啊,還未确認我身體是否無恙就離開了。葉靈霜嘲諷一笑。

“許是皇上有急事所以來不及等娘娘醒來就走了。”見主子神色憂憂,墨月連忙補了一句。

“無事,我只不過是一個末等更衣,有何本事留住皇上稍許。”葉靈霜面上帶着幾分幽怨,心裏卻冷冷一笑。管他齊天佑對她上心沒有,她的主要目的是消除皇上的戒心,至

于其他的事便慢慢來吧。她在蓮池邊的時候早就聽到了動靜,本想舞劍裝作宣洩,然後将父親不喜自己才遣來大晏國一事說出來,豈料他齊天佑不止偷聽,還大膽地輕薄她!以前相處總以為他是一本正經的謙謙君子,如今才發現他骨子裏還是有男兒本“色”的……只是對着她的時候無法“色”起來罷了。

“墨月,我想躺一會兒。”葉靈霜遞過空藥碗,阖眸躺在了床上。

“奴婢先告退了,娘娘若是有事的話随時叫奴婢便是。”墨月低聲道。

“嗯。”床上的女子懶懶地應了一聲。

墨月拿着空碗小聲推門而出。

聽着那吱呀的阖門聲,葉靈霜一雙眸子猛地睜開,無神地盯着頭頂的灰青舊賬子,許久許久,眼裏的晶亮如黑夜裏的星辰,耀眼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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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如奴才去尚藥房取點傷寒藥吧。”李福升弓着身子小聲詢問道。

低頭批閱奏折的大晏帝淡然道:“不必了,朕無恙。”

似乎知道皇上憂慮何事,李福升又低頭道:“奴才取藥的時候不讓執事記檔,太後和幾位娘娘就不知道了。”在皇上身邊呆了許久,早已成精的李福升哪裏不知道大晏帝的煩惱,每次一個小病小傷寒,太後和幾位娘娘都要送來大大小小的補品,皇上不好拂了面子,特別是太後送來的一堆補品都是盡量服用了。有時候皇上幹脆藏着病,免得惹來一堆麻煩。

大晏帝低垂的眼微擡,掃了他一眼,“不必了,朕确實無甚大礙。”似乎想到某件趣事,皇帝抿嘴一笑,翠荷殿的那個小女人吃了那麽多水都無恙,他又怎會有事。

對于皇帝嘴角那很快閃過的笑意,李福升微微詫異,随即又裝作毫不知情地低下頭顱。

“皇上,翻牌的時辰到了。”李福升偷偷瞥了一眼站在殿門外的小公公,使了個眼神,那人便小跑着進了殿中,低頭躬身,将盛有不同侍寝牌子的木盤舉到皇帝面前。

大晏帝快速瞟過那材質不一的牌子,拂了拂手,興趣乏乏,“拿下去吧,朕今日歇在龍闕殿。”那小太監聽到吩咐便保持舉盤的姿勢躬身出了蒼銮殿。大晏帝批閱奏章或者私見大臣的時候一般都是在書房蒼銮殿,而不想去後宮寵幸妃嫔的時候便呆在自己的寝宮龍闕殿。那龍闕殿是不準任何妃嫔進住的,只有與皇後大婚的三天兩人歇在那裏,過後,皇後便住回後宮裏的中宮,位于東西六宮之首,離龍闕殿最近。

李福升見皇上沒有就寝的打算,便悄悄地往後退去。

“李福升。”大晏帝忽然叫住了他。

“奴才在。”李福升立馬頓住腳步,低頭應聲道。

“現在是什麽時辰?”

“回皇上,戌時剛至。”李福升恭敬答道,思索着皇上是不是準備就寝了。

大晏帝不再言語,只是一雙眼睛從手中的奏折移開,望了門外的夜色一眼,腦中忽地出現那張含淚欲泣、滿是倔強與羞憤的小臉。

“翠荷殿的主子怎麽樣了?”

皇帝的問話讓李福升微微閃神,李福升只是怔了一下便立馬答道:“回皇上,劉太醫說只是受了涼,便開了些祛寒藥,其他的無甚大礙。”

大晏帝淡淡地嗯了聲,“将這裏收拾下,朕回龍闕殿歇一晚上。”

“奴才明白。”李福升走上前,動作利索地收拾起堆滿奏章的書桌,見皇帝朝外走去,便對門口的兩個小太監遞了個眼神,兩個小太監立馬跟在身後,小心伺候着大晏帝回了不遠處的龍闕殿。

直到幾人走遠,李福升才籲了口氣,皇上心思最是喜怒無常,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必須時刻揣摩主子的心思而又不太過,拿捏好這分寸着實不是一件易事。而今日,每年的這個時候皇上從不招任何人侍寝。

六月初八,這是皇上生母的忌日。那個曾經寵冠後宮的美貌女子不知何因被先皇打入冷宮,最後心殇絕望,投水自盡。

是了,翠荷殿以前是個冷宮,住的便是皇上的生母蓮妃,而幾裏外的小蓮池正是蓮妃投水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奴才這個詞專屬清朝,但是吾獨愛之,so。。這裏就這麽叫吧

今個兒是中秋佳節,妹紙們,中秋節快樂!。。。(*^__^*)

為了慶祝美好的中秋佳節,不要忘了撒花之~~~~

06、皇帝忽訪

“昨個兒晚上,皇上又未招任何人侍寝?”軟榻上的女子柳眉杏眼,绾着淩雲髻,髻上插桃花紫玉簪,娟紗金絲繡花長裙襯得她多了幾分高貴雅致。

“回娘娘,皇上昨晚上歇在了龍闕殿,未曾招人侍寝。”身邊幫她捶着肩膀的婢女錦玉連忙回道。

另一個婢女錦雨将門外丫鬟遞來的金絲燕窩粥端了過來,“小廚房剛做的燕窩粥,娘娘仔細着燙。”

孟含玉滿意地看了兩個貼身婢女一眼,滿意地笑了笑,豔若三月桃花,“錦雨自本宮進宮就跟着,如今已有整整三年,錦玉也跟了本宮将近一年。若是哪一天你們想嫁人了就跟本宮說一聲,本宮定給你們準備豐厚的嫁妝。”

兩個丫鬟神色微變,齊齊道,“奴婢等一直守着賢妃娘娘,不準備嫁人。”

“哎……既然你們這麽忠心,本宮也不好攆了你們去,以後好好做事,本宮自不會有所虧待。”賢妃嘆了一口氣道,帶着追墨翠玉镯的纖手微擡,端起燕窩粥小口啜着。

錦雨與錦玉神色又是一變,死死低着頭。

“本宮這流雲宮也不小,這裏的首飾古玩你們随便挑一件吧。”賢妃用勺子撥了撥碗裏的燕窩粥,覺得無甚食欲便往一邊遞去,錦雨連忙接過碗。

“娘娘平時賞賜已經很多了,奴婢哪敢再貪婪。”錦玉笑着應道。

“賞你們的就收着,錦玉,将本宮的首飾盒拿來。”賢妃滿不在乎地指了指梳妝臺上的一個精致小盒。

“是。”錦玉低聲應道,将鑲金小木盒取了過來,遞到主子的面前。

賢妃勾唇一笑,将那小盒大開,露出滿滿的一盒珠寶首飾,“你們跟随本宮多年,從沒賞過你們什麽好東西,這盒裏都是皇上和太後賜的,你們随意挑一件罷。”

錦玉和錦雨一驚,不敢有所動作。

“娘娘,皇上和太後送的東西自然珍貴,豈是我們這些下人配用的,娘娘還是留着吧,娘娘平時的賞賜足夠奴婢們炫耀一番了。”錦玉神色認真道,帶着幾分惶恐,看得賢妃甚為滿意。

“是啊,娘娘,錦玉說的極是,這些東西太珍貴了,奴婢們怎配用呢。”錦雨也忙應和道。

“也罷,看你們那沒出息的樣。”賢妃嗔罵道,眼中卻是遮不住的笑意,緩緩起身,長裙迤逦一地。親自走到梳妝臺前,伸手打開一個小格子,從裏面取出兩個白玉綴墨耳墜子,端的價值不菲。

“娘娘,這是……”錦玉小心接過主子賞賜的耳墜,不解問道,這對耳墜子好像沒見自家主子戴過,錦玉是一年前由賢妃的娘家孟将軍送來的,在流雲宮呆的這一年來都不曾見過這對耳墜子,而一旁的錦雨見到這對白玉綴墨耳墜後雙眼明顯一暗,神色略顯慌張。

賢妃眼中的鄙夷和不屑一閃而過,“送你們拿着就是。”

兩人不敢再多言,一人拿了一個耳墜子,小心地收了起來。

看着流雲宮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賢妃自得一笑,幾分嘲諷,幾分猖狂。花梨月,只有你這個傻女人才會把本宮當做好姐妹,你不死誰死呢。

“錦雨,給本宮繼續盯着铛月宮的動靜,德妃倒是不足為懼,至于婉貴嫔那小蹄子,本宮先讓她得意一陣子。”想到婉貴嫔原本的身份,賢妃又是冷冷一笑。

“奴婢明白。”錦雨低頭道。

“凡事不可大意,仔細留意着別被發現了。”賢妃囑咐道。

“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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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日子其實算是最單調的,年複一年地上早朝、批閱奏章,還要保證朝政中勢力的平衡。

蒼銮殿,低頭看奏折的大晏帝神色愠怒,猛地将一本奏折擲于地上。好個常盛天,竟敢借着招兵為由,公然收受賄賂!當初若不是為了分散一部分勢力,防止孟世絕獨攬兵權,他常盛天又怎會被他提拔成左右翼前鋒統領,他的女兒常夢溪又豈會坐上德妃的位置!

李福升心中嘆了一口氣,彎腰将奏折撿了起來放回桌上。

“李福升,叫張子宜過來一趟。”大晏帝靠在椅子背上,單手扶額。

“奴才這就去。”李福升福了福身,往殿門外走去。作為皇上的貼身侍衛,張子宜自然時刻候在殿門外,白天偶爾也會到東西南北四個大門巡邏查探。

不一會兒,兩人走了進來,張子宜躬身道:“不知皇上召屬下來有何事吩咐?”

大晏帝雙眼微沉,“适當放出一些消息,就說有人已經發現了常将軍的不檢行為,若不稍加收斂就上報給皇上。”

張子宜訝然地看了大晏帝一眼,随即道:“屬下領命。”

待人走遠,大晏帝又拿起那奏折看了看,冷笑一聲,內侍衛總統将軍和護軍統領竟然同時上奏彈劾常盛天,該說巧的很,還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了呢。

“皇上,戌時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您看……”李福升壯膽問。若是皇上沒有及時就寝,傷了龍體,最先倒黴的可是他這個總管太監。

“去德妃那裏。”大晏帝這次倒是回答得幹脆,李福升小聲應是,已着手吩咐相關管事公公去德馨殿報信。

待半個時候過後,德妃已經沐浴完畢,恭候聖駕。李福升伺候着大晏帝去了德馨宮。

李福升同兩個婢女一同候在殿門口,腳還未站熱,大晏帝便已神色不悅地走了出來。這樣的結果李福升早已猜到,悶聲不吭地跟在皇帝的身後離開了德馨宮。

大晏帝朝龍闕殿的方向走去,李福升暗嘆一口氣,心道:德妃娘娘莫怪皇上,要怪就怪你那不争氣的爹吧。

走了十來步,大晏帝的目光停留在某處,腳步漸漸緩了下來,忽地,腳步一頓,朝着某個方向快步行去。身後的幾個尾随的小太監和宮女自是趕緊跟着。

德馨宮外有一處開得很豔的蓮塘,蓮葉上的水珠在月光的銀光下帶了一層淡淡的光輝,甚是好看。李福升深深看了眼,心下已有了計較。

“皇上,路途遙遠,不如乘坐龍辇吧。”李福升小跑着追上大晏帝,低頭建議道。

“無妨,這點路程累不着朕。”大晏帝淡淡道,腳步矯健。

李福升不再多說什麽,只是靜靜地跟在後面,饒過東西六宮一直往南走,那個方向李福升記得很清楚。前幾日的時候,有一個靈巧的小宮女親自拿着皇上的令牌,一臉慌張地讓他帶着太醫去翠荷殿。剛開始李福升還以為是皇上出了什麽事,差點心肝欲裂,來回繞了幾個彎總算是到了宮女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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