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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似乎是逃荒來的,一身破破爛爛的,他在王家附近鬼鬼祟祟,我們怕他做出什麽事,便将他抓了起來。”黑鷹衛首領皺了皺眉頭也,又接着道:“在拷問他時,他拿着王家的信物,自稱是王家第六十五代家主長孫,而且………”

一旁的劉康臉色古怪,“這哪來的騙子,想要冒充也不打聽打聽王家的情況?”

衆所周知,王家現任家主王沐之,也不過是第三十一代家主而已。

“而且什麽?”謝珣問。

“而且,他的模樣與王六郎君……相似……”黑鷹衛首領神色變得憤怒,“看在信物和容貌相似的份上,屬下沒有對他用重刑,但是在拷問之時,那小子還說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與小舅舅容貌相似?”謝珣挑了下眉,“他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他說,咱們北燕氣數将盡,新的君王将從洛澤走出。”黑鷹衛首領低下頭。

“什麽?”劉康大驚,“他竟然敢、竟然敢……陛下,此人絕對不能繞過他!”

謝珣揮了下手,打斷劉康的話,對着黑鷹衛首領道:“你去把他提過來見朕。”

“遵命。”黑鷹衛首領恭敬應聲,而後快步離開,臨走之時,還順手将那名刺客的身體拖了出去。

「西澤地,天石降,燕數盡,聖人現。」這句本該在兩年後人為出現的預言,此時卻被人提前說了出來,謝珣被勾起了興趣。

劉康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藥碗,“陛下,那小的重新去熬藥?”

“嗯。”謝珣應了一聲,“帶些人去,将太醫院的人全數拿下。”

既然世家的人都滲入了太醫院,那就不僅僅是一個夏太醫有問題,而目前他的人并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審理太醫院,只能先控制住所有人,等日後再一一肅清查明。

劉康領命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黑鷹衛首領去而複返了。

他的手裏還提着一個麻袋,等走進殿內之後,他這才将麻袋放下,麻袋裏似乎有人在掙紮,還時不時傳出來唔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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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屬下已經将人帶來了。”黑鷹衛首領跪在地上如是說道。“只是這小子太吵,屬下怕路上他引起事端,便将他捆起來塞進麻袋裏。”

“無事。”謝珣擺了擺手,“将他放出來。”

“是。”黑鷹衛首領拱手,而後起身走到麻袋旁,将上面紮緊的繩子解開,又扒拉了幾下,将麻袋裏的人倒了出來。

裏面的是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但是模樣卻與王沐之有四五分相似。

謝珣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為什麽他的黑鷹衛首領會說這小子像是穿着破爛的逃荒人員了。

一頭比還俗和尚長不了多少的頭發,一件單薄的白色上衣卻連衣袖都沒有,下半身穿了一件掉了色的褲子,大腿膝蓋處還破了幾個洞。

這樣的裝束,就連北燕國路邊的叫花子都不會穿成這樣。

也只有逃荒的人,一路上吃喝都不保,哪還能顧得上臉面,甚至于還有赤身裸體僅以樹葉遮體的。

不過——

謝珣偏頭看向自己的黑鷹衛首領,“查過他的來歷沒?”

獨眼的黑鷹衛首領嚴肅着臉搖了搖頭,“屬下讓人在周圍拿着畫像查過了,京城內無人見過這小子,而守城衛那邊的進出城記錄也查不到,這小子好像就是憑空出現在京城一般。”

獨眼男人表情浮現出一抹古怪之意,沒有将剩下的話說出來,他其實還特意去王家問過王老太爺,問他年輕時是否有在外面留過情。

畢竟那個怪模怪樣的青年與王六郎君那麽像,但以王六郎君如今的年歲絕對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兒子,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懷疑到王老太爺身上。

然後他話還未問完,便被他侮辱了清白暴怒無比的王老太爺打了出來。

被扔在地上面朝屋頂,四肢被反捆,嘴塞了布包還被布條綁緊的青年聽見這句話不由地翻了個白眼。

他本來就是突然出現在這裏的,能查到才有鬼了。

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全城戒嚴,他出不了城,沒辦法去外面抓野雞野兔填肚子,又餓的不行,只能冒着暴露的風險去王家附近晃悠,想找個機會,看看能不能偶遇自家那個大文豪老祖宗。

憑他的容貌以及身上的信物,怎麽也能在王家混一口飯吃,說不定還能借住王家的力量回到他自己的時代。

誰料,他還未蹲到王家人出入,便被人從後面打暈,再醒來便看見眼前黑着臉如同閻王再世一般的獨眼男人,還被嚴刑逼供,若不是他拿出了信物驗明身份,他絕對活不到現在。

不過剛剛好像聽到這男人剛剛喊上面的人陛下?

青年想到這裏,眼睛突然瞪大,驚愕不已。

如果他歷史學沒有記錯的話,這時候應當是燕朝最為黑暗的時期,這個時候的北燕國為那位出了名的暴戾恣睢的厲帝所統治。

暴虐無親曰厲,致虐無辜曰厲。

這是那個時代的文人們在這位暴君死後口徑一致給的谥號,亦是代表了他們對于這位亡國之君的憎惡。

青年動了動身體,想要看看這位史書記載中的暴君是何模樣,然而他被捆的死死的,連擡頭都擡得艱難,只能看見一點桌腳。

謝珣察覺到底下人的動靜,看向獨眼男人,淡聲開口,“解開他手上的繩子,朕問問他。”

“是。”黑鷹衛首領拱手應聲,他之前就測試過,這小子半點功夫都不會,所以半點也不當心他會對少年天子造成危險,速度極快地将青年手腕上的繩子解開。

“呸呸呸。”青年被解開了雙手,當即迫不及待地扯下綁着嘴的布條,又将裏面堵着嘴的布包拉出來扔在地上。

青年吐了吐口水,一邊用手揉臉,被布包撐着嘴這麽久,他臉梆子都被撐的酸痛不已。

恰好,他腳下的繩子也被解開,青年感覺到自己能活動自如了,他緩緩将手摸到褲子口袋,趁人不注意立馬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黃色符紙,他用牙齒狠狠咬了一下食指,牙齒印露出點點紅血,他飛快地将血塗在符紙上。

血光在黃色符紙上一閃,而後青年将符紙又拍在腦門上,殘影一晃,以一種堪比風一樣的速度,青年的身影瞬間消失。

開玩笑,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再不跑他就得交代在這裏。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黑鷹衛首領神色大驚,等他想要阻止的時候,人已經消失不見了,連忙欲起身去追,卻被謝珣喊住。

“不用追了。”

黑鷹衛首領停住腳步,面色羞愧道:“陛下,屬下不知這小子身上竟還有這種邪術……”

他明明試過這小子身上是半點功夫也沒有的,就連他靠近都不知道,被他輕而易舉的打暈。

不論怎麽說,沒查出那小子的特殊之處,這都是他的失職,甚至于還無知無覺地将人帶到陛下面前,若是那小子用邪術對陛下出手的話——

黑鷹衛首領打了個冷顫,連忙跪下叩首,“屬下失職,請陛下賜罪。”

“無事。”謝珣擺了擺手,“不是你的錯,他确實是一個普通人沒錯,他之所以逃的那麽快,是因為他拿出來的那道符紙的作用。朕知道你的想法,不過他既然能被你打暈,就說明他的符紙也不過如此,只能用于逃命,而不是用于防範,再者他的符紙連防身都做不到,更別提用它害人了。”

謝珣曾經歷經過一個特殊的世界,區區符紙反而是小手段,那個世界的人他們甚至還能依靠本身的力量飛天遁地。

“謝陛下開恩。”黑鷹衛首領起身,又有些不可思議地咋舌,“若不是今天,屬下還真不知道世間還有這種手段?難道那些和尚道士畫的符不是哄騙人的?”

謝珣搖了搖頭,“大多數和尚道士也都是普通人,真正有機緣得道的,都躲在深山中修行以期飛升,可不會在意世間這點浮華名利。”

“那,那小子怎麽處理?”黑鷹衛首領問。

“派幾個人去搜查,他跑不遠,先處理好世家這邊。”謝珣淡淡道,“燕數盡那句話,朕不希望再聽見,如果他有任何異動,例如與洛澤之人來往——”

洛澤之地,位于西面,而男主便是從洛澤起義,一路打進京城。

謝珣沉下臉,眸光冷冷地看向黑鷹衛首領,“殺無赦。”

那個人自稱王家之後,若是将來他與男主走在一起,

黑鷹衛首領神色一肅,“屬下領命。”

劉康端着重新熬好的藥走進殿內,看見獨眼男人,咦了一聲,“那個大逆不道的小子呢?沒帶來?”

黑鷹衛首領默默地看了這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太監。

青年逃出了皇宮,約莫半小時後,他翻過面前的栅欄,見沒有人追來,半癱在地上呼呼喘了口氣。

“還好有這張加速符。”青年将貼在頭頂的黃紙揭了下來,黃紙上的符文隐去,而後化作一團飛灰。

“可惜了,就帶了這一張。”

青年嘆了一口氣,而後皺起眉嗅了嗅鼻子,下一秒,他擡手用力地捏住了鼻子,

“哇,這什麽地方,怎麽這麽臭?”

旁邊有粗烈的喘氣聲,青年茫然地轉過頭,昏暗的光線下,他對上了一雙赤紅的大眼珠子。

“這裏是牛…牛棚……”

一步之遙的黑色水牛垂着頭,已經開始開始用蹄子不耐煩地踢踏着地面。

青年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舉着雙手呈投降狀,“牛兄,牛兄,你冷靜,我不是故意搶你地盤,你別動我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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