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你、你幹什麽?”

錦衣青年先是一慌,問完之後又立即冷靜下來,不過是一個酒瘋子,他為什麽要怕他,像這種酒鬼,即便是手裏有劍也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然而,真看到人提着劍向自己走斤,錦衣青年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你你別過來啊,你要是敢傷到我,我爹不會原諒你的,以後你別想踏進我家酒樓半步。”

酒樓?

謝珣一頓,原主酗酒十幾年,喝酒可是要錢的,原主醉的不知東南西北,自然也是沒有經濟來源的。

而這樣的人,他哪來的資本一醉就是十幾年呢?定然是有人在背後幫他。

謝珣翻了翻原主的記憶,從他幾近荒蕪的記憶中總算是找出了一個名字。

明月酒樓。

酒樓的東家是李員外,二十年前李員外尚未發跡,李家也還只是李家村裏的一戶普通農戶人,那時候原主外出義診,李家村有人落水,村民救上來已經沒了氣息,原主正好路過李家村,聽聞之後過去看了一眼,見人還可以救便順手将人救了回來。

而被救的那人,後來便成了這明月酒樓的老板,他後來發跡之後,也并沒有忘記這份恩情,後來見原主落魄成日酗酒,也多次苦勸原主振作起來,甚至還自掏腰包替原主重新修建了回春堂。

只奈何,原主萬念俱灰。

謝珣擡眸看向錦衣青年,“你是明月酒樓的少東家?”

這個酒鬼甚少清醒過,認不出他來也是正常,錦衣青年哼了一聲,插起腰趾高氣揚道:“現在才知道是我,你怕了吧!”

謝珣将劍放下,“不殺你,你走吧。”

“我就知道你怕沒酒喝。”錦衣青年得意洋洋地出聲,而後又哼了一聲,“看在你認錯的份上,本少爺大人有大量,讓他們帶你上去。”

“少爺,他好像還沒有認錯。”仆人亦是開口提醒。

錦衣青年用扇子打了那名仆人的頭,氣的跳腳,“我說認了就是認了,誰讓你多嘴的!”

仆人爆頭,“小的嘴笨,少爺息怒。”

謝珣不理會這幾人,提着劍自顧自地轉身朝着寒潭的另一邊走去。

“哎?”錦衣青年一愣,“死酒鬼,你幹嘛去?”

“與你無關,無需關心。”謝珣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

錦衣青年咬牙,“誰要關心你,我就等着看你被這懸崖底下的妖魔鬼怪吃掉。”

“少爺。”仆人拉了拉錦衣青年的衣袖,“他不領少爺的情願意待在這崖底就随他去,咱們還是先上去吧。”

“是啊是啊。”另一名仆人也跟着開口,“那邊那麽黑,難保有什麽危險,咱們可不能過去。”

幾人連拖帶拉的,将錦衣青年拉到垂下來的繩梯旁,在仆人們的苦求之下,順着繩梯上了懸崖。

“可算是上來了,天都這麽黑了,少爺要是再耽擱,等會老爺就得派人出來找您了。”仆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漢,一邊慶幸道。

“把東西收一收,咱們回去了。”另一名仆人指着綁着繩梯的大樹道。

錦衣青年拿着仆人遞過來的手帕在擦着汗,看見自己手下要去解開繩子,連忙喊停。

“收什麽收,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還是你覺得本少爺能根繩子都扔不起?”

“少爺?”仆人目光疑惑,“咱們下去的人都上來了啊。”

“笨啊你,少爺說的是那個酒鬼。”

“放你的狗屁。”錦衣青年如同被踩到痛腳一樣拉下了臉,“誰不知道本少爺恨死他了,你們眼瞎嗎,覺得本少爺要救他?”

他氣沖沖地離開,仆人面面相觑,正準備解繩子的仆人猶猶豫豫地開口問:“那,這繩子咱還解開嗎?”

“解什麽解,沒聽見少爺說繩子不要了嗎?”那仆人一揮手,“咱們走,得趕緊追上去,別又跟丢少爺。”

謝珣尋到了一條極為偏僻的小溪,他原本就是聽到水流聲才循着走過來的,水流之處必有出路。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謝珣踩着雜草走到了田埂之上。

天色已經極其昏暗,田中有蛙叫聲,空中隐隐還飄過來蟬鳴聲,因為不久前下過雨,不再悶熱,清新的空氣中還有泥土的芳香。

微風輕拂,散亂的灰白頭發飛到了眼前,謝珣下意識擡手一撥,這才發現頭發也亂糟糟的像個鳥窩。

就連身上,亦是渾身的酒氣,也不知多久沒有清洗過了。

想想也是,原主不過是一個酒鬼,難得清醒,哪裏還會把自己打理幹淨,而系統将他送過來之時,生成身體之時,按照設定亦是将他變成了這樣。

雖然知道是當初系統造成的,但是謝珣卻一刻也不能容忍這種髒污,他重新回到山林之中,走到小溪旁,用水将自己身上清洗了一遍。

洗完之後,雖然衣服濕漉漉的,但是總算沒有那股糟心的酒味,令謝珣舒坦了不少。

謝珣走了兩步,忽然聞到一股奇異芳香,他止住了腳步,看向四周。

月光之下,樹影婆娑,四周安靜的不像話,隐隐約約的蟬鳴聲也不見了。

“公子~”柔媚的女聲自身後傳來,一只皓白如玉的手挽上了謝珣的手臂,緊接着是一具柔軟的身體貼在了謝珣的面前。

紅色紗衣身段妖嬈的女子在看到被自己迷煙控住的男人相貌之時,眼眸閃過一抹異彩。

本以為是個白發老頭子,沒想到竟然會是個極品。

女子目光裏閃過一抹癡迷之色,湊到男人面前口吐蘭氣,聲音柔媚入骨,“公子大半夜在這樹林裏,可是特意來等人家的?”

她的手,緩緩順着手臂往上,在即将觸及到那張恍如天人般容貌之時,忽然手指如同觸碰到火焰一般,女子吃痛一聲,身體仿佛被什麽東西彈開後又高高跌落在地上。

而後,一把森冷的劍抵住了她的脖子。

“不可能,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你如何從我的迷煙中清醒過來。”女子怔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如被火燒火燎的手指,她試圖用法力治愈傷口,然而一抹白光閃過,那只手依舊焦黑一片。

女人的手等于第二張臉,如今與燒焦的苦柴無異,連她的法力都複原不了,女子眸光發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杜鵑成精?”眼前女子外形雖然美麗動人,但是落在謝珣眼裏卻是一株行走的杜鵑,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可以看到妖精原形,但謝珣卻并不驚慌,反而直接問出了口。

“你怎麽會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女子大驚,她退後一步,念了一個法決,再擡眼看去,白發男人持劍而立,周身紫氣萦繞,而其身後是一圈功德金光。

這是普通凡人該有的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女子發現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條龍在其中盤旋,而像是為了證明她并未眼花一般,白發男人身後的功德金光中,金色的龍眸緩緩顯現,冰冷無情的雙眸死死盯着不遠處的女妖的眼睛。

女子感覺眼睛一痛,如同被什麽東西灼燒一般,她哀嚎一聲捂住自己的雙眼,而後抓住時機連忙飛身而起。

謝珣愣了片刻,“好歹是個妖,還怕一個凡人?”

還未飛遠的女子崴了下腳,她幹脆化作一道流光,直到逃回自己的洞府才化作人形倒在地上。

她的人形模樣已經極其狼狽,由其是之前那雙水盈盈極為勾人的雙眸,此刻已經消失不見,取代代之的是深陷的眼窩。

女子摸着自己的雙眼,心中卻并沒有多少氣憤,反而是滿滿的僥幸。

比起魂飛魄散來說,只傷了一雙眼睛又算的了什麽。

“終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

一條墨色的蛇吐着信子緩緩從洞口游進,在距離女子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我聽洞中有動靜,過來看看,沒想到還真是你回來了。”

蛇化作一名黑衣男子,“可你不是出去勾引男人吸食精氣去了,怎麽還提前回來了?”

“可別提了。”女子放下摸着眼睛的手轉過身,黑衣男子看見她的眼睛,吓了一跳,“誰把你打成這樣子?你碰到那些修士了?”“這樣還算輕了,我差點就得被打的魂飛魄散消散。”女子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也不是什麽修士,我是被一個凡人傷成這樣的。”

蛇妖一愣,“開什麽玩笑,你別是看錯了,凡人還能把你傷成這樣?”

“我用了靈眼決看的,怎麽可能有錯。”女子頓了頓,又接着道:“不過,他雖然是個凡人,但是他背後功德金光閃爍,周身還有紫氣萦繞,還有一條龍若隐若現,我這眼睛就是被那條龍弄傷的。”

蛇妖吓了一跳,“你膽子怎麽那麽大,還敢去接近人類皇帝?你不知道人類皇帝有紫薇之氣護體,百邪不侵嗎?”

杜鵑妖委屈至極,“我沒有,我連皇宮都不敢靠近,哪裏還敢接近皇帝,那個人是我在荒郊野外遇見的,離京城得有十萬八千裏呢。”

本以為遇見的是送上門的好處,誰知道竟然差點要了她的小命。

“不過那個人,是真的很俊。”杜鵑妖想起那人的容貌,臉泛紅暈,“比我兩百年前見過的那個滄瀾宗的修士還要俊上不少。”

黑衣男人無語片刻,重新化作原形,吐着信子游了出去。

而另一邊,謝珣将劍收了起來,趁着月光在樹林中按照原主的記憶找了一些止血的草藥将傷口敷上。

方才擡劍的動作太快,将胸口結痂的傷口崩裂一點。

敷好了藥,謝珣走出樹林,按照原主的記憶,朝着他的家中走去。

原主一醉二十年,大多時間是露宿在街頭,連回家的路都記得模模糊糊。

謝珣花了一個半時辰才找到了他從前的住處,門口挂着的紅燈籠已經掉了色破破爛爛,木門也黑乎乎的,上面挂着的鎖生了一層鏽,還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灰,臺階上雜草叢生,一看便是許久無人居住的模樣。

謝珣用劍挑開了鎖,那劍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竟然鋒利無比,才碰到鎖,鎖便應聲而斷。

進了門,借着從門口透進來的月光,可以看到屋內陳設一如原主多年前的記憶中那般,謝珣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在正對着門口的桌子上,那上面放着的縫了一半的布料以及針線盒。

那是原主妻子雲水遙為她腹中孩兒所縫制的肚兜。

只可惜,還未縫制完,她便被人帶回了滄瀾宗,這縫了一般的肚兜,只能留在這座空屋子裏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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