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天剛泛起魚肚白,明月酒樓的小二一邊打着呵欠一邊走到門口,将門上的木栓拉開,打開客棧的大門。

剛一打開,便被門外站着的幾個人下了一大跳。

“怎麽這麽晚才開門!”總算等到開門,李學良不耐煩地開口,“以後早點開門懂嗎,本少爺都在外面等了快半炷香的時間了。”

小二忙擠出個讨好的笑容,上前行禮道,“大少爺今天怎麽一大早就過來了?”

“本少爺過來看看,你讓開,別擋本少爺的路。”李學良撥開小二,大踏步走進酒樓。

酒樓一樓規規矩矩地擺了約莫十幾來張桌子,因為剛剛擦過的原因,桌子顏色比較深。

李學良環顧了一周,連角落也沒有放過,一旁的小二注意到他的神色,當即好奇問道:“大少爺,您在找什麽呢?”

“沒、沒找什麽。”李學良眼神心虛地晃了晃,好一會兒他才冷靜下來,他是來看看有沒有人吃白食的,為什麽要心虛?

該心虛的就不是他。

想通了的李學良理直氣壯地看向小二,“昨天你們有沒有給酒給那個醉醺醺的酒鬼?”

小二愣了愣,随即很快搖頭,“大少爺,昨天謝大夫都沒有過來——”

“本少爺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不許給他酒不許給他酒,每次你們都給他,到底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李學良說着說過無數次的臺詞,然而話還未說完,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你剛剛說什麽?”李學良傻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小二,質問道:“他昨天沒過來?為什麽他沒來你不通知本少爺?”

“可可是……”小二被吓了一跳,他結結巴巴地看着李學良,“大少爺您不……不是不想讓他來白喝酒嗎,他沒來不正好如大少爺所想嗎?”

“你懂什麽!”李學良用力地瞪小二一眼,“盡礙事的家夥,一點事都不會做。”

李學良身後的下人猶豫開口,“少爺,你說那個人不會還待在那下面吧?”

“我怎麽知道!”李學良滿肚子怒火,只覺得那個人蠢笨至極,繩梯都留在那了,竟然還不會爬上來?

難道是沒吃東西沒力氣爬?或者爬到一半又摔下去了?那可不得了,那人本來就被戳了一劍,要是再摔下去——

李學良越想臉色越白,他扭頭看着自己身邊的幾個下人,“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去給本少爺準備馬車出城,他白吃白喝了那麽久,不還完債就想死?”

李府的下人早就習慣李學良的言行不一,當即應是飛快跑了出去。

“去給本少爺拿點饅頭和一個水壺。”李學良扭頭對着小二吩咐道。

小二愣了愣,“大少爺就吃這些會不會太簡陋了一些?”

“誰說是我吃的?”李學良皺了皺眉頭,随後揮手趕人,“行了,跟你說你也不懂,你去給本少爺準備好。”

小二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将一籠饅頭與一壺水送了上來,正巧,馬車也恰好停在了門口。

李學良朝着門外的下人勾了勾手指,那名下人屁颠屁颠地跑進酒樓,露出一副十足的狗腿模樣:“少爺,您有什麽要吩咐小的?”

“把這些拿上。”李學良指了指水壺和饅頭,那仆人一愣,露出感激的模樣。“多謝少爺體諒小的,只是小的們都是吃了才出來的,恐怕吃不下這饅頭?”

“本少爺何時說給你們吃的?”李學良萬分不解地看他一眼,下人愣了愣,“那少爺你拿這些是?”

“這還用問嗎?”李學良理直氣壯地開口:“當然是給那個酒鬼吃的,他在懸崖底下待了一晚上,沒吃東西餓死怎麽辦!他死了,你少爺我向誰要債去?”

話音未落,他已大步走出酒樓,朝着馬車而去。

小二看着馬車離開時揚起的灰塵,有些摸不着頭腦,“大少爺這反反複複地是鬧的哪一出呢?又是親自去尋,又貼心的給人帶食物和水,這到底是讨厭還是不讨厭啊?”

馬車停在距離懸崖不遠的大樹旁,李學良一下馬車便看到了綁在大樹上的繩子,依舊是昨天離開時的樣子。

“大少爺,這繩子都沒有動過,說明那個酒鬼根本就沒從這上來過。”下人開口道。

“還用你說,本少爺都看到了。”李學良瞪了他一眼,“都給本少爺下去找,誰先找到,本少爺賞他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放在普通人家都足夠花上兩三個月了,下人們心中一喜,争先恐後地順着繩子下到懸崖底下。

一炷香之後,下人們紛紛順着繩梯爬了上來。

“大少爺,那底下沒有人,我們到處都找遍了。”

“沒有人?”李學良懷疑地看着自己的下人們,“是不是你們沒認真找?他好好的一個大活人,難道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

“可是小的們真的認真找過了,下面是真沒有人啊。”下人們苦着臉回答道,那五兩銀子才是長翅膀飛了呢。

“一群沒用的東西,本少爺自己下去找。”李學良走到繩梯旁,小心翼翼地順着繩梯溜下懸崖。

其餘下人見狀,無奈之下,留了兩個人看馬車,剩下的人也只得跟着下去。

“還真沒人?”找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人影卻累的跟死狗一樣的李學良納悶地坐在地上嘀咕,“難不成真的被什麽野獸吃了?吃了也總得吐個骨頭吧?”

“咦,少爺!”有名仆人興奮地跑到李學良的面前,“少爺,我們在那邊發現了一條小路,小路上還有腳印。”

“快帶我過去。”李學良猛地起身,連自稱都忘了。

“在這邊。”仆人連忙引路。

循着小路一路走,最後竟然走到了城外的田野,下人們圍在李學良身邊叽叽喳喳,“少爺,那個酒鬼昨天他絕對是從這條路出來了,這地上還有腳印呢。”

“他既然出來了,為什麽沒去明月酒樓喝酒?”李學良百思不得其解,“你們想想,他還能去哪?”

“少爺,他不去咱們酒樓……那不是件好事嗎?”下人猶豫開口。“每年咱們酒樓供着他白吃白喝,多了多少開銷啊。”

“開銷用你們掏錢了嗎?”李學良氣的睜大眼睛,他伸出手指指了指,“愣着幹嘛,你們去給我找人,你兩個去把馬車駕過來。”

下人們被訓得連連應是,一刻也不敢多留。

“唉呀~”女子的痛呼聲自樹林中傳來,李學良扭頭一看,一個穿着紅色紗衣的女子跌坐在地面上,紗衣極薄甚至還能看到裏面的鴛鴦肚兜,李學良連忙扭開了頭。

“公子,人家摔倒了,你都不扶一下嗎?”女子嬌媚的嗓音随着風飄入李學良的耳裏,酥的人耳朵都軟了。

然而,她的目标人物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一沒斷腿二沒斷手,又不是本少爺讓你摔倒的,本少爺為什麽要扶你?”李學良打了個噴嚏,一邊揉着發癢的鼻子,一邊毫不留情地開口,“倒是你,穿成這樣出現在這荒郊野外,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別是想污蔑本少爺推的你,想訛詐我李家的錢吧?”

李學良直覺眼前這個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轉身欲走,才走了一步卻感覺腿不受控制了,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上面,一動也不能動。

“公子何必急着走呢?”女子從後面摟住李學良的腰,溫熱曼妙的軀體緊緊貼在李學良的背後,柔軟無骨的手摸着李學良的脖子。

“奴家看中的可不是什麽錢不錢的,奴家呀,看中的是你這個俊公子呢~”

女子輕笑一聲,在李學良的耳邊故意吐了一口氣,而後轉到李學良的面前,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你你是妖?”李學良的瞳孔放大,“你對本少爺做了什麽?”

“奴家還沒來得及做呢。”杜七娘擡起手,緩緩摸着李學良的小臉蛋,雖然沒有昨天那個人好看,但也不失為一個俏郎君,最主要的是年輕元陽尚在,若是吸了他的陽氣,她眼睛上的傷或許能得到修複。

“你、你要對本少爺做、做什麽?”李學良說着,又打了個噴嚏,只覺得鼻子癢極了,然而他渾身僵硬,根本動彈不得,更別提揉鼻子了。

“小郎君莫慌。”杜七娘的聲音極盡綿軟,“雖然小郎君比不上昨晚上的那個人,但是你這幅模樣奴家歡喜。”

“昨晚上的人?”李學良被她話裏的意思引入了注意力,“他是不是白頭發?全身亂糟糟又醉醺醺的。”

“白發是白發,不過他可沒有醉醺醺的,不過他的頭發和衣衫都是濕的,被月光啊,那麽一照,別提多誘人了。”杜七娘說着說着,眼神朦胧起來,顯然是陷入了某種奇怪的聯想中。

李學良眼神莫名,“本少爺堂堂李家大少爺,還比不上一個酒鬼,你不會是個瞎了眼睛的妖吧?你把他怎麽了?”

被戳中痛楚,杜七娘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奴家可沒把他怎麽,倒是小郎君你還是先想想你自己。”

她湊近李學良,從口中吐出迷煙,凡人只要吸入了她的迷煙,自然就會任她擺布。

濃烈的異香,嗆得李學良接連打着噴嚏,胸口似乎被大石壓住一樣喘不過氣,這下他不僅覺得只是鼻子有點癢,而是全身都莫名瘙癢起來,恨不得使勁将癢處撓一撓。

“你對我用了什麽玩意?”李學良話音還未落,又是一個噴嚏。

杜七娘被打噴嚏的李學良噴了一臉,一下子連臉都青了,再一看噴嚏打個不停的李學良,眼神清明,明顯她的迷煙又是失效了。

“怎麽回事?”又想起面前這人先前的話語中似乎認識昨晚那人,為了确保萬一,杜七娘還是念起了法決,打開了自己靈眼。

然而,眼前的青年周身幹幹淨淨,絲毫沒有特殊之處,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

杜七娘開始懷疑妖生,昨天她的法術失靈還情有可原,今天一個普通的凡人她竟然也迷惑不了?

杜七娘不死心,想要放出迷煙再試一試,然後念頭才剛浮現,頭頂劃過破空聲,她連忙閃身躲過淩空一劍。

再擡頭一看,一個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持着劍攔在了她的獵物前。

“大膽妖孽,竟敢在此害人!”

歸元門的修士怎麽會這麽快找過來?還是個化神期?

杜七娘神色一變,來不及多想,連忙化作一股濃煙逃竄而走。

她如今身上有傷,必定是打不過化神期的修士,必須叫黑蛇逃得越遠越好,望仙城附近不能再停留了。

中年男人本想追上去,然而卻察覺身後凡人的氣息極重,猶豫片刻之後,還是決定先救人要緊。

他轉過身,看見身後的青年卻是一愣,只因為他滿臉都是紅色的風團,連露出的脖子上也是。

中年男人連忙解開他身上的妖法,“小兄弟,你沒事吧?”

“癢,癢。”李學良神志不清地上下撓着自己,很快一張臉上全是指甲血痕。

恰好,李家的下人們回來找李學良。

“少爺,少爺有消息了。”

李家下人看到中年男人,停下了腳步,再一看頭發都被抓得亂成雞窩一邊喊着癢的李學良,“你是誰,你對我們少爺做了什麽?”

中年男人連忙定住李學良,免得他将自己撓傷,“我剛過來,就看到他被妖怪控制——”

“別開玩笑了,大白天的哪來的妖怪。”李家下人嗤笑一聲,打斷他的話。

“我告訴你臭道士,我們少爺可是李家的獨子,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老爺不會放過你的。”

中年男人不說話,擡手施了一個法決打在了李學良身上,一息之後,他皺起了眉。

“奇怪,身上沒有妖氣,就說明那個妖怪并未對你動手。”

李家的下人眼睜睜看着面前的臭道士手裏冒出來一團光,而後那光飄進了自家少爺的額頭,當即啞然無聲。

因為中年男人的術法,李學良的神志恢複了短暫的清醒,但是胸口卻憋悶的慌,他大口喘着氣,“我,我這是怎麽了?那個女妖怪呢?”

“女妖怪已經跑了,她沒傷到你。”中年男人答道,“你身上這些傷口,都是你自己剛才撓出來的。”

“我自己撓……”李學良的話還未說完,突然眼一番,暈厥了過去。

“少爺,少爺!”李家的下人忙上前掐人中,然而李學良半點反應也沒有。

“他氣息微弱,得盡快帶他找大夫。”中年男人打出一道法力護住李學良的心脈,可仍舊無濟于事,“最近的醫館在哪?”

李家的下人慌裏慌張地指了指方向,“城裏有兩家醫館,可是馬車還在懸崖上頭。”

“馬車來了,馬車來了。”另一名下人指着越來越近的馬車喊道,很快馬車便停在了幾人面前,駕着馬車的下人看到李學良的模樣,頓時一驚,跳下馬車,“快把少爺扶上去。”

将李學良扶上馬車之後,李家的下人顧不上中年男人,連忙駕着馬車将李學良送往城內的仁心堂。

“鄭大夫,我家少爺他怎麽樣?”

“你家少爺身上這些風疙瘩像是接觸了什麽東西起疹,情況比較嚴重,你們将他接觸的人或者吃過的東西都說給我聽聽。”

“少爺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後來他叫我們去尋人,我們離開後回來,就看到少爺這個樣子了。”李家下人說道,“不過我們回來去找少爺時,看到有個道士打扮的人在少爺身邊,因為少爺一直在撓自己,那道長還幫忙壓制住少爺。”

“這樣吧,你們先用酒精給你家少爺擦擦身體,我去開一副藥,等熬好了讓你家少爺喝下。”鄭大夫起身,走到一旁桌子展開處方箋,拿起筆開始寫字。

櫃臺邊的藥童正在認真地稱着藥材的重量,卻見有陰影落下,門口走近來一人,他擡起頭一看,看見迎面而來的白發男人,不由地愣住。

“麻煩按照這方子抓上一帖藥。”謝珣将自己寫的傷藥方子擺在櫃臺上。

這聲音有點熟悉,王家的下人們扭頭朝着門口看去,在看清對方容貌之時,微微詫異。

他們并未見過此人,但是心中卻有種詭異的熟悉之感。

謝珣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擡頭望去,正好看到躺在裏面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李學良。

他提步繞過櫃臺,朝裏走去,“他這是怎麽了?”

李家的下人一愣一愣的,“這位公子,認識我家少爺?”

一旁開藥方的鄭大夫聞聲擡起頭,在看見謝珣的模樣之時,眼裏閃過一抹震驚。

“你是謝、謝大夫?”

“是我。”謝珣輕輕颔首,而後又看了那邊藥童一眼,“我來抓點傷藥。”

藥可不能亂抓,若是吃出問題了,他的醫館可擔不起,雖然對方本身是個大夫,但是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一醉二十年,只怕這醫術也忘的差不多了。

想到這裏,鄭大夫忙起身走到藥童身邊,“藥方給我看看。”

藥童将藥方遞給他,鄭大夫快速掃了一眼,而後将藥方還給藥童,“就照上面抓。”

他走到謝珣的面前,目光極其感慨,“一醉多年,謝大夫總算是願意醒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可惜,當年的謝大夫醫術精湛又有一顆醫者仁心,這望仙城以及附近的人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恩惠,後來對方一蹶不振,望仙城內的人每每提起,都要罵上一句老天不長眼。

而如今,老天竟然真的開眼了,一醉多年的人醒了,不僅風采依舊,就連醫術也依舊。

一旁的李家下人傻眼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謝珣,“你你是謝大夫?那個酒鬼?”

謝珣沒理會他們,看着昏迷不行的李學良,扭頭對着鄭大夫開口,“麻煩借銀針一用。”

在別人的醫館救治別的大夫的病人,這無異于砸場子。

但是于鄭秋來說卻并不在意,他對于謝家的銀針之術好奇已久,故而謝珣的話音剛落,他立馬取了裝着銀針的針袋過來,将其打開攤在謝珣的面前,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謝大夫,您請。”

謝珣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用一旁的酒精泡了泡,而後解開李學良上身的衣物,往李學良的身上穴道紮去。

若幹細長的銀針将李學良紮成了個刺猬,一旁未能阻止的李家下人不由地打了個冷顫,目光緊緊地觀察着自家少爺的反應。

謝珣将最後一根銀針紮下去,昏迷不醒的李學良總算是有了反應,先是胸膛猛烈起伏,而後是睫毛動了動,他緩緩地睜開了眼。

“我這是在哪啊?”李學良目光渙散地看着屋頂,而後又極緩慢地将褲目光落在自己的胸膛上,看見了密密麻麻的寒光。

“少爺還真的醒了!”李家下人松了一口氣,連忙擠到床邊,“少爺,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怎麽了?”李學良試圖擡手摸自己的臉,他的臉火辣辣的疼,然而手才擡到一半,發現自己手臂上也紮了幾根銀針。

“少爺你剛剛在城外暈了過去,小的們用馬車給你送到鄭大夫這裏來。”李家下人們說着,又看了白發男人一眼,“不過還是那個酒鬼……不不不,是謝大夫過來給少爺紮了這銀針,少爺才醒過來。”

李學良自然是沒有聽漏,他雙瞳放大,不可思議地驚呼開口:“你說是那個酒鬼給我紮的針?開什麽玩笑,他成日醉醺醺的……”

“少爺。”李家的下人推了推李學良,彎下腰極小聲對他說道:“人謝大夫還在這呢。”

他說着又悄悄指了指後面,李學良是躺着的,面前又有下人們圍着,只能看到個影子。

李學良想要坐起看,然而他身上全都是銀針,他連動都不敢動。

李學良好奇極了,對着一個下人吩咐,“你去問問,我身上這針能不能拔了?”

另一邊,藥童将抓好的藥包好遞給了謝珣,鄭大夫躊躇片刻,下定決心上前:“謝大夫這一手銀針之術,令在下大開眼界,只是謝大夫的回春堂已經不在,不知謝大夫日後有何打算?”

謝珣看向鄭秋,有些不解。

鄭秋神色嚴肅地拱手,“如果謝大夫無別出可去,我這仁心堂還缺一位坐堂醫師,不知謝大夫可願屈尊?”

“那個酒……謝大夫。”李家下人的聲音插了進來,他走到謝珣面前,讨好地笑了一下,“我家少爺讓我來問問,銀針能不能拔了?”

“可以拔了。”謝珣這麽說着,提着藥包絲毫沒有過去的意圖,鄭秋愣了下,看到謝珣手中的藥包,連忙反應過來,“謝大夫應該還有事,這針還是我來拔吧,雖然在下沒有謝大夫那手出神入化的銀針之術,不過拔個銀針還是會的。”

“那就有勞鄭大夫。”謝珣微微颔首,而後看向藥童,“這些藥多少錢?”

“總共二十一文錢。”藥童小聲回答道。

謝珣摸出一小塊碎銀遞給藥童,他來時先去了當鋪,這錢還是他把那把劍當了換來的。

一旁的鄭秋看到,連忙阻止,“謝大夫幫了仁心堂的忙,怎麽還能收謝大夫的錢,不可不可。”

“錢本少爺付了。”李學良忍不住出聲,“你快過來給本少爺拔針。”

鄭秋以為李學良在催促自己,連忙應聲跑了過去,“哎,來了。”

“誰喊你了!”李學良咬牙切齒,但是看着鄭秋已經上手拔了,再也顧不得其他,哎哎喲喲地吸氣起來。

等好不容易結束這個酷刑之後,李學良連忙從床上爬起,撥開下人的身影,卻發現櫃臺那邊只剩下藥童了。

“他人呢?”

藥童指了指門口,“謝大夫剛剛已經離開了。”

“什麽?”李學良瞪大眼睛,跑到醫館外面,外面人來人往,根本看不見那人的身影。

李學良氣的原地轉圈圈,一邊憤憤地罵道:“我就知道他就是忘恩負義沒良心,我這樣都是為了誰?要不是怕他在懸崖底下餓死,我怎麽可能會下去還遇到那個女妖怪?”

“少爺。”圍在他身邊的下人被他的話吓了一跳,“少爺,你真遇到女妖怪了?”

“可不是,那女妖怪身上也不知道塗了什麽,直熏的本少爺打噴嚏。”李學良回頭看向下人,“結賬了沒?”

“結了。”下人回答。

“結了還不快去給本少爺找人!”李學良瞪他們一眼,“腦袋笨就算了,一點眼力見也沒有。”

下人心裏委屈,“小的們之前打聽到他昨天回了從前的住處,本想告訴少爺,結果少爺當時暈了。”

另一名下人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他今天肯定還會回去,咱們直接過去等就是了。”

“他從前那個住處?”李學良皺起了眉,那房子他去看過幾次,地方偏僻就算了,都那麽破了哪還能住人。

“跟本少爺去看看。”

李學良提步往馬車上走,然而才踏上馬車,便被人攔住。

是李家的下人。

“少爺,老爺聽說少爺出事,讓少爺立馬回家。”

李學良目露不悅,看向自己身邊的下人,“誰回去多嘴的?”

“少爺之前暈倒,小的們害怕,便讓阿四回去報信了。”

李學良生氣,但為了不讓自家老爹在家裏擔心,還是帶着下人們打道回府。

另一邊,謝珣提着藥走出了城門,然而出城門才走了不到一刻鐘,便下起了雨。

路邊有座城隍廟,謝珣腳步微頓,稍作猶豫還是決定先躲會雨,畢竟夏天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聽到腳步聲,打坐的中年男人睜開眼,在看到謝珣時,露出了一抹詫異,“咦?”

“打擾了。”謝珣沖着他微微颔首,也并不走進去,只在門口一側站着等雨停。

中年男人沒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總不至于他才剛到化神期就眼花了吧?

然而,無論他怎麽揉眼睛,門口那人身上的功德金光閃耀得幾乎刺傷他的眼睛,就連這城隍廟中的神像也受到了功德金光的影響,表情生動的似乎要活過來一般。

可是一介凡人怎麽會有這麽龐大的功德金光?若非他能告知到面前這人沒有絲毫修為,他幾乎要以為是哪位大能者隐藏修為入世了。

正待中年男人想着打讪的詞,又一個身着墨綠色長衫的男子撐着傘走了進來。

“這雨太大了,在下躲個雨,打擾兩位了。”男子拱手賠禮,表情真摯,然而他本就長了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這幅表情做起來倒是怪異極了。

中年男人将手搭在劍上,又瞥了一眼那個凡人,猶豫片刻,還是放下了手。

一旦打起來,凡人體弱,難免會被誤傷。

墨綠色長衫的男子似乎并未察覺到他的動作,自顧自地将幾個蒲團上的灰塵清理幹淨,随後一一擺好。

“這雨一時半會看來是不會停,這蒲團在下已經清理幹淨,門口那位公子,為何不進來坐坐?”

謝珣扭頭對着他的眼睛,又看了一眼煥然一新的蒲團,而後提步走過去坐下。

“在下向龍,不知公子姓名?”

“謝珣。”

“小兄弟!”中年男人連忙出聲,奈何阻止不及時,他将手搭回劍上,萬分警惕地看向龍,“萍水相逢,不過第一面就問姓名,閣下未免太心急了一些吧?”

“我問,他願意答,與你個臭道士又有什麽關系?”向龍看了他一眼,嗤聲道。

“這個名字倒是有趣。”謝珣看向面前的男子,“向龍向龍,若一不小心聽岔了,指不定就聽成了像龍?”

“像龍也好聽。”墨綠色長衫的男子挑了一下眉,看向謝珣,“你要不信,要不你念上一句?”

“小兄弟不可。”中年男人連忙開口阻止,向龍臉上的笑容微微扭曲,“臭道士,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礙眼?再多嘴,信不信我殺了你?”

“他與你無冤無仇,你若是殺了他,有違天理。”謝珣淡淡開口,“我剛才見你蒲團清理的挺幹淨,不如你再把這城隍廟裏外都打掃一遍?”

向龍眯起眼,盯着謝珣的眼睛,“你看出來了?”

謝珣神情不變,“看出什麽?我只是随便說說,你不做就罷了。”

一旁的中年男人已經握緊了劍,只要這個無毛畜生敢有任何異動,他就先下手為強。

向龍看了謝珣好一會兒,而後,他伸出了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