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楚狗
白青山靠着欄杆,明明都一樣的工作服,他穿着就是清氣兒。
“龍山寺,一千年前東土大唐來的高僧在此講經。”
正午陽光照在他冷清的臉上,似白玉一般透亮:“‘聖僧道:凡心誠者,往生極樂,行一萬八千步,一步一叩。’這鐘祈願前敲,一響代表要磕一千個頭,十八響是一萬八千個,如此,所求皆得願。”
“以前也沒聽它響過啊?”反正上學時候從沒聽過,這老大聲,輻射方圓百裏。
白青山輕笑:“不是人人都能去,佛祖眼裏或許衆生平等,寺廟可不是。”
“所求皆得願嗎……”我趴在桌子上看山,蔥綠中那明晃晃的金頂,“那不是衆生的廟,那只是他自己的廟,他求得并非佛祖,而是自己。”
白青山擡眼看我,食指虛空點了一下我額頭:“有點悟性。”
“啊,對了。”我突然想起比賽的事情,“下周六你在學校嗎?我們要去榕都大學比賽。”
“市青少年運動會?”
“嗯對,我參加室內射擊。”我朝他比了個射箭的姿勢,“你有空可以來看看。”
“唔,可以,沒事我會過去。”
“假如你來,我的朋友們肯定很震驚。”
“因為咱倆長得像?”
“是啊!”我湊過去,仔細看他的眉眼,“好神奇,形似但不神似。”
“你很好看,長開點會更有魄力,”白青山并不打怵我的審視,“眼睛很有靈氣,看誰都是認真樣兒,不了解你的人會以為你多情吧。”
我有點害羞:“……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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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
臨走時,我倆加上微信,在回去的公交車上,我點開他的頭像,是一尊三頭六臂的菩薩,背景一片大海,朋友圈只顯示三天,一片空白。
這是啥?活着的男菩薩?
我給池萬裏發了條微信,問他什麽時候回家吃飯,他也一直沒回我,倒是弓箭群裏,大家喊我下午去訓練。
“咦?部長呢?”
推門進去,楚天跟周婉婉正在調設備,王思怡坐地上,靠着牆看電子書,沒有徐鶴的蹤影,很不對勁,以部長的腦回路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跟王思怡相處的機會。
“部長家裏有事,上午就走了。”周婉婉朝我打招呼,“玩得怎麽樣?”
“太神奇了,我昨天差點死在那兒。”
楚天道:“不可能,有池萬裏在,你想死也沒門。”
我白了他一眼:“我被海蛇咬了!”
說着扒拉開褲腿,上面兩個小洞幾乎看不見。
“沒想到你腿這麽白。”楚天啧啧。
我趕緊放下褲腿,後撤三步:“我警告你啊,我性別男。”
“愛好呢?”
“什麽愛好?”
“愛好也是男嗎?”楚天一壞笑,眼睛都眯起來,跟狐貍一樣。
我心虛,罵他:“放屁!”
“你的弓呢?”王思怡把電紙書放地上。
“為了南珠和聯盟長遠關系,我把它送給當地小朋友了。當然,小友也給我一張傳統弓箭!珍貴的友誼呀~那裏小盆友可厲害了,沒有瞄準器,裸眼盲射!”
接下來我手腳并用,跟他們好一通誇獎刃的天賦,并從包裏取出木弓讓他們上手試試。
事實證明不光我是廢物,王思怡跟楚天根本拉不開。
但是!柔柔弱弱周婉婉再一次向我們展示了她深厚的內力,一下拉滿。
楚天像個小迷弟一樣鼓掌:“真棒啊婉婉~不愧是我的前座~”
“沒有沒有,我還是射不準。”婉婉謙虛道。
我偷偷跟王思怡嘀咕:“大哥,婉婉覺醒的技能,不光是記人臉,還有力大無比吧……”
王思怡摸了摸下巴:“你說得很有道理,我跟她一起泡澡,研究了她身上的肌肉分布,不足以提供這樣大的能量……”
她又問我:“真被海蛇咬了?我記得所有海蛇都帶神經毒素,你腦子還好嗎?”
“很好!而且我遇到了很詭異的事情,我中毒那會兒,看人都變成了動物,我懷疑看到了他們的精神體。”
當時池萬裏在,我沒有細問鯨和預言家的情況。
王思怡來了興趣:“下次我們一起去,你再被咬一回試試。”
“???”
“你恢複這麽快,肯定是天賦異禀,自帶抗體。”
我雙手拒絕:“大哥!是當地神棍喂我吃了藥才好的,而且他很不好相處的樣子。”
“行吧,”王思怡一臉遺憾,“池萬裏呢?沒揍你一頓?”
我壓低聲音:“這就是最詭異的地方,他竟然一點反應沒有!你說他的個人境界是不是提高了,飛升了一個檔次?不愧是我哥……”
王思怡冷笑:“就他那小肚雞腸,必定是發瘋前平靜的夜晚。”
我感到背後蹭蹭冒涼氣:“話不能這麽說,咱們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
“行,你骨灰想撒哪裏?”
我寒心如鐵。
“江子。”周婉婉叫我。
“怎麽了?”
“你在島上拍得照片怎麽沒發呀?”
“島上沒有網,我現在給你看看啊。”我挑了幾張照片發過去。
楚天指着戰鬥機停在沙灘上那一張:“雖然但是,為什麽帝國的戰機在南珠,你把島賣了?”
“不是,當時情況比較緊急,他們來送解毒血清,結果沒用上。”
“不愧是全聯盟唯一授權軍火商。”
周婉婉震驚:“班長家裏賣軍火的?”
我解釋道:“也不是,還賣衛星、火箭和反導裝備啥的……”
楚天接上:“哦,還搞原油、地産、航運……”
王思怡總結:“寡頭壟斷,家族傳承。”
“班長這麽有錢啊……”周婉婉感嘆,“這麽看來,我家境真的好普通,爸媽只是大學教授,我也很滿足啦。”
發傳單那天,洛冰學姐指着周婉婉罵她家境不好,讓她難受很久吧。
“很羨慕你好不好,”我安慰她,“我爸不知所蹤,我媽生下我,撇給爺爺就走了。”
周婉婉慌張地站起來:“我、我……”
楚天按住她冒汗的腦袋坐下:“不用太在意,這裏家庭不幸福的小孩一抓一大把,父母恩愛圓滿的是少數。”
我點頭,深以為然,就連池家也是:“沒辦法,老天爺給的配置喽。”
王思怡捏捏周婉婉的臉:“都是朋友,沒關系。”
哐當一聲,徐鶴長臂擋門,他今天沒穿運動裝,而是一身黑袍,比池萬裏今早穿得還繁瑣,裏三層外三層。
“部長你去幹啥了?”
我們狐疑地看着他。
“咳咳——”徐鶴把手放嘴邊,長袖微動,迅速進入端架子模式,也是他努力在王思怡面前維持的人設,我總結為“霸氣沉穩可靠部長”。
“隔壁破廟做活動,一群禿——”徐鶴收住口,“突如其來的和尚找我們道館幫忙。”
“你怎麽不換好衣服過來?”我挑重點。
“節省時間看你訓!就你話多!快上弓!”
我跟楚天對視一眼,顯然徐鶴就是覺得這套衣服很帥,想在王思怡面前展示一下,純屬公孔雀開屏。
但他今天心裏好像一直有話,憋着沒跟我說,具體表現為,背後靈一樣站我身後,我一回頭他就轉過去。我喝水,他也繞個圈子過去喝水。
我猜測他有什麽話想單獨跟我說,故意大聲喊:“我要去洗手間!”
王思怡嫌惡地看我:“我不會陪你去的。”
“謝謝大哥關心,我長大了可以獨自洗手手~”我捏着鼻子道。
洗手間在走廊另一頭,我出門慢慢騰騰往前挪動,三步一回頭,走到拐角處,終于聽到門響。
“部長,你想跟我說什麽秘——?”
我回頭,原來是楚天這個狗東西,他雙手插進白色運動短褲中,兩條筆直的大長腿踩着老爹鞋。
“你幹嘛?”
“拉屎。”他笑得一臉蕩漾。
瞪大眼睛,我不相信女生夢中情人,竟然說出這麽粗鄙的詞。
緊接着徐鶴才出來,我用眼神譴責他“你怎麽這麽慢”,他回怼我“你這是想得什麽狗屁辦法”。
楚天擋住我倆的眼神交流:“這麽熱鬧,大家一起去吧。”
氣氛很詭異,三個男生肩并肩上廁所。
到門口我停住腳步:“你不是要大便嗎,你先挑。”
楚天露出大白牙:“好啊~”
他打開第一個門,我聽到上鎖聲,終于放心。
“部長,你想跟我說啥?”
徐鶴嫌惡地遠離洗手間門:“你不知道?”
我一頭霧水:“知道什麽?”
他嘴巴緊抿:“今天,千佛山……”
“嗯啊,怎麽了?”
我着急,有什麽話不能一下說完!
“祈——”
“吳~江~子~!”天殺的楚天蹲坑也不消停。
我氣到去敲他的門:“怎麽了?!”
“沒紙了。”
“用手擦!”
我從隔壁單間兒抽了一卷,從底下門縫兒塞進去。
沒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放手啊!”
他隔着門,羞澀地說:“我一個人拉屎好孤單。”
“你是狗嗎?!”
我使勁兒往後抽手,但他爪子勁兒太大了!我還顧忌手蹭到地板上,好惡心!
楚狗發現了這一點,抓住我的手就往地上按!
“滾啊!!!”
“江子寶貝,放松。我跟你說個冷知識,男生站着小便,飛濺的尿液範圍很廣,尿液能噴到一米遠哦~也就是說,你面前的地板、門,都沾着不同人的尿液!”
“楚天!我要殺了你!!!”
這個狗東西還在喊:“所以,是紳士就要坐着尿尿!”
我惡心到流出生理眼淚,向門外求救,徐鶴已無蹤影。
作者有話說:
今天這章是在洗浴中心寫完的,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還挺稀奇,回想起小時候遙遠的北方大澡堂,所有人坦誠相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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