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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不要放開抓住我的手……”

他的話，還在耳邊流連不去，即使已進入下一個輪回，仍是無法忘卻他最後的一抹微笑，溫柔的，悲傷的，他無言回應。

“父親大人？”

黑主灰閻的一聲呼喚，将錐生零從回憶中喚醒，第五十九次輪回的身份是從黑主銀開始的。錐生零，不，黑主銀回神看着這個與自己身份糾結萬分的人，他覺得一絲抱歉。在輪回開始之前，錐生零想了很多，如果輪回的起點是黑主銀的話，黑主灰閻與白鷺真的相遇，黑主結子與夜刈十牙的相逢，他是否該阻止？幸運的是他不需要再猶豫，不幸的是悲劇早已發生無法改變。

“現在是哪年？”

貿然地問了一句絕對是抽風的問題，從黑主灰閻一瞬間目瞪口呆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問題有多麽愚蠢。可是錐生零最關心的就是這個，灰閻與結子他救不了，但是還有玖蘭一家，還有錐生一族。他，是救，還是不救？

“父親？”

雖然疑惑，黑主灰閻甚至覺得自己的養父是不是傻了，千裏迢迢特地趕回黑主學院的目的就是問自己何年何月？！暗自肺腑一番，黑主灰閻還是不得不回到他的問題。而他的答案卻讓自家的養父臉色一沉，甚至發出了嘆息聲，低沉的有些讓人難過。

“您怎麽了？”

“無事。”

來自養子的關心與遺憾，黑主銀并沒有太多反應，随意揮手打發，他還在思索接下來的該如何發展。由黑主灰閻提供的時間得知，玖蘭樞與錐生零還是五歲的孩子。

五歲，離玖蘭一家的血案還有一年，離錐生一族的滅門還有八年。

他，怎麽做才能讓玖蘭樞接受自己，才能讓玖蘭樞不再排斥自己？

思來想去還是一無所獲，而一旁看似迷糊實則精明性格完全和他生父相反的黑主灰閻窺探的眼神，他還是覺得先離開比較好，不管‘黑主銀’原來是來幹什麽的。有了想要逃的念頭，身體自然地動彈了起來，可惜一步沒邁動，就被黑主灰閻拉了回來。

“銀大人，我讓您來是有事商量，您怎麽能剛來就要走啊？！”

年少時憎恨純血種憎恨到殺之後快的地步，黑主灰閻第一個就拿他的養父開刀，‘父親’、‘父親大人’、‘銀’、‘銀大人’，甚至是長幼不分的‘黑主銀’，各種稱呼層出不窮。但近幾年來，變得成熟穩重後，稱呼也固定了下來，人前是‘銀大人’，人後是‘父親’。黑主銀已經習慣了他亂七八糟的叫法，可這時隔已久的公式化的稱謂，讓錐生零産生一種深深的不安，絕對發生了重大事件，可他搜羅了所有的信息，這個時間段并沒有什麽大事發生。

除非，這又是一個過去與未來交會的輪回。、

而他，就代表着過去。

“說！”

皺着眉頭，黑主銀催促道。

“緋櫻閑逃跑了，錐生一族有危險。”

緊緊地死盯着黑主灰閻，黑主銀不可置信地想要找出一絲破綻，可是黑主灰閻也沒有欺騙他的理由。但是，緋櫻閑逃跑，錐生一族危險，緋櫻閑逃跑後就直接去報仇。他本以為他還有足夠的時間來猶豫，完全沒料到必須立刻做出選擇，父母、一縷……

“什麽時候的事情？”

“昨天。”

詢問的聲線有些顫抖，而得到答案後更是有些暈眩。

是誰放了緋櫻閑？錐生零還未與玖蘭樞相遇，玖蘭樞是更還未恢複始祖的記憶，是誰，是誰做的？！在剛剛囚禁緋櫻閑後就直接放了她？！

黑主灰閻自覺地攙扶了一下，黑主銀頓了幾秒後，立即推開了黑主灰閻。外面的天色昏暗，時間已近傍晚，就算現在去解救也為時已晚。

難道，這個輪回，直接剝奪了他選擇的權力了麽？

憤恨地閃身離去，黑主灰閻眨眼間只看見一抹銀色的殘影消散，後知後覺大事不妙卻也無可奈何，獵人協會方面已經做了部署，會有什麽結果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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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黑主銀感到錐生一族匿藏的房子時，煙火漫天的景象與那數十個輪回中的一樣絢爛。匆忙進行清理工作的獵人們在黑主銀出現的瞬間進入戒備狀态，一個剛剛被純血種血洗的地方又出現另一個純血種，他們沒有辦法不想的更多，可黑主銀才沒空理會這些協會底層的獵人。現在，現實就擺在他面前，他沒得選，必須接受這份殘酷，也許這會比讓他自己做出殘酷的選擇要簡單得多，但還是會痛，那是他的家人，他的父母。

恍惚地盯着火光，黑主銀強迫自己将注意力從那份悲傷中拉出來，比起父母，比起一縷，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錐生零，年僅五歲的錐生零，在哪裏？

找來找去，沒有他的蹤跡，詢問渾身僵硬的獵人也只能得到生看不到人死見不到屍的答案。徒勞地在四周轉來轉去，黑主銀在心中設想了許多中可能性，沒有看見屍體證明還活着，沒有看見人可能是被帶走了，而帶走他的也只能是緋櫻閑。

難道真的被帶走了麽？可是，帶走一個不聽話的人生子有什麽用？就算是未來的‘最強獵人’可以幫她複仇，可現在畢竟是個小鬼。

——“我在這。”

黑主銀的天馬行空被熟悉的聲音打斷，他剛剛所有的設想在一瞬間化成灰。順着腦海中直接傳來的聲音走去，穿過一片深林後一片寧靜的湖泊，這是錐生零與錐生一縷的秘密場所，他們的童年唯有在這裏才是真正的無憂無慮，單純地像個孩子般嬉戲玩耍。

抵達目的地，黑主銀看着站在湖邊的只有五歲的自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臉色不好地盯着幼小的自己，個頭不高身體也不健壯，卻還是個人類。錐生零沒有被緋櫻閑咬到變成吸血鬼的事實，沖擊着黑主銀的認知。嘴角揚起自嘲的弧度，他早該想到的，能解釋這一切的答案。

這是一個過去與未來交織的輪回。

黑主銀，代表着過去。

而錐生零，自然代表着未來。

“五十九。”

黑主銀脫口而出的一個數字，包含着他無數的血與淚。

輪回與輪回的重疊，錐生零對錐生零的妥協，過去将要屈服于未來，這是為了從絕望中找到希望的唯一出路。

這也就意味着，黑主銀的輪回還未開始便已結束。

“八十三。”

錐生零遠遠地看着一臉震驚到驚愕的自己，他很是淡定笑了笑，歷經八十三次輪回的靈魂早已變得滄桑，他的笑容并沒有露出太多的情緒，也許是無力，也許是疲憊，錐生零的情感幾乎被這生生世世的悲劇消磨殆盡。已不知是哪一個輪回中留下的念頭，他累得想要放棄，也許陪着玖蘭樞長眠不醒也是一種幸福，可是玖蘭樞內心深處的期待卻撐着他繼續前行。

——“……永遠不要放開抓住我的手……”

他還未能真正地握到他的手，他不能辜負他的期待，即使疲倦無力，即使傷痕累累，只要玖蘭樞還有所期待，他就不能也無法停止這追尋的動作。

“你想讓我做什麽？”

低聲沙啞的妥協，黑主銀面如死灰便的慘白并不能吸引錐生零的注意力，他憑着回憶躲開了緋櫻閑的追殺，可離去時一縷似有似無瞥過來的視線，讓錐生零心中一陣寒噤。一縷是故意的，是他救了自己。因此，錐生零才更加地覺得對不起一縷，他們現在才五歲而已。這個時候一縷他就已經憎恨着父母，憎恨着他的雙生兄弟。

“我——”

靠近黑主銀，錐生零緩緩地将自己的計劃說出口。每次輪回就會對玖蘭樞有更深一層的認知，也正是因為越來越了解玖蘭樞，錐生零才發現他也許犯了一個錯誤。一次次的生離死別，他将一切罪孽都推給了命運的殘忍，卻忽略了推動命運轉動的關鍵——玖蘭樞。

玖蘭樞，錐生零無數次颠覆世界逆轉時間所追尋的存在。

每一次的重逢都注定着離別，每一次的執手都注定着推拒。

一切因玖蘭樞而起，一切也因玖蘭樞而終。

正因為玖蘭樞沒有一次握住過錐生零伸過來的手才造成了這一場場的悲劇。

玖蘭樞可以失敗無數次但只需贏一次，而錐生零卻需贏無數次而不能敗一次。

若是一個人一心求死，你救得了他一次，卻不能救得了他一生。

“我——想要成為純血種。”

這是一個醞釀已久的計劃，錐生零花了十幾個輪回來驗證它的可行性。

現今，棋子就位，錐生零又未嘗不可與玖蘭樞對峙一番。

以這無休止的輪回為舞臺，進行一場錐生零與玖蘭樞的棋局。

錐生零賭上一次輪回，玖蘭樞賭上一世生命。

無論成敗，輸的絕非是錐生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