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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院如玖蘭樞所料地陷入了迷茫,分不清現在這個只有六歲的玖蘭始祖是否已是傳說中的那般強大,亦或僅僅是個年幼無知且任性妄為的小鬼。但是,他們才不會在意這種事。監視,軟囘禁,必要時甚至可以抹殺這種事,成人與小孩都沒有區別,只要玖蘭樞的行為超越他們的控制,他們也必不會對一個孩子手下留情。
玖蘭樞想要的只是時間,僞裝成還未覺囘醒的樣子,至少不會那麽快,招來不可避免的沖突。
吸血鬼中的吸血鬼,純血種中的純血種,‘玖蘭’這個名字所擔負的東西,比任何人所能想象的還要沉重的多。
他費盡心力送走了一個,卻沒能送走第二個。
純血種相殺鬧劇的第二天正午,玖蘭樞無聊地坐在草地上,看着師徒三人組訓練,手中把囘玩着一個玻璃瓶。瓶中的物體随着容器的晃動而碰撞在壁上發出砰砰的響聲,和那訓練的音色合在一起,輕微的不可聞,卻吸引了玖蘭樞的全部注意力。
這個瓶子是在洗澡的時候,從錐生零身上搜出來的。
那時,錐生零虛弱的臉上竟然浮現了驚愕到驚悚的表情,他飛速地從玖蘭樞手中奪回了瓶子,又在玖蘭樞面不改色的直視中,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交了。注視着錐生零心虛的表情,玖蘭樞才是最不爽的人。這個剛剛說要陪在他身邊的家夥,還有什麽事瞞着自己麽?家族滅門,半個兇手是自己的弟弟;成為純血,繼承了黑主銀的血脈;失去記憶,你以為黑主灰閻那個家夥的口風很緊麽?
氣憤地盯着瓶子裏的血液澱劑,豔囘麗的鮮紅,一眼便知不是藍堂家族大量生産的那種。但是,是什麽呢?狐疑地盯着錐生零逃避現實的眼神,玖蘭樞決定打開看看。沒有食欲的玖蘭樞絕對不會吃來路不明的東西,但是當瓶蓋打開,濃郁的芳香撲鼻而至時,他反倒是愣住了。
“這個是……我的……?!!為什麽?!!”
一瞬間怒氣與疑問暴漲,玖蘭樞對着錐生零怒目而視,而對方只是板着臉有點無所适從。
“大概是黑主銀,趁着你沉眠的時候……”
“嗯?”
玖蘭樞冷哼一聲,尾音拖得極長。就連一直冷冰冰的錐生零都覺得溫度低得有點受不了,不禁抖了那麽一下。不悅地打斷錐生零越說音量越小的辯解,玖蘭樞對于從錐生零那裏捕捉到各種各樣的信息感到震撼。早在沉眠之時,黑主銀曾多次拜訪玖蘭故居,所以自己就被順手牽羊大放血了麽?!還有——
“你都知道了?”
沒有指明什麽事,玖蘭樞相信以錐生零的才智能理解。也正如玖蘭樞所相信一般,錐生零遲疑地點了點頭。
“只有你清楚我的事,不是太狡猾了嗎?所以我拜托了黑主理事長。”
好樣的!黑主灰閻!!玖蘭樞要不是還保有一點理智,相信他手中的瓶子早就碎成渣了。錐生零有點可憐那被玖蘭樞緊緊握住的瓶子,很想要回來,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而且,現在他很渴啊!
這一年之中的食物,其實都是黑主銀事先準備好的,用玖蘭樞的鮮血制造的血液澱劑。仿佛早就知道自己會到來一般,就藏在夜刈十牙訓練他的那間小屋的暗格中。用吸血鬼複雜的陣術精心地保存着,即使在房屋本身在外力的破壞下完全毀滅,也不會被波及。
每個瓶子上細心地刻有數字,由一一直數到八十二,一筆一劃,仿佛在記錄着什麽無比重要的事件一般,給人一種滿滿的沉甸甸感。八十二瓶血液澱劑,有幾瓶是滿的,有十幾瓶是空的,而更多的卻是半滿。而更加讓人不解的是,在暗格之外的隐秘地方,放着一個滿滿的瓶子。
初時的詫異,在見到那個瓶子之後,錐生零已沒有了追問的想法,他只是拿起了那個瓶子愣了一會,便伸長指甲,以吸血鬼鋒利的指尖在那瓶子上仿若宣誓一般鄭重地寫下了一個數字——‘八十三’。不要問為什麽,錐生零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要那麽做而已,他只是應該那麽做而已。
剛剛變為吸血鬼的錐生零,嗜血的欲囘望并不深,那屬于他的瓶子在一年之中也只下去了十分之一而已。他不是因為饑渴才吃的,只是覺得在血液澱劑入喉的瞬間,有一種他在身側的錯覺。
而現在那人真的就他身邊,臉色不悅地拿着那個瓶子,瞪着他。
“稍微讓我——”
無視他惱怒的眼神,仿佛知道他不會拒絕一般,錐生零貼上玖蘭樞的身體。一年未見消瘦下去的玖蘭樞除去皮之外就是骨頭,被硌得有些疼,錐生零在獠牙抵上對方白囘皙的脖頸時,猶豫了。
“果然,還是算了。”
無力地将頭顱埋在對方的頸間,玖蘭樞身上特有的芳香似乎能緩解錐生零的饑渴般,他鼻尖磨蹭白囘皙的皮膚,紅棕的發絲,深深地迷戀着。
“哼,比起溫暖的鮮血,你更喜歡幹澀的血液澱劑?口味真獨特呢!”
玖蘭樞默許了對方的行為,錐生零的獠牙都已抵上了獵物的咽喉,然後說算了?就算了?!玖蘭樞頓時覺得自己被傷害了,別的不說,他可是對于自己的血有着近乎悲哀的自信!面對這個被萬人窺視的最為古老的玖蘭純血,錐生零就沒有一點興趣麽?
“……”
莫名其妙地味覺被給了差評,錐生零狐疑地瞄了玖蘭樞幾眼,他好像在生氣,甚至露出了陰森的冷笑。為什麽?錐生零低頭想了想,然後在白囘皙的脖頸間淺淺地咬上了一口,剎那間屬于玖蘭樞的溫暖噴湧到咽喉,在對方身體一震的瞬間,大口允囘吸着将這美好甘甜的吞入腹中。舌尖的甘甜,胃中的溫暖,錐生零可不覺得自己的味覺有那麽糟糕,反而應該說是十分的挑剔才對。淡紫的眸子很是滿足地漸漸染上鮮亮的緋紅。
“……唔嗯……”
突然被襲囘擊,玖蘭樞愣了一下,身體因疼痛本能地一顫,甚至發出了嗚咽聲,徘徊于頸間的溫潤鼻息弄得他十分難耐。錐生零的獠牙只是咬出淺淺的傷口,鮮血與其說是流出來,還不如說是被吸出來。舌尖不滿足地舔shì地傷口,血與肉都被玩弄一般,玖蘭樞瞪大了眼睛,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錐生零這個死小孩!
“住手!你到底在幹……什麽……啊……”
玖蘭樞掙紮的手被緊緊扣在牆壁之上,錐生零徑自緊貼着身體,貪婪地舔shì吸食,并且因為要清洗所以都衣囘衫囘不囘整。
夜刈十牙與鷹宮海鬥聽見響動沖進浴囘室時,看見的這幅讓人想入非非的绮麗景色。
玖蘭樞叱喝錐生零的話,在察覺到有人沖進來後化為喉中嗚咽。那二人看似平靜無波,實際完全呆滞的表情,讓玖蘭樞終于忍無可忍地惱羞成怒,一腳将錐生零踢到一邊,開始神色平靜地整理衣衫,當然通紅的耳根和抖得扣不上扣子的手,就不需要再強調了。
“……呃嗯……”
被反抗的玖蘭樞踢到一邊的錐生零,揉了揉撞到牆的腦袋,本就因為失血過多導致暈眩,現在更是雪上加霜,瑣碎的呻囘吟不禁脫口而出,惹得一旁以維持形象優先整理衣衫的玖蘭樞一顫。他擔憂的視線瞥見難受到大力揉囘捏太陽穴的錐生零,頓時瞳孔縮了縮,酒紅的眼底流過不忍的神采。轉移視線,那呆滞的二人還沒回過神來,玖蘭樞現在的眉頭絕對能夾死蒼蠅。
最終,玖蘭樞無可奈何地發出一聲嘆息,一邊心中悲哀地想着上輩子絕對是虧欠錐生零,一邊認命地向錐生零走去。扣子扣到一半不管了,衣衫淩囘亂也不管了,所有優先權都給了錐生零這個死小孩。自覺地劃破脖間已經愈合的傷口,将散發甜美芬芳的獵物置于獵人的範圍內,這種主動送上門的貼心服務,玖蘭樞很是認真地勸告着自己不要和錐生零計較,一個心理生理都只有六歲的小鬼而已,自己大方一點也沒關系。
自我催眠很成功,在溫熱的鼻息吐在頸間使身體莫名地戰栗之時,在傷口被極其溫柔極其細致地舔shì允囘吸之時,活了上萬年的玖蘭樞都沒有惡寒地把錐生零丢出去,真是可喜可賀。
錐生零抱着玖蘭樞,盡興地撕咬舔shì着。玖蘭樞全神貫注地忽視錐生零所作所為在另一層面的意義,沒精力注意到那面對面的師徒三人之間的詭異氣場。
被打擾,還被圍觀進食,吸血鬼,不,就算是人類也不會覺得高興的,毫不掩飾的‘你們很礙眼’的眼神,犀利淩冽,真不愧是未來的‘最強獵人’,當之無愧。
夜刈十牙痛苦地扶額,覺得整個頭都無緣無故地開始抽筋了。他早就知道錐生零很難搞,但現在明顯已經是另一級別的事了。悲催地捂着臉,夜刈十牙不想再看見自己的得意門生是如何哄騙他人的,擡手無力地揮了揮,便身形搖晃地走出了浴囘室。
而鷹宮海鬥在錐生零的瞪視下回過神來,表情就沿着‘怎麽會這樣?’、‘竟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一路飛奔而去,最終定格在玩味的笑容上,只是那嘴角上揚的惡劣弧度怎麽都沒辦法安心呢!
“你們繼續!”
絕對想找死是麽!聽着對方做出浴囘室并且好心地帶上門,玖蘭樞臉色完全冷下來。暗自盤算着,今天的事要不要殺人滅口。當然,此時的所有腦殘活動,都不是一向冷靜自若的玖蘭樞的愛好,他只是必須找點什麽事能轉移一下囘注意力,免得不小心力量失控,讓半死的錐生零死的通透……可錐生零則是完全不領情地任意妄為。
“令人讨厭的死小孩!”
一想起浴囘室裏的窘迫局面,玖蘭樞就洩恨地低聲咒罵,而被他罵的家夥剛剛結束射擊練習,正向他走來。銀白的發絲上沾染汗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錐生零整個人都被染上了陽光的味道,是自己神往的卻注定得不到的溫暖。
“我決定去看看。”
玖蘭樞将手中的瓶子歸還給錐生零,想不清楚這數瓶子有何重要,卻無法忽視錐生零拿到時一瞬間的安心與放松。玖蘭樞審視的眼神僅有幾秒鐘,在錐生零看向他時,已是習以為常的淡然淺笑。溫柔的面具,無形之中拒人千裏。錐生零抹去發梢上的汗水,由粘在一起的發絲的縫隙之中,凝望着那張讨厭的面具,他淡淡的開口。
“我陪你。”
簡單,直接,不是請求,而是決意。
“不用。”
錐生零的認真,有那麽一瞬間,讓玖蘭樞想要答應他的要求。
但是,他不能。
有些落寞地笑了笑,玖蘭樞抓着錐生零的手,說道。
“這回換你等我,零,我只是去看看而已,用不了很長時間。”
錐生零不贊同地看着玖蘭樞,然後無奈地回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冰冷的手掌。
錐生零并不擔心玖蘭樞不會回來。如果玖蘭樞不能來,那錐生零就會去。這是約定。他只是不想讓他一個人去面對而已,去面對被唯一的親人所遺忘的悲傷。
擔憂的視線下移,瞥見玖蘭樞身側的加急信件,錐生零只能無言地陷入沉默。
‘薔薇即将枯萎。——黑主灰閻’
誰讓玖蘭樞是玖蘭樞呢!
倔強地令人心疼,卻又堅強地令人欽佩。
“啊!師傅,零又對玖蘭樞動手動腳了!”
“啊嗯,這種事,以後不要向我報告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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