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二十年前,妖族的江騁突然狂性大發,在首都最熱鬧的市中心屠殺無辜路人近千人,然後在封祈他們趕到前自絕而亡。

死前留下一句:“妖族當興,人族必滅!”

至此,徹底引爆了人族和妖族之間的矛盾,讓兩族陷入了長達十年的磨合期,期間人族高層多次表決,滅妖派和保妖派更是鬥争激烈。

最終以妖族入世必須佩戴監妖器這一苛刻要求為條件,直到這幾年兩族的關系才慢慢好轉一些。

“那個江騁為什麽會?”

謝稚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一段往事,原來妖族一開始也不是必須佩戴監妖器的。

她能理解領導人的顧忌,畢竟就算最普通的妖族,一旦用了妖力,都能肆無忌憚屠殺幾萬人類,除了那些熱武器,他們幾乎是無敵的。

可是因此就要直接消滅妖族,未免太絕對了些,就像人有好壞,妖肯定也有。

人妖合作的好處明顯比對妖趕盡殺絕要強吧?

還是說背後還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事?

“我們也不知道。”

面對謝稚的問題,溫月語氣更沉重:“事後人妖兩族把江騁一生的經歷都挖了出來。”

一只三百多歲的老虎精,性格老實敦厚,入人間後也從不惹是生非,安分打工還找了一個女朋友,兩人恩恩愛愛即将舉辦婚禮。

就突然、很突然的發瘋了。

沒有入魔的痕跡也沒有被人操控。

“那個女朋友呢?”

“失蹤了。”

傾盡人妖兩族的全部力量,也沒有找到那個女朋友的蹤跡,直到現在。

兩族都判斷,女朋友恐怕是知道什麽直接被殺人滅口了,畢竟毀屍滅跡比一個大活人躲藏二十年要簡單的多。

而且江騁女朋友的背景也十分簡單,實在查不出有什麽可以懷疑的地方,被牽連的可能性更大。

但不管什麽原因,江騁的這一次出手讓高層看到了妖族的不可控性和危險性,在不動用熱武器的情況下,人類面對妖族就是豆腐般脆弱。

“如果當時不是封老努力周旋,可能現在的妖族已經不存在了。”

溫月又何嘗不明白監妖器的存在有多侮辱妖,很多大妖自那以後就再也不踏入人間半步,寧願在族地一睡數年,也不想帶上監妖器。

“封老?”

姓封,謝稚理所當然地聯想到了封觀霖。

溫月也肯定了她的猜測:“封老是獄主的親爺爺。”

這個關系并不是需要保守的秘密,加上溫月看封觀霖和謝稚關系好,說了也就說了。

“當然也有大妖覺得與其這樣茍且偷生,不如放手一搏。”溫月嘆了口氣:“但哪有那麽簡單啊。”

妖族還有那麽多幼崽,又是一場必輸的戰,誰能忍心真的讓妖族就此毀于這一代呢。

“教官……”

謝稚想安慰溫月,一時之間卻找不出什麽安慰的話。

如今這個局面是千百年來一點點積累造成的,是人和妖多方面差異導致的,甚至上過高中政治的謝稚可以這麽說,核心矛盾沒解決,不管有沒有江騁,這脆弱的平衡都維持不了多久。

現在也是一樣,監妖器管的只是部分妖,而且管的也只是身體不是心,更何況還有很大一部分妖寧願不入世也不願意帶上監妖器,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就是他們無聲的反抗,以及對人類的厭惡。

這些都是随時可能爆發的矛盾。

就拿妖族目前的最強者封祈舉例,一旦他爆發,分分毀滅一座城市不成問題。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嗎?”

溫月不需要安慰,她和謝稚說這些也不是為了尋求安慰:“因為你是人類,而且還是對妖族态度友好的人類。”

謝稚此刻也許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但她背後站着的是花國數一數二大集團——謝氏。

她本身也是被封觀霖看中培養的人類,在關鍵時刻,也許就能派上用場。

溫月不隐瞞自己的目的,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告訴謝稚:我不希望人妖兩族開戰。

“我明白了。”

謝稚渾身的癢意此時已經慢慢消退,她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分出來給這件事。

這次和溫月的聊天,她知道了人妖兩族現在的局面,哪怕看着和平,實則随時可能暴雷。

謝稚同樣不希望人妖兩族真鬧到最後一搏的地步,如果自己能盡一份力自然是最好的。

談話就此結束,接下去一段時間謝稚繼續跟着溫月訓練,中途封觀霖和程钰還來看過她一次,發現謝稚适應良好,兩人很快就欣慰地離開了。

就這樣,一直到了八月底,此時離開學僅剩一個禮拜,謝稚這一階段的訓練也正式宣告結束。

“回去以後也不能懈怠,我給你的計劃表一定要照着做!”

“教官你放心!等寒假我再來,到時候一定讓你大吃一驚!”

謝稚加了溫月的聯系方式,兩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也早已成了朋友,即使不訓練平時有空也可以約着一起吃飯玩樂啊。

當再次站在謝家大門口,謝稚有一種“終于回家了”的喜悅和激動。

在那個基地訓練時,因為太累實在沒有太多思念的情緒,可現在站在家門口,謝稚突然就跑了起來。

“周姨!陳叔!我回來啦!”

“小姐!”

“童童?”

現在正是下午三點,因為謝稚沒有說具體幾點到家,謝父和謝大哥都還在公司,家裏只有陳管家和周婉儀。

一看到許久未見的謝稚,兩人都大步迎了上來。

陳管家滿目心疼:“瘦了瘦了!小姐這段時間一定很辛苦吧?”

謝稚以前就不胖,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其實體重是增加的,但因為增加的是肌肉,所以看着反而清減幾分。

“哪有!”謝稚笑着舉起手臂:“我這可都是肌肉,而且看我,是不是高了白了呀?”

将近一個月不見太陽,加上藥浴似乎還有排除雜質的功效,謝稚整個人狀态好的不得了,不僅身高長高了兩厘米,皮膚更是白裏透紅,一看就很健康。

周婉儀自然聽說過基地的事,看謝稚這模樣就知道她這段時間訓練的成果應該很不錯。

眼神更堅毅了,腳步更輕巧了,還有整個人的氣質,說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之前謝家的事發生後,周婉儀自然是不需要被模糊記憶的,她事後也想過要不要問謝稚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但想了一晚突然就放棄了。

知道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

小姑娘現在和她相處很愉快就夠了!

謝稚似乎也是那麽想的,兩個人很有默契的不再提那天發生的事,以前是怎麽相處的,以後還是怎麽相處。

闊別二十多天的謝稚回到謝家後就得到了堪比女王的待遇,陳管家更是一門心思想讓謝稚吃好點,多吃點。

仿佛謝稚說想吃龍肝鳳髓,他都能搞來。

幸虧姜悅穎他們提前來首都了,不然謝稚還真承受不起這甜蜜的負擔。

本來她是想讓姜姨和穎寶住謝家的,反正這空房間很多,不過她們拒絕了,覺得不方便不自在。

那謝稚自然不能強求,只能辛苦司機把她送到兩母女入住的酒店,終于見到了久違的好姐妹。

“天啊!”一見面熱情擁抱完,姜悅穎就驚訝地張大了嘴,眼珠子直接黏在謝稚身上:“稚仔,你這是修仙去了還是吃了美顏丹啊!”

光說着還不夠,更是直接上手摸上了謝稚的小臉:“啧啧,這皮膚,老實交代,你怎麽養的?”

謝稚一把抓住姜悅穎亂摸的手,笑着說道:“早睡早起,每天最少跑它個五公裏,戒辣少油,多吃蔬菜水果……”

“停停停!”

姜悅穎一聽到這些玩意兒就受不了了,捂住耳朵趕緊轉移話題:“你軍訓的裝備準備好了沒?我打算這兩天去買。”

姜悅穎和謝稚并不在同一個大學,但距離相隔也不遠,開學還是同一天,也就意味着兩人都要進行一段聽着就痛苦的軍訓。

為此姜悅穎還做了不少功課。

她好不容易把學車曬黑的皮膚給白回來了,千萬別一個軍訓又黑回去了。

要不是謝稚說那個美白丹一年只能吃一個月,姜悅穎還不用那麽愁。

“好了好了,別在大廳聊,我們先去吃飯。”

姜虹笑着打斷這兩姐妹仿佛永遠說不完的話,明明天天都在聊天,一見面還是有這麽多事可以分享。

小姑娘的世界哦,有時候真的看着就開心。

“走走走!”

“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謝稚大手一揮,開開心心地和姜悅穎他們吃完飯又逛了商場,買了一堆東西,直到兩母女走不動了才由司機送回酒店。

随後又是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別,但想到接下去幾天大家都能一起玩,這份不舍很快化為對明天行程的期待。

當謝稚坐上車時,臉上還帶着沒落下的笑意,不管多久沒見,姜悅穎和姜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是不同的。

而且接下去至少四年,都能和穎寶經常見面,就像她們之前的生活一樣,謝稚更是開心。

司機嚴格遵守職業道德,即使看到傻笑的謝稚也目不斜視,兢兢業業往謝家的方向開,誰知剛開到一半,謝稚就接到了封觀霖的電話。

“謝稚,我還有十分鐘到你家,有事,方便嗎?”

封觀霖的聲音聽着并不焦急,就是有些嚴肅,謝稚自然說方便,不過她現在回去還要半小時,反而會比封觀霖慢。

聽到這的封觀霖也不耽誤時間:“那我發一份資料給你,你先看吧。”

“今天早上九點一名大二女生發現死在宿舍,死的時間應該是昨天晚上淩晨一點半左右,死因則是窒息,因為還沒開學,宿舍只有她一個人,監控那邊也沒有記錄到什麽有用的信息,案件比較奇怪,就讓我們的人去看了。”

很快,看了資料的謝稚就知道為什麽這起案子會到封觀霖手上,而他為什麽又會說奇怪了。

這個受害女生被擺成了一個十分扭曲的造型,似乎是被人硬生生掰成這樣的。

但從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兇手并沒有借助工具,好像完全是憑自己的力氣做到這一步。

這就有些違反普通人類的力量水平了,倒是妖族的妖,哪怕是最普通的妖,可以輕輕松松做到這一步。

“我們的人去看了以後也覺得出手的可能不是人類。”

熟悉的謝稚書房,熟悉的三個人。

讓謝稚莫名有種時空錯亂的錯覺,不過很快她就回過神繼續看這個女生的資料,然後發生兩人竟然是同一個學校的——花國農業大學。

更巧的是,她竟然還是謝稚的直系學姐。

兩人讀的是同一個專業——植物保護。

這樣的巧合讓謝稚心中不由多了一分可惜。

明明那麽年輕,如果沒有這件事,等她入學後也許兩人還會認識,還會成為朋友,但現在……

不過謝稚也明白,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去可惜沒有半點用處。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協助封觀霖他們盡快抓住兇手!

“最近有矛盾的就是這三個人嗎?”

謝稚拿起另一份資料,農業大學的學生暑假經過申請是可以留校的。

只是受害者吳新姿宿舍只有她一個人選擇留校,其他三個室友都還在老家沒回來,所以調查起來增加了不少難度。

在短短十二個小時不到,就能鎖定三個嫌疑人,已經效率很高了。

然而大家心裏也明白,這三個嫌疑人的嫌疑其實也很小,一來矛盾不到那個程度,二來沒那個能力。

但謝稚還是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大約十五分鐘後,謝稚放下了所有資料,眉頭微微蹙起,顯然沒什麽收獲。

“我想去案發現場看看,最好還能見見三個嫌疑人。”

光看這些資料,信息還是太少。

謝稚的要求并不過分,封觀霖也是這麽想的,他甚至還提前給謝稚準備好了證件,方便行動。

于是三人統一無視了即将黑下來的天色,匆匆拿上陳管家硬要塞過來的三明治和其他食物,坐上車就朝農業大學飛馳而去。

還剛好和難得回家吃晚飯的謝父謝天奕他們擦車而過。

謝天奕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後排座位上的謝稚和封觀霖,正在開車的程钰被他直接無視。

謝天奕不由看了眼手機時間,又看向沒注意到這一情況的謝父,語氣嚴肅又沉重:“爸,好像有豬要拱我們家的小白菜了。”

正滿腦子項目的謝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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